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血色轮回
铜漏第三声滴答坠地时,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雕花床顶的茜色纱帐在夜风里轻轻晃动,烛火把窗上的并蒂莲纹照得忽明忽暗,影子投在墙上,像有人在抓挠一样。
我紧握着被子,突然发现上面的花纹竟和前世刑场上刽子手的刀鞘一模一样,心里猛地一凉。
姑娘又做噩梦了
丫鬟青杏端着安神汤进来,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我盯着她手里的汤碗,甜腻的沉水香里混着一丝奇怪的苦味,像极了前世诏狱里的毒酒味道。
她帮我掖被角时,我故意咬破嘴唇,血珠滴在纱帐上,竟凝成了一口冰棺的形状——
和我死时看到的慕容昭的棺材一模一样。
青杏的瞳孔猛地缩紧,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那是杀手收到信号的暗号。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有人在屋顶走动。
我握紧袖中的银簪,朗声道:
裴小王爷看够了吗黑影轻巧落地,正是平南王府的裴砚。
他把玩着白玉扳指,龙涎香里混着一股腐臭,像是尸体的味道。
沈姑娘胆子不小,他逼近一步,指尖划过我手腕,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就不怕我今晚动手
我后退半步,触到身后的窗台:
王爷深夜爬姑娘家墙头,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他腰间的玉扳指有一道裂纹,投在地上的影子竟像是个囚字,周围还有小虫爬动,每只虫背上都有个沈字。
更声响起,青杏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换上她的衣裳,贴着墙根往西角门走,突然被人拽进假山石洞里。
别动。
是顾清之的声音,他身上的松墨香混着纸钱味,手里塞给我一枚黄铜钥匙,
户部账册有问题,明日别吃太子的点心。
我抬头,
借着月光看见他腰间的狴犴令,和我藏的半块严丝合缝。
他的手指在我腕间红痣上停顿,声音发颤: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死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
前世刑场上,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却亲手勾决了我的死刑。
裴砚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好一对苦命鸳鸯。他倒挂在横梁上,玄铁剑滴着血,
沈姑娘可知,你家暗格里的密函,现在在谁手里
我攥紧钥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密函、毒汤、裴砚的玉扳指、顾清之的狴犴令,这些碎片在我脑子里打转,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而我,就是网里的猎物。
夜风吹过,梅影婆娑。
我望着裴砚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钥匙,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木盒。
打开暗格,半块狴犴令静静躺着,边缘还沾着血渍。
指尖抚过令上的纹路,眼前闪过前世刑场的画面:
顾清之站在监斩台上,腰间的狴犴令闪着光,而我脖子上的枷锁,正是用这令上的玄铁打造的。
第七次了,我对着月光喃喃自语,
这次,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
窗外的铜漏滴答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开始的棋局倒计时。
2
吉服藏锋
及笄宴上,太子萧景珩亲自掀开鎏金食盒,笑着说:
这芙蓉酥是孤特意让尚膳监做的,昭雪妹妹尝尝。
我盯着食盒里的点心,甜腻的香气里隐隐有股腐味,像是坏了的油脂,令人作呕。
他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刺眼,让我想起前世他勾诀时沾了血的指尖。
谢太子殿下。
我拿起点心,簪尾的东珠突然断裂,滚落在地。
弯腰捡珠子时,我看见食盒底部刻着曼陀罗花,花瓣纹路竟是北疆巫祝的诅咒符号。
心下一惊,手一扬,点心掉进酒盏里,暗红的酒液浸透酥皮,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粉末——
是西域的失心散,人吃了会发疯至死。
萧景珩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笑着说:
妹妹这是怎么了
他袖口露出一点赤色粉末,我认得,那是北狄用来标记祭品的赤鳞花粉。
可能是太紧张了,
我低头道歉,余光瞥见顾清之站在廊下,手里握着支断笔,笔尖还沾着血,
殿下的心意,臣女心领了。
沈姑娘这是不给皇兄面子
裴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穿着玄色劲装,袖口绣着梵文经幡,
臣弟倒觉得,沈姑娘今日格外动人。
他晃了晃手里的白玉扳指,裂纹在阳光下像一道伤疤,
尤其是这簪子,和沈夫人的遗物很像啊。
我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
这簪子是母亲的陪嫁,可裴砚怎么会知道
他走近时,我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里混着一丝铁锈味,像是陈年的血渍。
王爷谬赞,我勉强笑道,
不过是支旧簪子罢了。
顾清之突然上前,广袖拂过食盒,压低声音说:
太子的点心...有问题。
他袖口露出半片符纸,上面写着替身二字,墨迹未干,还透着血腥味。
我抬头,
撞见他眼底的血丝,想起昨夜他说的这次不会再让你死,
心里突然一阵刺痛——前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最后还是亲手送我上了刑场。
萧景珩咳嗽一声,打破僵局:
既然昭雪妹妹身体不适,就先去更衣吧。
他挥了挥手,丫鬟青杏捧着新衣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跟她进了内室,我刚关上门,她突然跪下:
姑娘,求您别吃那点心...那是...
是太子让你下的毒,对吗
我盯着她腕间的织锦腕带,上面绣着微型断头台,正是太子暗卫的标记。
她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姑娘,奴婢也是被逼的...他们说要是不照做,就杀了奴婢全家...
我按住她的肩膀,轻声说:
我不怪你。心里却在冷笑——
太子、裴砚、顾清之,你们都以为我是任人拿捏的棋子,可这次,我要做执棋的人。
换好吉服,我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双生蛇的纹路隐隐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出了内室,裴砚靠在廊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沈姑娘果然聪明,知道找替死鬼。
他晃了晃手里的密函,正是父亲书房里的那封,
不过这通敌的证据...你说,皇上看到会怎么想
我直视他的眼睛,故意把声音放软:
王爷说笑了,这密函的笔迹...和王爷府上的师爷很像呢。
他瞳孔骤缩,手里的密函捏得发皱。
我趁机凑近,压低声音:
再说了,王爷手里的东西,难道就干净吗
远处传来钟鼓之声,司仪高唱:
吉时已至——
顾清之突然挤过人群,塞给我一块残玉,低声说:
子时三刻,顾府东跨院,别信任何人。
他的手指划过我掌心,留下一道血痕,那痕迹竟和我锁骨下的胎记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裴砚冷笑一声:
顾侍郎对沈姑娘真是关怀备至,不过有些秘密...
他故意拖长声音,
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顾清之转身时,我看见他后颈有一道疤痕,和裴砚的玉扳指裂纹形状一模一样,心里猛地一跳——
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及笄宴上,众人举杯庆贺,
我却盯着萧景珩袖口的赤鳞花粉,裴砚腰间的梵文经幡,顾清之手里的断笔,还有青杏腕间的断头台腕带。
这些碎片在我眼前拼成一张网,网的中心,是慕容昭的水晶棺,和我腕间的红痣。
第七次轮回,
我对着酒杯喃喃自语,
该结束了。
酒杯里映出我的脸,唇角有一颗细小的金斑,像一只小虫,正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而远处的萧景珩,正用帕子擦着袖口的酒渍,帕子上绣着的,竟是慕容昭的堕仙印。
3
夜探顾府
子时三刻,
顾府东跨院的角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光。
我攥着顾清之给的残玉,心跳得厉害——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被太子的暗卫伏击,一剑穿胸而死。
深吸一口气,我推门而入,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几盏灯笼在风里摇晃,光影中隐约可见假山后有个人影。
来了
顾清之从树影里走出,手里拿着那支断笔,笔尖还在滴血。
他身后的房门紧闭,门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蒙着灰,却映出我身后裴砚的身影——
他正倒挂在房檐上,玄铁剑出鞘半寸,泛着冷光。
顾侍郎好兴致,
裴砚晃了晃手里的梵文铃铛,
深夜约姑娘来此,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他纵身跃下,龙涎香里混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可听说,你书房里藏着不得了的东西。
顾清之没回头,笔尖在石桌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该问沈姑娘,她手里的钥匙是哪来的。
我握紧黄铜钥匙,钥匙上的巽字硌得掌心生疼,这是顾府书房暗格的钥匙,可他为什么要给我
我要查户部的账册,
我直视顾清之的眼睛,
还有,我母亲的死因。提到母亲,他的瞳孔猛地缩紧,断笔在石桌上刻出一道深痕。
裴砚突然笑了:
原来沈姑娘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惜啊,你母亲到死都没告诉你——你根本不是镇北侯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裴砚凑近我,压低声音:
你是慕容昭的转世,天生带着堕仙印,每到及笄之年就会被唤醒,成为她的容器。
顾侍郎这么拼命护着你,不过是因为...他前世欠你的。
顾清之突然转身,袖口扬起一道符纸,直取裴砚面门: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符纸在空中爆成一团火光,裴砚侧身避开,却不小心撞翻了石桌上的香炉。
香灰散落,露出下面的星象图,图上用朱砂圈着我的生辰八字,旁边写着双生魂,一魄囚。
我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房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一间堆满古籍的书房,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梨花木匣,匣盖上刻着并蒂莲纹——
和母亲的妆奁一模一样。
顾清之伸手想拦我,却被裴砚缠住,我趁机扑到桌前,掀开木匣。
匣子里是一本泛黄的手札,封面上写着轮回录三个字,
翻开第一页,字迹触目惊心:
建元十七年,以心头血饲返魂香,换昭雪重生,
代价: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顾清之。
我猛地抬头,看见顾清之眼里闪过痛楚,而裴砚正盯着手札,眼底有嫉妒翻涌。
原来你每世都用自己的命换她活,
裴砚冷笑,可她根本不记得你,甚至恨你。顾清之,你可真可怜。
顾清之握紧断笔,指节发白:
至少我试过,而你...不过是慕容昭养在暗处的一条狗。
这句话激怒了裴砚,他挥剑砍向顾清之,玄铁剑擦着我的发梢而过,砍在木匣上,露出里面的半块狴犴令——
和我藏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顾清之趁机拽住我,往窗外扔出一枚烟雾弹:
从密道走,去北疆冰窟!那里藏着慕容昭的...
话没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肩膀。窗外传来太子的冷笑:
顾侍郎果然在这里私通叛党,来人,给我拿下!
灯笼次第亮起,无数暗卫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青杏——
她手里拿着弓箭,腕间的断头台腕带闪着光。
我攥着手札和狴犴令,跟着顾清之冲进密道。
密道里弥漫着沉水香,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每走一步,都能看见石壁上闪过前世的画面:
我被顾清之勾决,被裴砚一剑封喉,被太子下毒致死...最后一幅画面里,慕容昭站在冰窟中央,对着我笑。
密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双生蛇纹。
顾清之按着手札上的指示,将两块狴犴令嵌入蛇眼,
门轰隆一声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约有冰晶的反光——那是慕容昭的水晶棺,也是我每世死亡的起点。
进去后,
顾清之递给我一支火把,声音沙哑,
找到昆仑镜碎片,毁了它。这样...你就不用再轮回了。
我接过火把,看见他肩膀的血滴在地上,竟凝成冰晶,像极了手札里写的魂飞魄散。
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姑娘,你真的相信他别忘了,第一世就是他亲手杀了你。
我回头,看见裴砚站在阴影里,玉扳指的裂纹在火光中像一道伤疤。
顾清之握紧剑,挡在我身前:
她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咳出一口血,
慕容昭要来了,而你我都清楚,只有她能阻止这场轮回。
冰窟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棺材打开的声音。我握紧火把,往黑暗里走去,身后顾清之和裴砚的打斗声渐渐模糊。
石壁上的梵文在火光中显形,拼成一句话:
双生魂归位,山河尽成灰。
走到冰棺前,我举起火把,却看见棺里躺着的不是慕容昭,而是另一个我,眉心嵌着一枚堕仙印,嘴角挂着冷笑。
欢迎回家,姐姐。
她睁开眼,声音和我一模一样,而她的手腕上,戴着青色的织锦腕带,上面的断头台图案正在滴血。
4
冰窟真相
冰棺里的我坐起身,指尖抚过眉心的堕仙印,冲我笑了笑:
等了你七次轮回,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像冰水浇在背上,让我浑身发冷。
裴砚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玄铁剑指着我的咽喉:
把狴犴令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顾清之捂着伤口冲过来,却被太子的暗卫拦住。
我看着冰棺里的我,突然想起裴砚说的双生魂——
原来慕容昭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善魄转世成我,恶魄留在冰棺里养蛊。
而我每世的死亡,都是为了让恶魄更强大。
你是慕容昭的恶魄,我握紧火把,火苗在冰棺上投下颤抖的影子,
你想借我的身体复活,对吗
她点点头,眼神贪婪:
可惜顾清之这个傻子,每世都用自己的魂血修补你的残魂,让你一次次逃脱。
不过这次,太子和裴砚都来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吗
太子从密道里走出,手里拿着那本轮回手札:
原来顾侍郎这么深情,孤真是感动啊。不过现在,你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
他一挥手,暗卫们举起弓箭,对准顾清之。
裴砚的剑尖抵在我脖子上,却突然低声说:
等会儿我喊跑,你就往东边跑,那里有地道。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帮我。
冰棺里的恶魄突然冷笑:
裴砚,你别忘了,你体内也有我的蛊虫,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裴砚的瞳孔骤缩,剑尖颤抖了一下,而顾清之趁机挥剑砍断弓弦,大喊:跑!
我转身就跑,火把掉在地上,照亮了东边的地道口。
刚跑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太子的怒吼。
地道里霉味很重,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我数了数,正好七个——
那是我七次轮回的记录。
尽头是一间石室,中央摆着一个青铜鼎,鼎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旁边堆着无数骸骨,每具骸骨的手腕上都系着红绳,绳头拴着顾清之的官服盘扣。鼎墙上刻着字:
双生蛊成,需以九世魂血为引。
我突然想起手札里的碎魂为引,原来顾清之每世剜心,都是为了给我续魂。
你果然来了。
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脸上有血迹,玉扳指已经碎了一半,
慕容昭的恶魄需要你的身体,而顾清之想让你活下去,只有我...想结束这一切。
他拿出半块昆仑镜碎片,镜面上映出我和恶魄的倒影,
用这镜子照她,就能让双生魂归一。
我接过镜子,手却在发抖:
归一之后呢
裴砚苦笑:
归一之后,慕容昭复活,我们都得死。但至少,你不用再经历轮回了。
远处传来顾清之的呼喊,太子的追兵越来越近。
我握紧镜子,往冰窟跑回去,看见恶魄正掐着顾清之的脖子,他的嘴角都是血,却还在笑:昭雪,动手吧。
好,我动手。
我举起镜子,对准恶魄,镜面突然发出强光,将我们俩的影子吸了进去。
恶魄尖叫着,声音和慕容昭重合: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们是一体的,你杀了我,也等于杀了你自己!
顾清之挣扎着站起来,用断笔刺向青铜鼎,鼎里的血水溅在我身上,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恍惚中,我看见七次轮回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顾清之在刑场为我断笔,
裴砚在雪夜为我挡箭,
母亲在临终前塞给我狴犴令...
最后一幅画面里,
八百年前的祭坛上,少年国师将慕容昭的魂魄分成两半,善魄落入沈府,恶魄封入冰棺,而裴砚和顾清之,正是当年的护祭武士。
原来如此...
我看着镜中渐渐融合的影子,流下眼泪,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顾清之和裴砚同时伸手想抱我,却被强光隔开。
慕容昭的笑声在冰窟里回荡:
谢谢你们帮我复活,现在,该你们陪葬了。
就在这时,
顾清之突然将断笔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溅在昆仑镜上,镜面出现裂痕。
裴砚趁机将我推出冰窟,自己却被慕容昭的骨鞭缠住:
快走!去北疆找镇北侯的旧部,他们能帮你!
冰窟开始坍塌,我最后看见的,是顾清之对着我笑,而裴砚的玉扳指碎片落在我脚边,拼成一个劫字。
逃出冰窟时,天已经亮了。
我摸着腕间的红痣,现在它变成了一颗泪痣。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群人举着镇北侯的旗号奔来。
为首的将领摘下面甲,竟是我前世的副将,他跪在我面前:
小姐,我们等了您七次轮回,该让慕容昭血债血偿了。
我握紧昆仑镜碎片,看着冰窟方向升起的浓烟,轻声说:
第七次轮回,终于开始了。
而碎片里,顾清之和裴砚的脸一闪而过,像两颗流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5
北疆旧部
北疆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面颊,我攥着昆仑镜碎片,跟着镇北侯的旧部策马狂奔。
为首的陈副将告诉我,镇北侯临终前留下密令,说若我能活着从冰窟出来,就带我去见龙卫——
一支隐藏在北疆的神秘军队,专为对抗慕容昭而存在。
小姐可知,您母亲是慕容昭的妹妹
陈副将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当年她偷换了您和慕容昭的双生胎,才让您以沈氏女的身份活下来。
但慕容昭的恶魄每到及笄年就会苏醒,所以您每世都会...
不用说了。我握紧缰绳,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闪过,母亲临终时的眼神,顾清之的断笔,裴砚的冷笑,都在提醒我这场轮回有多残酷。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一处废弃的军寨。
寨子里空无一人,却在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七个青铜鼎,每个鼎里都插着一支断箭,箭杆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陈副将指着最大的鼎:
这是镇北侯为您立的衣冠冢,每支箭代表您一世的死亡。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这是您父亲最后的信。
密函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却在最后一句格外清晰:
双生魂归一之日,便是龙脉苏醒之时。昭雪,去毁了慕容昭的肉身,别让她拿到传国玉玺。
我猛地抬头:
传国玉玺
陈副将点点头:
当年慕容昭被封印时,玉玺也随她沉入冰窟,若她复活,定会用玉玺掌控龙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我迅速躲到鼎后,却看见青杏骑着马冲进寨子,她换上了太子的暗卫服饰,手里拿着一支令箭——
是调兵的虎符。
陈副将,
她翻身下马,声音里带着得意,
太子殿下知道沈昭雪没死,命我来取她的人头。
陈副将握紧腰间的刀:
你以为镇北侯的旧部会背叛小姐
青杏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无数暗卫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寨子围住。
她举起虎符:
这是镇北侯当年的虎符,你们敢抗命众将士面面相觑,手里的刀开始发抖——
镇北侯的命令,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我握紧昆仑镜碎片,碎片突然发烫,映出青杏的倒影——她的眉心竟有一枚淡淡的堕仙印。
原来她不仅是太子的暗卫,更是慕容昭安插在我身边的蛊虫。
青杏,我从鼎后走出,
你真的以为慕容昭会放过你她连自己的魂魄都能分成两半,何况是你
她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她的眉心。
青杏倒地前,眼里满是震惊:
你...早就知道...我看着箭杆上的梵文羽翎,知道是裴砚来了。
远处的沙丘上,他骑着黑马缓缓而来,右肩染着血,却依然笑得玩世不恭:
沈姑娘,别来无恙
陈副将带人拦住暗卫,我冲向裴砚:
顾清之呢他是不是...
裴砚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碎玉——是顾清之的残玉:
他留在冰窟断后,生死不明。
碎玉上有一道新的刻痕,是个北字,我突然想起密函里的北疆龙卫。
暗卫们越来越近,裴砚突然拽我上马:
先去龙卫大营,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松墨香——
和顾清之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猛地抬头,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突然想起冰窟里恶魄的话:
你体内也有我的蛊虫。
马队在夜色中狂奔,我摸着昆仑镜碎片,碎片里映出北疆的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龙卫大营的方向。
裴砚突然勒住缰绳,指着前方的雪山:
看见那道裂缝了吗龙卫就在里面。但要进去,必须用...你的血。
我握紧碎片,鲜血滴在雪地上,竟开出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雪山裂缝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青铜大门,门上刻着镇北侯的狼头徽记。
门内传来低沉的钟声,像是从地下深处传来。陈副将跪在门前:
龙卫听令,沈家血脉归位,开启禁宫!
大门轰然打开,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宫,中央立着一根石柱,上面缠绕着一条石龙,龙嘴里叼着一枚玉玺
——正是传国玉玺。
石柱周围摆着七个棺材,棺盖上刻着我的七次死亡场景。裴砚指着最中间的棺材:
那是慕容昭的肉身,只要毁了它,就能阻止她复活。
我走近棺材,手刚碰到棺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太子的冷笑:
沈昭雪,你果然来了这里。
他带着暗卫冲进来,手里拿着顾清之的断笔,笔尖还沾着血,
顾侍郎已经死了,现在没人能救你。
我转身,看见太子身后的暗卫们抬着一个人
——是顾清之!他脸色苍白,胸口插着一支箭,却还睁着眼睛,看见我时,嘴角微微上扬。
顾清之!我想冲过去,却被裴砚拉住,他低声说:
别冲动,那可能是幻觉。
太子挥了挥手,暗卫们举起弓箭,而他自己则走向石龙,伸手去拿玉玺。
就在这时,顾清之突然睁眼,用尽全力喊出:
昭雪,看镜子!我猛地举起昆仑镜碎片,镜面映出太子的倒影
——他的脸正在变成慕容昭的模样,而他手里的断笔,竟变成了一根骨鞭。
聪明,慕容昭的声音从太子口中传出,
可惜太晚了。
她握住玉玺的瞬间,石龙突然活了过来,龙眼里渗出血水,滴在地上汇成符咒。
地宫开始震动,七个棺材同时打开,里面躺着七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一支断笔。
裴砚突然推开我,玄铁剑刺向慕容昭,却被骨鞭缠住手腕:
沈昭雪,带着玉玺走!我来拦住她!我犹豫了一下,顾清之用尽最后力气喊:
走!我握紧玉玺,冲向地宫出口,身后传来裴砚的惨叫和慕容昭的狂笑。
逃出地宫时,天已经亮了。
我看着手里的玉玺,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却在永字旁边多了一道裂痕,像极了顾清之的断指。
远处的雪山开始崩塌,我知道,裴砚和顾清之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小姐,陈副将带着残余的旧部赶来,
龙卫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我点点头,抬头看着北疆的天空,一朵乌云正从冰窟方向飘来,遮住了太阳。
手里的玉玺突然发烫,映出慕容昭的脸,她笑着说:
第七次轮回,你还是输了。
我握紧玉玺,对着乌云大喊:
不,这次我要赢。话音刚落,昆仑镜碎片和玉玺同时发出强光,照亮了北疆的雪原。
而在光芒中,我仿佛看见顾清之和裴砚的身影,他们笑着对我挥手,然后渐渐消失在光芒里。
6
皇城惊变
三个月后,我带着龙卫杀回京城时,皇宫里已经布满了慕容昭的蛊虫。
街道上的百姓眼神空洞,眉心都有一枚淡淡的堕仙印,像是被种下了傀儡蛊。
陈副将握紧刀:
小姐,这些人都被蛊虫控制了,我们很难杀进去。
我看着手里的玉玺,玉玺上的裂痕更深了,却在裂痕里透出一丝金光。
想起北疆地宫的石龙,龙嘴里的玉玺原本是完整的,也许只有让玉玺复原,才能破了慕容昭的蛊术。
陈副将,我转身对他说,
带一队人去白云观,毁掉那里的蛊虫祭坛。我去皇宫找慕容昭。
皇宫门口,青杏带着暗卫拦住去路,她的眉心堕仙印已经变成了深红色,眼神里全是疯狂:
沈昭雪,你以为能赢娘娘说了,你注定是她的容器。
我举起玉玺,玉玺金光闪过,青杏的蛊虫被震出体外,她惨叫着倒地,变回了那个胆小的丫鬟模样。
一路杀到太极殿,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身影
——是顾清之和裴砚!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清之穿着之前的一身血衣,腰间的狴犴令闪着光,
而裴砚靠在他身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梵文铃铛。
怎么,见到我们很惊讶
裴砚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
冰窟坍塌时,我们被龙卫救了。不过现在...我们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顾清之走上前,递给我一支断笔,笔杆上刻着新的字:
双生魂归位,山河镜重圆。
我接过断笔,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我以为你们...顾清之摇摇头,伸手替我擦掉眼泪:
我说过,这次不会再让你死。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他推开太极殿的门,里面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
——慕容昭坐在龙椅上,脚下踩着太子的尸体,而她的身体,正在和我的恶魄融合。
欢迎来到终局,姐姐。
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我的语调,
把玉玺给我,我可以让你的朋友们死得痛快点。
我握紧玉玺,碎片突然自动拼合,变成了一面完整的山河镜,镜中映出八百年前的祭坛,少年国师正在封印慕容昭的魂魄。
原来国师是顾清之的前世,我喃喃自语,
而裴砚,是他的师弟。你们为了封印慕容昭,生生世世轮回,只为阻止她复活。
慕容昭不耐烦地挥了挥骨鞭:
知道又怎样现在玉玺在我手里,龙脉已经苏醒,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顾清之和裴砚同时出手,一个挥剑刺向慕容昭,一个抛出梵文铃铛困住她的蛊虫。
我趁机举起山河镜,镜光与玉玺共鸣,照亮了慕容昭的身影。
她尖叫着,身体开始崩溃,恶魄从她体内分离,飞向我的身体。
不!顾清之转身想拦,却被慕容昭的骨鞭缠住。
我看着恶魄飞来,突然想起母亲的话:
莲花下面藏着星星。握紧断笔,刺向自己的心脏
——那里藏着顾清之九世的魂血,是唯一能杀死恶魄的东西。
剧痛中,我听见顾清之和裴砚的呐喊,看见慕容昭惊恐的眼神,还有山河镜里闪过的无数画面。
当恶魄化作光点消散时,慕容昭的身体也随之崩塌,只剩下一地蛊虫的残骸。
我倒在顾清之怀里,看着他眼里的泪:
这次...终于结束了。他摇摇头,握紧我的手:
不,才刚开始。裴砚笑着走来,手里拿着半块玉佩:
还记得这东西吗你的胎记和它能拼成完整的星图,那是解开龙脉的钥匙。
皇宫外传来欢呼声,陈副将带着人冲进殿内,手里拿着从白云观夺回的蛊虫祭坛。
我看着手里的玉玺和山河镜,突然明白
——原来一切的轮回,都是为了这一刻,让真正的天命归位。
昭雪,顾清之轻声说,你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龙脉的守护者。
我点点头,站起身,看着殿外的天空——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亮皇宫。
而在阳光里,我看见青杏带着百姓们赶来,他们的眉心,再也没有堕仙印。
7
天命归位
半年后,我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传国玉玺,看着殿下的顾清之和裴砚。
顾清之已经官复原职,成为了新的国师,而裴砚则被封为镇北王,掌管北疆兵权。
山河镜被修复,挂在太极殿的墙上,镜中映出天下太平的景象。
小姐,青杏端着茶进来,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暗卫,而是我最信任的侍女,
顾大人和裴王爷在御花园等您。我点点头,起身走向御花园,听见两人正在争论:
上次是你赢了,这次该我了。明明是我先认识昭雪的。
我笑着躲在树后,看着他们像孩子一样拌嘴。
顾清之的断笔已经换成了新的,笔杆上刻着我的名字,而裴砚的玉扳指也修好了,裂纹处嵌着昆仑镜的碎片。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顾清之的影子和裴砚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山河镜里的阴阳鱼。
你们在吵什么我走出来,故意板着脸。
两人立刻站直,裴砚笑着说:
我们在争论,谁更适合陪你去祭天。
顾清之递给我一束花:
祭天仪式明天就开始,你准备好了吗我接过花,闻着花香,点点头:准备好了。
深夜,我独自来到山河镜前,镜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映出八百年前的场景
——少年国师和师弟跪在祭坛前,对着年幼的我发誓:
无论轮回多少世,我们都会守护你。画面一转,变成顾清之和裴砚在冰窟里为我战斗的场景,他们的血滴在我身上,凝成了永远不褪的泪痣。
谢谢你们,我对着镜子轻声说,
让我在第七次轮回里,终于找到了真相。
镜子突然发出微光,照在我胸前的玉佩上,玉佩和胎记同时发光,映出完整的星图
——那是龙脉的真正位置。
祭天仪式上,我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祭坛中央。
顾清之和裴砚分立两侧,手里拿着法器。当阳光照亮祭坛时,我举起玉玺,大声宣告:
天命所归,山河重光!话音刚落,天下大赦,所有的蛊虫都被清除,百姓们恢复了清明。
仪式结束后,裴砚突然拉住我:
沈昭雪,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顾清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顾清之走过来,递给我一个锦盒:打开看看。
锦盒里是一枚簪子,簪头是并蒂莲,花瓣里嵌着昆仑镜碎片和狴犴令的残片。
顾清之轻声说:
这是用我们的命做的簪子,以后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裴砚也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梵文手链:
戴上这个,我就能感应到你有危险。
我看着他们,突然笑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两人愣了一下,裴砚突然大笑,顾清之则红了脸。
远处传来钟声,是皇宫里的报时声。我望着天空,想起冰窟里的轮回录,想起每世的死亡和重生,终于明白
——命运虽然残酷,但总有温暖的力量,让我们在黑暗中找到光。
山河镜在阳光下闪着光,镜中映出我们三人的身影,顾清之和裴砚站在我两侧,像两道永远不会消失的光。
而我,终于不再是轮回中的祭品,而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带着他们的爱,走向新的人生。
8
龙脉异兆
祭天仪式后的第三日,太极殿的山河镜突然泛起涟漪,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朗朗乾坤,而是北疆冰窟的景象
——本该崩塌的冰窟深处,竟有一枚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梵文锁链,每一道锁链上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这是...我握紧腰间的玉佩,玉佩与胎记同时发烫,星图投影在镜面上,与心脏的位置完全重合。
顾清之皱眉盯着镜面:
龙脉核心出了问题,慕容昭虽死,但她的蛊术与龙脉相连,现在龙脉正在反噬。
裴砚把玩着梵文手链,手链突然发出红光:
我在北疆的眼线来报,边境出现了会吃人的冰蟒,鳞片上刻着慕容昭的堕仙印。
他抬头看我,眼神严肃,
恐怕她的残魂还没死透,正在借龙脉重生。
深夜,我被一阵剧痛惊醒,低头看见胎记正在蔓延,化作黑色纹路爬向心口。
顾清之冲进寝宫时,我正咬着袖口压抑呻吟,他立刻掏出银针扎向我手腕的穴位:
龙脉之力在吞噬你的肉身,必须尽快找到龙脉核心,切断连接。
裴砚跟着冲进房间,手里拿着从白云观找回的《龙脉志》:
上面说,龙脉核心位于北疆冰窟深处的归墟,只有天命之人的血才能打开入口。但进去之后...
他顿了顿,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我看着镜中自己逐渐黑化的胎记,想起祭天时玉玺发出的金光
——那可能是龙脉最后的警告。
握紧顾清之的手,我轻声说:
我去归墟,你们留在京城稳定大局。如果我三天内没回来...
不准说这种话。裴砚突然打断我,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暴躁,
我们一起去,大不了死在一起,反正已经死过九次了。
顾清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
这是用我的魂血调的药,能暂时压制龙脉反噬。
三日后,我们再次踏入北疆雪原。
曾经的军寨已经重建,陈副将带着龙卫为我们送行:
小姐,龙卫会守住北疆,等您回来。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雪山,顾清之的断笔和裴砚的玄铁剑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道守护的屏障。
归墟入口在冰窟最深处,我的血滴在地上,竟凝结成冰晶钥匙。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是腐肉和蛊虫混合的味道。
顾清之捂住口鼻:小心,这里的蛊虫能吞噬魂魄。
隧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心脏,正是山河镜里看到的那颗。
心脏周围缠绕着无数锁链,每一道锁链都连接着一个水晶棺,棺里躺着的竟是不同朝代的我,她们的眉心都有堕仙印,像是被封印的恶魄分身。
原来慕容昭把恶魄分成了无数份,
裴砚握紧剑,
只要毁掉龙脉核心,就能彻底消灭她。他刚要冲上去,突然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顾清之拿出山河镜碎片:
需要三个人的血同时滴在镜面上,才能破除屏障。
我们割破手掌,鲜血滴在镜面上,镜面发出耀眼的光芒,屏障应声而碎。
就在这时,所有水晶棺同时打开,里面的我睁开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与慕容昭一样的冷笑。顾清之推了我一把:
去毁了龙脉核心,这里交给我们!
我冲向心脏,身后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和蛊虫的嘶鸣。
握住昆仑镜碎片,我对着心脏刺去,碎片却被弹开
——心脏表面有一层坚硬的蛊虫壳,普通兵器根本无法穿透。
远处传来顾清之的呼喊:用玉玺!
掏出玉玺,裂痕处的金光突然大盛,玉玺自动飞向心脏,嵌入心脏表面的凹槽。
心脏发出痛苦的轰鸣,蛊虫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核心
——那是慕容昭的残魂,正蜷缩在龙脉之力中。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龙脉不死,我就不死!心脏突然膨胀,无数蛊虫涌出,爬向顾清之和裴砚。
我看见顾清之的断笔被蛊虫缠住,裴砚的手链发出红光却越来越弱,心里一阵剧痛。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死!我大喊着,扑向心脏,胎记和玉佩同时发光,星图投影覆盖了整个洞穴。
慕容昭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叫,龙脉核心开始崩塌,顾清之和裴砚趁机冲过来,用剑撑住即将倒塌的洞穴顶部。
快走!裴砚一把抓住我,往洞口跑。
身后传来龙脉爆炸的巨响,气浪将我们掀飞,我最后看见的,是顾清之的断笔掉在地上,笔杆上的昭字被蛊虫啃得残缺不全。
9
魂归何处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北疆军寨的床上,陈副将见我睁眼,立刻喜出望外:
小姐,您终于醒了!顾大人和裴王爷...他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悲痛,
他们没回来。
我猛地坐起,不顾伤口疼痛:
不可能!他们一定还活着!陈副将拿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顾清之的狴犴令和裴砚的玉扳指碎片,还有一封血书:
昭雪,龙脉已毁,慕容昭已灭。我们的使命完成了,不必寻找我们。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攥着锦囊,突然想起山河镜里的画面
——顾清之和裴砚的前世是守护我的武士,他们的魂魄与我的命运绑定,每次轮回都是为了完成使命。
现在使命结束,他们的魂魄可能已经消散在天地间。
回到京城后,我每天都会去山河镜前,希望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镜面上偶尔会闪过松墨香和龙涎香的影子,却再也没有清晰的画面。
青杏看着我日渐消瘦,忍不住说:
小姐,也许他们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呢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批改奏折,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笑声。
抬头一看,裴砚正坐在屋檐上,晃着手里的梵文铃铛:
沈昭雪,猜猜我带谁来了顾清之从他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支新做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昭雪二字。
你们...不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发抖。顾清之笑着说:
龙脉爆炸时,我们被山河镜的力量救了,魂魄飘到了南海,好不容易才找到回来的路。裴砚跳下来,递给我一个贝壳:
这是南海的鲛人泪,能让人起死回生。
我看着他们,又气又喜,忍不住捶打裴砚: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裴砚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
因为我们去给你准备礼物了。
顾清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里都有一个小小的光影
——是我们在轮回里的记忆片段。
晚上,我们坐在御花园里,顾清之指着天上的星星:
你看,那是危月燕星,对应着你的命盘。裴砚突然说: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更喜欢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两人又开始拌嘴,我笑着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无比珍贵。
深夜,我独自来到山河镜前,镜中映出未来的画面:
顾清之在书房写字,裴砚在训练场练剑,而我在龙椅上批阅奏折,一切都那么平静。
突然,镜面闪过一道黑影,我仔细一看,竟是慕容昭的残魂,她的嘴角上扬,手里拿着一块破碎的山河镜。
小姐,您怎么还不睡
青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她手里端着安神汤,突然注意到她的眉心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新出现的堕仙印。
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没事,马上就睡。
喝掉安神汤,我躺在床上,听见窗外有梵文铃铛的声音。
握紧顾清之送的珍珠项链,珍珠里的光影突然变化,变成了慕容昭的脸,她笑着说:
第七次轮回只是开始,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御花园,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顾清之和裴砚担忧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摇摇头,看着天上的危月燕星,突然明白
——只要龙脉还在,只要轮回还在,慕容昭就有可能卷土重来。
没什么,我笑着说,
只是做了个噩梦。伸手握住他们的手,心里默默发誓:
无论未来还有多少个轮回,我都会和他们一起面对,直到真正的太平降临。
山河镜在月光下闪着光,镜中映出我们三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而在镜的深处,慕容昭的残魂正透过破碎的镜面凝视着我们,等待下一次轮回的开始。
10
青杏之变
入秋后的第一个雨夜,青杏端来的安神汤里飘着一丝陌生的沉水香我盯着她腕间新换的织锦腕带,从断头台变成了双生蛇——那是慕容昭的蛊虫标记。
小姐最近总做噩梦,这汤里加了白云观的安神香。
她垂眸时,眉心的红痕闪过一道金光,像极了慕容昭的堕仙印。
我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底的刻痕:
巽位三,兑位七,正是顾清之书房暗格的密码。
深夜,我假装睡去,听见青杏在门外低语。
透过窗纸的缝隙,看见她对着一面碎镜说话,镜面映出慕容昭的虚影:
时候到了,该让她知道真相了。
碎镜突然裂成两半,青杏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我握紧床头的狴犴令,令上的纹路与青杏腕带的双生蛇完美重合。
顾清之曾说过,慕容昭的蛊虫需要宿主的心神合一才能控制,而青杏的挣扎,说明她的意志还在抵抗。
次日清晨,我以祭天为由带青杏来到山河镜前。
镜面突然泛起血光,映出青杏被锁链捆在祭坛上的画面,慕容昭的声音从镜中传出:
喜欢这个礼物吗你的好丫鬟,现在是我的容器了。
青杏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小姐,杀了我...别让她...
话没说完,她的眼神又变得空洞,嘴角上扬露出慕容昭的冷笑。
裴砚突然挥剑刺向她,却被一道蛊虫屏障弹开:
她的身体被蛊虫填满了,只能智取。
顾清之拿出半块山河镜碎片,碎片映出青杏的命盘
——她的生辰八字旁写着替身蛊三字:
慕容昭用她做替身,想借她的身体复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你的血唤醒她的记忆。
我握紧青杏的手,将血滴在她眉心的红痕上。
她猛地颤抖,眼里闪过无数画面:
第一次给我梳头,在沈府花园摘花,还有前世作为暗卫被太子威胁的场景。
小姐...对不起...她流泪低语,腕带的双生蛇突然钻进她的皮肤。
慕容昭的虚影再次出现,这次更加凝实:
来不及了,我的魂体已经和她融为一体。沈昭雪,你看这皇宫外...
她一挥袖,镜中映出京城百姓,他们的眉心都浮现出堕仙印,
这些都是我的子民,而你,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顾清之突然举起断笔,笔尖蘸着自己的血画出封魂符:
昭雪,带青杏去地宫,那里有镇邪阵。裴砚和我挡住她的蛊虫!
我点点头,背起青杏往地宫跑,身后传来剑刃相交的声音和顾清之的咳嗽声
——他的魂血已经所剩无几。
地宫的镇邪阵发出微光,我将青杏放在阵眼,拿出玉玺和山河镜碎片。
慕容昭的虚影追来,冷笑说:
你以为镇邪阵能困住我别忘了,这里也是龙脉的一部分。
她的手穿过青杏的身体,抓住我的手腕,该结束了,姐姐。
就在这时,青杏突然睁眼,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扎向慕容昭的虚影:
小姐,快走!银针是顾清之的师父留下的灭魂针,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青杏的身体开始透明化。
我忍住眼泪,启动镇邪阵,将慕容昭的虚影困在阵中。
青杏!我抓住她逐渐消失的手。
她笑着摇头:
能帮小姐挡住这一劫,青杏就知足了。别忘了,您还有重要的人要守护。
说完,她的身体化作光点消散,腕带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
南海有鲛人,可补山河镜。
11
南海鲛人
带着青杏留下的线索,我们乘船前往南海。
顾清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每次使用魂血都会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裴砚整日守在船头,望着海面出神,手里把玩着青杏的腕带。
当年在冰窟,青杏其实可以杀了我,
裴砚突然开口,但她选择了提醒我有埋伏。
也许她心里,从来就不想当暗卫。
顾清之点点头:慕容昭的蛊术能控制身体,却控制不了人心。
三日后,
我们在南海深处发现一座漂浮的岛屿,岛上开满了蓝色的曼陀罗花,花心有荧光闪烁,像极了昆仑镜的碎片。
顾清之拿出山河镜碎片,碎片突然飞起,引着我们走向岛屿中央的湖泊。
湖泊中央有一座鲛人神殿,殿门紧闭,门上刻着古老的梵文。
裴砚摸着门上的纹路,突然说:
这是我前世刻的封印,里面关着鲛人女王,她的眼泪能修复任何法器。
话音刚落,湖面突然翻涌,一个鲛人从水中升起,她的鱼尾上有鳞片拼成的堕仙印:
外来者,你们想找鲛人泪,就得用最珍贵的东西交换。
顾清之向前一步:
用我的魂血,换鲛人泪。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
你的魂血已经不多了!裴砚也说:
换我的,我是慕容昭的容器,魂血里有她的蛊毒,说不定更有用。鲛人女王笑了:
有趣,你们三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真是难得的祭品。
她一挥尾,湖水化作锁链缠住我们,顾清之和裴砚同时喷出鲜血,魂血被吸入神殿。
殿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贝壳,贝壳里盛满了鲛人泪,每滴眼泪都映着不同的记忆。
拿上眼泪快走,鲛人女王的声音变得虚弱,
我只能困住龙脉之力一时,慕容昭的残魂正在赶来。
我们冲进神殿,顾清之拿起鲛人泪修补山河镜,镜面逐渐恢复完整,映出慕容昭的虚影正在靠近。
就在这时,岛屿突然震动,慕容昭的残魂附在一条巨型冰蟒身上,撞向神殿。
裴砚挥剑砍向冰蟒,却被它的鳞片划伤,鲜血滴在鲛人泪上,竟让镜面出现了裂痕。
顾清之突然大喊:
裴砚的血里有蛊毒,不能碰鲛人泪!
已经太晚了,冰蟒的尾巴扫来,将我们卷入湖底。
在失去意识前,我看见顾清之将山河镜塞进我怀里,用身体挡住冰蟒的攻击,而裴砚的手链发出最后的红光,将我们推向水面。
12
镜碎人全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沙滩上,怀里的山河镜已经碎成几片,鲛人泪也不知所踪。
顾清之和裴砚躺在不远处,顾清之的断笔掉在身侧,笔杆上的昭字已经模糊不清,裴砚的手链断成两半,梵文碎片散落在沙滩上。
顾清之!裴砚!
我爬过去摇晃他们,裴砚先睁开眼,嘴角流血却还在笑:
放心,死不了。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顾清之也醒了,脸色比纸还白,却强撑着说:
山河镜虽然碎了,但鲛人泪已经融入镜中,只要带回京城,也许还有办法。
回到京城时,皇宫已经被蛊虫包围,百姓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游荡,眉心的堕仙印发出红光。陈副将带着龙卫死守宫门:
小姐,宫里的蛊虫越来越多,我们快撑不住了!
我们从密道进入地宫,顾清之将山河镜碎片放在镇邪阵中央,鲛人泪的光芒突然亮起,照亮了墙上的古老壁画
——壁画上,八百年前的我正在封印慕容昭,而顾清之和裴砚站在我两侧,手里拿着山河镜和狴犴令。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我轻声说,
我们三人,从八百年前就被绑在了一起。顾清之点点头:
现在需要你的血、我的魂血和裴砚的蛊血,一起注入山河镜,才能彻底消灭慕容昭。
裴砚挑眉:
听起来很疼,但为了不让她再伤害你,值得。
我们割破手掌,鲜血滴在镜面上,镜面发出耀眼的光芒,
映出慕容昭的残魂正在吞噬龙脉之力,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却更加狰狞。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她的声音里带着疯狂,
龙脉之力是杀不死的,我会一直活在轮回里,看着你们一次又一次失败!
顾清之握紧我的手,眼神坚定:
就算轮回千次万次,我们也会找到办法。
山河镜突然飞起,镜面映出所有轮回的画面,
从第一世到第七世,我们三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有痛苦,有牺牲,也有温暖。
当画面停在现在时,镜面突然碎裂,碎片飞向慕容昭,每一片都刺中她的残魂。
慕容昭发出最后的尖叫,化作光点消散。
与此同时,所有百姓眉心的堕仙印也随之消失,蛊虫纷纷死去。
顾清之和裴砚同时倒下,我抱住他们,眼泪滴在山河镜碎片上,碎片突然发出微光,拼合成一枚吊坠。
我们...成功了吗裴砚虚弱地笑。
顾清之伸手摸摸我的头:
以后...不用再轮回了。我点点头,握紧他们的手:
以后,我们一起看遍山河,再也不分开。
夕阳照进地宫,
山河镜吊坠发出柔和的光芒,映出我们三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而在吊坠的深处,隐约可见八百年前的少年们,他们笑着对我们挥手,然后消失在光芒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