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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受罚

    谁料沈霜宁去而复返。

    “你,你做什么?”萧何看着她黑得发亮的眼睛,莫名有点怵,顿时警觉。

    沈霜宁手里握着什么,盯着他警告道:“你可以随意揣度我,我不在乎,但你不能说荣国公府半句不是,希望你记得今天的教训。”

    萧何看着突然间变得锋利的小女娘,皱了眉:“你说什么?”

    沈霜宁二话不说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他身上。

    起初萧何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直到那活物顺着他的衣角往上爬,又迅速钻进了衣服里,在里头乱窜时,萧何毫无风度地大叫起来。

    “沈霜宁,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在原地抓狂般蹦跳,折扇也掉了地。

    沈霜宁退了两步,拍了拍手上的灰,鲜艳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一只小老鼠而已,就让它替我好好招待萧公子。”

    萧何瞪大眼睛,脸色骤然惨白,难以置信道:“你竟敢这么对我!!”

    他最怕的就是老鼠了!!

    但他更震惊的是,沈霜宁竟然敢徒手抓老鼠,这还是人吗?!

    萧何立马冲回去洗了个澡,他疯狂的擦自己的身子,几乎要搓掉一层皮,身上穿的衣服也一并烧掉了。

    他是真的怕了沈霜宁。

    -

    这夜,萧景渊回燕王府后,萧何来书房寻他,商量要事。

    “钟阿四果然是长公主的人,我们的人都无法从真定回来,他却安然无恙出现在上京城外,这怎么可能?定然是他早就被接回来了。”

    萧何来回踱步,那种活物在身上游走的感觉久久不散,他完全坐不住。

    萧景渊看他走来走去,看得都烦了。

    “钟阿四自焚,也定是宫里那位的意思。你说长公主费这么大劲,她图什么?”萧何停下来,侧头看向那坐椅子上的男人。

    只见萧景渊擦拭着手里的弓。

    这把弓,萧何自然认得,那是萧景渊十二岁时燕王所赠,也是当年皇帝赐给燕王的,名承天弓。

    上承天命,下安黎民。

    萧何羡慕了好久。

    今日不知怎的,萧景渊又将承天拿了出来。

    萧景渊淡淡道:“长公主是想对付宋章。”

    “宋阁老?”萧何不解,“为何?”

    不等萧景渊作答,萧何就一脸惊恐,“长公主想谋逆不成?!”

    宋章可是皇帝的近臣,连皇后都不敢轻易动他,宋章若是倒台,必然导致朝局动荡。

    “我就知道,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坏女人!圣上还留她作甚?”

    这时苏琛走了进来,道:“自然是因为忌惮她手里的玄铁令了。”

    听到“玄铁令”三个字,萧何沉默下来。

    何止圣上忌惮,知道此事的人,谁不害怕?

    一旦玄铁令的主人死亡,玄铁军必会踏平皇城。

    这也是为何长公主怀璧其罪,依然能安然无恙的原因。

    萧景渊没有言语,眼底结了层霜。

    长公主结党营私,手握重兵,若说没有野心,是绝不可能的,但她究竟是好是坏,萧景渊还看不透。

    不过她若真有谋逆之心,他不介意用这把承天射穿她的心脏!

    但眼下,他更好奇的是,沈四小姐是如何知晓钟阿四的事?

    长公主布局,沈霜宁是否参与了?

    他有些看不透她。

    苏琛来到萧景渊面前,神色凝重,从袖中取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真定的探子送来的,那人倒在了半路,幸而被农户收留几日。信上说,已经死了三百人了。”

    萧景渊把弓一收,捏起信纸大致扫了一眼,周身霎时翻涌起慑人的冷意,连萧何都不由咽了咽唾沫,寒毛倒竖。

    萧何偶尔能对眼前的兄长撒娇,心里实则是敬畏的,畏大于敬。

    苏琛指尖点了点桌角,道:“这真定背后定有条大鱼,逼急了会咬人,明日我随你同去。”

    “不用,你留下,帮我盯着那位沈四小姐。”萧景渊嗓音如冷泉击石,不咸不淡。

    苏琛是燕王府的幕僚,也是他的手下,只听命于他。

    萧景渊捏着信丢到炭盆里,艳红的火舌瞬间将信件吞没。

    “必要的话,让慕渔去接近她。”

    -

    沈霜宁身心俱疲,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知过了多久,她猝然惊醒,今天可不是贪睡的时候。

    边穿鞋袜,边喊道:“阿蘅,阿蘅!”

    阿蘅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掀帘进来:“小姐,怎么了?”

    沈霜宁道:“什么时辰了,爹爹走了吗?怎么不喊我起来。”

    语气有些怨怼。

    阿蘅见她急得靴子都穿不好,便过去帮她,“国公爷看小姐睡得香,特地嘱咐了别吵醒您。”

    难怪睡觉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一只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脸,又替她掖好被子。

    原来是爹爹。

    沈霜宁没能给父亲践行,有些失落,此去真定少说也有两个月见不到了。

    沈琅是武将,又有萧景渊在,沈霜宁并不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再过不久便是她的生辰,看来想和爹爹过是不能了。

    沈霜宁推开窗,明媚的光大片大片洒了进来,院里的玉兰树枝头隐隐露出点嫩绿,覆在墙头的雪也已消融,湿漉漉滴着水。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沈霜宁的心情也逐渐明媚。

    阿蘅知道她忧心国公,便说道:“真定那边的雪已经停了,国公定会平安的。”

    沈霜宁穿戴整齐后,让阿蘅取了宣文帝赏赐的佛珠串,主仆一同去善德堂给老太太请安。

    半道遇见了三房夫人杨氏。

    “婶娘好。”沈霜宁规矩的福了一礼。

    杨氏打量她片刻,什么也没说,略一颔首就走了。

    沈霜宁看她是从善德堂回来的,也没多想,等见了老太太脸色不好,挨了训斥,才反应过来。

    “宁丫头,你胆子太大了!你可知宋章在朝堂的地位?他老谋深算,善用权术,走到今天非一日之功,朝堂无人敢逆其锋芒!”

    “你拿了闺仪比试的魁首,就飘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不成?怎敢当众顶撞他,下他的面子?你怎会如此不稳重!”

    沈霜宁低下头。

    虽然老太太不说,可她知道,父亲母亲是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祖母,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杨氏会做。

    偏偏杨氏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和立场,谁也不好说她的不是,只能由“犯错”的沈霜宁承担后果。

    老太太又气又失望:“虽沈府和宋府世代交好,可那已是从前了。宋章不会放过你的!”

    沈老夫人虽潜心礼佛,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妇人。宋章权倾朝野时,沈霜宁还没出生呢!

    沈霜宁跪得笔直,伸出一双金贵细嫩的手。

    老太太手里握着一条细长的竹鞭,于心不忍,可还是打了她的手。

    一鞭下去,鸡蛋一样嫩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一条杠。

    沈霜宁柳眉轻蹙,忍着没叫。

    素娘在一旁瞧着心疼,小辈中,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四小姐,纵使四小姐犯错,也最多数落两句,从未罚得这般严重。

    素娘知道,老夫人的心也在滴血。

    看着沈霜宁受了伤,终究是心疼的,老太太没有挥第二鞭,将竹鞭一丢,背过身去。

    还气着呢。

    沈霜宁抬眸望着祖母的背影,道:“祖母想怎么罚孙女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可知错?”

    沈霜宁不跟老太太犟,认罚道:“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敢得很!”

    沈老夫人听她认错得极快,便知她不是诚心知错,只是嘴上哄她这个老太太而已。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进了内间,沉声道:“你走,我看你就来气!”

    “好,孙女这就离开,祖母好好歇息,等祖母气消了,孙女再来看您。”

    阿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忙过去扶起沈霜宁。

    沈霜宁看着内间里祖母的衣袍一角,道:“之前听阿娘说,祖母去香山寺时弄断了佛珠,一直没有找到趁手的,孙女记着此事,昨日便跟圣上讨了太后娘娘的佛珠给祖母,还望祖母消气。”

    说完便走了。

    沈老夫人渐渐冷静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佛珠?还是太后娘娘戴过的?真的假的?

    素娘已经捧着佛珠进来了,神情又惊又喜。

    “老夫人,这是法华寺高僧开过光,太后娘娘在时一直戴着的佛珠啊!”

    太后娘娘的物什,沈老夫人岂会不识?

    她激动地站起来,用手抚过匣子里的佛珠,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

    宁丫头居然给她求来了这么意义贵重的东西,她有如此孝心,自己却罚了她,还说了那么重的话

    “宁姐儿呢?”

    “您说不肯见她,已经走了。”

    老太太已经后悔了。

    素娘犹豫片刻,道:“我方才看小姐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走得不是很稳,好像是脚受了伤。”

    “什么?脚怎么伤着了?”

    素娘摇头:“没来及问。”

    沈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愧疚瞬间达到了顶峰:“她为我求了佛珠,这么大的事却没人告诉我,定是这丫头让人瞒着,想给我个惊喜,受了伤也不说,而我却”

    “我骂了她,还打了她,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素娘安慰道:“小姐素来是亲近您的,怎会恨您呢?小姐懂事,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沈老夫人扶额,悔恨道:“我明明可以跟她好好说的,怎么就偏要打骂她呢?我真是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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