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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病人先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还接受过化疗。“几位大夫都看过病案了,就说下自己的看法吧。”张长明说道:“老首长得的是肺腺癌,目前情况是呼吸困难,时不时昏迷,保持清醒的时间不长,咱们必须尽快给出个方案。”
“这要是不化疗,不做手术,那还好说,这做了手术,又化疗过了,这叫我们怎么办!”
顾辰飞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张长明道:“顾大夫,话不能这么说,这心脏病,癌症,不接受化疗,不做手术不行啊。”
“放你——”顾辰飞脱口而出,显然是想骂娘的,但瞧见旁边老首长夫人在,便不好意思骂得太脏。
他指着病历道:“肿瘤未必会害死人,但化疗百分百耽误病情,尤其是老年人,身体本就阳气不足,做了化疗,即便做了,还是要复发。你这话不信我,大可以问问贺大夫,是不是这么回事。”
贺易作为一个西医,被顾辰飞这么说,心里自然不高兴,但他又没得否认。
西医化疗、放疗痊愈的复发概率高是出了名的。
就他了
解的西医真正治好癌症的少之又少。
老太太脾气倒是很好,听顾辰飞这么说,也不恼怒,反而叹了口气:“顾大夫,我相信您说的是对的,但目前的情况,不开刀也开刀了,不化疗也化疗了,我们现在的想法是希望你们能群策群力开出个方子,我们不求治愈我爱人的病,只要能给他减轻些痛苦,让他多活一些时日,我们也心满意足了。”
病人家属这么体贴,懂事,顾辰飞等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第八十二天第八十二天
张院长好声安抚老首长夫人,把人送出去后,才回头看向众人,他敲了敲桌子,道:“这里也没旁人,大家就说实在话,这老首长的病真没得治了吗?”
常言道,医者父母心。
可现实生活中,当医生即便希望病人都能痊愈,却也不得不有诸多考量,那老首长的病麻烦得不是一点半点儿,况且岁数又大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把岁数,身体又这样,给病人开药,万一下重药,病人撑不住,这出什么事,责任谁的。
病人活着的时候,家属态度和气善解人意,病人死了,家属迁怒责怪医院的事,大家都是过来人,谁没见识过。
何况赶上这等有权利有背景的,谁敢真去试试人家是不是真的大度,是不是真能不滥用职权,打击报复?
贺易犹豫一瞬,道:“张院长,病人这情况,我们西医可不敢给他动手术,我看,让顾大夫他们给他开些镇痛舒缓的中药,或者是让小闻给病人扎针止痛,咱们也算略尽绵力了。”
张长明脸上神色不置可否,看不出喜怒。
他看向顾辰飞等人:“顾老,你看,这老首长为咱们国家鞠躬尽瘁,如今人家这个情况,你们中医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人治好?”
周笑心里不禁嘀咕。
这张院长也太为难人了,该不会是偏心贺易他们吧。
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给那些天天叫嚣着只有西医才能治好重难症的贺大夫他们,偏偏来给他们中医。
顾辰飞眉头微皱,他倒是很耿直:“张院长,我不行,我可没治过癌症,要不,您问问别人。”
张长明眉头一跳。
闻从音见众人互相推诿,张长明眉头紧皱,她回想起刚才病房里躺着人事不知的那个病人,心里略微迟疑片刻,突然道:“顾大夫,这癌症是不是就是咱们中医说的岩啊?”
办公室内这会子安安静静的。
闻从音一开口,顿时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顾辰飞看向闻从音,下意识地点头:“对。”
闻从音挠挠额头,笑道:“我倒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我姥爷好像治愈过一个得了跟病人一样毛病的病人。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我姥爷说那个病人得的是岩,还说《仁斋直指附遗方论》有一句话:“癌或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赘,……毒根深藏,穿孔透里,男则多发于腹,女则多发于乳或项或肩或臂,外症令人昏迷。”
周笑脱口而出道:“你说的这倒对症,那个病人是肺腺癌可不就是发于腹部。”
张长明这些人精,却反应更快。
闻从音能把她姥爷说过的这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那说不定还记得怎么治疗那个病人呢?!
张长明心情急促,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拖拉的声音:“你真记清楚,那人得的就是肺腺癌?”
闻从音道:“这个肯定错不了,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病人送到我姥爷那边的时候,我姥爷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记得你姥爷怎么治的嘛?”顾辰飞急忙问道,“病人治好后,后续怎么样?”
闻从音说得是自己曾经治愈过的病例,因此语气很是平静:“我姥爷说了,岩症无非是外因为六淫之邪,内因为正气不足和七情刺激,只要扶正助阳,强身健体,病自然能痊愈。治愈的药方那时候都是我帮着抓,所以我都记得,但那位病人跟老首长情况不同,那位病人并不曾开刀化疗过,因此不过服药三周便能痊愈。如今老首长的情况,阳气不知所剩多少,我不敢妄下定论!”
办公室众人都瞠目结舌、瞪大眼睛地看向闻从音。
目前在国内,普遍的认识就是西医才能治疗癌症。
要不是闻从音这几天在医院的表现可圈可点,说话做事又都不是浮躁轻狂的样子,众人都怀疑闻从音是不是为了表现,在这里说胡话。
张长明拧着眉头,看着闻从音。
他对闻从音到底还是缺乏信任,想了想,他看向顾辰飞,“顾老,你觉得闻大夫的医术真能承担起这个重任吗?”
顾辰飞倒是不无幽默,“张院长,你现在别问我,咱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何况,担起这个重任对小闻来说,难道是什么好事?治好了病人,无非就是夸奖一句,治不好,她的事业也麻烦了。人家小闻敢豁出来赌一把,难道咱们医院还不敢?!”
张长明听得出顾辰飞话语里的维护,心里更加吃惊。
顾辰飞眼光高,脾气大,最不喜欢别人夸夸其词,闻从音能得到他这样回护,看来真不得了。
水华清在病房里,听着心电图徐徐的嘀嘀声,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嘴里满是苦涩。
她侄子刘国华倒了一杯水给她,“姑姑,我早上打电话给了爱红了,她们说明天下午就能到,这该准备的事,或许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那个爱红是水华清的继女,跟水华清多年来一直不和。
水华清没有自己的子女,她心里明白,倘若丈夫真的没有任何一丝生还的机会,是该让继女过来,如此一来,至少丈夫的身后事可以办得简单利索。
她丈夫爱兵如子,虽然是个老首长,可他们夫妻俩手上的余钱不多,这遗产的事,继女过来,说个清楚,也好过将来为这种事掰扯。
“水同志。”
张长明带着闻从音一行人再次过来。
水华清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连忙起身,看向张院长一行人。
张长明指了指闻从音,示意闻从音上前。
闻从音明白,没说什么,周笑自觉上前来帮忙打下手。
闻从音先看了病人的舌苔,脸色,再给病人把了脉。
水华清姑侄俩面对这个情况,都有些困惑。
刘国华想开口,却被张长明做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病房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闻从音一手把脉,一手拿着笔在纸上画出病人的脉象情况。
钱楚钦上来的时候,路过病房门口,从缝隙往里面看去,瞧见众人在一旁肃穆地等着,而把脉的人居然是闻从音的时候,禁不住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再三看了一遍后,钱楚钦眼睛一转,急忙下楼,叫来陈进南,“咱们医院单人宿舍是不是还剩一间?”
陈进南道:“对啊,表哥,你不是说那件宿舍留下来,预备着后面要是有什么名医过来,才有个地方休息吗?”
那宿舍虽说是单人宿舍,但可比八人宿舍还宽敞,甚至就连电风扇、电视都配备齐整,丝毫不逊色招待所。
钱楚钦道:“你赶紧让人,不,你亲自去收拾收拾,买些水果放进去。”
陈进南眼睛一亮,连忙低声道:“表哥,这有哪个御医要来?”
“别胡说,是给闻大夫的。”钱楚钦道。
闻大夫?
陈进南啊了一声,“那个闻从音?!”
钱楚钦道:“可不就是她。”
陈进南上下打量钱楚钦,语重心长地说道:“表哥,你可悠着点儿,我打听过,人家闻大夫是军嫂,咱们这里还是军医院,你要是随便勾搭人家,那可是自毁前程啊。”
“去你的,你思想就不能纯洁点儿,老子那纯粹是为了公事。人家闻大夫多辛苦,从来咱们这里就没休息过,这给她安排个单人宿舍,不应该吗?”钱楚钦义正言辞地说道。
陈进南赔笑答应,心里却一点儿不信。
要说辛苦,这回抽调过来的大夫护士哪个不辛苦,谁不是日以继夜地看病,照顾病人。
那闻大夫固然是医术比别人高明一些,也哪里就能去住单人宿舍呢?
“病人平时呼吸是不是有些困难?”闻从音边画图,边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