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顾泽生日那天撞破了他和我闺蜜林薇薇的奸情。顾泽说你的设计稿……林薇薇衣衫不整地靠在顾泽胸前,就是堆垃圾。
五年后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我的作品星泪惊艳全场。
林薇薇戴着赝品项链在聚光灯下炫耀时,项链突然断裂,蓝宝石滚落一地。
她脖子上开始浮现诡异红疹:这宝石……有问题!
我微笑着晃了晃手机:警察马上到,你偷税漏税的证据够判十年。
顾泽冲过来想抢手机,却被闪光灯包围。
忘了告诉你,我轻声道,真‘星泪’的蓝宝石,浸过你当年送我的过敏源粉末。
门虚掩着。
高档酒店套房厚重的门板,隔音本该极好,可门缝里,依然顽强地挤出一点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粗重的喘息,甜腻的娇吟,还有床垫弹簧不堪重负的、有节奏的呻吟。声音很闷,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却足够尖锐地刺穿耳膜。
我站在门外。
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六寸蛋糕盒子。覆盆子慕斯,顾泽最爱的那家甜品店限定款。为了这个,我排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的队,今天是他生日。手指被勒得发白,冰冷的纸盒边缘硌着掌心,有点疼。
门里的声音越发清晰。
一个女声,黏腻得像融化的蜜糖,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娇媚:顾泽……轻点嘛……
是林薇薇。我的闺蜜。昨天还搂着我的胳膊,在我租住的狭小公寓里,用我仅剩的半瓶廉价红酒,为我的设计稿终于通过公司初审而干杯。她说:苏晚,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设计师!我永远支持你!
呵。
永远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冰冷粗糙的手猛地攥住,狠狠一拧。尖锐的痛楚瞬间炸开,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指尖冰凉,微微发颤。一股滚烫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门里的动静,似乎告一段落。
喘息声平息了些。
我抬起了手。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关节。没有敲门,只是用力地,往前一推。
吱呀——
厚重的实木门,发出老旧的呻吟,缓缓向内洞开。
套房客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暖昧昏黄的光。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凌乱的衣服。男人的黑色西装裤,女人的蕾丝内衣,像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卧室的门大敞着。
那张宽大得离谱的Kingsize床上,景象一览无余。
顾泽半倚在堆叠的羽绒枕上,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只在腰间随意搭了条薄被。他手里夹着支烟,袅袅烟雾模糊了他英俊的侧脸轮廓,也模糊了他眼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林薇薇像条柔若无骨的美人蛇,腻在他怀里,光洁的肩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她身上裹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大片暧昧的肌肤。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顾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僵,烟灰无声地飘落。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狼狈,被他迅速压了下去。他很快恢复了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甚至没有立刻坐直身体,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林薇薇的反应截然不同。
她像是被惊扰了美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往顾泽怀里缩了缩,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寻求庇护的姿态做得十足。但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惊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得意、炫耀和恶毒的挑衅。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嘴角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弧度。
空气凝固了。
蛋糕盒子冰冷坚硬的棱角,更深地嵌进我的掌心。
我站在那里。没有尖叫,没有质问,没有流泪。像一个突然闯入别人片场却忘了台词的拙劣演员,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那对纠缠的男女。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顾泽终于动了动。
他把烟摁灭在床头柜的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推开林薇薇缠在他腰间的手臂,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林薇薇不满地嘤咛一声。
他坐直身体,薄被滑落一些,露出结实的腹肌线条。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试图穿透我冰冷的表象,找到一丝可供他利用的裂缝。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事后的沙哑,却刻意放得平缓,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苏晚你怎么来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家
那个我为了省钱租下的、不足三十平米、却被他评价为像个鸽子笼的小出租屋那个我每天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还要精心打扫、为他煮好宵夜的地方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原来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一个等待他临幸的驿站
多么讽刺。
多么,可笑。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烧干了喉咙里最后一点水分,也烧掉了所有虚假的期待。我甚至扯动了一下嘴角,那感觉像是在脸上挂了两块沉重的铅。
生日。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我抬了抬手里那个显得无比滑稽的蛋糕盒,蛋糕。
顾泽的视线扫过那个盒子,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快得几乎抓不住。薇薇她……他开口,语调恢复了一贯的掌控感,试图解释,或者说,试图定义眼前这荒谬的一切,我们只是……喝多了点。你知道的,应酬难免。她心情不好,我安慰她一下……
安慰安慰到酒店的床上去了
安慰到连衣服都安慰没了
这解释,简直是对我智商赤裸裸的侮辱。
我还没说话。
林薇薇却等不及了。
她从顾泽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浴袍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滑落得更多,露出大片春光。她看着我,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怜悯、得意和极度恶毒的甜美笑容。那笑容曾经是我觉得最温暖的阳光,此刻却比北极的寒冰还要刺骨。
哎呀,晚晚,别这么凶巴巴地看着人家嘛。她娇嗔着,声音甜得发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顾泽也是好心,怕你难过。毕竟……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像在欣赏我脸上可能出现的痛苦表情,顾泽说你的设计稿……嗯……怎么说呢
她伸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饱满红润的嘴唇,眼神里闪烁着纯粹的恶意光芒。
就是堆垃圾呀。
砰!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某种支撑着整个世界运转的轴心,轰然断裂的巨响。
垃圾。
我的设计稿。
那些无数个深夜里,我趴在狭小的书桌上,就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握着绘图笔,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心血。那些被揉皱又展开、沾满了咖啡渍和泪痕的草图。那些承载着我所有卑微的梦想和唯一的骄傲的东西。
在他眼里,在顾泽眼里,在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眼里,只是……
垃圾。
连同我这个人,我付出的所有真心,我燃烧的青春,大概都只是一堆碍眼的、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我的视线,从林薇薇那张写满恶毒得意的脸,缓缓移向顾泽。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只有一种被冒犯领地后的、冰冷的厌烦。仿佛我才是那个闯入者,那个不识趣、打扰了他好事的麻烦。
林薇薇的话,就是他的默许。
他的态度,就是最锋利的判决。
呵……
一声低低的、破碎的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
很轻。却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松开了手。
那个沉甸甸的、承载着我最后一点可笑温情的蛋糕盒,直直地坠落下去。
啪嗒!
盒子砸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盒盖弹开,精心制作的覆盆子慕斯蛋糕摔得稀烂,鲜红的果酱和奶油糊成一团,溅在浅色的地毯上,像一滩污秽的血。
如同我此刻被碾碎的心。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没有质问,没有哭诉,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转身。
高跟鞋踩在走廊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嗒。
嗒。
嗒。
声音空洞,规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步一步,远离那扇散发着污浊气息的门,远离那个将我整个人生都定义为垃圾的深渊。
身后的门内,似乎传来了林薇薇娇滴滴的抱怨:哎呀!脏死了!顾泽,你看她……
以及顾泽不耐烦的低斥:闭嘴!
然后,是房门被用力关上的闷响。
砰!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编织着一张巨大而虚幻的繁华之网。那光冰冷地落在我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我抬起手,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嘴唇、脖颈……仿佛要擦掉某种看不见的、令人作呕的肮脏印记。皮肤被擦得生疼,泛起一片刺目的红。
走到电梯口。
冰冷的金属门映出我模糊的影子。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电梯门无声滑开。
我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镜面墙壁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和绝望。手指颤抖着,伸向按键区。
按下1。
电梯开始下降。
失重感猛地袭来。
胃里翻搅得更厉害了。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终于。
叮——
一楼到了。
门开。
外面是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衣香鬓影,笑语喧哗。我像个格格不入的游魂,穿过这片与我无关的热闹。目光茫然地扫过那些光鲜亮丽的人群。
突然。
视线定格。
巨大的电子广告屏上,正在循环播放一则珠宝设计大赛的全球宣传片。流光溢彩的钻石,温润华贵的翡翠,神秘深邃的蓝宝石……在顶尖切割工艺下,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镜头最后,定格在一个设计简约却充满力量感的LOGO上——
星辰之耀国际珠宝设计大赛。
全球新锐设计师梦寐以求的终极殿堂。
屏幕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那些璀璨的宝石,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嘲笑着我的狼狈和一文不值。
垃圾
呵。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腥味的狠戾,猛地从心底最黑暗的深渊里窜起,瞬间烧尽了所有的软弱和眼泪。
我停下脚步。
站在旋转门出口,外面是城市夜晚喧嚣的车流和冷风。
我慢慢转过身。
最后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那冰冷的金属门紧闭着,隔绝了楼上那个肮脏的世界。
然后,我抬起手,将脖子上那条细细的、顾泽去年生日送我的、价值不超过五百块的合金项链,用力扯了下来。
纤细的金属链子不堪重负,瞬间绷断。
嗒。
小小的吊坠掉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微不足道的轻响。
我没有弯腰去捡。
任由它躺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的垃圾。
就像过去的苏晚。
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带着汽车尾气味的风灌入肺腑。
我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挺直了几乎被压垮的脊背,大步走进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重新响起。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踏碎了过往的幻影。
每一步,都踩在通往炼狱或者王座的荆棘路上。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但我的眼底,却燃起了比黑暗更深沉、比星辰更冰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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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
足够让垃圾脱胎换骨。
也足够让背叛者,血债血偿。
五年后。
巴黎。
夜晚的塞纳河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像一条流动的星河。而河畔那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宏伟建筑——巴黎艺术宫,此刻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射灯光束刺破夜空,将宫殿古典的穹顶和廊柱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高级香水以及一种名为名利的躁动气息。
星辰之耀国际珠宝设计大赛颁奖盛典。
全球珠宝界的目光,今夜聚焦于此。
红毯从艺术宫巨大的台阶下一直铺展到正门,长度惊人,猩红夺目。两侧是密不透风的媒体区,闪光灯连成一片银白色的海洋,快门声密集得如同暴雨倾盆,永不停歇。
咔嚓!咔嚓!咔嚓!
看这边!林小姐!
薇薇!薇薇!看这里!
林薇薇小姐!请问您对今晚的‘最佳新锐设计奖’有信心吗
林小姐!有传言说您佩戴的‘星泪’项链就是今晚的神秘大奖得主作品,是真的吗
薇薇!谈谈您的设计理念吧!
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被无数话筒和镜头簇拥着的焦点,正是林薇薇。
五年时光似乎格外优待她。一身量身定制的冰蓝色露背曳地长裙,将她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愈发妖娆动人。精心打理的栗色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光洁的肩头,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每一寸肌肤都在强光下闪耀着精心保养的光泽。她微微昂着头,下巴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自信得仿佛女王巡视她的疆土。
她熟练地对着各个方向的镜头挥手、飞吻、摆出不同的优雅姿势。手腕上,一条镶满细钻的铂金手链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那是某顶级珠宝品牌的限量款。
而她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无疑是颈间那条项链。
设计极简,却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感。一条异常纯净、深邃得如同凝结了整片夜空的梨形蓝宝石主石,被几根看似纤细、实则结构精妙的铂金爪托起,悬垂在锁骨下方。宝石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流转,随着角度的变换,折射出梦幻般的蓝色光晕,时而沉静如深海,时而璀璨如星河。周围没有多余的配石喧宾夺主,只有几颗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无色钻石作为星光点缀。
它就是今夜话题的中心,尚未揭晓的神秘大奖作品——星泪。
无数镜头贪婪地对准了它,快门声更加疯狂地响起。
林薇薇显然非常享受这种被全世界瞩目的感觉。她特意侧过身,将颈间的蓝宝石更完整地展示给镜头,笑容更加明媚张扬。
谢谢大家的关注!她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媒体区,甜美依旧,却多了几分刻意的矜贵和不容置疑,至于奖项嘛……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指尖轻轻抚过颈间那颗摄人心魄的蓝宝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我相信,‘星泪’的光芒,足以说明一切。它凝聚了我对生命、对情感最深刻的感悟。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种微妙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也承载着一些……被时间证明了的,对错。
周围的记者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低笑和更热烈的追问。
林薇薇在保镖和助理的簇拥下,宛如众星捧月,继续沿着红毯向宫殿正门走去,留下身后一片沸腾的喧嚣。
闪光灯的银白色海洋边缘,光线相对黯淡的角落。
一个身影安静地伫立着。
黑色。
极致的黑色。
简洁利落的黑色缎面单肩长裙,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线条流畅得如同夜色本身。裙摆一侧开衩,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线条,脚下是同色系的高跟鞋,细跟锋利如刃。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天鹅般优雅的脖颈。脸上只化了极淡的妆,却愈发凸显出五官的清冷和轮廓的锐利。
她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金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微微晃动。她的目光穿透前方攒动的人头和刺目的闪光灯,落在那个被疯狂追捧的冰蓝色身影上,落在她颈间那颗璀璨夺目的蓝宝石上。
眼神平静无波。
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恨意,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展品,或者……一个即将被执行的判决。
只有在她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拂过自己左边小臂内侧时,那冰冷平静的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
那里,被光滑的缎面布料覆盖着,似乎藏着一道早已愈合、却永远无法真正磨灭的旧日印记。
苏晚
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晚——这个名字,在过去的五年里,几乎被刻意地遗忘在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如今再次被人唤起,声音的主人带着探究。
她缓缓侧过头。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礼服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圆滑世故的笑容,是大赛组委会的一位高级理事,姓张。
张理事看清苏晚的脸,眼中瞬间爆发出惊艳和确认的光芒,热情地伸出手:真的是你!Su
Wan!天哪,刚才差点没敢认!五年不见,你变化太大了!这气质……简直脱胎换骨!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苏晚,充满了欣赏和某种功利的考量。
苏晚没有伸手,只是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疏离的弧度,算是回应。声音清冷,像冰泉滑过玉石:张理事,幸会。
她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张理事热情的脸上多做停留,很快又飘向了红毯尽头,那个被无数镜头追逐的身影。
张理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堆砌起来,更加热情:Su,真是太令人惊喜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呃,他及时刹住了车,把某些不太光彩的旧词咽了回去,谁能想到,你沉寂几年,一出手就是‘星泪’这样的惊世之作!今晚所有评委的眼睛都看直了!金奖,绝对是金奖!毫无疑问!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内部消息,评委会主席艾米丽女士,对你的设计赞不绝口!说那是‘凝固的星辰与泪滴,直击灵魂的痛与美’!Su,你这次是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张理事的恭维,像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她冰冷的盔甲。
作品说话。她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目光依旧锁定林薇薇。
林薇薇正站在艺术宫宏伟的台阶顶端,转过身,对着下方如潮的媒体和粉丝,再次挥手致意,颈间的星泪在无数闪光灯的轰炸下,爆发出令人窒息的璀璨光芒。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仿佛已经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张理事顺着苏晚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微妙的、看好戏的神情:哦在看林薇薇啧,这位林小姐,最近风头确实盛得很。顶着‘新锐天才设计师’的名头,又有顾氏集团在背后力捧……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刻意的唏嘘,不过嘛,Su,不是我说,她那点设计功底,跟你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也就是会包装,会炒作,再加上……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人舍得砸钱。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的八卦意味:对了,Su,你还不知道吧她和顾泽,顾氏集团那位太子爷,听说好事将近了强强联合嘛!顾家需要她带来的设计光环,她需要顾家的资本和人脉。今晚要是真让她捧走了‘星泪’的大奖,那更是锦上添花,身价倍增啊!
张理事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苏晚的反应。在他预想中,听到旧情人和仇敌即将联姻的消息,这位曾经被伤得体无完肤的Su
Wan,至少应该有些情绪波动吧愤怒不甘痛苦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苏晚的脸上,甚至连那点极淡的、疏离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地落在林薇薇颈间那颗光芒四射的蓝宝石上,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只是在她轻轻晃动手中的香槟杯时,杯壁上凝结的细小水珠,无声地滑落。
是吗。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那真是……恭喜他们了。
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张理事愣住,准备好的安慰或煽风点火的话,一下子全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苏晚完美无瑕的侧脸,那冰冷的平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就在这时。
艺术宫正门内,辉煌的乐声奏响。
颁奖典礼,即将正式开始。
艺术宫内部的主会场。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将整个空间照耀得金碧辉煌。空气中流淌着舒缓而庄重的交响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衣冠楚楚的评委、声名显赫的设计大师、财力雄厚的收藏家、以及来自全球各地的媒体记者们,按照精心安排的座次落座,低声交谈着,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光芒四射的颁奖台,以及台侧陈列着几件最终入围作品的防弹玻璃展柜上。
气氛庄重而热烈,充满了仪式感和无声的硝烟味。
苏晚的位置在会场中段靠前,视角极佳。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黑色的裙摆如水般垂落。她手里依旧端着那杯几乎没喝过的香槟,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
不远处,最靠近舞台的VIP贵宾席。
林薇薇如同骄傲的孔雀,享受着周围或艳羡或讨好的目光。她微微侧着头,正和身旁一个穿着高定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亲密交谈。男人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分明,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矜贵和锐利,正是顾泽。
五年时光同样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褪去了些许年少轻狂的浮躁,眉宇间沉淀下更深的城府和掌控欲。他微微倾身,专注地听着林薇薇说话,偶尔点头,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无限深情。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一对璧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林薇薇似乎说了句俏皮话,顾泽低低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她颈间那颗在会场灯光下依旧光芒夺目的星泪蓝宝石。
动作亲昵而充满占有欲。
苏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香槟杯壁上,她纤细的指尖微微泛白。冰凉的触感透过玻璃传来,直抵心底最深处那片早已冻结的荒原。
没有痛。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舞台上,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法语和英语宣布着各个奖项的归属。聚光灯在会场中移动,照亮一张张或惊喜、或失落、或强颜欢笑的脸。掌声如潮水般起落。
……接下来,是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星辰之耀’最高荣誉——年度最佳设计奖暨‘星辰之心’奖杯的归属!
主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死死锁定在舞台中央那束最亮的追光灯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期待。
林薇薇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了裙摆。她侧过头,看向顾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志在必得的光芒。顾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沉稳自信,仿佛胜券在握。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然后缓缓地、庄重地打开了手中的金色信封。
他抽出里面的卡片。
目光落在上面。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惊讶、随即又转化为巨大惊喜的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台下某个方向。
聚光灯,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骤然划破会场略显昏暗的光线,猛地投射下来!
光柱刺目!
不偏不倚!
稳稳地,笼罩了坐在中段靠前位置的——
苏晚。
全场死寂。
所有的呼吸都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
林薇薇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冻结,像一张骤然碎裂的面具。她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被聚光灯笼罩的黑色身影,眼中充满了错愕、震惊,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恐慌。
顾泽脸上的沉稳自信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穿透强光,死死盯住苏晚那张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清冷平静的脸。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通过高保真音响,响彻整个会场: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恭喜本届‘星辰之耀’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年度最佳设计奖暨‘星辰之心’奖杯的得主——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制造着悬念。
——Su
Wan!以及她震撼灵魂的作品——‘星泪’!
轰!
掌声、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瞬间爆发!
天啊!是她!
Su
Wan那个神秘的设计师
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星泪’那林薇薇戴的是什么
怎么回事
无数的目光、无数的镜头,瞬间从舞台、从林薇薇身上,疯狂地转向了那个被聚光灯笼罩的黑色身影。
林薇薇的脸色,在强光和无数惊疑目光的聚焦下,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要坐不稳。颈间那颗刚刚还被奉若珍宝的蓝宝石,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顾泽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他死死盯着苏晚,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晚缓缓站起身。
聚光灯追随着她。
黑色的裙摆在炫目的光线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到近乎漠然的表情,仿佛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反应都与她无关。她甚至没有看林薇薇和顾泽一眼,目光平静地穿过人群,投向舞台。
她迈开脚步。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声响。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时光碎片上。每一步,都踏碎了五年前那个蛋糕摔碎在地毯上的绝望瞬间。
她走向舞台,走向那束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光芒。姿态从容,如同女王走向她迟来的加冕。
经过林薇薇和顾泽所在的贵宾席时。
没有停留。
没有斜视。
甚至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
仿佛他们只是路边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林薇薇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看着苏晚黑色裙摆从眼前无声滑过,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之巅,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
站住!
一声尖利失控的叫喊,骤然撕裂了会场热烈的喧嚣!
林薇薇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她身上。
聚光灯也下意识地分了一束过来,照亮了她惨白扭曲的脸和颈间那颗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的蓝宝石。
顾泽想拉住她,低声厉喝:薇薇!坐下!但已经晚了。
林薇薇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完全不顾形象,指着已经走到过道中央的苏晚,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而尖利变调,响彻整个会场:
她凭什么!这奖是我的!‘星泪’是我的设计!是她!是她这个抄袭者!是她剽窃了我的创意!她苏晚就是个无耻的小偷!五年前她就只会捡垃圾!五年后她还是改不了偷鸡摸狗的本性!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颈间的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蓝宝石在灯光下疯狂地折射着光芒。
大家看看!看看我戴的才是真正的‘星泪’!她那个是假的!是赝品!她用了卑鄙的手段迷惑了评委!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不甘,试图博取同情。
会场一片哗然!
抄袭剽窃真假星泪
这戏剧性的反转比颁奖本身还要刺激百倍!所有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林薇薇和过道上的苏晚。
苏晚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地转过身。
动作不疾不徐。
聚光灯的主光束依旧忠诚地追随着她,将她笼罩在光明的中心。她的脸在强光下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黑曜石,穿透喧嚣,精准地落在林薇薇那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的唇角,甚至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一个冰冷的、带着某种残酷嘲弄意味的微笑。
这无声的、轻蔑的笑容,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薇薇的心脏!
你笑什么!你这个贱人!小偷!林薇薇彻底疯了,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被顾泽死死拉住手臂。
薇薇!冷静!别中了她的计!顾泽低吼,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死死锁住苏晚,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然而,就在林薇薇被顾泽拉住,身体剧烈挣扎的瞬间——
异变陡生!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的会场里清晰得如同惊雷的脆响!
来自林薇薇的颈间!
只见那条被无数镜头聚焦、被林薇薇奉为至宝的星泪项链,那根看似纤细坚韧、托举着硕大蓝宝石的铂金链扣处——
毫无征兆地!
断裂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颗深邃如同夜空的梨形蓝宝石,脱离了铂金爪托的束缚,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顺着林薇薇因挣扎而晃动的身体曲线,沿着她冰蓝色礼服的领口——
坠落。
无声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的。
坠落。
然后——
叮铃…叮铃叮铃……
清脆的、如同冰珠砸落玉盘的声响,密集地响起!
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摔得粉碎。它像一颗失去了束缚的星辰,砸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高高弹起!
一次!
两次!
每一次弹跳,都伴随着清脆得令人心颤的撞击声!
它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刺目的聚光灯下,在无数摄像机的镜头里,划出一道道绝望而华丽的蓝色弧线,最终滚落到铺着厚厚地毯的过道边缘,才终于停止了它狼狈的旅程。
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颗被遗弃的、蒙尘的眼泪。
整个艺术宫主会场。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的声音——音乐、议论、惊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彻底扼杀。
只有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钉在那颗滚落在地毯边缘、光芒黯淡的蓝宝石上,又缓缓移向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咒的林薇薇。
她的身体还保持着被顾泽拉扯的姿势,一只手徒劳地伸向颈间,似乎想抓住那已经消失的星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极其滑稽的空白——愤怒、羞辱、歇斯底里统统不见了,只剩下极致的错愕和茫然。
仿佛灵魂在那一刻被抽离了身体。
时间,凝固了大约两三秒。
然后。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呻吟,打破了这恐怖的死寂。
是林薇薇。
她猛地低下头,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脖颈。
只见她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尤其是刚才被那颗蓝宝石紧紧贴附过的锁骨下方,以及抓挠过项链的颈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出大片大片不规则的、狰狞的鲜红色斑块!
红疹!
密密麻麻!
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过,又像是皮肤下渗出了无数细小的血点,迅速连成一片,在聚光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林薇薇的喉咙!她像是被毒蛇咬中,猛地甩开顾泽的手,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
痒!好痒!好痛!火……火烧一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尖锐得刺破耳膜,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她抓挠的动作越来越用力,精心打理的发髻被抓散,指甲在娇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混合着迅速肿胀起来的红疹,显得无比恐怖。
是它!是那颗宝石!林薇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怨毒,死死地瞪着站在过道中央、依旧平静如水的苏晚,手指颤抖地指向她,是她!苏晚!这宝石有问题!她……她在宝石上下了毒!她想害死我!
会场彻底炸开了锅!
上帝啊!
红疹!过敏了
宝石有毒
快叫救护车!
保安!保安呢!
天哪!太可怕了!
惊呼声、尖叫声、椅子被慌乱撞倒的声音、记者们更加疯狂的快门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瞬间将整个会场变成了混乱的漩涡中心。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想后退,有人想往前挤着看热闹,场面一度失控。
聚光灯慌乱地移动着,在林薇薇惊恐扭曲的脸、她颈胸间恐怖的红疹、地上那颗孤零零的蓝宝石、以及始终静立如黑色雕塑的苏晚之间来回扫射。
顾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林薇薇痛苦抓挠、皮肤迅速肿胀溃烂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暴怒。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射向苏晚,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苏晚!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竟敢……
苏晚终于动了。
她无视了顾泽的咆哮和林薇薇凄厉的惨叫,无视了周围所有的混乱和指向她的镜头。她只是微微低下头,从那个小巧精致的黑色手包里,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部手机。
屏幕亮起。
幽蓝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了几下,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
然后。
她抬起头。
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痛苦抓挠、状若疯魔的林薇薇,直直地落在脸色铁青、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的顾泽脸上。
她的唇角,再次缓缓勾起。
这一次,笑容不再冰冷,反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弧度。如同在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点睛之笔。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没有刻意提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喧嚣,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钻进顾泽的耳中:
警察马上到。
顾泽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苏晚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的光幽幽闪烁。
你偷税漏税、挪用巨额公款、伪造财务报表的证据,很齐全。她的声音像冰珠落玉盘,清脆而冷酷,够判十年了,顾总。
轰——!
这句话,比刚才宝石的坠落和林薇薇的过敏,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
如同一颗炸弹在顾泽脑中爆开!
他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死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手中那个小小的手机,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魔鬼!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你……你胡说八道!污蔑!这是污蔑!顾泽失态地咆哮起来,风度尽失,试图冲过去抢夺那个手机,把手机给我!苏晚!你敢!
然而,就在他抬步的瞬间——
艺术宫主会场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巨大双开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目的警灯蓝红光芒,穿透门缝,强势地切割开会场内金碧辉煌的光线!
几名穿着深色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在会场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顾泽所在的位置。
为首的一位警官,用清晰而威严的法语和英语宣布:
顾泽先生我们是巴黎金融犯罪调查局(SCPF)警员。你涉嫌严重经济犯罪,请立刻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咔嚓!咔嚓!咔嚓!
这一次,所有的镜头,所有的聚光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放弃了痛苦抓挠的林薇薇和地上那颗宝石,全部疯狂地对准了面如死灰、僵立在原地的顾泽!
刺目的闪光灯将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剥夺,将他此刻的狼狈、惊骇和绝望,清晰地定格在无数镜头之下!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强光和快门声。
就在这片混乱的漩涡中心,在无数镜头贪婪的捕捉下,在警察步步逼近的威压中,在顾泽那如同濒死野兽般绝望的目光里——
苏晚微微侧过头。
她的视线,终于第一次,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落在了被过敏反应折磨得痛苦不堪、形象全无、正被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围住的林薇薇身上。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
靠近那个曾经最好的闺蜜、如今最恨的仇敌。
靠近那张因红疹和抓痕而肿胀变形的脸。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送入林薇薇的耳中:
忘了告诉你。
苏晚的唇角,弯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
真‘星泪’的蓝宝石……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薇薇颈间那片恐怖的狼藉。
浸过你当年‘不小心’抹在我咖啡杯上的……那种花粉粉末。
林薇薇抓挠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布满血丝、因过敏而肿胀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瞳孔里倒映着苏晚冰冷的脸,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肮脏手段……
那些她曾施加在苏晚身上的痛苦……
竟然……
以这种方式!
百倍!千倍地!反噬了回来!
啊——!!!魔鬼!你是魔鬼——!!!
林薇薇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剧烈地抽搐起来,彻底崩溃!
苏晚却已直起身。
不再看林薇薇一眼。
也不再看被警察围住、面如死灰的顾泽。
她转过身。
黑色的裙摆在混乱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她迈开脚步。
走向那个为她而设的、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颁奖台。
脚步沉稳。
背影挺直。
如同穿越了五年炼狱后,终于浴火重生的女神。
身后,是彻底失控的会场,是背叛者的哀嚎与毁灭。
前方,聚光灯为她铺就了一条璀璨而冰冷的道路。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迟来的、染血的王座。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轻描淡写、却宣告了最终审判的低语:
你们的报应……
我亲手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