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八分之七暗潮①

    冰山运动之所以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海明威《午后之死》清晨的并盛町还笼罩在薄雾中,维斯塔沿着河堤慢跑,呼吸间带着初春微凉的空气。

    她的步伐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这是前世留下的习惯,即便在和平的日常里,她也本能地保持着警觉。

    转弯处,一个银发少年迎面跑来,嘴里还喊着“极限——!”,脚步声重得像是要把地面踏碎。

    他穿着拳击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浑身蒸腾着热气,活像一台刚启动的蒸汽机。

    维斯塔侧身避让,目光扫过他的脸——五官轮廓和京子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锐利,眼神里燃烧着某种近乎莽撞的热情。

    (是京子的哥哥吧……不对,人会冒气成那样吗?一定是时代的不同)银发少年·疑似京子兄长-

    运动方式:步幅87,步频180步分钟(远超普通学生标准)-

    体格健壮,肌肉密度远超普通中学生,呼吸节奏却异常稳定——像是受过某种特殊训练。

    -

    危险指数:★★☆(攻击性外露但无杀意)她没停下脚步,但余光瞥见他跑远的身影,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在晨雾中格外醒目。

    (喊话内容“极限”疑似某种精神暗示自我激励?需后续观察)她曾在1943年的柏林见过类似的士兵,那些被注-射-了实验性药剂的,怪物般的人,也是这般不知疲倦地奔跑,直到心脏爆裂而亡。

    但这个少年不同——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狂热的空洞,只有近乎莽撞的热情。

    穿过商店街时,另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岔路跑来,黑色运动服衬得身形挺拔。

    他手里还转着一颗棒球,动作娴熟得像是在玩杂耍,在她面前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又稳稳落回那人掌心。

    察觉到维斯塔的目光,他爽朗一笑:“早啊!”声音清亮得像是能劈开晨雾。

    他出现得悄无声息,维斯塔甚至没听到脚步声维斯塔点头回应,没有多言。

    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注意到他的步伐节奏极稳,每一步的间距几乎分毫不差——不是普通高中生会有的跑姿,目光扫过他的手腕。

    没有长期持枪的茧子,但指关节的磨损程度显示他至少练习投掷类运动至少六七年以上。

    (这个人……不简单。

    )(或许,有些谜题不必立刻解开。

    )晨跑结束后,维斯塔拐进了街角的包子铺。

    蒸笼冒着白雾,木牌上的字迹依旧银钩铁画——「肉包150円,自洽金入盒,自取不候」。

    铺子里依然空无一人,只有笼屉里飘出的香气证明这里并非被遗弃。

    (又没人?)她皱了皱眉,从钱包里数出硬币,放进一旁的陶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随后,她掀开蒸笼,热气扑面而来,带着面皮与肉馅的醇香。

    维斯塔拿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转身离开。

    ——就在她跑远后,蒸笼旁的布帘微微一动。

    一个戴着圆墨镜、身穿唐装的小婴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柜台后。

    他踮起脚,将新蒸好的包子摆进笼屉,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孩子。

    风推了推墨镜,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维斯塔离去的方向。

    (那个背影……)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或许是梦里,又或许是更久远的记忆碎片中。

    但线索太过模糊,最终,他只是轻轻摇头,继续整理蒸笼。

    穿过商店街,维斯塔拐进了安静的住宅区。

    晨光洒在石板路上,两旁的低矮围墙内偶尔传来早餐的香气和零星的谈话声。

    棕发少年正被吉娃娃逼至墙角。

    少年挥舞树枝的姿态,让她想起薄伽丘笔下被瘟疫追逐的佛罗伦萨诗人,更想起军校里的菜鸟新生。

    “请请帮帮我!”他的尾音劈裂成两个八度,像帕瓦罗蒂唱破的高音c。

    少年正狼狈地后退,双臂挡在身前,而一只吉娃娃龇着牙对他狂吠不止。

    少年踉跄着差点摔倒,却在即将跌坐在地时被一双手稳稳扶住了肩膀。

    维斯塔单手抵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撕下半张包子油纸,肉汁在路面勾出但丁的九层地狱。

    吉娃娃欢叫着追逐炼狱,趁机摘下狗项圈——银牌背面刻着「小松」,正面则是并盛町宠物登记码「a-0921」。

    (这种材质金属,普通宠物店不会用这种材质。

    云雀恭弥真是有钱,这么洒水般地用)“过来坐下”吉娃娃果然照做,又将项圈戴回狗脖子上“你居然会训狗?!”纲吉顶着一头落叶惊呼。

    “只是凑巧,这只狗是被好好训练过的”将项圈调转方向,吉娃娃见状不妙,立刻耷耳呜咽着逃回家中。

    泽田纲吉怀着尴尬看向这个刚刚拯救他与水火中的救世主,只此一眼,就被面前女孩的坚定神情所吸引,随之更被她的美丽所震撼,尽管泽田纲吉找不出更为华丽的表达,但他还是认真地觉得只有—天使才能贴切阐释这个女生的一切。

    看着这个男孩呆滞的状况,心中居然升起一股慈爱,连带着语气也轻柔了许多“小朋友,你还好吗?”人的大脑过于复杂,某些情况下,当人受到巨大刺-激会导致神经反应呆滞,看着这个男孩只是一味盯着我愣愣的,疑心是否该拨打急救电话。

    听到女孩关切的话语,他立马回过神来,随即对这个尴尬的情形产生头脑风暴(啊啊啊!被一只吉娃娃吓到的事怎么解释,居然和漫画一样,出现危机会有超级美-少女出来解救,但是这算什么—吉娃娃危机?而且这个美-少女还管我喊孩子,难道?她想做我的妈妈吗?可恶啊…早知道就该像原来一样吓晕算了)维斯塔不断调动脑海中的医疗知识,在找寻一个大约13-15年纪大小的男孩被吉娃娃吓傻的可能性少年终于红着脸说出第一句:“你好,谢谢我救了你”泽田的脸上留下两行宽泪(哈哈,上天今天要亡我,谢谢你救了我都能说错,我真的是废物纲…)(还好美-少女大多数都比较善良,她似乎没有在意)“非、非常感谢!”少年耳尖通红。

    他抬起头,暖棕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我、我是泽田纲吉,住在前面转角”“我是维斯塔·罗斯,刚刚晨跑路过”维斯塔的视线落在泽田纲吉的手臂上——制服袖口擦破了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下面泛红的擦伤。

    “你受伤了。

    ”她停下脚步,声音平静。

    “诶?”泽田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这才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啊,可能是刚才摔倒时蹭到的没关系!只是小伤!”维斯塔没说话,从运动腰包的小口袋里取出单片装的消毒棉片。

    这是她的习惯——重生后也改不掉的特工本能,随身携带基础医疗用品。

    “伸手。

    ”泽田呆住了,但还是乖乖伸出胳膊。

    维斯塔利落地撕开包装,棉片轻轻按在伤口上。

    “疼的话就说。

    ”(还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啊)“不、不疼!”泽田的声音有点发颤,但确实没躲。

    晨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手臂上,那道擦伤其实很浅,只是在他偏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消毒完毕,维斯塔收起棉片包装:“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麻——”“伤口需要处理。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泽田张了张嘴,最终红着耳朵点点头:“那、那就麻烦你了”两人沿着住宅区的小路慢慢走。

    泽田时不时偷瞄身旁的金发少女,欲言又止。

    直到快到家时,他才鼓起勇气:“那个维斯塔是刚搬来并盛吗?”“嗯,还在熟悉环境,刚刚那只狗有什么异常吗?突然对着你狂叫”(有云雀恭弥那种人在,并盛町的治安恐怕比东京都心还好,居然还会有恶犬伤人,那只吉娃娃登记过,看起来也不像有狂犬症状)“啊、嗯!纲吉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还好维斯塔迅速扶了他,后颈渗出细汗:“那个不知道狗是怎么回事,无论我碰到什么狗,哪怕是茶杯犬都会突然变得暴躁追着我跑”少年脱口而出后猛地捂住嘴,仿佛提到了洪水猛兽,“哈哈哈,其实真的只是偶然,我很少被狗追的”“okok

    我懂得”(啊,就这样把被狗追的事都说了啊,真的是不知道该笑还是安慰)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泽田局促地抓着衣角,目光游移:“那个你是混血吗?看起来不像霓虹人,但日语说的很好”“是的,我是意日混血,之前没有在霓虹待过,日语也是父母教我的”“啊,原来如此!”泽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窘迫,“抱、抱歉,我是不是问太多了”话音未落,泽田家的院门突然打开。

    “阿纲?这位是”系着碎花围裙的奈奈抱着洗衣篮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妈妈!这位是维斯塔,刚才我摔倒了,她帮我处理伤口”奈奈立刻放下篮子走过来:“哎呀,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她轻轻托起儿子的手臂,转头对维斯塔露出感激的笑容,“真是太谢谢你了。

    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刚烤了苹果派。

    ”(看起来好年轻,还以为是泽田的姐姐,亚洲人真的不好看出年龄啊)晨风拂过庭院里的洗衣绳,晾晒的床单轻轻飘动。

    维斯塔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肉桂香气,突然想起罗斯夫人也喜欢在派里加额外的肉桂粉。

    “好。

    ”玄关处,泽田手忙脚乱地找拖鞋时,维斯塔注意到鞋柜上放着的小相框——照片里的泽田穿着幼稚园制服,正在运动会上摔得四脚朝天。

    (真是个毫无防备的家庭。

    )泽田家的天花板悬着一盏威尼斯玻璃吊灯,暖光透过鸢尾花纹投射在木地板上,像卡尔维诺笔下那座“光与影的迷宫”。

    -

    相框玻璃厚度:5(防弹级别)-

    吊灯结构:威尼斯urano玻璃(市价约200万日元)-

    木质地板:东南亚柚木(军方常用防窃-听建材)(矛盾点:外表普通的家庭主妇为何使用特种建材?)“维斯塔酱,欢迎”奈奈妈妈的声音裹着温柔而来。

    “维斯塔酱,请随便坐!”奈奈热情地招呼,随后转向泽田,“阿纲,带同学去你房间坐坐吧,我去准备零食”“诶?!我、我房间?”泽田的脸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地看向维斯塔,“那个……要不还是在客厅……”“没关系,夫人,是我突然前来多有打扰,我和泽田君一起上楼玩”维斯塔平静地说。

    (客厅…感觉有种异常威胁)泽田只好硬着头皮带路,上楼时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房间里,被子胡乱堆在床上,袜子和零食包装袋散落一地,椅子上挂着皱巴巴的学校制服,书桌上还摊着没看完的漫画书和揉地不成样子的好几张试卷,抽屉露出的缝隙还藏着大半截试卷。

    -

    试卷折痕分析:反复展开26次以上(重度焦虑表现)-

    漫画书排列:看似随意实则形成视线遮挡区(本能防御工事)“对、对不起!我马上收拾——”泽田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东西,结果不小心踩到一本漫画,整个人向前扑去。

    维斯塔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不用。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凌乱的房间中停留片刻,却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对她而言,这种程度的杂乱甚至称得上普通——潜伏的安全屋比这混乱得多,至少这里没有藏在枕头下的手枪,或是贴在墙上的暗杀目标照片。

    泽田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杂物推到一边,清出一块勉强能坐的空地。

    “对、对不起,房间太乱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通红。

    维斯塔盘腿坐在清理出来的榻榻米上,背挺得笔直。

    与周围散落的漫画书和皱巴巴的试卷形成鲜明对比。

    “没关系。

    ”她平静地说,“比战场干净。

    ”“战战场?”泽田瞪大眼睛。

    “比喻。

    ”维斯塔轻描淡写地带过棕发男孩的瞳孔急速收缩(啊?这种比喻也太过黑暗了吧)泽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维斯塔同学是哪个学校的?我是并盛中学的”“我也是并盛中学的”维斯塔点头,“一年级。

    ”“真的?!”泽田睁大眼睛,“那、那说不定我们会同班……”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觉得自己太冒失了(不过新生有六个班,概率可能不大……)“a班。

    ”维斯塔简短地回答。

    (泽田君…真的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泽田愣住了,随后猛地站起来,差点被地上的书包绊倒:“a班?!我也是a班!”他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但很快又变得局促(要是她知道我的外号和那些蠢事,应该就不会想和我一班了吧)奈奈端着托盘轻轻敲门:“打扰啦~”她放下一壶冰柠檬茶和刚烤好的苹果派,派皮还冒着热气。

    维斯塔立马起身双手接过托盘“太感谢您了,夫人,我和泽田君马上会是同班同学,以后可能会麻烦他在学校照顾我了”(居然说我照顾她,怎么看都不可能吧)维斯塔注意到奈奈切派的动作很熟练,每一块的大小几乎完全一致。

    “阿纲从小就不太擅长交朋友,”奈奈温柔地把最大的一块派放到维斯塔面前,“维酱愿意和他做朋友吗?”“妈妈!”泽田整张脸都涨红了,“不用这样”“好。

    ”维斯塔的回答让母子俩都愣住了。

    她放下茶杯,瓷器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是意日混血,也不爱说话,在意大利时,很多同学都不喜欢我”她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茶杯的倒影上,“我也没什么朋友。

    ”奈奈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

    泽田抬起头,看到阳光透过维斯塔的金发,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社交障碍的诊断书”维斯塔用指尖轻轻划过杯沿,“和抗焦虑药一起,放在我床头柜最下层。

    ”她说这些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罗斯夫妇——我的父母,是为数不多会对我好的人,在前不久也去世了,所以我很孤单。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泽田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喉咙发紧。

    “所以”维斯塔抬起头,蓝眼睛直视泽田,“是我请求你,谢谢你愿意做我朋友。

    ”这句话说得太过正式,却让奈奈的眼眶瞬间红了。

    泽田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起小学时独自吃便当的屋顶,想起被同学取笑“废柴纲”时空荡荡的回家路,想起妈妈说“爸爸变成星星”时。

    “我才要谢谢”他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急忙低头假装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角。

    一滴水珠砸在手背上,他慌忙用袖子去擦。

    奈奈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糟糕,苦肉计是不是太过奏效了,我真的有些愧疚了)维斯塔看着泽田颤-抖的肩膀,突然从运动腰包里掏出另一块新的折叠整齐的手帕。

    “给,法国产的。

    吸水性很好。

    ”泽田接过手帕,闻到上面淡淡的雪松香气。

    他抬起头,看到维斯塔正望向窗外——那里挂着一串风铃,是奈奈去年夏天在庙会买的。

    “你家”维斯塔突然说,“很温暖。

    ”阳光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投在榻榻米上,一高一矮,却同样孤单过,窗外的风铃叮咚作响,像是在见证这个简单的约定。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