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暴雨夜的邂逅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巷口的梧桐树枝被狂风撕扯得东倒西歪，阴影中，一只浑身沾满泥血的小狐狸蜷缩成一团，尾巴无力地耷拉着，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血泊。雨水顺着她蓬松的毛发滴落，将原本火红的皮毛浸成暗褐色，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在暴雨中倔强地睁着，映着头顶翻涌的铅云。
吱
——
一辆黑色轿车在巷口猛地刹住，车灯照亮了雨中的场景。车门打开，穿着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撑着伞走下车，皮鞋踩在积水里却溅不起半点水花。他垂眸看向地上的小狐狸，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感慨，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小家伙，这劫数，你可算熬到我这儿了。
低沉的嗓音混着雨声，却清晰地落入小狐狸的耳中。她浑身一颤，原本因为疼痛而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盯着男人袖口若隐若现的云纹刺绣
——
那是五百年前她最熟悉的纹样，刻在记忆深处的安全感。
苏妄之蹲下身，伞面恰到好处地为小狐狸遮住了风雨。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轻轻碰了碰小狐狸颤抖的身躯。伤口处的刺痛感瞬间减轻，像是被裹进了一团温暖的光晕里。小狐狸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原本戒备的眼神里泛起涟漪，无意识地往那只温暖的手掌里蹭了蹭。
别怕。
苏妄之轻声说道，掌心托住小狐狸的身体，将她轻轻抱起。她瘦得惊人，骨骼硌着掌心，尾巴无力地垂在手腕上，却还在用湿润的鼻尖蹭他的虎口，像是在确认什么。车内的暖气裹住浑身湿透的一人一狐，苏妄之扯下领带，动作轻柔却熟练地为小狐狸包扎伤口。领带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真丝，此刻却被用来擦拭她腹部的血污，他却半点不心疼。
小狐狸乖乖地躺着，任由他动作，只是当那双手触碰到最深处的伤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苏妄之指尖的金光更盛了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却终究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雪白的绒毛下。疼了就咬我。
他看着小狐狸泛水光的眼睛，忽然将手腕凑到她嘴边。
她却只是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脉搏，那里有沉稳的跳动，像远古山林里亘古不变的钟摆。五百年前，她也是这样枕在他的手腕上听心跳，那时他还是青丘山巅的清冷仙君，而她是偷喝他酒壶的小狐狸。
回到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时，暴雨仍在肆虐。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却照不进这间被暖气包裹的屋子。苏妄之将小狐狸放在铺着羊绒毯的沙发上，她立刻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厨房传来瓷碗相碰的轻响，不多时，一碗鸡肉蔬菜粥的香气便飘了过来。
慢点吃。
苏妄之舀起一勺粥，吹了又吹，才送到小狐狸嘴边。她粉红色的小舌头探出，舔了舔温热的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受伤以来第一次尝到热食，鲜香在舌尖炸开，她再也顾不上矜持，张开嘴大口吞咽，粥汁顺着嘴角流到绒毛上，沾得下巴白一块黄一块。
苏妄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尖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残渣。指尖触到她柔软的绒毛时，他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雪夜，小狐狸也是这样蹭着他的掌心，求他多讲一个人间的故事。那时她总说，人间的灯火比星星还好看，却不知道，在他眼里，她亮晶晶的眼睛才是这世间最璀璨的光。
吃完粥，小狐狸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尾巴在沙发上扫出慵懒的弧度。她仰头望着苏妄之，忽然用前爪扒拉他的手腕，掌心朝上
——
那是五百年前她求抱抱的姿势。苏妄之呼吸一滞，喉结滚动，终究还是轻轻将她抱起，让她窝在自己腿上。她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膝头，尾巴绕着他的手腕，像个天然的毛手炉。
五百年了，你还是这么贪心。
苏妄之轻声呢喃，手指穿过她的毛发，摸到后颈处那簇卷曲的绒毛
——
那是她作为灵狐的印记，五百年前被追兵砍伤后，就再也没长直过。小狐狸听不懂他的话，却能感受到声音里的温柔，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爪子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衬衫纽扣。
深夜，小狐狸在沙发上睡得香甜，苏妄之却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素白的衬衫，领口处还沾着几根火红的狐毛。他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相册里存着一张老照片：民国年间的姑苏城，穿长衫的男子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站在枫桥边的灯笼下。
师父，您这是第
108
次看这张照片了。
微信对话框里跳出弟子的消息，带着点无奈的调侃。苏妄之勾了勾唇角，回复：去查最近三个月内所有灵狐受伤的报告，尤其是腹部有爪痕的。
发送完毕，他望向沙发上的小狐狸，她正翻了个身，露出粉粉的肚皮，爪子在空中虚抓两下，像是在追什么好吃的。
雨声渐歇时，小狐狸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尾巴紧紧缠住自己。苏妄之立刻起身查看，发现她额间沁着细汗，绒毛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又做噩梦了
他轻声哄道，掌心贴住她的额头，灵力顺着指尖流入她体内，驱散那些纠缠的梦魇。
在混沌的梦境里，小狐狸看见无数黑影在追赶自己，锋利的爪子划破她的皮毛，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她拼命奔跑，却始终逃不出那片黑暗，直到一道金光劈开混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别怕，我在。
那个声音说，像春日融雪，像夏夜微风，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晨光初绽时，小狐狸睁开眼睛，看见苏妄之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她的爪子上。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却仍保持着随时惊醒的姿势。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用鼻尖碰了碰他的指尖，像是在说
早安。
苏妄之立刻睁开眼睛，看见小狐狸正歪着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初升的太阳。他笑了，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柔：醒了今天带你去买新窝，好不好
小狐狸听不懂
新窝
是什么，但看见他眼里的宠溺，便开心地摇了摇尾巴，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腕，发出撒娇的哼唧。
吃过早餐，苏妄之换了身休闲装，将小狐狸装进定制的宠物包里。她趴在包里，透过网纱看着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的街道、五颜六色的店铺、行色匆匆的人群，都让她感到新奇。路过一家宠物店时，她忽然盯着橱窗里的毛绒玩具歪头
——
那是只戴着铃铛的小狐狸玩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喜欢
苏妄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买下了那个玩偶。小狐狸立刻用爪子抱住玩偶，尾巴开心地拍打宠物包。她不知道，这个玩偶的版型，正是照着五百年前她偷戴铃铛的模样定制的；她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等了她五百年，从青丘的桃林等到现代的钢筋森林，从仙君等到集团总裁，只为在她劫数降临时，再次将她捧在手心。
暴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苏妄之的车上。小狐狸趴在他腿上，玩偶枕在爪下，听着他手机里播放的古琴曲
——
那是她五百年前最爱的调子。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路的星星，照亮了这段跨越时空的重逢。
这一晚，小狐狸在属于自己的新窝里睡得格外安稳。窝里铺着带有松木香的垫子，那是苏妄之特意从老家带来的，带着青丘的气息。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此刻，她知道自己很安全，很温暖，就像五百年前那个雪夜，躲在他的袖袍里听雪落的声音。
而苏妄之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沙发上蜷成毛球的小狐狸，终于放下了五百年悬着的心。他轻轻关上灯，任由月光洒在她火红的皮毛上，像给她披了件银纱。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天上的仙规，还是人间的阴谋，他都会用这副历经千年的肩膀，为她扛起所有风雨。
暴雨夜的邂逅，是劫数的终结，也是缘分的重启。当小狐狸在梦中摇着尾巴追上那道金光时，窗外的玉兰正悄悄绽放，将芬芳送入这间充满暖意的屋子。有些故事，注定要跨越时空来续写；有些人，注定要穿过轮回再相遇。而这一次，苏妄之打定主意，要把这只失而复得的小狐狸，永远捧在手心，宠到极致。
第二章
初化人形的懵懂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沿着落地窗流淌进客厅。沙发上的火红毛球突然发出细碎的嘤咛，蓬松的毛发开始泛起透明的金光，绒毛如融雪般褪去，露出瓷白的皮肤和蜷曲的浅棕色卷发。苏妄之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恰好看见小狐狸的尾巴尖在晨光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藕节似的小短腿。
啪嗒
一声，马克杯底磕在木质托盘上。苏妄之快步走到沙发前，只见不足三岁的小女孩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揉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褪的金粉，琥珀色瞳孔映着他震惊的脸
——
和五百年前魂飞魄散时的模样分毫不差，连右耳后方那颗朱砂痣都长在老地方。
妄......
妄之哥哥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开口，声音像浸了蜜的棉花糖。她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用小胳膊捂住胸口，胖嘟嘟的脸颊涨成苹果红：羞羞！
苏妄之喉结滚动，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
oversize
的白色衬衫。布料滑过小女孩肩头时，他瞥见她后颈处那簇卷曲的绒毛还没褪尽，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细腻的皮肤上。先穿上，哥哥带你买新衣服。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生怕惊到怀里这个会烫手的小团子。
衬衫长到能当裙子，小女孩趔趄着站起来，袖子拖到脚踝，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盯着落地镜里的自己，指尖轻轻触碰镜面，突然咯咯笑出声：毛毛没啦！变成人啦！
说着抬起小手，掌心朝上晃了晃，那里还留着淡淡的肉垫粉
——
灵狐化形未臻圆满的印记。
早餐桌上，小璃（苏妄之昨夜翻了半本《山海经》定下的名字）正用勺子戳煎蛋，蛋黄流出来染脏了衬衫领口。不是这样握的。
苏妄之抽出纸巾擦掉她下巴的酱汁，将银叉塞进她掌心，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软肉，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她用狐爪扒拉他砚台的模样，墨汁染了满嘴还冲他笑。
妄之哥哥喂！
小璃举着叉子乱挥，蛋液滴在桌布上。苏妄之无奈地叹气，却还是乖乖地舀起一勺南瓜粥吹凉：张嘴。
小璃叼着勺子眨眼，突然用黏糊糊的手指戳他手腕：哥哥的手，和五百年前一样暖。
汤匙悬在半空。苏妄之定定地看着她，发现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
显然，那只是灵狐本能的记忆碎片，并非真正的转世回忆。他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卷发：小璃知道五百年前的事呀
小璃歪头：不知道，但这里暖暖的。
她指着自己胸口，笑容像刚出炉的小面包。
上午的阳光正好，苏妄之带着小璃逛童装店。粉色纱裙、蓬蓬公主裙、带兔子耳朵的卫衣铺满购物车，小璃却盯着货架上的毛绒狐狸玩偶挪不动脚。这个和我以前一样！
她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玩偶，尾巴（虽然此刻是人类形态，却仍会无意识地用尾椎骨蹭东西）在身后扫出欢快的弧度。
试衣间里，小璃对着镜子转圈圈，裙摆扬起的瞬间，她突然看见自己腿上的浅粉色疤痕
——
和化作狐狸时腹部的伤在同一个位置。哥哥，这里疼过吗
她摸着疤痕抬头。苏妄之喉头一紧，蹲下身与她平视：疼过，但现在不疼了，因为小璃遇到了最厉害的医生。
是妄之哥哥吗
小璃搂住他脖子，奶香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钻进鼻腔。苏妄之僵了僵，五百年前她魂飞魄散时，也是这样用最后一丝灵力蹭他掌心，说
妄之哥哥别难过。此刻怀中的温度真实得可怕，他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青丘山巅的雷劫还要响。
逛到玩具区时，小璃被电动小火车吸引，趴在玻璃柜前看得入神。苏妄之正要刷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弟子的消息弹出：师父，城南废弃工厂发现灵狐爪印，与您描述的伤口吻合。
他指尖微顿，目光扫过正用小短腿追火车模型的小璃，回复：加强结界，我下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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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小璃趴在安全座椅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只毛绒狐狸。苏妄之从后视镜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带她第一次下凡，她也是这样趴在他肩上数人间的灯火，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尾巴尖还沾着糖葫芦的糖渣。
哥哥，到家啦
小璃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熟悉的公寓，立刻精神起来。她光着脚跑向沙发，突然被自己的人类双腿绊倒，摔进蓬松的靠垫里。呀！毛毛呢怎么跑不快了
她气鼓鼓地捶沙发，鼻尖却嗅到靠垫上残留的松木香
——
那是苏妄之特意用青丘灵木熏过的。
晚餐后，苏妄之在书房处理公务，小璃抱着玩偶推门进来。她穿着新买的睡裙，头发歪歪扭扭地扎着两个小辫，裙摆下露出的小腿还沾着颜料
——
下午她偷偷翻出水彩笔，在阳台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狐狸。
哥哥看！
她举着画纸踮脚，纸上的狐狸有着夸张的琥珀色眼睛和火红尾巴，旁边用歪扭的线条画了个穿西装的人，手里举着把伞。苏妄之接过画纸，指尖抚过那些稚嫩的线条，忽然发现狐狸胸口有个红点
——
和小璃后颈的朱砂痣位置一模一样。
小璃画的是......
他喉间发紧。小璃用力点头：是小璃和妄之哥哥！在下雨的晚上，哥哥撑着伞，像大蘑菇！
她张开双臂比划，睡裙上的图案跟着晃动。苏妄之突然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小璃记得下雨的晚上
记得呀，哥哥的手暖暖的，像太阳。
小璃蹭蹭他胸口，忽然指着窗外的月亮：以前住在月亮上吗那里有兔子吗
苏妄之笑了，五百年前她总说要去广寒宫偷玉兔的胡萝卜，此刻却在他怀里数月亮上的阴影。
夜深了，小璃趴在床上玩拼图，突然指着自己脚踝惊呼：呀！尾巴不见了！
苏妄之端着热牛奶进来，看见她正扒着自己的腿找尾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变成人就没有尾巴啦，但这里还有。
他点点她后颈的绒毛，小璃立刻缩着脖子笑出声，像只怕痒的小奶猫。
哄小璃睡下后，苏妄之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夜景。手机屏幕亮起，弟子发来现场照片：废弃工厂的墙面上，用灵血画着残缺的狐族图腾，中心位置是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
和小璃腹部的伤一模一样。他指尖划过照片，目光落在窗外熟睡的小团子身上，袖口的云纹刺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晚，小璃做了个甜甜的梦。梦里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牵着妄之哥哥的手在星空下走，每一步都踩出亮晶晶的光斑。哥哥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她淋雨，再也不会让她受伤。她笑着点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尾巴又长出来了，火红的毛梢扫过哥哥的掌心，像扫过五百年前那片温暖的桃林。
晨光再次亮起时，小璃趴在床头看哥哥做早餐。他系着印有小狐狸图案的围裙（她昨天在超市硬要选的），煎蛋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哥哥，今天教小璃变魔术好不好
她晃着脚丫，想起昨天看见哥哥用指尖点亮台灯
——
那一定是很厉害的魔术。
苏妄之转身，看见小璃正用肉乎乎的手指对着空气乱点，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他突然决定，从今天起，要慢慢教她认识自己的身份，就像五百年前那样，从最基础的灵气感应开始。只是这一次，他会把所有危险挡在门外，让她在阳光下尽情成长，做只被捧在手心的小狐狸。
第三章
身世之谜的端倪
晨光在厨房瓷砖上跳跃，小璃踮着脚趴在料理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妄之指尖悬浮的鸡蛋。蛋白正随着他的手势慢慢凝结成狐狸形状，蛋黄像只琥珀色的眼睛嵌在中央。看好了，这是最基础的灵气塑形。
苏妄之的声音混着煎培根的香气，用心感受周围的气流，就像你追蝴蝶时计算翅膀的振动频率。
小璃抿着嘴唇，鼻尖几乎要碰到台面。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掌心朝上聚起淡淡金光
——
那是昨夜偷学哥哥点亮台灯的法术，此刻却把鸡蛋黄晃得在锅里蹦跶。噗嗤
一声，蛋黄突然炸开，溅在她睡裙上。呀！哥哥的狐狸蛋炸毛了！
她举着沾满蛋液的手指惊呼，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苏妄之。
苏妄之忍俊不禁，用纸巾擦掉她鼻尖的蛋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先从感应灵气开始。
他牵起小璃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感觉到了吗这里有座小火山，暖暖的，会冒小泡泡。
小璃认真地点头，指尖轻轻划过他脉搏跳动的位置：像毛毛在挠痒痒！
早餐后，苏妄之在客厅铺了张青丘狐族的星图地毯。小璃盘腿坐在中央，盯着悬浮在空中的七颗水晶球。这是北斗七星的灵力轨迹，
苏妄之说着，指尖掠过第一颗白球，每只灵狐的灵脉走向都和星图对应，你的命星...
在摇光星旁有团小火焰。
火焰
小璃歪头，突然看见水晶球里闪过自己化作狐狸时的模样，火红的尾巴尖正缠着摇光星的流光。她下意识伸手触碰，七颗水晶球突然同时亮起，在天花板上投出巨大的狐首图腾
——
正是昨夜弟子照片里那残缺图腾的完整形态。
苏妄之瞳孔骤缩。这个图腾属于上古赤狐族，五百年前正是因为小璃体内流淌的纯血，才招致天族的追杀。他迅速收敛灵气，水晶球应声而灭，小璃却指着天花板上未褪尽的光影：那个狐狸，和我画的好像！
手机在书房震动，是弟子发来紧急定位。苏妄之看着照片里被灵火烧焦的槐树，树干上深可见骨的爪痕呈逆时针螺旋
——
正是赤狐族遇袭时的自卫印记。小璃，哥哥要出去办点事，
他蹲下身帮她系好小皮鞋，乖乖在家玩拼图，别碰阳台上的仙人球，它们会咬小手指。
哥哥带糖糖回来！
小璃举着毛绒狐狸玩偶晃了晃，突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阳台上的蝴蝶昨天说，有穿黑衣服的人在楼下转圈圈。
苏妄之动作一顿，指尖悄悄在玄关设下三重结界，面上却笑得温和：小璃会和蝴蝶说话了真厉害。
城南废弃工厂，腐臭的雨水混着灵血气味扑面而来。苏妄之踏过满地符咒残片，墙上用赤狐族秘语写着
交出纯血。弟子阿离跪在阴影里，肩头还冒着青烟：对方至少有三个玄境修士，用的是天族禁术
追魂磷火
...
话音未落，苏妄之突然感应到结界波动。家中监控画面里，小璃正踮脚够书架上的《山海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昨晚随手放的聚灵玉简。玉简迸发出刺目金光，小璃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线状，后颈的绒毛无风自动，在地板上投出巨大的狐狸影子。
糟了！
苏妄之捏碎通讯玉简，化作流光向公寓飞去。玄关结界已被撕开一道细缝，屋里弥漫着焦糊味
——
小璃正抱着冒青烟的玉简缩在沙发角落，头发梢还沾着火星，却固执地把毛绒狐狸护在怀里。哥哥...
对不起...
她看见苏妄之冲进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璃只是想看看星星...
苏妄之迅速掐灭玉简余烬，却在触碰小璃手腕时浑身一震。她体内的灵力正沿着赤狐族特有的七星脉络暴走，指尖冒出的火星竟凝成迷你狐火，在掌心跳成小小的火焰精灵。别怕，跟着哥哥呼吸。
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自身灵力化作星河流淌，顺着她后颈的朱砂痣注入丹田。
小璃渐渐平静下来，狐火也随之熄灭。她望着苏妄之泛白的唇角，突然伸手舔了舔他指尖的血迹
——
那是刚才掐灭玉简时受的伤。哥哥的血，是甜的。
她懵懂地眨眼，记忆碎片却在此刻突然袭来：五百年前，她也是这样舔舐他掌心的伤口，在青丘桃林的漫天花瓣里，听他说
等你化形，便带你去人间看灯火。
小璃...
你记起什么了
苏妄之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她后颈尚未褪尽的绒毛。小璃皱着眉头努力回想，脑海里却只有零碎的光影：红色的尾巴、燃烧的桃树、还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举着寒光闪闪的剑。疼...
她抱住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苏妄之立刻抱起她走向卧室，途经阳台时忽然顿住。护栏上分明有新鲜的抓痕，五枚指印呈弧形排列
——
是成年灵狐化形前的爪子形状。他暗中握紧拳头，袖口的云纹刺绣发出微光，楼下阴影里，那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正缓缓抬头，面具缝隙里闪过暗红的眸光。
哥哥讲故事！
小璃趴在床上，拽着他的袖子不放。苏妄之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她重伤时也是这样倔强，明明疼得发抖却不肯闭眼。从前有只小狐狸，
他轻声开口，住在开满桃花的山上，每天偷喝仙君酿的桃花醉...
后来呢
小璃的眼皮开始打架。苏妄之望着她熟睡的脸，继续道：后来仙君带她去人间，看遍了长安的灯火、江南的烟雨，还有夜市上会发光的糖葫芦。可是有一天，坏人们发现小狐狸是上古赤狐族的最后血脉，就带着火把来抓她...
小璃的睫毛突然颤动，在眼睑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苏妄之的声音更低了：但仙君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他用了五百年时间，在轮回里找她，终于在暴雨夜的巷口，捡到了浑身是伤的小团子...
窗外，乌云悄悄遮住月亮。苏妄之替小璃盖好被子，指尖在她额间种下一道护心符。床头柜上，小璃白天画的画歪歪扭扭地立着
——
穿西装的男人旁边，狐狸的尾巴尖多了几簇火焰，而远处的阴影里，隐约有个戴面具的人影在窥视。
深夜，苏妄之站在阳台拨通电话：把青丘秘库的七星护心镜送来，再查最近三个月所有天族修士的动向。
他望着城市灯火，袖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另外，通知人界灵管局，就说赤狐族纯血现世，让他们做好结界防护。
回到卧室，小璃正抱着毛绒狐狸翻来覆去。哥哥别走...
她迷迷糊糊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衣角。苏妄之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却发现她掌心的肉垫粉比白天深了许多，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
那是赤狐族血脉觉醒的征兆。
这一晚，小璃的梦境格外清晰。她看见自己站在古老的祭坛上，周围环绕着燃烧的狐狸面具，中央的青铜鼎里，倒映着苏妄之白衣胜雪的模样。妄之哥哥...
她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幼狐的呜咽。鼎中突然涌出黑雾，化作无数利爪向她抓来，千钧一发之际，苏妄之的身影劈开黑雾，将她护在怀中。
醒了
清晨的阳光里，苏妄之端着山药粥推门进来，看见小璃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她掌心的肉垫粉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腻的皮肤，却在掌心中央，多出一枚小小的火焰状胎记
——
和五百年前赤狐族圣女的印记一模一样。
哥哥，
小璃突然指着他手腕上的旧伤，这里，是不是为了保护小璃才有的
苏妄之低头，腕间三道浅红的爪痕若隐若现，那是五百年前她魂飞魄散时，用最后力气抓出来的印记。他忽然笑了，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暖：是呀，这是小璃给哥哥的专属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
早餐后，小璃抱着新拆封的拼图坐在地毯上，忽然发现拼图背面有行细小的字：赤狐泣血，七星归位。她刚要开口问，门铃突然响起。苏妄之隔着猫眼望去，只见外卖员戴着的鸭舌帽下，露出半截青铜面具的边缘
——
正是昨夜监控里出现的图案。
小璃，去卧室躲好。
苏妄之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指尖在门后布下困仙阵。门外，外卖员的指尖泛起幽蓝火焰，正准备强行破门，却听见屋里传来小璃奶声奶气的歌声：小狐狸，穿花衣，摇着尾巴找哥哥...
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个声音，分明是五百年前让整个天族闻风丧胆的赤狐圣女！他正要发信号，突然感觉周身灵力被抽空，低头看见脚边缠着发光的星纹
——
正是青丘仙君独有的
北斗缚仙索。
好久不见，天刑殿的追魂使。
苏妄之打开门，西装袖口的云纹刺绣此刻泛着刺眼金光，你是自己摘面具，还是我帮你
门外的男人浑身僵硬，面具
当啷
落地，露出左脸狰狞的火焰状胎记
——
正是五百年前在青丘桃林逃脱的漏网之鱼。
卧室里，小璃趴在门缝上偷看，看见哥哥眼中闪过的冷冽光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却让她莫名安心
——
就像暴雨夜那天，他撑着伞走来时，眼中倒映的唯一星光。她忽然摸摸自己掌心的火焰胎记，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仿佛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别怕，妄之哥哥会永远捧着你，像捧着最珍贵的琉璃星子。
第四章
危机四伏的考验
青铜面具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响声，映着苏妄之冷如寒霜的眉眼。追魂使被北斗缚仙索吊在玄关，面具下的脖颈处，三道赤狐抓痕正滋滋冒血
——
那是五百年前小璃拼死留下的印记。天刑殿倒是执着，
苏妄之指尖划过对方左脸的火焰胎记，当年漏网时就该剜了这印记。
追魂使剧烈挣扎，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青丘仙君心疼了赤狐圣女的纯血即将觉醒，天族三十六殿的追魂铃已经响遍三界
——
他突然盯住卧室方向，瞳孔骤缩，她在听。
小璃正趴在门缝上，毛绒狐狸玩偶的耳朵挡住半张脸。她看见哥哥的背影绷得笔直，西装肩线像出鞘的剑，而那个戴面具的人，眼中闪着和昨夜梦境里相同的红光。哥哥...
她下意识出声，掌心的火焰胎记突然发烫。
苏妄之瞬间转身，眼底的冷冽化作温柔：小璃乖，去衣柜里数小熊玩偶，数到一百哥哥就来陪你。
他指尖掐诀，卧室门自动合上，却在转身时被追魂使喷出的磷火灼伤手臂。蓝色火焰顺着袖口蔓延，露出底下交错的旧疤
——
全是五百年前为护她而留。
说！
苏妄之捏住追魂使下颌，指尖注入青丘灵力，谁泄露了赤狐族血脉的下落
追魂使突然惨笑，胸口炸开幽蓝光雾，化作千万只磷火蝴蝶扑向卧室。苏妄之瞳孔骤变，顾不得灼烧的手臂，瞬间在卧室门前布下三重星盾。
小璃！
他撞开门，看见小女孩正抱着玩偶缩在衣柜里，掌心无意识地凝聚着狐火，将周围空气炙出涟漪。磷火蝴蝶撞在星盾上发出尖啸，映得她琥珀色的眼睛像燃烧的琉璃。别怕，跟着哥哥的声音呼吸。
苏妄之半跪在她面前，任由磷火灼烧后背，也要用身体挡住所有攻击。
小璃突然盯住他渗血的肩膀，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五百年前的桃林大火中，同样的背影替她挡住漫天剑雨，白色衣袍染成血色，却仍笑着说
小狐狸躲好了。哥哥疼...
她伸手触碰他的伤口，狐火竟化作细小的火苗，沿着伤口游走，焦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苏妄之怔住。这是赤狐族圣女独有的
灼灵
healing，五百年前她尚未完全化形便施展过，如今时隔轮回，竟本能地记着如何为他疗伤。追魂使的磷火蝴蝶在星盾外消散，他趁机掏出通讯玉简，却被苏妄之一掌捏碎：你以为，我会让你通知天刑殿
通讯玉简的碎片中，滑出半张泛黄的图纸。苏妄之捡起一看，瞳孔剧烈收缩
——
那是赤狐族圣地
焚星渊
的星图，中央红点正是小璃此刻的位置。追魂使见阴谋败露，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黑血在墙上画出扭曲的咒文：赤狐泣血之日，便是仙君陨落之时！
咒文炸开的瞬间，苏妄之抱住小璃撞破落地窗。三十三层的高空坠下，他翻转身体让后背朝向地面，袖口的云纹刺绣爆发出万丈金光，化作青丘玄鸟的虚影托住两人。小璃闭着眼睛尖叫，却在感受到风声骤停时睁开眼，看见哥哥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脸，比星光更亮。
没事了。
苏妄之落在天台，声音却在发抖。他能感受到小璃体内的灵力如沸腾的岩浆，后颈的朱砂痣已化作火焰形状，发梢甚至泛起金红色光泽
——
那是赤狐血脉即将完全觉醒的征兆，也是天族最忌惮的
焚星劫
前兆。
深夜的青丘秘阁，苏妄之将追魂使的星图拍在案上。弟子阿离跪在下方，肩头的磷火伤仍在冒烟：师父，天刑殿这次动用了
追魂鳞
，凡是沾过圣女血的物件，都会成为追踪器。
他抬头，目光落在沙发上昏睡的小璃，当年圣女魂飞魄散时，您收集的那滴心头血...
在她转世的第一刻，就融入了她的灵脉。
苏妄之望向窗外，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爪痕，所以天族能通过血脉共鸣找到她。
他忽然取出七星护心镜，镜面映出小璃的命星正在剧烈震颤，摇光星旁的火焰几乎要吞噬整个星轨。
阿离，去准备青丘灵泉。
苏妄之声音低沉，今夜开始，我要为她梳理赤狐族的七星灵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焚星劫在她幼年期发作。
阿离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退下
——
他知道，梳理灵脉意味着苏妄之要将自己的仙君灵脉与她绑定，每一道灵力冲击，都会像剜骨般剧痛。
灵泉池中，小璃浑身发烫，无意识地蜷缩成狐狸形态。苏妄之褪去上衣，露出布满伤痕的脊背，那些被雷劫、剑伤、磷火灼烧的痕迹，在灵泉中泛着微光。他深吸口气，将小璃抱入怀中，任由她的狐爪无意识地抓挠自己胸口，缓缓沉入泉底。
灵力的冲击如火山爆发。小璃体内的赤狐血脉本能地排斥外来力量，苏妄之的灵脉刚触碰到她的七星命星，就被灼烈的火焰反噬。他咬住舌尖不让自己出声，却在看见小璃痛苦的表情时，甘愿化作桥梁，让自己的灵力化作星砂，温柔地包裹住她暴动的灵火。
妄之哥哥...
小璃在意识混沌中呢喃，狐狸形态的尾巴缠住他的手腕，像五百年前在桃林深处那样，寻求最温暖的庇护。苏妄之忽然笑了，笑得比灵泉更清冽，比星光更孤寂
——
原来五百年的轮回，最痛的不是寻找，而是明明近在咫尺，却要眼睁睁看她重蹈覆辙。
天刑殿的追兵在黎明前抵达。十七道黑影掠过城市天际线，面具上的追魂铃连成阵法，锁定了青丘秘阁的位置。苏妄之感应到灵力波动，立刻将小璃放进护心镜中，自己则站在阁顶，望着逐渐合围的追兵，袖口的云纹终于化作实质的玄鸟羽翼。
青丘苏妄之，
为首的追魂使摘下面具，露出额间的天族印记，交出赤狐圣女，饶你魂飞魄散时留全尸。
苏妄之轻笑，指尖划过护心镜边缘，镜中映出小璃熟睡的脸：五百年前你们没做到，五百年后
——
他身后的玄鸟虚影展开双翅，你们更不可能。
战斗在暴雨中爆发。苏妄之的灵力化作星链，每一道都带着青丘桃林的气息，却在触及天族修士时，绽放出赤狐族的火焰。他知道这会暴露小璃的位置，却更清楚，只有用绝对的力量碾压，才能为她争取更多时间。左肩被斩落一片羽翼，他却趁机抓住对方手腕，将追魂铃扯下扔进灵泉。
哥哥！
护心镜中传来小璃的惊呼。苏妄之回头，看见她不知何时化为人形，正扒着镜面流泪，掌心的火焰胎记与护心镜的七星阵共鸣，竟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别出来！
他嘶吼着击退攻来的追兵，却看见小璃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裙摆被雨水浸透，发梢滴着血
——
那是他的血。
小璃乖，回去！
苏妄之接住她差点摔倒的身体，却发现她的瞳孔已完全变成竖线，后颈的绒毛化作赤金色的毛发，在雨中竖起如战旗。不！
小璃摇头，指尖凝聚出比之前更明亮的狐火，小璃要保护哥哥！就像五百年前那样...
苏妄之浑身一震。她想起来了，哪怕只是碎片，却足以让焚星劫提前降临。他突然笑了，笑得血泪交加，却又无比释然
——
原来轮回转世，她终究还是记得，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们共同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好，
他抱住她，任由狐火与自己的灵力交融，我们一起。
玄鸟虚影与赤狐火灵在暴雨中交缠，化作前所未见的星焰形态，所过之处，追魂铃纷纷碎裂，天族修士的衣袍燃起青色火焰，那是青丘与赤狐族血脉第一次真正的共鸣。
黎明时分，最后一道追兵坠落。苏妄之跪在地上，怀里的小璃已变回人类形态，安静地睡着，脸上还沾着他的血迹。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尝到咸涩的雨水与甜美的灵力
——
那是属于他们的，跨越五百年的羁绊。
秘阁内，阿离捧着染血的星图赶来，却在看见苏妄之背后的伤时怔住：那些五百年前的旧疤，此刻竟泛着新生的光泽，与小璃掌心的火焰胎记隐隐呼应。师父，您这是...
他欲言又止。苏妄之轻抚小璃的卷发，目光落在东方渐白的天空：有些伤，是要两个人一起愈合的。
这一晚，小璃在梦中看见自己与哥哥并肩站在焚星渊顶，脚下是燃烧的星河，头顶是破碎的追魂铃。哥哥的手始终护着她的腰，而她掌心的火焰，正一点点点燃他黯淡的命星。原来有些羁绊，哪怕历经轮回，哪怕天族阻拦，也会像青丘的桃树，在劫火中开出最绚烂的花。
第五章
终成眷属的约定
子夜的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十八层公寓的落地窗突然震颤。小璃正趴在苏妄之膝头听故事，怀中的毛绒狐狸玩偶突然发出焦糊味
——
护心镜的光芒在墙面投出扭曲的星图，七道裂痕正顺着北斗轨迹蔓延。
躲进衣柜！
苏妄之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沙哑，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符印。小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入一道金光漩涡，落地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布满桃花瓣的结界空间
——
正是五百年前青丘桃林的投影。
窗外，天刑殿主的青铜面具映着血月，十道锁链穿透云层，每节都刻着诛仙剑气。苏妄之的西装早已破碎，露出肩头青丘仙君的专属印记
——
七颗星子环绕的火焰图腾，正与小璃掌心的胎记遥相呼应。
赤狐纯血现世，天道命我等收回逆鳞。
殿主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锁链骤然收紧，将整栋公寓笼罩在诛仙剑阵中。苏妄之突然咳出鲜血，唇角却勾起冷笑：五百年前你炸了青丘桃林，现在又想毁了她的人间巢穴
结界内，小璃摸着飘落的桃花瓣，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自己穿着赤纱裙站在祭坛上，苏妄之白衣染血护在身前，周围是燃烧的狐狸面具和跪地的青丘族人。妄之哥哥，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看人间的雪吗
幼年的自己拽着他的袖口，而他回头时，眼中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轰！
一声巨响打断回忆，结界出现裂缝，桃花瓣化作利刃飞向小璃。她本能地抬手，掌心火焰胎记突然爆发出强光，所有利刃在半空凝冻，化作晶莹的火狐虚影。原来...
我才是逆鳞。
她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为何天族穷追不舍
——
上古赤狐族的纯血，正是天道最忌惮的
变数。
苏妄之趁机掐碎袖中玉笛，青丘山巅的千年松涛声骤然响起。殿主的锁链应声崩断三根，面具下传来惊怒的低喝：你竟敢动用本源灵力！就为了这只注定魂飞魄散的小狐狸
她不是小狐狸，
苏妄之擦去嘴角血迹，目光穿过层层剑影，落在结界内浑身发光的小璃身上，她是我用五百年轮回，从天道指缝里偷来的琉璃星子。
话音未落，剩余锁链已穿透他的肩胛，鲜血滴在地板上，竟化作朵朵不谢的桃花。
小璃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她看见自己火红的狐狸尾巴从身后生长出来，七道尾尖分别缀着北斗星子的光辉。记忆中那个总在暴雨夜出现的温暖掌心，那个教她数人间灯火的温柔声音，原来早在五百年前就刻进了灵魂深处。
妄之哥哥，我记起来了。
她轻声说，踏出结界的瞬间，整栋公寓被狐狸火焰笼罩。天刑殿主的面具终于龟裂，露出惊恐的双眼
——
他看见小璃身后浮现出上古赤狐族的虚影，尾尖火焰正焚烧着天道赋予他的诛仙剑气。
你以为毁掉青丘桃林，就能斩断我们的羁绊
小璃的声音不再是奶声奶气，而是带着千年玄冰的清冽，我们的命星，早在第一次偷喝你的桃花醉时就缠在了一起。
她抬手，殿主的锁链竟反向缠上他自己的脖颈，现在，把妄之哥哥的伤，十倍还回来。
苏妄之看着小璃眼中流转的星光，突然笑了。哪怕她此刻周身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狐火，在他眼中也还是那个会把糖葫芦渣蹭在他袖口的小团子。当殿主的惨叫消失在夜空中时，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却在倒下前张开双臂
——
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小狐狸。
哥哥疼。
小璃变回人形，眼泪滴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狐火自动舔舐着伤口，以后小璃来保护哥哥，就像五百年前你保护我那样。
苏妄之摸着她后颈终于变直的绒毛，突然发现她额间多了枚赤狐族圣女的金箔印记，在月光下像枚小小的火焰勋章。
三天后，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消毒水气味混着小璃硬要搬来的栀子花香气。苏妄之看着病床边堆成小山的毛绒玩具，每个狐狸玩偶胸前都别着小璃亲手画的护身符
——
歪歪扭扭的火焰图案旁，写着
妄之哥哥不准受伤。
吃粥！
小璃端着陶瓷碗，勺子上的南瓜粥还在晃荡。苏妄之乖乖张嘴，却在尝到咸涩味时皱眉
——
小璃把盐当成了糖。笨蛋小璃，
他笑着擦掉她鼻尖的粥渍，以后还是哥哥做饭吧。
小璃气鼓鼓地叉腰：可是医生说要补充灵力，小璃的狐火粥最补了！
窗外，春雨绵绵。小璃突然趴在窗边，指着楼下盛开的樱花树：哥哥看！那是我们在青丘种的守望樱，每朵花里都藏着一句誓言。
苏妄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樱花花瓣上真的浮现出细碎的金光，那是只有灵狐和仙君才能看见的契约印记。
所以，
小璃突然转身，眼睛亮晶晶的，哥哥现在要履行五百年前的约定
——
带我去看遍人间的灯火，还要吃遍所有会发光的糖葫芦！
她张开双臂，裙摆下露出的小腿上，浅粉色的疤痕已完全褪成淡金色的星纹，最重要的是，不准再偷偷用本源灵力，不准再受伤，不准再离开我半步！
苏妄之笑着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好，都听小璃的。
他低头，吻落在她额间的圣女印记上，仿佛吻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以后不管是天上的劫数，还是人间的风雨，我们都一起扛。哥哥会把你捧在手心，像捧着最亮的琉璃星子，直到时光尽头。
小璃满意地蹭蹭他胸口，突然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弟子阿离发来消息：师父，天族已撤回追魂令，人界灵管局送来贺礼
——
市中心最大的宠物店已划为赤狐族专属领地。
附照片里，宠物店外墙画满了火红狐狸与持伞仙君的涂鸦，门口还挂着
小璃的糖果屋
招牌。
哥哥，我们明天就去开店好不好
小璃晃着手机，要卖会发光的糖葫芦，会变魔术的毛绒狐狸，还要在门口种满守望樱！
苏妄之望着她眼中闪烁的憧憬，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她在桃林说的话：人间的灯火，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看才好看。
此刻，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小璃已经趴在他胸口睡着，尾巴（没错，化形后偶尔还会冒出来）轻轻扫着他的手腕。苏妄之望着天花板上倒映的星光，终于明白，所谓劫数，不过是天道给相爱的人出的谜题。而他和小璃，早已在五百年前的暴雨夜，用彼此的心跳写下了最完美的答案。
晨光初绽时，小璃在梦中露出微笑。她梦见自己和妄之哥哥走在繁华的夜市，糖葫芦的光芒映着他眼中的宠溺，每个路过的人都笑着说：看，那对神仙眷侣，连影子都是甜的。
而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牵着那双温暖的手，就没有跨不过的劫数，没有到不了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