第6章
“开饭啦！”</p>娘将水煮野菜起锅装盆。</p>
两小只就跟着娘，一路来到厨房旁边的客厅。</p>
客厅不大，地面就是泥面，凹凸不平，但干干净净。</p>
中间摆个方桌，缺了半条腿，用石头垒起来垫着，有些晃悠，但不至于倒。</p>
爹坐到上方，娘坐到爹的左边，王金福自然就坐到爹的右边。</p>
王金墩从里屋端了个木板凳出来。</p>
王金福看到，那木板凳上有一条裂口，从左上角直接贯通整个表面，这板凳坐上去，一定很膈应屁股。</p>
“墩子，我想坐你那张凳子。”</p>
王金福笑着要和弟弟换凳子。</p>
王金墩瞪大了眼，他不明白，四哥的凳子明明坐着最舒服，今天怎么要和自己换凳子坐呢？</p>
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不解。</p>
不过，他是四哥耶，今天四哥给他吃了好多好多鱼摆摆，好好吃，好舒服。</p>
四哥要和他换凳子，当然要答应了。</p>
“好的，四哥！”</p>
王金墩满脸开心的换凳子。</p>
“这傻小子。”</p>
爹和娘看着王金福和王金墩都笑。</p>
小金花也跟着呵呵笑着。</p>
王金福坐下。</p>
王金墩一屁股坐在完好的木板凳上，只觉得小屁股蛋儿，特别舒坦。</p>
忽然，他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大声道，</p>
“我要挨着四哥坐！”</p>
小矮个儿又提起木板凳放到王金福旁边，他那小矮个儿，就紧贴着王金福坐下。</p>
“哼！”</p>
看到小矮个儿，死皮赖脸的贴着四哥坐下，王金花顿时别过脸去。</p>
今天的四哥让她特别舒服，她也想挨着四哥坐。</p>
娘发现了，咯咯的笑，边笑边说道，</p>
“今天老四很受欢迎嘛，看，小花也想挨着她四哥坐呢。”</p>
“哈哈哈。”</p>
爹看了，大笑着拍打方桌，让陈旧残破的方桌，晃晃悠悠起来，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似的。</p>
“啊，才没有，娘你乱说，我才没有想要挨着四哥坐呢。”</p>
王金花的小脸唰一下就红了。</p>
“老四，你小子就干看着啊。”</p>
爹忍不住瞪了王金福一眼。</p>
“啊？”</p>
王金福被突如其来的家庭温暖，暖得找不着北。</p>
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p>
赖皮的小弟，眼巴巴的看自己，满脸笑嘻嘻。</p>
温柔的娘，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慈爱。</p>
严厉的爹，明明是在瞪自己，那目光底下，却全是欣慰。</p>
脸红的小妹，扭扭妮妮，煞是可爱。</p>
这都是他魂牵梦绕的场景，如今却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p>
真是……太棒了！</p>
王金福笑了。</p>
然后。</p>
他提起裂了缝的木板凳，放到两小只中间，然后唰的坐下。</p>
这样，左手边是小弟，右手边是小妹。</p>
“四哥。”</p>
“四哥！”</p>
王金花喊四哥，王金墩也喊，声音故意比王金花大。</p>
“哈哈哈。”</p>
“哈哈。”</p>
破旧的，凹凸不平的客厅里，是一家人接连不断的笑声。</p>
桌上，只有一盆水煮野菜，汤表面，只是零星的飘荡着几颗油腥子。</p>
娘端来五碗玉米糊糊。</p>
“吃饭。”</p>
爹喊了声。</p>
然后所有人都开动。</p>
爹娘夹菜很少，一直对付碗里的玉米糊糊。</p>
王金福从盆里夹了一夹水煮野菜，放进嘴里。</p>
味道干涩，只有一丁点盐味，以及可怜的一丝油腥子味。</p>
哪怕盐味和油腥子味都只有一点，但还是勾得他的胃，咕咕的叫起来。</p>
今天一盘油炸小鱼，他全都给小弟小妹吃了。</p>
他半条油炸小鱼都没吃。</p>
他现在的状态，和爹娘相差无几。</p>
将干涩的水煮野菜咽下，玉米糊糊咽下，肚子好像进了东西，好像又没进。</p>
甚至还感觉，更饿了。</p>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p>
想吃饱根本不可能！</p>
就像现在，玉米糊糊也只有一碗，都没有装满，甚至，他这一碗玉米糊糊，还是最多的。</p>
比干了一整天活儿的爹娘，还要多。</p>
纵然全部吃下，也只能有个小半饱，只能保证不被饿死。</p>
即便如此。</p>
爹娘吃一小口水煮野菜，抿一口玉米糊糊，然后看一眼自己，再看一眼两小只，都发自内心的笑起来。</p>
他们十分满足。</p>
两小只吃一口水煮野菜，喝一口玉米糊糊，然后看一眼自己，也咯咯的笑起来。</p>
明明家里的都油没了。</p>
今天过去，明天都不知道怎么办。</p>
爹娘和小弟小妹，仍旧笑着。</p>
为他能够浪子回头，能够看清狐狸精，能够重视家人，而畅快。</p>
可是。</p>
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就那么不是滋味！</p>
他的返还空间里，明明躺着一万条油炸小鱼。</p>
只要拿出来，就能让爹娘弟妹吃饱，补充蛋白质，补充油水。</p>
可是。</p>
他不能！</p>
这是一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任何一丁点食物都弥足珍贵！</p>
他无中生有，拿出大量食物，不是帮助家人，而是害了这个家！</p>
一旦被别人知道。</p>
他们家必然因为这些多出来的物资，遭受灾难！</p>
为此，王金福已经做好计划。</p>
通过返还空间的物资，一步一步，细水长流的改善家人的生活，这样才能避免灾难。</p>
但是。</p>
明明能立即让家人吃饱，却不能做。</p>
王金福的心里，异常煎熬。！</p>
“看你们四哥，吃个饭还发呆。”</p>
娘当即就从盆里，夹了一大夹水煮野菜放进王金福碗里，温言细语的道，</p>
“老四，不要多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不能过去？”</p>
爹也从盆里夹了一大夹菜，放进王金福碗里，故作轻松的道，</p>
“老四，你娘说得对，天塌了，还有爹在前面顶着。”</p>
小妹也从盆里夹了一大夹菜，放进王金福碗里，微笑着道，</p>
“今天的四哥，真棒！”</p>
小弟墩子，见爹娘和姐姐都给四哥夹菜了，连忙站起来。</p>
一双脚丫子踩在木板凳上，夹了最大一夹菜，一边连忙急切的道，</p>
“爹娘姐姐都给四哥夹菜，我也要，我也要！”</p>
说着，将水煮野菜放进王金福碗里，期待的道，</p>
“四哥，吃！”</p>
王金福低头一看，碗里的水煮野菜，堆得像个小山似的！</p>
此时，盆里剩的菜，恐怕还没有他碗里的多。</p>
抬头。</p>
是家人们期盼的眼神。</p>
瞬间。</p>
王金福心里满是感动。</p>
同时，更是难受。</p>
一定，一定要让家人吃饱穿暖！</p>
就从现在开始。</p>
王金福放下碗，搁下筷，起身走向里屋，丢下一句话，</p>
“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