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订婚那天,沈墨白为了他的白月光抛下我。后来我怀孕了,他却说:别闹,她比你更需要我。
再后来,我难产大出血
他守在白月光的病房外
连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
五年后重逢,他红着眼求我原谅
我笑着挽住身旁的丈夫:沈先生,你的白月光还好吗对了,这是我的丈夫。
1
今天是我和沈墨白订婚的日子,我们青梅竹马十年,相恋五年,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晚晚,你美得像一幅画。
沈墨白从身后环抱住我,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让我安心。
我转身替他整理领结,他漆黑的眼眸里盛满温柔,那是只属于我的眼神。
紧张吗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有你在,不紧张。我笑着摇头。
宴会厅里宾客满座,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
我和沈墨白手挽手走向舞台中央,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祝福声。
主持人正准备宣布订婚仪式正式开始,沈墨白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本想按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脸色骤变。
是医院。
他低声对我说,然后接起电话,喂
我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我的手也突然收紧,捏得我生疼。
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怎么样...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沈墨白转向我,眼神慌乱:晚晚,雨晴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情况很危险。
苏雨晴,他的另一个青梅竹马。
我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但此刻我的未婚夫脸上那种近乎崩溃的焦急,让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墨白,我们的订婚仪式…
对不起,我必须去。
他甚至没有等我说完,就松开了我的手,雨晴她...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我理解,但能不能等仪式结束就二十分钟…
晚晚!
他打断我,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严厉,那是雨晴的命!
全场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沈墨白已经转身往外走,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他甩开我的手,你留在这里应付客人。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留下我站在舞台中央,面对满场或惊讶或同情的目光。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订婚戒指硌得掌心生疼。
主持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看来我们的男主角有急事,请大家先用餐…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一刻,我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沈墨白这一走,带走的可能不只是今天的订婚仪式。
2
一周了。
整整一周,沈墨白没有回过我们的家,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每次我打过去,总是匆匆几句就被挂断。
雨晴需要休息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晚晚,你要懂事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看到沈墨白坐在病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给苏雨晴削苹果。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苹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就像他曾经为我做的那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墨白,我来看——
嘘!沈墨白猛地转头,食指竖在唇前,眼神凌厉得让我僵在原地,雨晴刚睡着,别吵醒她。
我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苏雨晴。她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有些擦伤,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即使是在病中,她依然美得让人心疼。
我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上——那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我再熟悉不过的钻戒。
我的订婚戒指。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在发抖,指着苏雨晴手上的戒指。
沈墨白皱了皱眉,拉着我走到走廊上,轻轻带上门。
晚晚,你别激动。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雨晴醒来后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她是逆行性失忆,还伴有抑郁症,只认得我一个人。
所以你就把我的订婚戒指给她了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一松手就会崩溃。
她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一直哭闹着要一样的。
沈墨白揉了揉太阳穴,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医生说现在要尽量顺着她,避免刺激她。晚晚,这只是暂时的,等她好转了就还给你。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心软了一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吗
他伸手想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了,晚晚,你要理解,雨晴现在是个病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现在这样,我不能不管她。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理智告诉我应该体谅,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那我呢我们的订婚呢那一屋子被晾下的宾客呢
林小姐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过来,我是苏小姐的主治医师李雯,能和你聊聊吗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医生办公室。
苏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除了身体上的伤,她的心理创伤更严重。车祸带走了她大部分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沈先生。从心理学角度,她现在把沈先生当成了全部的精神支柱。
所以呢我握紧拳头。
所以,我们希望沈先生能配合治疗。
李医生斟酌着词句,包括...暂时满足她的一些情感需求。这对她的康复很关键。
我冷笑一声:包括把我的未婚夫和订婚戒指都让给她
李医生面露尴尬: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走出办公室,我看到沈墨白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
他在和谁说话,不言而喻。
我转身去了洗手间,把百合花扔进垃圾桶,用冷水拼命拍打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通红,像个可笑的怨妇。
回到病房时,苏雨晴已经醒了。
她半靠在沈墨白怀里,小口喝着他喂的粥,看到我进来,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往沈墨白怀里缩了缩。
墨白哥哥,她是谁
苏雨晴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林晚,我的…
沈墨白顿了顿,我的朋友。
朋友。
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一
周前,我还是他的未婚妻;一周后,我就降级成了朋友。
你好,雨晴。我强撑着微笑,我是来看你的。
苏雨晴怯生生地打量我,突然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你也喜欢戒指吗墨白哥哥送了我一个,好漂亮…
她炫耀似的伸出手,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喉咙发紧,看向沈墨白,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雨晴,让林晚陪你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蛋糕,好不好
沈墨白轻轻把她放回枕头上。
不要!
苏雨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沈墨白的袖子,你别走!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好好好,我不走。
沈墨白立刻坐回去,心疼地擦去她的泪水,别哭,我在这儿。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着我的未婚夫哄着另一个女人。
苏雨晴在沈墨白看不见的角度,对我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那笑容里哪有半点恐惧和脆弱只有赤裸裸的挑衅。
晚晚,要不你先回去吧。沈墨白头也不抬地说,雨晴现在需要安静。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终,我转身离开,关门时听到苏雨晴娇滴滴的声音:墨白哥哥,我想住你那里,医院好可怕…
走廊很长,我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墨白发来的消息:
晚晚,雨晴出院后没地方去,我想让她暂时住在我们婚房。你理解的,对吧医生说熟悉的环境可能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你先回爸妈家住几天,等她好些了再说。
我盯着屏幕,眼泪终于决堤。我们的婚房,我和沈墨白一起设计装修的爱巢,现在要让给另一个女人。而我,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就是不懂事,不体贴,不理解。
我颤抖着回复:那我放在主卧的东西呢
他很快回道:先搬到次卧吧,雨晴现在不能受刺激,主卧的阳光比较好,适合她养病。
我蹲在医院走廊上,抱紧自己的双臂。那枚戒指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钻石改的,那套婚房是我和沈墨白跑遍全城选中的,现在,它们都成了别人的东西。
而我,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苏雨晴是病人,而我,必须懂事。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主卧的梳妆台上还放着我们的订婚照,照片里沈墨白看我的眼神满是爱意。如今,同样的眼神他给了别人。
我抱着箱子走出门时,闺蜜许冉打来电话:晚晚,你还好吗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再也绷不住了,蹲在路边嚎啕大哭:冉冉,他要我把婚房让给她...我的戒指也在她手上...我该怎么办…
许冉听完我的哭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晚晚,沈墨白这是在欺负你。什么失忆抑郁症,那女人分明是在装!
可是医生都那么说了…
医生知道什么他们看到的只是病人想让他们看到的!许冉气得声音都在抖,你等着,我这就去医院会会那个绿茶!
别!我赶紧阻止,墨白会生气的…
林晚!许冉恨铁不成钢地喊,你醒醒吧!沈墨白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苏雨晴,你在他心里算什么
我无言以对。是啊,我算什么订婚仪式上被抛下的未婚妻还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懂事女友
挂断电话,我抬头看着曾经属于我和沈墨白的阳台。
窗帘被换成了淡粉色,那是我最讨厌的颜色。窗台上多了一盆小雏菊,苏雨晴最喜欢的花。
我的家,正在一点点变成别人的模样。
3
我站在婚房门外,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按不下去。自从苏雨晴搬进来,我已经两周没回过这个家了。
今天回来拿换季衣服,却像个外人一样犹豫不决。
最终,我掏出钥匙轻轻开了门。
屋内飘着陌生的香水味,甜腻得让人头晕。客厅里多了许多粉色系的装饰——
粉色的抱枕、粉色的地毯、粉色的窗帘。我的北欧风家居被改造成了少女闺房。
谁
苏雨晴的声音从主卧传来。
是我,林晚。我站在玄关处没动,我来拿些衣服。
主卧门开了,苏雨晴穿着我的真丝睡裙走出来。那是我和沈墨白去巴黎时买的限量款,一直舍不得穿。现在它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瘦削的身架上,领口处还沾着可疑的红酒渍。
墨白哥哥不在家。
她靠在门框上,手指绕着发梢,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他去给我买药了。我昨晚做噩梦没睡好,头疼得厉害。
我径直走向次卧,那里现在是我的房间。
打开衣柜,我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孤零零的衣架。
哦,你的衣服我都收到储物间了。
苏雨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声音甜得发腻,次卧阳光太好,我怕衣服晒褪色,好心帮你收起来了。
储物间在阳台尽头,不到两平米,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我的衣服被胡乱塞在几个大纸箱里,真丝衬衫皱得像抹布,羊绒大衣上落满了灰。
你动我东西前能不能先问一声
我气得发抖,拽出一件被压变形的连衣裙。
苏雨晴突然红了眼眶: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忙…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我走就是了…
她转身冲向主卧,几分钟后拖着行李箱出来,身上换了一件oversize的衬衫——那是沈墨白的。
她一边抽泣一边往门口走:我这就去医院住,反正...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雨晴!门突然开了,沈墨白冲进来,一把抱住她,你这是干什么
林晚姐姐不想看到我…苏雨晴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还是走吧,不想让你们为难…
沈墨白抬头看我,眼神冷得吓人:林晚,你对雨晴说了什么
我只是问她为什么把我的衣服都塞进储物间!
我攥紧拳头,沈墨白,这是我的家,我的衣服,我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沈墨白轻拍着苏雨晴的背,声音却像刀子一样扎向我,雨晴每天吃那么多药,精神状态这么差,还想着帮你整理衣服,你不但不感激,还责怪她
我看着他怀里精神状态差的苏雨晴,她正偷偷对我眨眼,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沈墨白,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谈谈。就现在,就我们两个。
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对苏雨晴说:你先回房休息,我和林晚说几句话。
苏雨晴不情不愿地松开他,临走前还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太久,我一个人害怕。
看着她关上门,沈墨白转向我,表情疲惫:晚晚,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
我差点笑出声,我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住在我的婚房里,穿着我的睡衣,戴着我的戒指,你问我想要怎样
我说过这只是暂时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医生说了,雨晴现在的情况很脆弱,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她崩溃。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体谅多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沈墨白,我们的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未婚夫抛弃了!
我没有抛弃你!
他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我只是需要时间...雨晴她真的需要我…
那我呢眼泪终于决堤,我就不需要你吗
沈墨白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想抱我,被我躲开了。
晚晚,
他叹了口气,等雨晴好些了,我们就结婚,我保证。但现在,你能不能...先搬去和你父母住一段时间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我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正在一点一点从我生命里退出。
好。我擦干眼泪,我走。但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这…
他面露难色,雨晴现在很依赖那枚戒指,每次我试着要回来,她就情绪崩溃...晚晚,戒指只是个形式,我们的感情才是真的,不是吗
我冷笑一声,转身去储物间翻找我的东西。
在最底层的箱子里,我发现了被揉成一团的婚纱设计图——
那是我花了三个月和设计师沟通的成果,现在皱巴巴地躺在灰尘里。
收拾完必需品,我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沈墨白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墨白,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梦想的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那么久的事…
你说,林晚,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笑了笑,现在你让另一个女人穿着我的睡衣,戴着我的戒指,住在我的婚房里。恭喜你,沈墨白,你做到了。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主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苏雨晴的尖叫。
雨晴!
沈墨白脸色大变,转身就往主卧跑,甚至没来得及和我说一声再见。
我轻轻带上门,走进电梯,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闺蜜许冉收留了我。她的小公寓虽然简陋,但至少不会有人把我的东西扔进储物间。
你终于舍得离开那个人渣了
许冉递给我一杯红酒,我早就说过——
我只是暂时搬出来。我打断她,等苏雨晴好些了…
林晚!
许冉气得把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你醒醒吧!那个绿茶根本就没病!上周我朋友在医院看到她一个人去咖啡厅,行动自如得很,一看到沈墨白就立刻变回病恹恹的样子!
我摇摇头:医生都确诊了…
医生
许冉冷笑,我查过了,她的主治医师李雯是她大学室友的表姐!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关心你!
许冉抓住我的肩膀,我受不了看你这样被人欺负!那个苏雨晴,大学时就抢别人男朋友成瘾,现在装病霸占沈墨白,手段一点都没变!
我低头看着酒杯里暗红的液体,突然想起苏雨晴睡裙上的红酒渍。
也许许冉是对的,也许我真的太傻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沈墨白的消息:晚晚,雨晴刚才摔倒了,手腕扭伤。她说想喝城北那家店的燕窝粥,你能不能去买一份送过来我现在走不开。
我盯着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赶我出门后,第一条消息就是让我去给他的新欢买粥
许冉凑过来看了一眼,直接抢过我的手机回复:你自己没长腿林晚不是你保姆!
几秒钟后,沈墨白打来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晚晚,我知道你生气,但雨晴现在真的需要照顾。他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那我们…
我们怎样
我握紧手机。
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关系了。他冷冷地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沈墨白,你是在用分手威胁我给你的情人买粥
她不是情人!他怒吼,她是病人!林晚,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我挂断电话,关掉手机,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许冉轻轻抱住我: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但我没有哭。我只是觉得好累,累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我开机看到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最新一条是沈墨白发来的照片——
他和苏雨晴在医院的合影。她靠在他肩上,手腕上缠着绷带,笑得甜蜜。配文是:
医生说雨晴恢复得不错,可能很快就能记起更多事情了。谢谢你昨晚的帮助。
我盯着照片,突然注意到苏雨晴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那是我母亲送我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一条定制的心形钻石项链。
我一直把它放在主卧的首饰盒里。
现在,它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我给沈墨白回了消息:我放在首饰盒里的项链怎么在苏雨晴那里
他很快回复:雨晴说那条项链很眼熟,可能对她的记忆恢复有帮助。晚晚,你那么多首饰,就借她戴几天吧。别这么小气。
小气。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
我的未婚夫,把我的家、我的戒指、我的衣服、我的项链都给了另一个女人,而我连问一句都成了小气。
我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
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像个被掏空的布偶。
这一刻,我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沈墨白已经不爱我了。
也许,他爱的从来就不是我。
4
三个月过去了。
我坐在咖啡厅里,机械地搅动着已经冷掉的拿铁。
窗外是初夏的阳光,明媚得刺眼。手机屏幕亮起,又是一条许冉发来的消息:你看到那对狗男女的朋友圈了吗
我不用看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半小时前,沈墨白更新了动态——
九宫格照片,全是他和苏雨晴的亲密合影。最后一张是两人在夕阳下的剪影,苏雨晴踮着脚亲吻他的脸颊,配文:感谢有你,记忆慢慢回来了。
我点开照片,放大细节。
苏雨晴的左手搭在沈墨白肩上,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那是我的戒指,现在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许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手机拍在桌上:你看看这个!我刚截图的,现在已经删了!
屏幕上是一个小号发的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沈墨白和苏雨晴在厨房,他正从身后环抱着她,两人一起切水果。
苏雨晴配文:和最爱的人一起准备早餐,这就是幸福吧
这是他们的婚房!你的婚房!许冉气得声音发抖,林晚,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盯着照片角落里的餐盘——那是我和沈墨白去意大利旅行时买的限量款,现在盛着苏雨晴切的水果。
我去拿回我的东西。我突然站起来,现在就去。
许冉眼睛一亮:我陪你去!
不,我一个人去。我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解决。
打车去婚房的路上,我给沈墨白发了条消息:我去拿些私人物品,半小时后到。
他没回复。
站在熟悉的门前,我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
错误。
沈墨白改了门锁密码。我按响门铃,等了很久没人应门。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发现钥匙孔里插着一把备用钥匙——可能是保洁阿姨留下的。
门开了,屋内静悄悄的。看来沈墨白和苏雨晴都不在。我径直走向次卧,却发现门被锁上了。用力拧了几下,纹丝不动。
需要帮忙吗
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苏雨晴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穿着沈墨白的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
她手里晃着一串钥匙,笑得人畜无害。
你怎么在这里
我强压住心跳,沈墨白说你们出去了。
墨白哥哥临时加班。
她歪着头,他没告诉你吗
我没接话,伸手要钥匙:麻烦把次卧门打开,我要拿些东西。
次卧
她故作惊讶,那里现在是储物间啊。你的东西我都整理好放在地下室了。
地下室。
那个潮湿阴暗,蟑螂横行的地下室。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墨白哥哥说占着房间浪费空间。
她耸耸肩,反正你也不回来了,不是吗
我转身就往地下室走,却被她拦住: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拉着我来到主卧——
曾经是我和沈墨白的卧室。
现在,墙上挂满了他们的合照,床头柜上摆着她和沈墨白的双人自拍,连床单都换成了恶俗的粉色爱心图案。
漂亮吗
苏雨晴转了个圈,墨白哥哥说以前的装修太性冷淡了,专门为我重新布置的。
我盯着梳妆台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情侣杯,喉咙发紧。
那是去年情人节我送给沈墨白的,杯底刻着晚白一生。
对了,苏雨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
信封里是一张支票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沈墨白的字迹:晚晚,考虑到你现在经济困难,这十万块算是对你的补偿。请不要再联系我们了,雨晴看到你的消息会情绪不稳。
支票上的数字刺痛我的眼睛。十年感情,最后折现成十万块钱。
我不需要他的钱。
我把支票撕成两半,我只要拿回我的东西。
苏雨晴撇撇嘴:随你便。不过…
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确定要去看地下室吗我怕你受不了。
我没理她,转身下楼。
地下室的门半掩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我的东西被胡乱堆在角落,箱子已经被潮气浸得发软。
翻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的衣服长满了霉斑,相册和书本黏连在一起,我最爱的那条羊绒围巾上甚至爬着几只潮虫。
哎呀,好像有点受潮了。
苏雨晴不知何时跟了下来,最近雨季,地下室漏水,我跟墨白哥哥说过要修,可他太忙了…
我跪在地上,颤抖着翻开一本相册。里面是我和沈墨白从高中到现在的照片,现在全都粘在了一起,人脸模糊不清,像极了我们支离破碎的感情。
你知道吗苏雨晴靠在地下室的门框上,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恶毒,我根本没失忆。
我猛地抬头:什么
我说,我、没、失、忆。
她一字一顿,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从车祸那天起,我就记得一切。包括怎么从你手里抢走沈墨白。
血液冲上我的太阳穴,我站起来向她走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乐意。
她轻蔑地看着我,从小到大,我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的未婚夫。
我要告诉沈墨白!我掏出手机。
去啊!
她大笑,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这三个月,我每天给他洗脑,说你有妄想症,说你总是幻想我要害你。现在在他眼里,你只是个嫉妒成狂的前女友。
我浑身发抖,手机差点拿不稳。原来这三个月,我不仅失去了沈墨白,还在他心中变成了一个疯子。
对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昨晚我和墨白哥哥上床了。就在你们曾经的床上。他叫我小妖精,说你从来不会像——
闭嘴!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衣领,你这个贱人!
苏雨晴突然变脸,眼泪说来就来:林晚姐姐,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她用力挣脱我,然后——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精湛的表演。
门开了,沈墨白冲了进来,正好看到苏雨晴倒在楼梯底,额头流血,而我站在楼梯上方,面色惨白。
林晚!你干了什么!
他怒吼着冲过去抱起苏雨晴。
她自己摔下去的!
我声音发抖,她刚才承认她根本没失忆,她是装的!
够了!
沈墨白双眼通红,你疯了吗雨晴每天吃药,做康复训练,好不容易记忆恢复了一点,你居然...居然推她下楼
我没有!
滚出去!他咆哮道,立刻滚出我家!再敢伤害雨晴,我报警抓你!
我看着他怀里昏迷的苏雨晴,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对我做了个口型:你输了。
走出那栋曾经属于我的婚房,我站在路边,突然分不清方向。天空开始下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手机震动,是许冉:怎么样拿回东西了吗
我不知如何回复。
告诉她我的东西全被毁了
告诉她我被苏雨晴耍得团团转告诉她沈墨白现在恨我入骨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司机摇下车窗:姑娘,要坐车吗全身都湿透了。
我麻木地上车,机械地报出许冉家的地址。
和男朋友吵架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我,年轻人嘛,吵吵闹闹很正常…
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淌。
这不是吵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对我的感情,我的尊严,我的一切的谋杀。
到家后,许冉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天啊!发生什么了
我瘫坐在地上,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说完后,许冉沉默了很久,然后拿出一个验孕棒:我觉得你需要测一下。
什么
你这个月例假迟了两周,最近总是恶心,刚才又差点晕倒。
她严肃地说,林晚,你可能是怀孕了。
我呆住了。回想起来,最近确实总是疲惫不堪,闻到油腻味就想吐...
我和沈墨白最后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三个月前,就在苏雨晴出现前一周。
十分钟后,两条清晰的红线给了我答案。
我怀孕了。在我被赶出自己婚房的这一天,在我发现未婚夫彻底变心的这一天,在我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的这一天。
许冉紧紧抱住我: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我唯一干净的,没有被他们玷污的东西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后,听到了沈墨白冰冷的声音:林晚,雨晴脑震荡住院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挂断电话,关掉手机,蜷缩在沙发上。
窗外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荒谬的悲剧愤怒。
肚子里的小生命是我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讽刺——
它的父亲,此刻正守在另一个女人的病床前,恨我入骨。
5
我盯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已经整整一个小时。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只有豌豆大小的生命——我和沈墨白的孩子。
你确定要告诉他吗
许冉递给我一杯温水,眉头紧锁,以沈墨白现在的状态…
他有权知道。我轻声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徘徊,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孩子。
许冉按住我的手:至少等冷静下来再说。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对胎儿不好。
医生的话回响在耳边:孕早期情绪波动过大会增加流产风险…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许冉说得对,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窗外雨声渐歇,夜色如墨。我躺在许冉家的客房里,辗转难眠。
每一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沈墨白抱着苏雨晴冲我怒吼的画面。那个曾经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如今视我如仇敌。
手机突然震动,是沈墨白发来的消息:雨晴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医药费我会从给你的补偿金里扣。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盯着屏幕,手指颤抖着打字:沈墨白,我们需要谈谈。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三分钟后,我的社交软件弹出一条更新提示——
沈墨白发了一张照片:病床上的苏雨晴头上缠着纱布,楚楚可怜地靠在他肩头。
配文:守护我的天使。那些伤害你的人,我绝不会原谅。
评论里全是共同朋友的安慰和声讨:
沈哥放心,我们都站你这边!
林晚平时看着挺温柔,没想到这么恶毒。
早就觉得她配不上你,雨晴才是真爱!
我关掉手机,蜷缩成一团。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沁出冷汗。
晚晚
许冉推门进来,看到我的样子立刻冲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好痛…我抓住她的手,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肤。
许冉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我恍惚间看到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沈墨白更新了动态:他和苏雨晴在病房里的自拍,两人戴着情侣手链,笑容灿烂。
医院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医生检查后严肃地说:先兆流产,需要立即卧床保胎。你是孕妇,怎么能让自己情绪波动这么大
孩子...还安全吗我哑着嗓子问。
暂时保住了,但非常脆弱。
医生递给我一沓检查单,接下来两周必须绝对卧床,不能受任何刺激。这是安胎药,按时吃。
许冉帮我办好住院手续,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要不要通知你父母
我摇摇头。
父母一直以沈墨白为傲,如果知道我们分手还怀了孩子...我不敢想象他们的反应。
那沈墨白…
别告诉他。我打断许冉,现在不是时候。
住院第三天,我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许冉去上班了,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护士推门进来:林小姐,有人找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苏雨晴就推着轮椅进来了,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却红润有光泽。她示意护士出去,然后——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步履轻盈地走到我床边。
听说你住院了,特地来看看。她笑容甜美,哪有半点脑震荡患者的样子,哎呀,妇产科该不会是…
我下意识护住小腹:你来干什么
别紧张,墨白哥哥不知道我来。她凑近我,身上散发着沈墨白常用的那款香水味,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我和墨白哥哥要结婚了。
我的呼吸一滞:什么
他昨晚向我求婚了。她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崭新的钻戒,比我的那枚大了一倍不止,他说等我的伤好了就办婚礼。对了,还是在你们原来订的那家酒店哦。
我死死抓住床单,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滚出去。
别急嘛。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根本没脑震荡,那天是我自己故意摔的。墨白哥哥现在恨死你了,他说要起诉你故意伤害呢。
我会告诉他真相。我咬牙道。
你以为他会信你她大笑,对了,你是不是怀孕了真可惜,墨白哥哥最讨厌别人用孩子要挟他了。他前女友就这么干过,结果被他亲自押着去打了胎。
我浑身发抖,监护仪上的心跳指数疯狂飙升。
哎呀,别激动。她假装关切地按住我的手,流产很疼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墨白哥哥的,包括——在床上。
护士推门而入:探视时间结束了,病人需要休息。
苏雨晴立刻变回虚弱的样子,扶着腰慢慢挪回轮椅:林晚姐姐,你好好养病,我和墨白哥哥会幸福的。
她离开后,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起来。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我颤抖着按下呼叫铃,眼前一阵阵发黑。
大出血!立刻准备手术!医生的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被推进手术室前,我恍惚听到护士在打电话: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家属签字...是的,先兆流产大出血…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剧痛中醒来。
许冉红着眼睛握着我的手:晚晚...孩子...保住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摸着小腹,那里依然平坦,但生命还在。
医生走过来,面色凝重:这次算是侥幸,但胎儿非常脆弱。如果再受刺激,很可能保不住。作为医生,我建议你考虑清楚是否要继续妊娠。
我要这个孩子。
我声音嘶哑但坚定,即使只有我一个人。
许冉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坚持让我住到她家。
回到家,我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涌进来。最上面是沈墨白发来的:听说你住院了又在玩什么把戏别以为装病我就会心软。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我怀孕了,两个月。是你的孩子。
消息显示已读,然后是一连串的对方正在输入…
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最后,他只回了一句:我们见面谈。
我们约在以前常去的咖啡厅。
沈墨白迟到了半小时,进来时脸色阴沉。
他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确定是我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
我拿出B超单推给他:时间吻合,就是你最后一次碰我那周。
他扫了一眼报告,眉头紧锁:林晚,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要孩子。
我没说要你负责。
我握紧拳头,只是你有权知道。
打掉吧。
他冷冰冰地说,现在医学发达,无痛人流很快。费用我出。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别装得这么震惊。
他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怀孕来挽回我就像苏雨晴说的,你们这种女人最擅长用孩子绑架男人。
苏雨晴说的
我声音发抖,沈墨白,你了解我吗十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以前的你不是。
他眼神冷漠,但现在的你,会推一个病人下楼,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站起身,把咖啡泼在他脸上:滚!你不配做这个孩子的父亲!
咖啡厅里所有人都看过来。
沈墨白慢慢擦掉脸上的咖啡渍,站起身俯视我:林晚,你情绪这么不稳定,怎么当母亲我会找律师争取抚养权,这个孩子不能跟着你这样的疯子。
他转身离开,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沈墨白和苏雨晴在婚纱店试礼服的照片。附言:谢谢你的成全,我们会给孩子找个好继母的。
回到家,我把所有检查单和孕检报告锁进抽屉。许冉下班回来,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抱住我。
冉冉,我要离开这座城市。我靠在她肩头轻声说,等胎儿稳定些就走。
好,我陪你。她拍拍我的背,去哪里
随便哪里,越远越好。
当晚,我收到沈墨白的一条长消息:考虑了一下,如果你执意要生,必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负法律责任抚养,但别指望我会爱他。如果不是,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另外,雨晴很善良,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前提是你必须签署放弃抚养权的协议。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现在用最恶毒的话伤害我和未出世的孩子。
我回复:放心,我和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祝你和你善良的苏雨晴下地狱。
发完这条消息,我拔掉电话卡,折断扔进垃圾桶。从今天起,沈墨白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我的决定。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说:别怕,妈妈会保护你,永远。
6
五个月后,我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许冉帮我联系了她老家小镇上的一位妇产科医生,我们计划下周就离开这座城市。
真的决定不告诉他许冉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问,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孕检报告单。孩子很健康,四维彩超已经能看清小小的五官——像极了他父亲的模样。每次看到这个,我的心就像被撕成两半。
他选择了苏雨晴,选择了不相信我。我把报告单放进碎纸机,这个孩子现在只属于我一个人。
门铃突然响起。许冉去开门,我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透过门缝,我看到沈墨白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五个月不见,他瘦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晚晚在吗
他的声音沙哑,我需要和她谈谈。
许冉挡在门口:你还嫌伤她不够深她现在经不起任何刺激!
就五分钟。沈墨白的声音近乎哀求,我...我知道错了。
我扶着墙慢慢走到门口。看到我隆起的腹部,沈墨白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目光在我肚子上停留了很久,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进来吧。我转身走向客厅,不想让他看到我发抖的手。
沈墨白跟着我进来,把花放在茶几上。那是我最喜欢的香槟玫瑰,曾经他每周都会买一束放在我们床头。
孩子...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我护住肚子,警惕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来劝我打掉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他急忙摇头,我是来道歉的。这五个月我查了很多事...雨晴她...她可能骗了我。
我冷笑一声:可能沈墨白,你为了她抛弃我,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可能就想翻篇
不是这样的。他抓住我的手,被我甩开,她承认那天是自己摔下楼的,也承认偷偷换了你的药...晚晚,我被她骗了,我…
够了!我猛地站起来,腹部一阵抽痛,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的东西全被她毁了,我的名声被你们搞臭了,我差点因为你们失去这个孩子!
沈墨白跪了下来。这个骄傲的男人,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晚晚,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会用余生弥补你和孩子。
我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很累。五个月前,这个男人让我打掉孩子;现在,他却跪在这里求原谅。多么讽刺。
你走吧。我转身看向窗外,我和孩子不需要你。
晚晚…
我说走啊!我抓起那束玫瑰砸向他,你以为道歉就能抹去一切吗你知道我这五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情绪激动导致腹部一阵剧痛,我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许冉冲过来扶住我:晚晚!冷静点!
沈墨白也慌了:是不是要生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管!我推开他,却感到腿间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浅色家居服上已经晕开一片鲜红。
大出血!许冉尖叫着拨打120。
沈墨白一把抱起我冲向电梯。我疼得眼前发黑,却仍挣扎着:放...放开我…
别动!他声音发抖,孩子和你都不能有事!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紧急给我输氧输液。沈墨白握着我的手不停道歉,我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恍惚中,听到医生说:胎盘早剥,必须立刻手术!
医院走廊刺眼的灯光从眼前掠过。手术室门前,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雨晴。她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看到我们时明显愣住了。
墨白哥哥她虚弱地唤道,你怎么…
沈墨白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推床继续跑。苏雨晴突然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我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
我这才注意到,苏雨晴的肚子也微微隆起,看起来至少有四个月身孕。
沈墨白僵在原地:你...怀孕了
嗯。苏雨晴泪眼婆娑地点头,那天你喝醉了,把我当成林晚...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原来在我离开后,他们不仅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腹部的疼痛突然变得微不足道,心脏被撕裂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滚!沈墨白甩开苏雨晴,你又在撒谎!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真的!苏雨晴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不信你可以做亲子鉴定!
医护人员不耐烦地催促:病人等不了了!家属快点决定!
沈墨白看看我,又看看苏雨晴,表情扭曲。最终,他弯下腰扶起苏雨晴:你先回病房,我一会儿过来。
这个选择像一把尖刀,彻底捅穿了我的心脏。我闭上眼,任由医护人员把我推进手术室。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我听到沈墨白对医生说: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孩子!
手术灯刺眼得让人流泪。麻醉生效前,我听到医生紧张的交谈:血压骤降!胎儿心率下降!准备紧急剖宫产!
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闪过这半年来的种种——沈墨白在订婚宴上抛下我,把我的戒指戴在苏雨晴手上,把我赶出婚房,让我打掉孩子...而现在,在我和孩子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选择了去陪苏雨晴和她所谓的孩子。
多么完美的结局啊。
他和苏雨晴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这个前女友和那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最好永远消失。
醒醒!林晚!醒醒!
有人在拍我的脸。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许冉哭肿的眼睛。
孩子呢我虚弱地问。
许冉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是个男孩...但是太早了...他...他没挺过来…
我愣了几秒,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个在我肚子里待了七个月的小生命,那个会踢我肚子的小淘气,那个我发誓要保护的孩子...没了。
沈墨白呢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他…许冉欲言又止,苏雨晴突然大出血,医生说是宫外孕破裂,他一直在她那边…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多么讽刺啊,苏雨晴又一次用假怀孕骗了他,而我的孩子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要看我的孩子。我挣扎着坐起来。
晚晚,你别…
我要看我的孩子!我尖叫起来,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进来。
里面的小人儿那么小,那么安静,青白的脸上还能看出沈墨白的影子。
我把他抱在怀里,泪水滴在他冰冷的小脸上。
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我亲吻他小小的额头,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爸爸…
许冉抱着我和孩子痛哭。
门外,沈墨白终于赶来,却被护士拦在外面:产妇情绪很不稳定,您现在不能进去!
那是我妻子和孩子!他怒吼。
谁是你妻子
我隔着门冷笑,沈墨白,你选择了苏雨晴,现在我和孩子都与你无关了。
沈墨白站在原地,身影孤单而萧索。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比苏雨晴更可怜——至少她疯了,死了,解脱了。
而他还活着,永远活在悔恨中。
医生说我需要休息,给我打了镇静剂。
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沈墨白站在病房角落,满脸是泪。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心疼,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梦到孩子,也没有梦到沈墨白。
醒来时,窗外阳光正好,许冉趴在床边睡着了。我的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沈墨白的。
还有一条短信:晚晚,我查清了一切。雨晴承认她伪造了病历,收买了医生,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求你让我弥补...
我删掉短信,拔出电话卡。过去的林晚已经和那个孩子一起死了。
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出院那天,许冉帮我收拾行李。我们准备去一个遥远的小镇,那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沈墨白,也没有痛苦的回忆。
走出医院大门时,沈墨白突然出现,胡子拉碴,眼睛通红。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骨灰盒: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
我接过骨灰盒,紧紧抱在胸前,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许冉的车。
后视镜里,沈墨白跪在地上痛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我们去哪儿许冉轻声问。
随便哪里。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只要没有他的地方,就是天堂。
怀中的骨灰盒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个还没来得及取名的小生命,成了我和沈墨白之间永远的伤痕。
而那个曾经为我挡风遮雨的男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刻,选择了相信别人。
这个选择,葬送了我们的爱情,也葬送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车驶向远方,夕阳把天空染成血色。
我摸着冰凉的骨灰盒,轻声哼起摇篮曲。这是我能给孩子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温柔。
7
两年后,海边小镇。
我站在鲸落咖啡馆的柜台后,仔细擦拭着咖啡杯。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地板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斑。这家小店是我和许冉一年前盘下来的,现在成了小镇上最受欢迎的文艺地标。
老板娘,老规矩。邮递员周叔推门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吧台前。
我微笑着点头,开始研磨咖啡豆。咖啡机嗡嗡作响,香气弥漫开来。这种平淡而充实的生活,两年前的我根本无法想象。
今天有新到的《滨海日报》。周叔放下报纸,指着头条,大城市来的大律师要在咱们镇上开分所呢,听说特别厉害,打赢过好多大官司。
我随意瞥了一眼,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滑落——报纸上沈墨白的照片占了半个版面,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标题赫然写着《知名律师沈墨白携团队进驻滨海,助力小镇法治建设》。
两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了他,但心脏骤然紧缩的疼痛提醒我,有些伤痕只是结了痂,从未真正愈合。
老板娘你脸色不太好。周叔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强撑着笑了笑,把拿铁推给他,我去后面休息一下。
后厨里,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拍打脸颊。镜子里的女人苍白着脸,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这两年我变了很多,长发剪短了,曾经柔和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眼神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软弱的林晚。
晚晚!许冉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你猜我刚才在码头看见谁了沈——她猛地刹住,看到我的表情后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该死,你已经知道了
报纸上看到了。我平静地擦干手,没关系,这个镇子不小,我们未必会碰面。
许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去前面招呼客人。
我独自站在后厨,深呼吸调整情绪。这两年来,我刻意屏蔽了所有关于沈墨白的消息,只知道他和苏雨晴分手了,事业却蒸蒸日上。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偏远小镇,是巧合还是...
咖啡馆的风铃清脆作响,前厅传来许冉刻意提高的声音:欢迎光临鲸落咖啡馆!请问几位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片刻后,许冉探头进来,表情复杂:是周医生,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我摇摇头笑了:告诉他我忙完这阵就去。
周谨言是小镇医院的儿科医生,也是这两年来唯一走进我心里的人。
他和我一样,心里装着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
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死于一场车祸。相似的伤痛让我们彼此理解,却又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下午三点,咖啡馆的客流高峰过去,我拿着两杯咖啡走向海边。周谨言修长的身影伫立在礁石上,白大褂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的美式。我递给他一杯,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他接过咖啡,手指不经意碰到我的,温暖干燥,今天报纸看了
我僵了一下:你知道了
整个小镇都在谈论那位大律师。周谨言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你认识他,对吗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以为他不会追问时,突然开口: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周谨言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就猜到了。
孩子...没保住。我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七个月早产,没挺过来。
周谨言的手覆上我的手背:痛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我鼻子一酸。两年了,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大家都说时间会治愈一切,说你还年轻可以再有,却没人问过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到底有多痛。
痛。我轻声说,每天都痛。
他收紧手指,没有说那些无用的安慰,只是静静地陪我坐着,直到夕阳西沉。
回咖啡馆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镇中心的新律师事务所。玻璃窗内,沈墨白正在和镇长交谈,侧脸线条如刀刻般锋利。两年时光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内敛,眉宇间的锋芒却丝毫未减。
我转身要走,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沈墨白就站在我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我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真的是你。
我后退一步,强迫自己冷静:沈律师,好久不见。
我找了你两年。他的眼圈发红,去过十几个城市,几十个小镇...我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我冷笑,放心,我活得很好。
沈墨白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你...结婚了吗
这与您无关。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晚晚,求你...给我五分钟。他声音哽咽,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求你原谅,但至少让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甩开他的手,解释你怎么在我和孩子生死攸关时选择去陪苏雨晴解释你怎么连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沈墨白,有些事不需要解释,因为任何解释都改变不了结果。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我知道...我罪该万死...这两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有用吗我打断他,后悔能让孩子活过来吗
沈墨白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妈咪!
我转身,看到邻居家的小女孩艾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幅画:看我画的鲸鱼!
我蹲下身接过画:真漂亮,艾米。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沈墨白:这是谁呀
一个陌生人。我站起身,牵着艾米的手,走吧,我请你吃蓝莓松饼。
走出几步,艾米回头冲沈墨白做了个鬼脸。我忍不住笑了,这个笑容却让沈墨白的表情更加痛苦。
晚晚…他在我身后喊,至少告诉我...你过得好吗
我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比和你在一起时好一万倍。
回到咖啡馆,我给艾米端上松饼,自己却坐在角落里发呆。许冉担忧地看着我:要不要关店休息几天
不用。我摇摇头,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
话虽这么说,晚上打烊时,看到沈墨白站在马路对面,我还是忍不住发抖。他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从黄昏到深夜,直到我拉上咖啡馆的窗帘。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开门营业。沈墨白又来了,这次他径直走进来,坐在角落的位置。
一杯美式,谢谢。他对许冉说,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我假装没看见,专心做咖啡。当我把咖啡端给他时,他轻声说:我查清了苏雨晴做的一切。她买通医生伪造病历,故意摔下楼梯陷害你...甚至那天在医院,她的宫外孕也是假的...晚晚,我被她骗得好惨…
所以呢我面无表情,你现在来找我,是因为发现错怪我了因为良心不安还是因为苏雨晴不要你了
因为我爱你。他抬头看我,眼里盛满痛苦,这两年我发了疯一样找你,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走遍每一个你可能在的地方...晚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太迟了,沈墨白。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围裙。
那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声音哽咽,他...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我心里。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没有。他没来得及取名就...走了。
沈墨白的眼泪砸在咖啡杯里:我梦见过他...很多次...他叫我爸爸…
别说了!我厉声打断他,你不配提他!
咖啡馆里的客人都看过来。沈墨白松开手,颓然坐回椅子上:对不起...我只是…
沈律师。我整理好情绪,用对待普通客人的语气说,如果您没有其他需要,我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红着眼眶喝完了那杯咖啡。
接下来的一周,沈墨白每天都来,点同样的美式,坐在同样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不再和他说话,他也只是默默看着我工作,偶尔和熟客聊几句小镇的风土人情。
周五下午,周谨言来咖啡馆找我。他穿着便装,手里拿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今天休息我接过花,插在吧台的花瓶里。
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周谨言微笑着,海边有流星雨,据说很壮观。
我正要回答,沈墨白突然站起来,咖啡杯被打翻,深色的液体洒了一桌。他死死盯着周谨言,脸色难看至极:你是...
周谨言,镇医院的医生。周谨言礼貌地伸出手,您一定是新来的沈律师,久仰。
沈墨白没有握手,而是转向我,声音发抖:他是谁
我故意挽住周谨言的手臂:我男朋友。有问题吗
沈墨白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踉跄后退两步,摇摇头: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快就…
两年了,沈墨白。我平静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活在过去里。
他死死盯着我们交缠的手臂,突然冲出门去,连外套都忘了拿。
周谨言叹了口气:你利用我刺激他。
对不起。我松开手,我不该…
没关系。他打断我,但你要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是继续恨他,还是...给自己一个放下的机会。
那天晚上,我还是和周谨言去了海边。流星划过夜空时,他轻声说:你知道吗,鲸落是指鲸鱼死后沉入海底,成为其他生物的食物和栖息地。
我点点头:一鲸落,万物生。
你就像那头鲸鱼。他看着我的眼睛,经历了最痛的死亡,却在废墟上孕育了新的生命——这家咖啡馆,你现在的生活...晚晚,是时候真正放下了。
我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泪如雨下。周谨言轻轻抱住我,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咖啡馆的门,发现沈墨白站在门口,眼下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早。我平静地打招呼,绕过他去开锁。
晚晚。他声音沙哑,我想了一晚上...如果你真的幸福,我...我愿意放手。
我停下动作,转身看他。晨光中,沈墨白的脸憔悴不堪,却带着一种释然。
但请允许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苏雨晴的完整供词,包括她如何设计陷害你,如何收买医生...有了这个,你可以起诉她,恢复名誉。
我接过文件,随手放在一旁:谢谢,但我不需要了。在这个小镇上,没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人在意。
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礼物。本来打算出生时送他的…
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银质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冰凉的银面,喉咙发紧。
现在送太迟了…沈墨白苦笑,但我还是想给你。就当是...一个纪念吧。
我合上盒子,还给他:留着吧,等你...有下一个孩子的时候。
他摇摇头,眼圈发红:不会有了。自从失去你们,我就...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了。
我们沉默地站在晨光里,像两个伤痕累累的战士,终于放下了武器。
进来喝杯咖啡吧。最终,我侧身让开,我新进的豆子,味道不错。
沈墨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中有泪光闪动:好。
他跟着我走进咖啡馆,在吧台前坐下。我熟练地研磨咖啡豆,蒸汽声中,听到他轻声说:晚晚,我祝你幸福。真的。
我背对着他,眼泪无声滑落。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放下,不是咬牙切齿的恨,而是平静地祝对方前程似锦——即使,那前程里再也没有你。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8
沈墨白在镇上住下了。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短暂停留,没想到他竟然租下了海边的一栋小房子,每天除了去律所,就是来我的咖啡馆,点一杯美式,坐在角落安静地工作。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个月后的某个雨天,咖啡馆没什么客人。沈墨白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面前摊着厚厚的案卷。我端着一杯热巧克力走过去,放在他面前。
今天不喝咖啡了。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雨天适合喝点甜的。
他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谢谢。
雨点敲打着窗户,我们沉默地坐着,谁都没有提起过去。这种奇怪的和平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老友重逢。
晚晚,沈墨白突然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抛下你,如果我相信了你,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望向窗外的雨幕,想象着那个从未发生过的平行时空:大概会有一个两岁的孩子,调皮捣蛋,像你一样固执。
沈墨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发红:我每天都在想他...梦见他叫我爸爸…
别说了。我打断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我没资格…他低头看着杯中旋转的巧克力,但我还是想问你...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我平静地说,沈墨白,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只是...不甘心。
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剧烈晃动。我和沈墨白同时转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门口——苏雨晴。
两年不见,她憔悴了许多,曾经柔顺的长发干枯毛躁,眼睛深陷,整个人瘦得几乎脱形。她看到我们,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变成我熟悉的楚楚可怜。
墨白哥哥…她踉跄着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沈墨白面前,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墨白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我跟踪你…苏雨晴抽泣着,墨白哥哥,我知道错了...这两年我过得生不如死...求你原谅我…
我起身要走,沈墨白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晚晚,别走。
苏雨晴这才注意到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林晚你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我冷冷地说。
她脸色变了变,突然转向我,重重磕了个头:林晚姐姐,对不起!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我伪造病历,故意摔下楼梯...我罪该万死…
我看着她表演,内心毫无波动。沈墨白却突然暴怒,一把拽起苏雨晴:够了!你以为现在装可怜还有用吗
不是装的!苏雨晴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两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得了抑郁症,好几次想自杀…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沈墨白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雨晴呆住了,似乎没想到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沈墨白会说出这种话。
墨白哥哥…
闭嘴!沈墨白厉声喝道,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辞掉工作,走遍全国找林晚。我看了所有医院的记录,甚至去了太平间...我以为她和孩子都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苏雨晴脸色惨白,突然转向我,眼神怨毒: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墨白哥哥不会这么对我!她猛地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你去死吧!
一切发生得太快。沈墨白挡在我面前,刀锋划过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衬衫。苏雨晴见伤错了人,尖叫着又要扑向我,却被赶来的周谨言从背后制服。
放开我!苏雨晴疯狂挣扎,林晚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我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钱没了,连孩子都…
她突然停住,眼神变得恍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
周谨言皱眉看向我:她精神不太正常。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苏雨晴。临走前,她突然安静下来,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林晚,你以为你赢了吗等着吧...你会比我更惨…
我打了个寒颤。周谨言拍拍我的肩:别怕,她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沈墨白的伤口不深,但需要缝合。周谨言带他去镇医院处理,我则留下来收拾一片狼藉的咖啡馆。
傍晚,雨停了。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夕阳把湿漉漉的街道染成金色。周谨言和沈墨白一前一后走来,影子拉得很长。
她怎么样我问。
中度精神分裂,伴有妄想症。周谨言在我身边坐下,需要长期治疗。
沈墨白站在一旁,手臂上缠着绷带:晚晚,对不起,又给你带来麻烦。
我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我明天就走。他突然说,回城里去。苏雨晴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让她再来骚扰你。
我有些意外:你的律所…
本来就是为了找你才开的。他苦笑,现在知道你平安幸福,我就放心了。
周谨言看看我们,识趣地起身:我去里面看看咖啡机。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沈墨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临走前,我想把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比我原来的那枚大很多,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不是求婚。他急忙解释,只是...补偿。你原来的戒指被苏雨晴弄丢了,这是我重新买的…
我不要。我合上盒子还给他,沈墨白,放下吧。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点点头:你说得对。收起盒子,他转身要走,又停住,晚晚,我能...最后抱你一下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轻轻抱住我,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祝你幸福。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然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释然。十年的爱恨纠缠,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周谨言从咖啡馆出来,递给我一杯热茶:他走了
嗯。我接过茶杯,结束了。
不后悔
我摇摇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周谨言上个月求婚时送的素圈戒指: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
三个月后,我和周谨言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小镇上的居民都来了,热热闹闹地祝福我们。婚礼前一天,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那枚长命锁和一封信:
晚晚:
听说你要结婚了,真心为你高兴。长命锁送给你们未来的孩子,希望他平安喜乐。
苏雨晴在精神病院自杀了。死前她一直念叨着要见你,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我没理会,现在想来,也许该告诉你一声。
我接了个跨国案子,要去非洲几年。那里条件艰苦,但能帮助很多人。算是赎罪吧。
保重。
墨白
我把信和长命锁一起收进抽屉,没有告诉周谨言。
有些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周谨言温柔体贴,完全不同于沈墨白的强势自我。
第二年春天,我怀孕了。周谨言高兴得像个孩子,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孕五个月时,我们去城里做产检。在医院走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墨白。他
瘦了很多,皮肤晒得黝黑,正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人。
看到我们,他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点头,没有上前搭话。
检查结束后,我在医院花园里又遇见了他。他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一群玩耍的孩子发呆。
非洲回来了我在他身边坐下。
上周刚回。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腹部,恭喜。
谢谢。我抚摸着肚子,在那边怎么样
很苦,但值得。他看向远方,帮了很多无力维权的人...算是弥补一些罪孽吧。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苏雨晴死前...说了一件事。
什么
她说...当年在医院,我们的孩子...可能没死。
我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她说她买通了护士,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为了报复我。沈墨白痛苦地闭上眼,我查了两年,没有任何线索。可能是她临死前的胡言乱语...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站起身,声音发抖:沈墨白,如果你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没有!他急忙站起来,我只是...万一有一丝可能…
够了!我打断他,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停止呼吸...请你不要再揭开这个伤疤!
周谨言匆匆赶来,看到我苍白的脸色,立刻扶住我:怎么了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我们回家吧。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沈墨白一眼:别找了。就算孩子真的还活着...他也与你无关了。
沈墨白站在原地,身影孤单而萧索。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比苏雨晴更可怜——至少她疯了,死了,解脱了。而他还活着,永远活在悔恨中。
回家的路上,周谨言握着我的手: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靠在他肩上,只是...一些过去的鬼魂。
周谨言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别怕,我在。
车窗外,阳光正好。我摸着肚子里的新生命,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伤痛永远无法愈合,但我们依然可以带着伤痕,走向光明。
至于沈墨白和苏雨晴,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一个在悔恨中漂泊,一个在疯狂中灭亡。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