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9094

    这真的能卖得出去,还能如东家所说的那样,卖出好价钱吗?

    他翻看着手里的天青色冰裂纹花瓶,看着看着,觉得……

    啧——

    别说,

    好像还真的挺好看的。

    也许,真的如东家所说,这玩意儿能大卖呢。

    夏日的天气本就炎热,窑口的温度极高,有两个年纪大的师傅扛不住都热晕了。

    贺岁愉却经常和匠人们一起待着,虽然烧出了冰裂纹,但是并不稳定,这些裂纹有的过于宽了,有的又过于窄了,贺岁愉和工匠们反复试验最合适的温度、工序以及釉料配比。

    一直昏天暗地地忙到七月,家中忽然传信来说,赵九重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爹赵弘殷病危。

    贺岁愉这才急急忙忙从汝州赶回开封府。

    这次时间着急,贺岁愉直接带着人骑马赶回去,花了四天的功夫才回到开封府。

    回去的时候,赵弘殷已经去了。

    赵九重和杜夫人都在忙着接待来吊唁的客人,贺岁愉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上孝服,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正好看到赵九重迎面走过来。

    他这会儿应该正是忙的时候。

    赵家几代为官,尤其是赵弘殷和赵九重父子俩在官场上混得不错,眼下赵九重屡立战功,有越来越往上的趋势,有不少人即便不沾亲带故也会送一份礼来。

    贺岁愉刚刚从廊下经过时,往正堂瞄了一眼,宾客多得赵九重和杜夫人都忙不过来,就连十七岁的赵匡义都在帮忙接待客人。

    所以,当贺岁愉看见赵九重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惊讶极了,“你怎么来了?”

    在她开口的同时,赵九重有些疲惫的面容上,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再出来?”

    贺岁愉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并不是责怪只是担忧而已,但是沉重的疲惫和悲怆让他很难挤出轻松的表情出来。

    任何人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是无力的。

    她看着他眼下的阴影,有点儿心疼,想来杜夫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贺岁愉道:“娘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得去给她帮忙啊!”

    “娘那里有玉容帮忙呢,你先睡会儿再去吧,晚上还得守灵。”赵九重哑声说。

    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屋子里推,“你这么快赶回来,路上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过,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摸着都是骨头……”

    赵九重推着贺岁愉进屋子里去,说话声音随着屋门关上,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贺岁愉无奈,只得任由他替她脱了外衣和鞋子,把她按在床上。

    “好好睡一觉,晚上还有得忙呢!”

    前面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赵九重,赵九重很快就离开了。

    贺岁愉太过疲惫,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晚霞满天的时候了。

    她大概睡了一个多时辰,中午隐隐作痛的脑袋现在轻松了不少,原本沉重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

    她起身穿好衣服鞋子,叫人提水进来洗漱一下,她稍微拾掇一下去前面见客。

    丫鬟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另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了。

    贺岁愉从镜子中看见了。

    她现在正急着去前面帮忙,便道:“别往出来摆了,我这会儿来不及吃了,一会儿跟着前面吃就行了。”

    丫鬟解释说:“二公子说晚宴还有一会儿才开,叫二少夫人您用过膳了再去前面,不急这一会儿。”

    “他怎么知道我醒了?”贺岁愉惊讶。

    丫鬟说:“这是二公子走之前估摸着您醒的时间提前安排好的,这些吃的都是那会儿做好以后,一直温在灶上的。”

    贺岁愉没想到是赵九重安排的,心头涌上融融的暖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想起了刚刚离开的他。

    贺岁愉收拾好了,迅速地用了午膳以后,赶紧赶去给杜夫人帮忙。

    她久不在家,也几乎没有参加过开封府这些夫人们举办的宴会,许多夫人小姐都不认得她,但是看她站在杜夫人身边,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其中一些人或许会对赵家这个离经叛道的二儿媳妇存着不耻或轻蔑之心,但也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过分地表现出来。

    天色很快黑了,大多数宾客已经离开了,只有关系最亲的一部分宾客会同他们本家人一起彻夜守灵。

    灵堂上的悬挂的灵幡被风吹动,在寂静的黑夜里划开白色的影子,灵烛照亮墙上层层叠叠的挽联,墨色的字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贺岁愉与赵九重披麻戴孝,一同跪在灵堂里。

    赵九重身边的人正在如她所知道的那样,一个一个死去,那下一个呢?

    会是她吗?

    贺岁愉看着白烛上缥缈的烛火,有些神思恍惚。

    赵弘殷去世以后……

    赵弘殷去世以后,赵九重本应该为其守孝三年,但是正值朝廷用人之际,赵九重被夺情起复,随大军出征。

    陛下有宏图大志,自登基以来,不仅整顿吏治,恢复生产,还力图收复失地。

    唐末以来,战乱不休,运河河道淤塞,漕运废了大半。

    陛下还下令命人清理河道、加固堤坝。恢复漕运是个大工程,之前“灭佛”收缴的银子,以及南唐的纳贡都花在了这里,如今也渐渐有了成效。

    贺岁愉却很高兴,漕运系统如果能恢复的话,即便到时候关口税会上涨一点,但是运货比之前方便快捷多了。

    汝窑瓷器比贺岁愉预估的买的还好,一开始裂冰纹的瓷器本来卖不大动,但是贺岁愉花了些银子请人造势,把这稀罕的花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一时之间,供不应求,贺岁愉又在汝州建了几个新窑口,还在其他州府开了新铺子。

    在一日又一日的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显德五年,贺岁愉的生意已经不仅仅限于瓷器行业,涉及到了粮食、布匹、茶叶等。

    赵德昭也六岁了,年初已经入了学堂。

    贺岁愉这几年大都在外奔波,与家人聚少离多,赵九重亦是随大军连年征战,她的钱也挣越多,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赵九重的官也越做越大,只是赵德昭似乎有点儿被他们忽视了。

    贺岁愉发现这孩子听话是听话,但……似乎有点儿过于胆小了。

    她放下手里的两张写满了字的纸,拉过小赵徳昭红肿的掌心看了看,又抬起头看他:“这篇文章真是你自己写的?”

    赵徳昭写的一篇文章和学堂里另一个小孩儿写的文章撞了,因着另一个孩子平日里学得比赵徳昭好,学堂的先生便断定是赵徳昭抄了对方的作业。

    “是我写的,娘要相信我!”赵徳昭激动地说。

    贺岁愉:“这文章既然是你自己写的,你为何不与先生说呢?”

    赵徳昭委屈道:“先生不听我的解释。”

    “他不听你的解释,那你明明没错,为何乖乖挨了这顿打?”贺岁愉问他。

    赵徳昭愣住了,“娘是说……”

    他皱了皱眉头,“可是他是我的老师……”

    “谁都会犯错,爹娘会犯错,老师也会犯错,”贺岁愉摸着他白嫩的脸颊,“天底下没有不可战胜的权威,你既然认定自己没有过错,那就应该奋起反抗,你什么都不做就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不是懦弱是什么?”

    “没有不可战胜的权威……娘说的对!”赵徳昭被贺岁愉的话激励到,握了握拳,“我现在就去找先生解释清楚!”

    贺岁愉:“等等——”

    赵徳昭不解地回过头来。

    贺岁愉:“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写的?”

    赵徳昭一愣,神情瞬间低落下来,“娘难道还不信我?”

    贺岁愉无奈:“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要拿什么去说服你的老师呢?”

    “对哦!”赵徳昭这才想起来,连忙跑去在书箧里翻找,“我写之前在空白的纸页上列了一个思路。”

    “找到了。”赵徳昭将那张纸递给贺岁愉。

    贺岁愉接过来看了看,“凭借这张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