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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白狐族幺女,他们都说我清丽脱俗,媚儿不妖。以后必能成为狐族最受尊宠的圣女。在远离尘嚣的密林深处,哪里风景如画,四季如春。作为最受宠爱的幺女,在哥哥姐姐阿娘阿爹的呵护下快乐无忧的生活了1500岁,幻化出了豆蔻年华少女般的模样。

    那日的牙河泛着粼粼银光,我赤足踩在湿润的青苔上,指尖拨弄着漂浮的落花。忽然,一抹刺目的红闯入视线——河畔的乱石间,躺着一名浑身染血的少年。

    他的衣袍已被河水浸透,墨发凌乱地散开,衬得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愈发清冷。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眉如远山,鼻若悬胆,唇色虽淡,却如初绽的樱瓣。狐族向来爱美,我也不例外,当下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我松了口气,却又蹙起眉。他的伤势极重,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贯穿心肺,寻常法子根本救不回来。我咬了咬唇,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心,心道:罢了,百年道行换你一命,也不算亏。

    说罢,我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在他的唇上,随即化作点点荧光渗入肌肤。我的百年修为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化作生机滋养他的伤口。河边的风忽然停了,连流水都似凝滞了一瞬,仿佛天地也在见证这场逆天改命的交易。

    良久,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如寒潭般清冷的眸子,深邃而幽远,可此刻却盈满茫然。他怔怔地望着我,嗓音低哑:......你是谁

    我歪头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在河畔回荡:我是阿璃。你是谁

    他蹙眉思索,最终摇了摇头:我....我好像不记得了。

    看着他,我觉得他像极了小时候陪伴我的那只小狸猫。

    我眨了眨眼,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记得了,我给你起个名字,那不如就叫你月见吧!

    月见

    嗯!我笑着指向天边初升的明月,你就像那天上月,我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狐狸呢。

    他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微扬,露出苏醒后的第一个笑容:好。,那抹笑便惊艳了我的那段时光。

    ——

    我带他回了狐族。

    阿爹起初警惕,可当月见抬手替他挡下一道狼族偷袭的暗箭时,他的目光便柔和了下来。阿娘更是喜欢他,说他举止温雅,比族里那些毛躁的小狐狸稳重多了。三姐常打趣我:小五,你这月哥哥怕不是上天赐给你的夫婿

    我羞恼地跺脚,却忍不住偷偷瞥他。

    月见学东西极快,不过几日便学会了狐族的语言,甚至能陪阿爹下棋。他教我辨认星辰,说北斗第七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带我去树冠筑巢,在月光下为我编花环;我贪玩坠崖时,他毫不犹豫地跃下,将我紧紧护在怀里,自己却被峭壁的冰棱割得满手是血。

    可奇怪的是,那些伤口在月光下竟会自行愈合,不留半点痕迹。

    月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曾好奇地问。

    他眸光微动,随即笑着揉了揉我的发顶:或许是......命中注定要遇见你的人。

    霜降那日,三姐把绣着合欢花的锦被塞进我怀里,笑得促狭:小狐狸崽子要嫁人咯!我红着脸推开她,三姐走后我却听见窗外传来月见的声音——

    阿璃可知,人族求亲要三书六礼

    我转头,见他倚在窗边,掌心托着一只精致的木雕狐狸,狐狸口中衔着一朵桃花。

    等我找回记忆......他轻声说着,指尖抚过我的脸颊,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

    那一刻,我的心跳得极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苏醒。

    ——可我并不知道,这份甜蜜之下,早已埋下了宿命的因果。

    阿兄带领族亲再次击退了狼族的挑衅,凯旋回族初次见到月哥哥时,阿兄的庆功酒砰地砸碎在青石上,小五你疯了这是人族...后半句被阿爹的咳嗽声掐断。月哥哥弯腰去捡碎片,指尖被划破的刹那,狐族十七盏狐火竟然同时亮起——那是祖祠非族类入侵的警示火焰。

    那晚在哥哥的接风宴上,月哥哥用梧桐叶吹出了一首曲子,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记得那个曲调,后来我知道那首曲子叫《相知》。

    月哥哥,这是桂花糖。我踮脚将糖块塞进他微启的唇间,他睫毛上凝结的晨露便簌簌落在我手背。阿娘织的茜纱裙摆扫过青石阶,兄长们故意将竹笛吹得七歪八扭,而他在满庭纷飞的合欢花里,用梧桐叶给我叠了只会蹦跳的玉兔。

    仲夏夜我们在树冠筑巢,他采来朝露为我润发,说我银白的长发像月光凝成的瀑布。而我也不甘示弱,将红樱花的颜色印在他的鼻尖,说他就像一颗圣莲果,他追我跑,我们快乐的笑声了响彻山谷。

    只是快乐总是那么短暂,很快白狐族便大难临头。

    那一天红狐族突然进攻,理由是不守族规与人类私通,我知道是我闯祸了。我据理力争诉说四海八荒众生平等,但却无济于事。剑拔弩张之际,红狐嫡子蓝炎提出让我嫁给他,这件事便既往不咎,我们白狐族在这峡谷已安居乐业百年,论实力怎么可能是红狐族的对手,一旦开战势必死伤惨重。为了不牵连家族,我同意了蓝炎的要求。

    我跪在族祠的玉阶上,红狐族长尾尖扫过的青砖腾起黑雾,硫磺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当蓝炎的赤色长袍掠过我的手背时,从他的袖中掉出半块焦黑的婴孩头骨——那是修炼禁术的痕迹。

    阿璃姑娘的眼瞳比月华更惑人。他用骨扇挑起我的下巴,紫芒在瞳孔深处流转。阿爹的结界正在龟裂,族人们呕出的血在青石板上汇成溪流。月哥哥被七道玄铁链困在祭坛中央,玄铁刺穿了他的琵琶骨——那些前日还夸赞他琴艺高超的叔伯,此刻都瑟缩在一旁内力尽失。

    蓝炎的狐火又掠过我耳际,烧焦了系着银铃铛的发带:三日后红轿临门时,本少主自会解开他身上的噬心蛊。他指尖游走在我突突跳动的颈脉,传闻狐族幺女生来带有净莲魂,正适合助我炼化怨气,得道升仙呢。

    我泪眼婆娑,回头看见了赤红了双眼的月哥哥,他眉心若隐若现的金纹在昨夜他教我画平安符时,纹路还只是淡粉色。此刻那些金纹正顺着锁链蜿蜒,却像是在绘制某种古老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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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期定在三日后,狐族联姻本应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只是我心里有了月哥哥。情不知所起却心如磐石。往后余生我都会记住月哥哥,将他刻印在我的灵台深处。

    三更天的月光格外凄冷,嫁衣上的金线凤凰刺得我眼眶生疼。妆奁里躺着蓝炎送来的骨镯,三百二十颗婴灵珠正在镯内哀嚎。窗外飘来焦糊味,小妹最爱的秋千架正在狐火中化为灰烬——那是红狐族给的警告。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门扉突然漫进霜雪气息。月哥哥进入了我的闺房。我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是月哥哥来了,因为他的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檀香味道。他的指尖比冰凌还冷,却在我额间烫出红痕。当他含住我颤抖的唇珠时,我尝到了血的味道。

    阿璃的睫毛在抖。他的喘息喷在我染了蔻丹的指尖。我睁开眼沉溺在他那对水晶眸之中。他的玄色劲装下渗出金线编织的龙鳞纹。那些我们共同栽种的夜昙突然在窗外疯长,花蕊中睁开无数血红的眼睛。

    当他的手探进里衣时,我心口的净莲印骤然发烫。蓝炎种下的蛊虫在血脉中嘶鸣,而月哥哥掌心浮现金色符文,竟与那日修补结界时的血符一模一样。当他的犬齿咬到我的锁骨时,我的眼泪也滴落到了他张开的掌心之上。

    别哭。他舔去我眼尾的泪,喉结滚动着咽下某些闪烁的金芒,明日轿帘落地时,记得握紧我送你的木狐狸。窗外惊雷劈开夜幕,我看见他瞳孔中游过龙影。

    寅时的更漏滴落,他的嘴唇从我的额头到了我的唇角,从慢慢的亲吻到抑制不住的狂乱,只是,在最后的关头他没有再进行下去,他为我系上撕裂的衣带,将一支雕着龙纹的玉簪别进我散乱的长发。当他的身影化作流光消散在瓦檐,妆镜突然映出我后背浮现的封印——那是百年前人族镇妖司的独门咒印。

    三日后出嫁,红狐族蓝炎亲自来迎,给足了我无上的荣光,我坐在喜床上,如血的嫁衣铺满了床榻。蓝炎塞给我的婴灵珠在掌心发烫,珠子里蜷缩着三百二十个未足月的胎儿——原来这就是红狐族永葆青春的秘药。

    洞房花烛夜他挑落盖头,抓着我的肩膀久久凝视,我看见了他眼底的贪婪。仿佛我就是他的战利品。他说对我早有耳闻,倾慕已久。

    阿狸,是不是很期待我们的洞房花烛...蓝炎染血的指尖抚过我凤冠上的东珠。

    我们狐族团结一心,所有妖族都会成为我们的奴仆,而你…就是我的长生不老药…,你的父亲已经答应联盟,而你就是我的了...突然,他胸腔突然钻出一柄长剑,裸露的剑尖挑着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我大惊失色却又忍不住一阵阵作呕。

    红绸漫天飘落,与血瀑交融成诡异的花嫁场景。走出喜房,我踩到某位红狐长老的头颅,他方才还在喜宴上夸赞我不愧是白狐族未来的圣女。领头的蒙面人穿着的玄甲滴着粘稠黑血,当他扯下面具时,眉心的血莲印竟与当年牙河边一模一样。

    阿璃,闭眼。他蒙住我眼睛的鲛绡还带着龙涎香,可血腥味早已渗进骨髓。我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蓝炎嵌着魔纹的头骨正在他掌心化为粉末。那些他亲手挂上的红灯笼,此刻正映照着满地支离破碎的狐尾。

    浑浑噩噩中我被带上了马车,马车颠簸不知过了多久,我摸着袖袋里的木狐狸,原来月见就是在木狐狸里下了追踪幻影术才能找到红狐族老窝的吧,睁开双眼沿途经过的村落都在焚烧狐尸,焦黑的幼崽爪尖还抓着拨浪鼓。月哥哥用披风裹住我时,他身上的暗金龙纹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这时才想起来那就是《四海志异》里记载的皇族图腾。

    九重门开启时,十二根盘龙柱上悬满狐首。我的银铃铛在踏入诛妖阵时炸成碎片,而月哥哥眉心血莲印正吞噬着阵眼灵力。仙娥们捧着玄铁镣铐跪成两列,她们额间的朱砂痣竟全是狐族内丹所化。

    恭迎九殿下回宫。八百羽林卫齐声高喝震落我鬓边残花,那朵并蒂莲在触地瞬间化作血水。月哥哥的冕旒垂珠扫过我的锁骨,那里还有他那夜留下的印记。他当着众仙将我拦腰抱起时,我仿佛看见司命殿的命簿正在焚烧,灰烬里浮现百年前狐族剜心的画面。

    瑶池水突然沸腾,映出我后背完整的镇妖印。当鎏金殿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月哥哥咬破舌尖在我颈间画下困龙咒。他指尖沾着我的泪送入唇畔:阿璃,如果你一早知道在牙河边救起的是去剿灭狐族的人类,你会如何选择

    冰玉床幔无风自动,露出暗格里陈列的虎族头骨。头骨眼眶里嵌着夜明珠,正幽幽照着床榻上散落的合卺酒。当月见褪去染血的护甲时,我看到他的眼眸闪过一抹白色——那是我救他时留下的一缕魂灵。

    我坐在鎏金榻边,看着铜镜里被套上鲛绡情丝裙的自己。侍女们往我脚踝系上了防止逃跑的金铃,冰蚕丝制成的半透明衣裙勉强盖住了他留下的痕迹。

    妖女。掌事仙娥的玉梳故意扯断我几根银发,发丝落地竟化作带血的狐毛。她们在我腰封暗格塞入合欢花时,定然想不到我能听见那些淬毒的私语:殿下今日刚屠了东海蛟族,说是为给这狐狸精寻养魂玉。

    入夜,九殿下进来时带着龙渊剑的血气,剑穗上坠着的是一颗璀璨的东海夜明珠。他挥手震碎我腕间锁链,却放任颈间的困龙咒灼烧肌肤。当他的唇碾过我后背的镇妖印时,我的眼泪簌簌落下。

    他问我如何才能原谅他,我不语,因为~我无法原谅。

    阿璃今日熏了什么香他将我轻轻搂进怀里,亲吻着我的额头。我偏过脸庞躲闪,可怎么可能躲开他强大的力气。带着不甘与怒气,我们像两只困兽在那张床上发泄彼此,却又毫无保留拥有了彼此。

    此后连续3日,日日与他同床共枕,我似乎早已忘了仇恨,我想就当时最后的狂欢吧,他是我的月哥哥啊。

    只是内心的仇恨怎么可能让我肆意而为,怎么可能忘掉灭族之仇呢。

    那日我摸到枕下藏着的碎魂刃,那是我用蓝炎遗留的魔种炼成的。芙蓉帐突然无风自动,露出梁上悬挂的狐尾灯笼——每根尾尖都缀着最昂贵的夜明珠。

    心里最痛的时候我反而在笑,碎魂刃捅进他心窝时溅出的金血染透了纱帐。他闷哼着将我拥得更紧,温热的血也淋透了我的衣裙。而他却温柔地拭去我眼尾泪花:当年在牙河边...你喂给我的血...早种下同命契...,这一切都是我的使命,可是阿狸,爱上你就是我今生躲不了也不想躲开的劫

    读心术在血光中自动开启,百年前的画面如附骨之疽钻进灵台。我看见祖父剜出孕妇胎儿的场景,那妇人腕间系着与月哥哥一模一样的龙纹镯;红狐族地牢里堆积的童尸拼出转生阵,蓝炎上祖父捏碎的心脏竟是人族太子——正是月哥哥前世的肉身。原来狐族都是咎由自取。

    为什么...不躲...我颤抖着去堵他心口血洞,掌心银莲印记突然与他体内金芒共鸣。他笑着咳出血块,从胸腔取出半枚剔透的玉魂晶:那一世你消散时...我抢回这一魄...阿璃...轮回井边...等我...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滴落在月哥哥苍白的脸上,我吻住他渐冷的唇,将千年修为凝成星河灌入他破碎的灵台。在最后的画面里我看到了前一世的月哥哥,在仙妖大战中,他一身鲜血抱着支离破碎的我,而我就是狐族将他引诱来的诱饵,原来这一世我们还是没有缘分。

    可是这一回我还有选择的机会,这一次就让我来结束这千年的因果轮回吧。

    当千年修为化作流光,尾椎开始化作流萤,我恍惚看见初遇那日的牙河边,清冷少年故意震碎心脉倒在我的必经之路。漫天月华突然大盛,我最后记得的,是他攥着我半截断尾跪在因果碑前的身影——那碑文赫然是我们前一世初见时共同刻下的不悔。

    帝君跪在轮回井边的曼陀罗丛中,指腹抚过因果碑上斑驳的不悔二字。三百年来这道裂痕愈发深了,就像那日消散时我心上绽开的纹路。冰甲下的玉魂晶突然发烫,晶体内游弋的银发残影比昨夜又清晰了几分。

    帝君,东南三十里发现狐族遗迹。小仙的声音惊落了他肩头的积雪。青铜面具下的龙纹刺青开始灼烧,那是阿璃最后一吻烙下的印记。当劈开冰层下的玄铁匣,里面躺着的木狐狸突然跃上掌心——正是当年红烛帐中她攥着的那只。

    月光穿透玉魂晶的刹那,三百二十道狐火自峡谷升起。晶体内蜷缩的少女睁开眼,发梢系着的银铃铛与记忆里分毫不差。她指尖触碰晶壁的瞬间,我腰间佩剑突然龙吟震天——剑柄镶嵌的正是阿娘留下的那颗东珠。

    殿下...幻影突然开口,帝君站起来捏碎了手中酒盏。百年未闻的称呼混着血酒渗入碑文,因果碑突然映出幻象:我在牙河边俯身时,他腕间的龙纹锁正泛着幽光。原来所谓机缘巧合,不过是天道给我弥补遗憾的契机。

    这一世读心术让我知道了前因后果,狐族不顾道义在百年前残害一方百姓无恶不作,后来逃到了密林深处,人类世世代代都恨着狐族,原来这就是因果循环。

    若干年后,清冷的将军在密林峡谷旁终于找到了狐族至宝,传说中能保存狐族一道魂魄的玉魂晶。世人只知道他一生未娶,贴身戴着一枚水晶饰物。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在每一个夜晚,他的梦里与一个长相清丽脱俗媚而不妖的少女共度春秋,在梦里没有恨,只有他们快乐的每一天。

    三百年后

    报——东南遗迹涌出狐火!探马嘶鸣声中,帝君上月握紧玉魂晶冲向因果碑。碑文正在龟裂,那些不悔的笔画里渗出银色的光。当虚影完全显现时,九重天突然降下血雨,三百里曼陀罗同时绽放。

    青铜面具被掷入轮回井,额间龙角刺破了伪装的仙术。玉魂晶融进心口的瞬间,我回来了。

    身后十万天兵震碎冰甲,露出绣着金龙的玄色战袍。原来当年消散前,他早将半缕精魄藏于他的同命契中。

    镇守轮回井的仙将们总说,有位眉心印着血莲的帝君常在月圆之夜徘徊。他腰间木狐狸的眼底嵌着玉魂晶,偶尔闪过银发少女的残影。井边的曼陀罗总在此时绽放,花瓣拼出的狐尾形状,恰似那年树冠巢穴里,少女缠在少年腕间的发梢。

    狐族重归青丘,受仙族敕封,立下天道誓约——再不踏足人间,不染血腥。

    我站在祭坛之上,银发如瀑,额间净莲印熠熠生辉。族老们恭敬地唤我圣女,说我生来便带着净化邪祟的灵力,是狐族万年难遇的净世之体。

    可我知道,我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

    每当月华最盛时,我总会梦见一个眉间印着血莲的男子。他站在曼陀罗花海中,鎏金眸子盛满我看不懂的深情,低声唤我:阿璃......

    醒来时,心口总是莫名酸涩。

    ——

    听说了吗帝君又去青丘了!

    可不是这三百年来,帝君几乎每月都要去一趟,偏偏狐族那位圣女次次避而不见......

    唉,据说帝君在凡间历劫九世,每一世都痴恋一只小狐狸,可惜最后都......

    仙娥们的窃窃私语飘进耳中,我捏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

    帝君那位传闻中冷心冷情、执掌天规的九重天之主

    正思索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推开雕花窗棂,只见漫天流云被金光劈开,一道玄色身影踏着龙纹战靴凌空而立,冕旒垂珠遮住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那身压得众仙俯首的威仪。

    狐族圣女,可愿一见他的嗓音低沉,仿佛穿越了万载光阴。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

    圣女三思啊!族老们急得直跺脚,仙族狡诈,谁知道是不是又想算计我们

    我抚摸着腕间突然发烫的玉魂晶,轻声道:我去见他。

    青丘结界外,他负手而立,脚下曼陀罗无风自动。当我终于站在他面前时,冕旒下的薄唇微微扬起:三百年不见,阿璃长大了。

    我怔住:你......认得我

    他忽然抬手,指尖凝出一缕熟悉的银芒——那是我当年消散前留给他的修为!记忆如潮水涌来,牙河边的少年、红烛帐中的九殿下、轮回井边的将军......

    原来那些梦境,都是被封印的前尘。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我声音发颤。

    他轻轻摘下一颗冕旒珠,露出眉心血莲印下狰狞的天罚痕:当年为逆天留你残魂,我被罚历劫九世......话音未落,突然咳出一口金血。

    我这才发现,他玄色龙袍下藏着密密麻麻的裂痕——那是天道反噬的伤!

    你!我慌忙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拉进怀里。

    别哭。他拭去我眼角的泪,笑得像当年树冠上吹叶笛的少年,这次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

    后来,九重天流传着两件奇事:

    一是冷面帝君突然爱往青丘跑,今天送一匣东海鲛珠,明天栽一片曼陀罗花海;

    二是狐族那位圣女嘴上说着再纠缠就打断你的腿,却偷偷在帝君咳血时哭红了眼眶。

    司命星君捧着新写的命簿直叹气:得,情劫虽了,但好像这世的情劫才开始,帝君这追妻路漫漫.....且长着呢!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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