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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旧疾骤发

    宋玉兰利落地擦干最后一个碗,看着宋彩霞:“姑姑,我去大集上转转。”

    这平凡的热闹,对她都充满了吸引力。

    她原本想着陆奕辰留下陪姑姑说说话,没想到她话音刚落,陆奕辰已经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宋玉兰脚步一顿,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受过伤的腿上:“赶集路远人多,挤得很,我怕你腿吃不消,那咱们走慢点。”

    她没等陆奕辰回答,已经伸出手,一把牵住了他微凉的左手。

    她扬起脸,笑容明媚:“陆大哥,正好一起去瞧瞧!你应该没赶过集市吧?熟悉熟悉这烟火气儿,往后啊,说不定会常来呢!”

    一旁的宋彩霞被她逗乐了,摇着头笑着:“你净说孩子话!人家陆同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没去过集市?”

    “哎呀,姑姑!”宋玉兰拖着长音撒娇,脸颊微红,却不松手。

    陆奕辰被她温热的手掌一握,指尖轻颤了一下。

    他沉默着,一股暖流混着沉甸甸的东西猝然撞进心底。

    他下意识地反手将那柔软却充满力量的小手,紧紧地回握在了掌心。

    那感觉,不仅仅是心动,更是一种骤然清晰、压上肩头的责任。

    宋玉兰和陆奕辰出了门。

    路上碰见街坊邻居,笑着打招呼:“玉兰,带对象逛集啊?”

    宋玉兰点点头:“嗯,是他。今天没事,一起去赶集。”

    陆奕辰本来有点局促,看宋玉兰这么坦然,也放松下来,和她一起往集市走。

    郊区没有固定市场,隔几天会在空地上开集市。

    吃穿用度啥都有,还有算命、耍猴的,人很多。

    宋玉兰和陆奕辰在人群里很显眼。

    一个艳若桃李,一个军装笔挺,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些人心里忍不住吐槽,多帅气啊,可惜是个瘸子。

    宋玉兰压根不在意大家的眼神,买了些桃酥,鸡蛋糕,山楂糕,还不忘给陆奕辰介绍哪家的点心好吃。

    买完东西往回走时,宋玉兰发现,陆奕辰走着走着表情就变得很痛苦。

    宋玉兰以为是走的久了,他的腿累了。

    她担心地看向陆奕辰:“咱们休息一会再走吧,得想办法给你买个轮椅了,不然这样走,你的腿受不了。”

    陆奕辰额头的汗已经往下落,他咬着嘴唇,明显地在努力隐忍。

    宋玉兰很担心:“陆大哥,你还好吗?”

    陆奕辰忍着腿的肿胀:“我感觉很不舒服,赶紧回家,药在家里。”

    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经满头大汗。

    宋玉兰不敢再问,也不敢耽误,顾不上回家给姑姑打招呼,就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轮车,扶着陆奕辰上去:“师傅,快,军区大院。”

    三轮车师傅看了一眼陆奕辰,没敢说话,奋力向前跑去。

    好在郊区离军区大院远,坐三轮车二十多分钟就到。

    就这一会的功夫,宋玉兰看到陆奕辰的脸色煞白,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

    她以前总觉得形容豆大的汗珠有些夸张,没想到真有!

    陆奕辰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放佛在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可想而知他有多难受。

    宋玉兰也不敢跟他说话。

    只能不停地催三轮师傅快点。

    等到陆家门口时,陆奕辰的脸色缓和一些,脸似乎也没那么白了。

    宋玉兰刚握住他的手,被陆奕辰甩开:“赶紧喊家里人出来。”

    宋玉兰顾不得多想,跑去拍门喊人。

    陆奕辰的父亲陆正刚从院里出来,看到陆奕辰的模样,慌忙扶着他进院子。

    宋玉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

    古朴典雅的四合院,院里的花开得正艳。

    墙边还有一丛丛的凌霄花,爬满了围墙。

    宋玉兰看着熟悉的场景,原本已经淡了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她记得陆奕辰住在南厢房,里外套间,是他们后来的婚房。

    主屋还有一层阁楼,婚后陆奕辰一直居住的地方,现在才发现,阁楼隐在核桃树粗壮的枝干间,常年不见阳光,有些阴森。

    只是片刻的愣神,陆奕辰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把陆正刚推了出来,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宋玉兰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就要上前,却被陆正刚伸臂一拦,“玉兰,别过去。奕辰这时候不让人打扰。”

    “他这是怎么了?”宋玉兰焦急地盯着门房门:“为什么不敢紧去医院?”

    陆正刚摇头:“医院暂时没办法,只能靠他挺过来,应该是压迫神经造成的。”

    宋玉兰想到姑姑曾经说过,必须做详细检查才能确认能不能针灸,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伤到神经。

    陆正刚看着宋玉兰:“先去客厅坐会,等会就没事了,过一会就缓过来了。”

    又大声喊隔壁的陆建之:“建之,建之,你赶紧去喊你林木泽大哥来一趟。”

    宋玉兰看陆正刚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景,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她没去客厅,就站在南厢房外面的花园边。

    她不想进客厅,是还没有心理准备去见家里的爷爷奶奶。

    陆正刚也没有催,而是站在院里,和蔼地和宋玉兰聊了起来:“奕辰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以前几乎每天都这样,后来三天一次,

    再到后来一周一次,最近几乎已经很久没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康复,以后结了婚,就得辛苦你了。”

    宋玉兰点点头:“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对这位未来公公的印象素来模糊,大概因为他校长的身份,总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清高气。

    那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执念仿佛融进了他的血脉,对摆摊做生意的市井营生,透着骨子里的鄙夷,嫌其粗俗市侩。

    也因为这个,上一世离婚后,在路上遇见陆正刚也会假装没看到,扭头就走。

    宋玉兰知道,现在陆正刚愿意跟她说话,一是因为她要嫁给陆奕辰,二是因为她是纺织厂的工人,国营厂,也算铁饭碗。

    正是因为这份体面,陆正刚对她还算客气。

    如果陆正刚知道她辞去了工作要摆摊做生意,恐怕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陆正刚聊了几句,见宋玉兰回答得很淡,目光一直盯着房门,似乎一直紧张屋里的陆奕辰,也不再说话,陪她安静地站着。

    林木泽和陆建之来得很快。

    林木泽一眼瞥见院中的宋玉兰,脚步略顿,匆匆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径直冲到门前,急促地叩响房门:“奕辰!是我,木泽!”

    房门很快打开,林木泽进去后又赶紧关上。

    根本看不清里面的陆奕辰到底怎么样了。

    林木泽进屋后看到陆奕辰脸色惨白,一只手死死抵着墙壁,身体微微发颤。

    林木泽一个箭步冲上去,架住他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沉:“怎么又下床了?这次发作多久了?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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