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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看热闹就好

    陈芫看出了她的犹豫,和歉意。

    她是个不喜欢为难别人的人,自然不会云氏绞尽脑汁的找理由拒绝她。

    当即,她向后一靠,做出了玩笑的姿态。

    “老夫人,我跟您开玩笑呢。”

    云氏到嘴边的话,见她笑起来,隔着炭火,她的笑容显得缥缈极了,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冲她笑,笑容看不出是苦涩,还是开心。

    她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不怎么舒服。

    陈芫说完,又道:“其实,我真正看上的,是翟建宏。”

    此话出口,由云氏辐射开来,一切声音都蛰伏了下来,像是要避着什么锋芒。

    云氏呼吸都有些窒了,她并不算老迈的身体,晃了晃。

    “你……你说什么?”她本能的发问。

    话出口,她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切,都朝着由不得她的方向发展了。

    可,她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替她做,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老夫人,姜氏的出身并不高,姜家不过是池州普通商贾,如何能与我争?我看上了翟建宏,她该给我让位才是啊,老夫人,您说呢。”陈芫又道。

    这一次,她神情坚定,眸光坚毅,也没有突然笑着说是开玩笑。

    可云氏却渴望听到那几个字,她颤声问:“女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陈芫点头,很是郑重。

    “你可知,那翟建宏都是能当你父亲的年纪了?你可知,你父亲与翟建宏,兄弟相称,他比你父亲还要年长!”云氏道。

    她有些激动,甚至站起来,走到身边拉住她,想要她醒悟过来。

    “多谢老夫人,但我就是看上了翟建宏,我父亲是官身,我姐夫是伯爵府嫡公子,翟家普通郎君如何能配得上我?当然得是家主才是我的良配。

    至于年纪嘛?那又有什么关系?您与翟家老太公不也是相差十几岁么?”

    云氏一瞬间,无言以对了。

    “女公子,翟建宏有发妻啊,你怎么能……”

    “休了就没有了,或者姜氏自贬为妾。”陈芫直接打断云氏的话,“老夫人不必再劝我了,我意已决,要嫁,我便只嫁家主,老夫人若不愿意为我做主,那我自己去与翟建宏说。”

    云氏没有说话,她确实做不出来去让翟建宏休妻的事,哪怕她再讨厌姜氏,再讨厌翟建宏,也做不出来,她不能用女人最在意的东西,去攻击她。

    炭火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彻,陈芫知道了答案,她深深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方才的维护,还请老夫人日后莫要拆我的台。”

    说完,陈芫从正屋里出来,问外边伺候的仆妇道:“我的住处收拾出来了吗?”

    “收拾出来了。”

    云氏的贴身妈妈郑妈妈道。

    “有劳了,带我过去吧。”陈芫颔首道。

    “女公子,这边请。”郑妈妈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芫顺着她手势的方向走去,刚走两步,云氏出来了,她寒声道:“女公子原是来搅乱翟家的。”

    话音入耳,陈芫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去,云氏站在门口望着她,她眼里满是陌生,和怀疑。

    陌生是对陈芫的陌生,怀意是对自己的怀疑,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她呢?她刚进翟家,刚出现在她面前而已,怎么就听她随便说两句就相信了呢?

    “老夫人,只要你不拆我的台,我保证,翟家以后是你的。”陈芫无比郑重的承诺道。

    云氏闻言,又是一惊,“你不要翟家么?”

    “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真理都要沉默,当权利站起来说话时,连金钱也要退避三舍。老夫人,翟家,不过商户而已,想要毁掉,弹指之间。”

    丢下话,陈芫大步朝厢房走去。

    云氏:“……”

    她大惊,久久收不回目光。

    以前,她觉得能做翟家的主,便已是顶天了,可今日却有人告诉她,毁掉翟家,不过弹指之间?

    翟家,在她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么?

    “阿母。”

    不知何时,翟阙已站在云氏身边,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阿母,外面冷,回去吧。”

    “思奴,思奴。”

    云氏颤抖着反握住儿子的手,呼唤着他的小名,但眼睛始终望着陈芫离开的方向,本便不怎么精明的眼眸,此刻满是惶恐。

    “我是不是做错?我刚才是不是不该帮她?我是不是给翟家找了麻烦?”

    听着母亲惶恐的声音,翟阙轻声安抚道:“阿母,您没做错,不是您将陈芫带进翟家的,是翟威,是翟建宏。”

    “是吗?”云氏依旧没有被安慰道,“可我感觉她要毁了翟家,我竟然要你大哥休妻,她怎么敢?她怎么是这样的人?”

    “阿母,翟家待您本便不好,翟家毁了,便毁了吧。”翟阙并不十分在意的道。

    “那怎么行?翟家是你阿父最在意的东西。”云氏急切道。

    翟阙没有再接话,他低下头,眼里藏着酸涩和痛苦。

    阿父最在意的东西么?

    那,便毁了吧!

    “阿母,您知道陈芫为什么会跟您说这些话吗?知道她为什么会一进翟家的门,便找上您么?”他声音低低的,似很不愿在说话,可为了母亲,忍着倦意,多说了许多。

    云氏茫然摇头,“不知,她是为何?”

    “阿母,她先找上儿子的,儿子拒绝了,刚好您出现,阿母,您想想,您为何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翟阙耐心的引导道。

    云氏努力回想了下,“我也不知为何,今夜迟迟不能入眠,加之又多了几杯,夜间便老想起夜,如厕时,便听到有人议论说你在新妇的屋子里,吓得为娘立刻便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明白了过来,惊道:“她是故意让我过去的?”

    翟阙见母亲终于明白了过来,欣慰的点点头,“这位女公子,施的是连环计,我若应下她,与她做了夫妻,那么,您便不会听到那些话,若我没应下,那么您就会出面,为她与翟家众人对峙。”

    “如此说来,我成了她手里的刀?”云氏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对,借您和翟家族老的手,毁了翟威,翟家失去嫡长孙,动荡开始。”翟阙嘴角忍不住噙了抹笑。

    小小的翟家,却劳烦她如此费心,真是……

    辛苦了呢。

    “思奴,她是如何算无遗策的?难道她就不怕我不帮她么?”云氏问。

    她实在想不通,她都不知道她会帮她。

    “阿母,她想来是了解翟家每一个人。”翟阙笃定道。

    “那她说要嫁给你……”

    “阿母。”翟阙点点头,“她说要与我做夫妻,也是真的,只不过,她做了几手准备,我若答应,便没有您出面的事,我若不答应,自然要您出面,您若也不同意,她便只好最走最差的一步棋。”

    云氏闻言,捋过来了,莫名的便有些愧疚,莫名其妙的。

    “阿母,日后在翟家,您避点她的锋芒。”翟阙瞧着母亲眼里那抹愧疚,很是无奈。

    母亲便是如此,心软,不长记性,看不清局势,容易被利用。

    “思奴,你说她一个小女公子,如何是翟建宏的对手啊?哎。”云氏蹙眉道。

    她一点不觉得陈芫能是翟建宏的对手,毕竟她也不是,自从嫁入翟家,在翟建宏手里吃过不知道多吃少次亏了。

    “阿母,您别担心,只管看戏便是了。”翟阙安抚道,“与她而言,毁掉翟家,不过谈指挥家。”

    云氏是一点不信,她还无语的白了儿子一样,“说得那么玄乎,你以为她是山里的妖精?”

    翟阙知晓母亲不懂其中的道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厢房,陈芫刚入内,王妃、阮映雪、紫柳、台青都簇拥过来了。

    “姑娘,如何?”

    “阿芫,如何?”

    四人七嘴八舌的问。

    “翟阙没答应,云老夫人也没答应,我们只能走第三步棋了。”陈芫摇摇头,神色不乐观。

    四人一听没成功,顿时便有些泄气。

    不过,王妃很快便调整好了,她抓住陈芫的手,不忍道:“芫儿,其实,我与你哥哥做个普通人便好了,没必要牺牲你的,那翟建宏比你父亲年纪还要大。”

    “阿母放心,我不会真嫁给翟建宏的,不过是借他的名头好办事罢了。”陈芫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容。

    “不过,既要走第三步,那便要开始起来了。”

    “姑娘放心吧,奴婢先来。”紫柳道。

    “现在夜深了,先休息,明日才有精力打仗。”阮映雪道。

    说着,她端出几碗补药,“快,补补,咱们不能先累到了。”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客气,一人喝一碗,便准备休息了。

    “映雪,你这药?”陈芫问,话不用多说,三两个字,双方便都能明白了。

    “放心吧,没人发现我有医术,借厨房也简单,就是在鹤松堂的小厨房里做的。”阮映雪投来你放心的目光,“我知道我的医术日后还有大用,你说不暴露,我绝对不会暴露出来。”

    “好,大家都辛苦了,先睡一觉吧,睡醒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陈芫说罢,率先上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冬日的天亮得比较晚,一行人睡了一个半时辰,天才灰蒙蒙亮。

    不过,饶是天刚擦亮,翟家的下人也都起身了,主人中起来住持的,便是姜氏了。

    她作为主母,天不亮便起来安排下人们给一家老小做朝食,安排男人们今日的穿着,还要去给云氏请安。

    “作为新妇,也不知道起来帮帮婆母。”

    姜氏一边忙碌,一边望向鹤松堂嘀咕,心里的不满,都浮现在脸上了。

    “夫人,她还不是翟家新妇呢。”她身边的下人提醒。

    姜氏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她已经将陈芫看成她儿子翟广辉的媳妇了,一个抢了她侄女正妻之位的贱人!

    如此贱人,果然懒惰,天都快亮了,竟然还没起来给她这个婆母跪下做规矩,简直没教养!

    越想,她便越气,可下人的话也在理,陈芫现在还不是翟家媳妇呢,还差最后一步,她不能立刻就磋磨她!

    “等着,今日过后,我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姜氏恶狠狠道。

    她已经想好怎么给这个儿媳妇做规矩了,那是一定要在下雨夹雪时让她在外面,风最大的地方,先跪个几天,是不把膝盖跪烂了,是不能起来的!

    除此之外,她做过恶媳妇,还要每天天不亮起来亲手给她做朝食,不满意就重做,打板子,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

    还有,她那些寒酸的嫁妆,统统拿出来嘲讽一边,那句‘官家嫡女也不过如此’,她想说很久了。

    “妹妹!”

    姜氏正做美梦呢,她的亲姐姐大姜氏过来了,一上来便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妹妹现在是攀上高枝了,瞧不上我们周家小门小户了!”

    “姨妹,你说你这是办的什么事嘛?我家女儿是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个姨母看不上她?非要退亲?”

    大姜氏的夫君周扩也跟着过来了,一露面,就是埋怨。

    “还能有什么错?不过是嫌弃咱们女儿出身低微罢了,你也是,谁让你没本事是个小商户?你要是县令,哪怕是县丞,也不能让人家如此作践了去!”

    大姜氏阴阳怪气了,说着,开始哭起来,“阿父,阿母,你们在天之灵可看清了?妹妹发达了,看不上女儿了,可怜女儿里里外外的帮她,她竟如此作践女儿。”

    姜氏看到姐姐姐夫出现,先是一愣,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夫妻脸已经闹开了,引来了不少下人偷偷围观。

    当即,她又气又怒,又不敢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恳求道:“长姐,姐夫,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屋说,别在外面说,让人看了笑话。”

    “笑话?”

    大姜氏一下子便心思被点着了般,更大声起来,“妹妹如今富贵了,攀上了伯爵府,觉得我这个穷亲戚是笑话了,既是笑话,当初便莫要来求娶啊!

    你们敢来周家求娶,便要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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