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家？我不同意！”</p>李有田当即表示反对。</p>
开什么玩笑，一分家，地里的活儿谁干？纯靠自己吗？那不得活活累死。</p>
“对，我们不同意。”</p>
冉月华也表明态度，“分家了，家里家外的活儿谁干？”</p>
不过，因为太着急，太生气，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p>
别看何明霞现在坐月子，但家务活一样不少干，扫地做饭晾晒粮食洗衣服，喂鸡喂猪，家里有何明霞一肩挑，家外农活则由大儿子李建国承担。</p>
分了家，还怎么吸血？</p>
这家不能分！</p>
“大伯，还有诸位乡亲，你们可都听见了，我爸我妈不分家的理由很简单，把我们两口子当驴驶。”</p>
李建国冷笑，“爸妈，我跟明霞是牲口吗？”</p>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p>
“没有，我，我的意思是，一家人就该团结一致，拳头只有攥紧了，打出去才有力量，家和万事兴嘛。”</p>
李有田扭头瞪了自家老娘们儿一眼，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p>
“今天这件事情，我跟你妈，你弟弟都有不对的地方。”</p>
李有田看着憨厚老实，但也是人精一个。</p>
硬的不行，那就软的呗，李有田就不信了，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主动服软了，老大还能不认他这个老子？</p>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你弟弟的婚事，东奔西跑，着急忙慌没顾得上明霞跟孩子，你别往心里去。”</p>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分什么家啊？咱们不分家。”</p>
李有才瞥了一眼李有田，心说老二啥时候变得有城府了？</p>
也对，谁家要摊上李建国这么个老实人，傻子才想着分家呢。</p>
“建国，你看你爸妈也意识到错误了，要不分家的事儿算了？”李有才吧唧一口老旱烟，试探问了一嘴。</p>
“不分家也行啊，不过，我有条件。”</p>
李建国早就料到，他们不会放过吸自己血的机会，爹妈不会轻易分家的。</p>
“结婚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与明霞结婚三年半，家里粮食卖了六七茬，三年间，家里卖了十来头猪，多了不敢说，两三千块钱咋都有了。”</p>
“李建军高中三年，每年学杂费五六百，生活费加起来，就算七百，三年下来也有两千块了。”</p>
“现在明霞生了孩子，要坐月子，兰兰要买奶粉，你们也给我两千块吧！”</p>
李建国直接伸手要钱。</p>
“疯了吧你，两千块，你咋不去抢？”</p>
一提钱，冉月华就感觉有人拿刀子，从自己身上刮肉。</p>
老两口攒下来的钱，得留给好幺儿讨媳妇儿呢。</p>
“两千块可不行，你弟马上讨媳妇儿，亲家那边要三千八的彩礼呢，给了你，你弟弟结不结婚了还？”</p>
李有田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拒绝。</p>
“哦，我明白了。”</p>
李建国拉长了腔调，“大伯，各位叔叔婶婶，你们都听明白了吧，我跟明霞要给家里当牛做马，然后挣来的钱，媳妇儿孙女不能花，都得给我的好弟弟留着结婚。”</p>
“我一家三口子人，饭都吃不上了，我还管别人死活吗？”</p>
“有田两口子太偏心了！”</p>
“可不咋滴，建国踏实肯干，街坊邻居有事，招呼一声，撸袖子就上。”</p>
“孙女饿着肚子都不滚。”</p>
“不像话！”</p>
“不是个人！”</p>
不大的院坝里，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最后演变成声讨大会。</p>
李建国嘴角上扬，“大伯，这家非分不可，不然我老婆孩子就得饿死了。”</p>
“那就分家！”</p>
李有才大手一挥，“老二，你们两口子打算怎么分？”</p>
“建国，你真要分家？”</p>
李有田被街坊乡亲一顿数落，他的好大儿软硬不吃，李有田索性不装了。</p>
“对，我要分家，必须分家！”</p>
“好，西山的三亩地给你，再给你五十斤米，三十斤面，二十斤油，家里的鸡鸭猪牛，你就甭惦记了。”</p>
李有田冷哼道：“当年你结婚可花了家里不少钱，这笔钱得扣出来。”</p>
“你也别觉着不公平，三年前的物价，能跟现在比吗？”</p>
“可以，不过，我要加上保管室的两间房子，这破房子，我不要了。屋里的东西，我全部带走。”</p>
李建国心里盘算了一下，他是不打算跟爹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冉月华阴阳怪气，脏话连篇，事后肯定还得欺负自己老婆孩子，索性搬走，眼不见心不烦。</p>
保管室，其实最早是村里的房子，占了李建国家里的林地，后来村里建了公社，保管室也就给了李建国家。</p>
“可以。”</p>
冉月华抢先一步应了下来，李建国一家三口搬走，腾出来的房子，不正好留给幺儿结婚用吗？</p>
“那就当着乡里乡亲，以及大伯的面，立字据。”</p>
李建国也痛快，当即找来纸笔，让李有才写字据，确认无误后，便签上名字，沾了点大黄狗的血，摁上指印。</p>
分家完毕，没热闹看了，大伙儿接连散了，有了瓜，改天有吹的就行了。</p>
李有才走之前，找到李建国。</p>
“建国，大伯还是有两句贴心话要跟你聊。”</p>
李有才瞄了一眼屋内昏黄的灯，将李建国拉到墙角，嘀咕道：“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你现在跟父母兄弟闹得太僵，不是什么好事。”</p>
“听大伯一句劝，分家目的达到就行了，往后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p>
“女儿怎么了？女儿是我自己的种就行，将来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都是我李建国的种，不像村子里一些人，儿子一大堆，没一个是他亲生的，有个球用？”</p>
李建国白了李有才一眼，冷哼一声。</p>
女儿咋了？女儿不是人？</p>
女人就活该被欺负呗？</p>
“建国，你啥子意思？我说话你也不听是不？”</p>
李有才老脸一黑，吹胡子瞪眼，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一样。</p>
村子里就那么几百口子人，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闻着味儿，不少人私底下传李建成、李建平不是自己亲生的，瞧着也的确不怎么像。</p>
这件事，就像是扎在李有才心窝子上的刺儿，他李建国居然敢当面提，这不是打自己脸吗？</p>
“大伯，你听不出来吗？”</p>
李建国呵呵一笑，“我的意思，你儿子是亲生的吗？”</p>
李建国手中镰刀往肩头上一扛，转身回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