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物候花信/ 及时雨九 你搞搞清楚,谁他妈才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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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雨九 你搞搞清楚,谁他妈才是警察!

    如果可以,崔灵均并不愿意时常忆起这些事情,也不愿意用李长安的失误来责怪他。毕竟李长安所经历的,正是崔灵均当年所害怕的,不敢成为警察的原因。他跟在吴吉祥身边,看到过的种种,太多了。

    选择这个职业,势必要拥有比起常人更加强大的内心,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你不能救下所有人,也会有人因你而家破人亡,你不能完全代表公正,你只是法律的伙伴。

    正义,在很多尴尬的情况下,都是个让人进退两难、战战兢兢的词汇。谁都想成为一个英雄,却不是谁都有成为英雄的勇气。

    啤酒瓶上凝结的水汽越攒越多,逐渐不堪重负的汇拢成一条蜿蜒的溪流,流向崔灵均紧握着瓶身的虎口。如果用手指轻轻摩挲那里的皮肤,你就会知道,那是出奇敏感的一块。

    水珠挟裹的最后一丝凉砸上去,崔灵均瞬间一惊,铺天盖地的热气将他捂了个严实,从那个冬天拉回了这燥热的现实。

    崔灵均抛掉这些杂乱的念头,仰头干掉最后一口啤酒,皱着眉头咂摸了下嘴。啤酒的最后一口,总是泡沫比酒多一点,就像扒到一半戛然而止的线索般令人倒胃口。

    他将啤酒瓶扔进拐角处的垃圾桶,此时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崔灵均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如此炎热的天气,那人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一顶压的极低的渔夫帽将面目遮的不露分毫。别样的惹眼。

    崔灵均立刻认出了此人是谁,他刚想追过去问个究竟,就见那人身后,有两个贼头贼脑的马仔不远不近的跟着。

    那两个马仔上身都挂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背心,后背大片的纹身像色泽鲜艳的油画般扎眼。其中一人手上不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刀锋所指之处,正是那个黑衣人的后背。崔灵均心道不妙,这样夸张的纹身,恐怕是大团伙的人。

    恰好此时一辆拉着冰啤酒的小贩车经过,崔灵均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小贩,甩下一张十元纸币,未等小贩找钱,拿起两瓶啤酒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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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瓶酒上下一磕,瓶盖应声掉落。崔灵均绕过两个马仔,脚下虚浮故作醉态的向那个莽撞的黑衣人走去。

    “兄弟!你让兄弟我好找啊!来来来,走,喝酒去啊!走!”

    崔灵均从身后一把揽过那人,不顾他的反抗,硬生生往他手里塞了一瓶酒。那人惊愕抬头,坚毅的黑色瞳孔,仿佛总是在生气般紧皱在一处的眉头,不是李长安又是谁?

    “你?!”

    李长安见是崔灵均,作势要甩开他的手,然而崔灵均比他稍高一些,轻而易举的将他钳的更紧。李长安向崔灵均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不太友善的目光刺的崔灵均翻了个白眼。

    “别动!”

    “你干嘛?!”

    崔灵均压低了声音道,“你当老子爱管你?后面有尾巴,别抬头,跟我走!”

    说罢,崔灵均揽着李长安的肩膀,一个转身将他护在里侧,自己则隔在他和马仔中间,晃晃悠悠地的拎着啤酒瓶,从那两个人身边绕了过去。

    二人绕过几个拐角,走了不近的一段距离,才在一个幽暗狭窄的偏巷里停了下来。崔灵均向后望了望,好在那两个马仔并没有跟上来。他刚松了一口气,李长安便震开他的手,将啤酒瓶一扔,转头就要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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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去?”崔灵均一把拉住他问道。

    “我要回去。”

    “你疯了!我刚把你救出来,你还要回去送死?”

    李长安转过身瞪他,嘴唇抿的死死的,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睛里的火却在熊熊燃烧。

    “你瞪我干嘛?大哥,麻烦你搞搞清楚,要不是我,你早被后面那两个马仔捅死了!”

    “别以为我会谢谢你的好心,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查到线索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跟着的人,手里拿着银河风车的4号粉!这个牌子在国内不多见,绝对和陈飞文脱不了干系!”

    说完他又要往回走,崔灵均复将他堵住,像一堵墙一样把着巷口。

    “让开!”

    “我不让!李长安你是不是有病?就那么一条不明不白的线索,至于让你搭上命去扒?还有你穿成这样,我刚才就想说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警察吗?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李长安就是个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混蛋!”

    “我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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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安举起拳头向崔灵均砸过去,崔灵均一手稳稳的接住,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胳膊,将李长安翻了个身,往巷子里狠狠一推,李长安腿下一个不稳顺势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在幽暗的巷子里不大看得清表情,但仅凭他颤抖的肩膀崔灵均就知道,李长安很生气,非常生气。如果可以,崔灵均并不愿意在这个臭气熏天,满地垃圾粪便的地方和李长安大打出手,但是如果真的要打,他绝不可能甘愿落了下风。

    崔灵均握紧拳头,随时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长安并没有打他,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压着怒火中烧的调子说道,“崔灵均,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啥?”崔灵均被问得一愣,回过味儿来目光一沉,“我没有,我从没觉得自己厉害。”

    “你放屁!那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我对着干!你能不能搞搞清楚!谁他妈才是警察!”

    李长安终于爆发了,他大吼出来,吼得崔灵均猝不及防。崔灵均慌慌张张的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向他丢去,李长安抬手一挡,石子应声落在地上。

    “李长安你是不是疯了?!你是警察非要搞的人尽皆知吗?这里人多嘴杂,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讨厌我你就回去喊!回去我在局里给你安个喇叭,你可劲儿的喊!”

    说着崔灵均便要伸手去拽他,但李长安哪里肯让他碰,挥臂再次甩开崔灵均的手,打得崔灵均手背生痛。

    “李长安!你有意思吗?!撒泼给谁看啊!”

    “我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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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我不讨厌你,”李长安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讨厌我自已……”

    李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崔灵均皱眉看着他,半晌无言。如果沉默有形状,此时李长安周围,一定围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过了一会儿,崔灵均叹了口气,硬生生将他拽起来,拉着他往外面走去。

    “别犯病了,你爱讨厌谁讨厌谁,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吴老头说了,叫你不要莽撞行事,当年的错误你难道还想重复第二遍吗?”

    闻言李长安整个人猛的一僵,脚下仿佛生了锈般滞碍片刻。那个小男孩煞白着一张脸躺在急救担架上样子,在李长安眼前不断放大,像默放的黑白画片般令人窒息。

    崔灵均不管不顾的拽着他往前走,“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去,陈飞文的案子已经开始重新调查了,局里现在需要你,吴老头需要你。你不能弥补以前的错误,但你可以救更多人,你明不明白!”

    崔灵均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倍感无奈,“天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可以穿着这身警服……”

    眼看日头已高高正挂在空中,热浪追着人影烧灼,已是正午过半。崔灵均决定不再耽搁,开车一道跟李长安回公安局。

    二人走回镇郊木材厂提车时,胖子定的那几把椅子已经被好整以暇的安排在了后备箱里。被唤作雷哥的男人正叼着烟等在崔灵均车旁。

    崔灵均放开李长安,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过去客套道,“诶呦,都装好了啊,谢谢雷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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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见到来人,赶紧将烟换到手中,摆摆手说道,“您跟我客气什么?您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我叫彭大雷,您叫我雷子就行,雷哥雷哥的,被客人这么喊听着怪别扭的。”

    崔灵均也爽快,“那行,雷子,谢谢了。”

    说罢,崔灵均绕道车后面打算看看货,没想到彭大雷也紧跟过去,往崔灵均身边一站,说道,“您运气真好,正好赶上我们来了批好材料,给您做的这几把可都是实木的,您验验?”

    几把椅子套着镇郊木材厂的透明包装袋,崔灵均掀起袋子看了看,竟还给加了软垫。

    “呦,还给了垫子啊,这原先是没有的吧?”

    彭大雷搓搓手,背一弯,做足了一副谦恭的模样,“是是是,这是赠送给您的。”

    崔灵均点点头,“有心了,行,那我就不验了。单子我已经给你们了,我今天就先和兄弟回了。”

    彭大雷说着“那好那好”,目光滴溜溜的往后转,看见李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恰被身边的崔灵均捕捉到。李长安注意到他的目光,亦将帽檐压的又低了些。

    崔灵均觉得奇怪,但他眼色极快,立马关了后备箱,又将李长安推上了副驾驶。他自己则坐进驾驶位,摇下窗户向彭大雷招呼,“那我们就先回了!谢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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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雷向他招招手,崔灵均没有片刻犹豫,打了个方向盘直接驶向大路。

    “你认识他?”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身后的人影渐渐如同滚远的黄豆般越变越小。崔灵均通过后视镜看去,只见彭大雷在他们走后转身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一边打一边吸着烟向厂子里走去。

    李长安听到崔灵均的话,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崔灵均看他一眼,见李长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冰冰的目光如同一台供电运转的机器一样没半点人味儿,不像是在说谎。

    崔灵均嘶了一声,说道,“那真是奇怪了,他看起来好像认识你啊。”

    李长安不言声了,闭起眼睛开始假寐,崔灵均立马明白过来,这是不想跟他搭话的表现,心下既气又觉得好笑。

    “行行行,您眯着吧,我还懒得跟你说话呢!”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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