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雨夜奇缘
雷声在乌云中翻滚,如同天神的战车碾过苍穹。刘祯紧了紧肩上的书箱,加快了脚步。荒山野岭间,这条羊肠小道是他从沧州到邻镇最短的路径,却也是最荒僻的一条。
这天气变得真快。他抬头望了望愈发阴沉的天色,豆大的雨点已经零星落下。他随手从路旁摘了几片宽大的梧桐叶挡在头顶,但很快,倾盆大雨便将这些脆弱的屏障打得七零八落。
雨水顺着他的发髻流下,浸透了青布长衫。刘祯眯起眼睛,在雨幕中艰难前行。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前方一座突兀出现的庄园轮廓。
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如此大宅刘祯心中疑惑,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向那座庄园奔去。雨水模糊了视线,等他跑到门前时,衣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有人吗小生想借贵府躲一躲雨。刘祯抬手叩响朱漆大门,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门内许久没有回应。正当刘祯准备再次敲门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少年的脸。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警惕。
你是从哪来的,敲门做什么少年声音低沉,眼神在刘祯身上快速扫过。
刘祯连忙作揖:小生名叫刘祯,沧州人士,此番前往邻镇办事,归途遇此大雨,不知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少年沉默片刻,道:我只是个下人,不敢擅自做主。你若不急,待我去问问老爷。
多谢小兄弟!这荒郊野外实在无处避雨,还望小兄弟多美言几句。刘祯连连拱手。
少年点点头,重新关上门。刘祯在雨中又等了约莫半刻钟,大门才再次打开。这次少年将门完全拉开,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老爷允了,你随我来。
踏入庄园,刘祯眼前一亮。穿过影壁,眼前是一座布局精巧的庭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雅致。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
这宅院的主人必是位风雅之士。刘祯暗自赞叹,却忽然注意到偌大的庄园竟空无一人,只有引路的少年脚步声在回廊中回荡。
小兄弟,为何府中不见其他人刘祯忍不住问道。
少年头也不回:闲来无事,都休息了。你想找他们
不,不,小生只是随口一问。刘祯连忙解释。
少年带着他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偏院一间厢房前。你今晚住这里,莫要随意走动。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
多谢!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阿古。少年简短回答,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刘祯推门进屋,发现房间虽简朴却整洁。一张木床,一方书案,一盏油灯,窗外雨声渐大,衬得屋内格外静谧。他脱下湿衣挂在屏风上,从书箱中取出干爽的中衣换上。
真是幸运,在这荒山野岭竟能遇到如此好心的人家。刘祯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很快沉入梦乡。
第二章
绿衣佳人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刘祯被鸟鸣声唤醒,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院中花木经过雨水洗涤,显得格外鲜亮。
阿古准时出现在门外,手中托着一套干净衣物。换上吧,你的衣服还没干。
刘祯道谢接过,发现这衣裳质地精良,尺寸竟与自己相差无几。换好衣服后,阿古带他去用早膳。饭厅里只有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做得极为精致。
你家老爷真是雅致之人,不知可否让小生当面道谢用膳时刘祯问道。
阿古皱眉:老爷不喜见客。
只是表达谢意,不会多扰。刘祯坚持道。
阿古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随我来吧。
穿过几道回廊,刘祯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内陈设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案几上摆着古琴和香炉。一位绿衣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在案前插花。
小姐,客人来了。阿古轻声道。
女子转过身来,刘祯顿时屏住了呼吸。她约莫十八九岁,柳眉杏眼,肤若凝脂,一袭淡绿色长裙衬得身姿婀娜。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公子,我不是让阿古送你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女子声音如清泉击石,带着几分责备。
刘祯回过神来,连忙作揖:昨夜大雨,多亏姑娘收留,小生特来道谢。
女子掩口轻笑:公子能找到这里,说明与此处有缘。区区小事,不必挂怀。
刘祯这才注意到女子自称我而非妾身,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他正想再说什么,忽然女子目光一凝,落在他背后。
公子身后被人贴了一张东西,不曾发现吗
刘祯伸手摸向背后,果然揭下一张黄纸符箓。奇怪,这是何时...
公子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不寻常的人女子——她自称名叫赵谷儿——问道。
刘祯思索片刻,忽然想起:确实有位老妪让我扶她回家,走到半路却不见了踪影。
赵谷儿点点头:那符纸想必是她所贴。这山中精怪多,公子日后行路还需小心。
刘祯将符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这赵谷儿为何对山中之事如此了解
雨过天晴,但山路泥泞难行。公子若不急着赶路,不妨在此多住几日。赵谷儿忽然提议,眼波流转间似有深意。
刘祯心跳加速,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那就再多打扰姑娘几日了。
赵谷儿莞尔一笑: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奴家名唤赵谷儿,公子唤我谷儿便好。
就这样,刘祯留在了这座神秘的庄园。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古每日送来三餐,赵谷儿则常来与他谈诗论画。刘祯发现这位看似年轻的女子学识渊博,对经史子集皆有独到见解,两人常常促膝长谈至深夜。
第三章
情愫暗生
第五日傍晚,刘祯在书房翻阅赵谷儿收藏的典籍,忽然发现一本手抄诗集,字迹娟秀,内容多是描写山居生活的闲适与山中景色的变幻。
这是姑娘所作当赵谷儿进来时,刘祯指着诗集问道。
赵谷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闲暇胡乱写的,让公子见笑了。
刘祯摇头赞叹:姑娘才情横溢,诗中月照松间影,风过竹有声一句,意境深远,令人神往。
赵谷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公子当真读懂了我的诗
不敢说全懂,但能感受到姑娘寄情山水的高洁志趣。刘祯真诚地说。
赵谷儿凝视他片刻,忽然轻声道:其实...这山中庄园并非我本家。家父在朝为官,因得罪权贵,恐遭不测,才将我安置于此。
刘祯心头一震:姑娘独自在此,岂不危险
有阿古和其他仆人照料,倒也安稳。赵谷儿勉强一笑,只是...有时难免寂寞。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赵谷儿半边脸上,为她平添几分柔弱。刘祯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若姑娘不嫌弃,小生愿常伴左右。
赵谷儿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垂着眼帘:公子可知,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刘祯此刻已被情愫冲昏头脑:只要能陪伴姑娘,其他都不重要。
当夜,刘祯没有回到自己的客房。赵谷儿带他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更为精致的卧房。房内熏香袅袅,红烛高烧,显然是早有准备。
公子不后悔解衣前,赵谷儿最后问道。
刘祯坚定地摇头,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感到一丝异样的冰凉,但很快被汹涌的情欲淹没。
第四章
归途惊变
半月后,刘祯忽然想起家中父母。这十余日他沉浸在温柔乡中,几乎忘却了外界一切。
谷儿,我该回家一趟,告知父母近况。清晨醒来,他对着枕边人说。
赵谷儿猛地坐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要离开
只是暂时回去,很快就会回来。刘祯安抚道,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家
赵谷儿摇头:父亲若知我私自离家,定会气坏身子。我需在此等他来接。
刘祯虽不舍,但思亲之情更甚。临别时,赵谷儿从颈间取下一枚白玉佩塞入他手中:戴上它,就不会迷路回来找我。
玉佩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狐纹。刘祯郑重收好,在阿古的引领下离开庄园。走出大门时,他回头望去,只见赵谷儿站在廊下,绿衣飘飘,宛若仙人。
盛夏烈日下,刘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感到口渴难耐。路边恰好有一处清潭,他俯身饮水,却在水中倒影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面色青白,眼窝深陷,形销骨立,活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这...这是我刘祯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触手却是嶙峋的骨头。他这才意识到,在庄园的半个月里,自己竟瘦得脱了形。
带着满腹疑惑,刘祯艰难地回到家。父母见他这副模样,大惊失色,忙问缘由。刘祯不敢说出赵谷儿之事,只谎称路上染病,幸得山中老妇相救。
养病期间,刘祯常把玩那枚白玉佩,回忆与赵谷儿的点点滴滴。奇怪的是,随着身体逐渐恢复,那些记忆竟变得模糊起来,玉佩也似乎失去了初得时的灵气,变得普通起来。
一个月后,刘祯完全康复。昔日好友纷纷来访,带他饮酒作诗,游山玩水。渐渐地,赵谷儿的容颜在他脑海中淡去,直到一个满月之夜...
刘祯半夜醒来,发现怀中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他拿起玉佩的瞬间,所有关于赵谷儿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愧疚与思念交织,他决定第二天就重返山中。
我要去感谢那位救命的老妇人。他对父母如是说,实则心早已飞向那座神秘庄园。
第五章
再访迷踪
山路依旧,但刘祯怎么也找不到那座庄园。他按照记忆来到当初与阿古分别的地方,眼前却只有荒草萋萋,哪有半点宅院痕迹
这位老伯,请问附近可有一座赵姓人家的庄园刘祯拦住一位樵夫问道。
樵夫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庄园年轻人莫不是中了暑气
刘祯不甘心,又问了几个路人,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太阳西斜,暮色四合。忽然,一阵熟悉的雾气升起,远处隐约出现了那座记忆中的宅院,只是门匾上写的竟是李府而非赵宅。
刘祯顾不上多想,飞奔至门前,激动地叩响门环:谷儿,我回来了!
门开了,出现的却不是阿古,而是一位陌生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容貌与赵谷儿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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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谁女子挑眉问道。
我找赵谷儿,我是刘祯。他急忙掏出玉佩,这是她给我的信物。
女子看到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展颜一笑:原来是妹妹的客人。她暂时外出,公子先进来等吧。
刘祯被引入宅中,发现布局与记忆中的庄园相似,却又有微妙的不同。女子自称赵妙玉,是赵谷儿的姐姐。
谷儿何时回来刘祯急切地问。
快则三五日,慢则...赵妙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如公子先安心住下,我让人准备客房。
当晚,刘祯独自在客房休息。半夜,他迷迷糊糊感到有人进入房间,熟悉的胭脂香气让他以为是赵谷儿回来了。黑暗中,他没有抗拒那具温软的躯体...
清晨醒来,刘祯惊骇地发现枕边人竟是赵妙玉!
公子跑什么赵妙玉慵懒地支起身子,难道奴家比不上妹妹
刘祯羞愧难当,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对方。更可怕的是,当夜赵妙玉再次来到他房中时,他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第六章
夜半惊魂
与赵妙玉相处的第五个夜晚,刘祯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光如水,照亮了半边床榻。赵妙玉不在身边——这很反常,往日她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刘祯摸了摸冰凉的床单,判断她已离开多时。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刘祯披衣起身,轻轻推开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整座宅院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没有。
阿古刘祯低声呼唤,无人应答。
他沿着回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后院。这里他从未踏足过,布局比前院简单许多,几间低矮的厢房围着一个石板铺就的小院。院中央有口古井,井旁堆着些杂物。
正当刘祯准备返回时,一声微弱的呻吟传入耳中。那声音极其轻微,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他循声望去,在井旁杂物堆的阴影里,隐约看到一个人形。
有人吗刘祯小心翼翼地靠近。
月光下,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半倚在石堆旁。他双眼凹陷,皮肤紧贴着骨头,活像一具包着人皮的骷髅。最骇人的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弱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男子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宅院大门方向:快...快走...离开...
声音戛然而止。在刘祯惊恐的注视下,男子的身体如同沙粒般开始消散,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躯干,最后是整个头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化为了虚无,只剩下一堆衣物落在地上。
刘祯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他强撑着后退几步,转身就要逃跑,却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公子半夜不睡,在这儿做什么呢赵妙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刘祯浑身僵硬,缓缓转身。月光下的赵妙玉只披着一件薄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往日的诱惑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恐惧。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他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赵妙玉的目光扫过井旁那堆衣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后院有什么好看的公子若想散步,我陪你去花园可好
不、不必了。我突然觉得困倦,想回去睡了。刘祯避开她的目光。
赵妙玉轻笑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夜里风凉,可别着了风寒。
她的手指冰凉如蛇,刘祯强忍着没有躲开。回到房间后,赵妙玉出人意料地没有留下,只是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便离开了。
刘祯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那个消散男子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开始回想这些天的种种异常:赵谷儿给他的玉佩、自己回家时的消瘦、这座突然出现的李府、赵妙玉夜间的索取无度...
莫非...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心头,民间传说中的狐仙吸人精气的故事突然变得真实起来。
第七章
白绫囚徒
清晨,刘祯决定逃离。他悄悄收拾好行装,等到赵妙玉说要去沐浴的时机,快步向大门走去。
宅院出奇地安静,连个仆人的影子都没有。刘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前院,眼看大门就在眼前,他几乎要跑起来。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赵妙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祯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她站在回廊下,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却丝毫没有狼狈之态,反而带着一种危险的优雅。
我...我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需回去处理。刘祯努力保持镇定。
赵妙玉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不是说好等谷儿回来吗怎么突然要走
我改日再来拜访...
是因为昨晚看到的东西吗赵妙玉突然打断他,眼神变得锐利。
刘祯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赵妙玉红唇轻启,吐出一段古怪的音节。下一刻,一道白绫从她袖中飞出,如活物般缠上刘祯的身体。
既然公子已经起了疑心,那就不能让你走了。赵妙玉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至少,在谷儿回来前不行。
白绫越缠越紧,刘祯挣扎着,却发现这看似柔软的布料坚如钢铁。他被裹得像蚕茧一般,只有头露在外面。
赵妙玉走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毕竟...你是谷儿选中的人。她的手指滑到他的胸口,虽然你的精气确实很美味...
刘祯瞳孔骤缩:果然是你们!那个消失的男子...还有我上次回家时的消瘦...
聪明。赵妙玉轻笑,不过你放心,我只会取你一点点精气,不会像对待那些误入此地的路人一样...吸干他们。
她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刘祯感到一股寒意从口中流入,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赵妙玉满足的笑容。
第八章
谷儿归来
刘祯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白绫束缚下,他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赵妙玉每日会来喂他一些流食,顺便从他身上取食精气。每次被取食后,他都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仿佛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他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窝发青,与当初在后院见到的那个垂死男子越来越像。
坚持住...谷儿回来...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不崩溃的唯一支柱。
不知是第几个夜晚,刘祯在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人进了房间。他以为是赵妙玉又来取食,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刘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轻轻呼唤。
刘祯费力地睁开眼。月光下,赵谷儿站在床前,一袭绿衣,眉目如画。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此刻她的眼中噙着泪水。
谷儿真的是你刘祯声音嘶哑。
赵谷儿伸手轻抚白绫,那束缚刘祯多日的织物立刻松脱。我来晚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愧疚。
刘祯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赵谷儿扶起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莹白的药丸。
服下它,能恢复些力气。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喉咙扩散到全身。刘祯感到力量一点点回到体内,思维也清晰了许多。
你姐姐...她...
我知道。赵谷儿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妙玉一向...放纵。父亲派我来看着她,但我有事离开了几日...
刘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刻最迫切的是:那些消失的人...还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
赵谷儿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月光下,她的影子忽然扭曲了一瞬,隐约显出多条尾巴的形状。
狐仙...刘祯喃喃道,竟没有想象中的恐惧。
赵谷儿点头:修行三百载,已能化形。我们一族本在山中清修,不扰凡人。但妙玉她...贪恋人世繁华,更贪恋男子精气。
那你为何救我刘祯直视她的眼睛,不也是为我的精气吗
赵谷儿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初遇时确有利用之心...但后来...她声音低下去,我是真心...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告白。赵妙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好个情深义重的妹妹。父亲让你来看管我,你倒好,与凡人私通
姐姐,你违背祖训,滥杀无辜,还有脸说我赵谷儿站起身,挡在刘祯前面。
赵妙玉冷笑:区区凡人,死了又如何倒是你,为个书生与亲姐反目,值得吗
姐妹俩对峙着,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刘祯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在变化。
突然,赵妙玉袖中飞出数道白绫,如毒蛇般袭向赵谷儿。赵谷儿不慌不忙,双手结印,一道绿光从她掌心迸发,将白绫尽数斩断。
你!赵妙玉脸色大变,你竟为他对我用青灵斩
姐姐,收手吧。赵谷儿声音柔和却坚定,我不会让你再害人,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赵妙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忽然转向刘祯:你以为她是真心狐仙与凡人,不过是一场游戏!等她玩腻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后院那些人好多少!
说完,她化作一道白光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人狐殊途
赵妙玉离去后,房间里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赵谷儿转身查看刘祯的状况,发现他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
你不怕我她轻声问。
刘祯苦笑:比起你姐姐,你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我本该早些告诉你真相。赵谷儿坐在床边,那枚玉佩不仅是引路之物,也是护身符,能保你不被其他精怪所害。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回来找你刘祯接过话头,我也不知道为何...回家后记忆渐渐模糊,直到那晚玉佩发光...
狐族法术。赵谷儿解释,离别时我在你身上施了遗忘咒,本意是让你回归正常生活。但玉佩与你有缘,破了我的法术。
刘祯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你对我...都是假的吗
赵谷儿抬眼看他,眸中情绪复杂:初时确是想借你精气修行...但后来...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三百年修行,从未有人如你这般懂我...
刘祯心头一热,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触手冰凉,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我可以留下吗他脱口而出。
赵谷儿猛地抽回手:不行!人狐殊途,强求只会害了你。妙玉说得没错,长久相处,你终会因精气流失而亡。
我不在乎!
我在乎!赵谷儿眼中泛起泪光,我不会像姐姐那样...我不会害你。
她站起身,背对着刘祯:明日一早,阿古会送你离开。这次...不要再回来了。
刘祯想下床拉住她,却发现自己仍虚弱不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第十章
庄园消失
翌日清晨,阿古如约而来。小仆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成熟了许多,眼中带着刘祯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公子,走吧。阿古递给他一根手杖,山路难行,撑着些。
刘祯环顾房间,发现自己的行李早已收拾妥当。那枚白玉佩被放在最上面,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谷儿呢他不甘心地问。
阿古摇头:小姐不会来送行了。她让我转告你...忘了这里的一切。
刘祯苦笑,拿起玉佩挂在腰间。在阿古的搀扶下,他艰难地走出房间。宅院里依旧空荡荡的,仿佛除了他们再无活物。
穿过熟悉的庭院,来到大门前,刘祯突然停下脚步:阿古,你也是...狐仙吗
小仆人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公子只需知道,我和两位小姐一样,不会害你。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刘祯忍不住回头望去。晨雾中,赵谷儿站在最高处的阁楼上,绿衣飘飘,宛如初见时的模样。他想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阿古在他耳边轻声道:别看了,走吧。
两人沿着山路下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刘祯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回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身后的山路空空如也,那座宏伟的庄园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缘起则聚,缘灭则散。阿古平静地说,小姐们已离开此地,这座宅院自然也不复存在。
来到山脚下,阿古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了。公子保重。
刘祯握住他的手:告诉我,还能再见到谷儿吗
阿古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符:若真有缘,此物会指引你。但公子切记,人狐殊途,强求无益。
接过符纸,刘祯还想再问什么,抬头却发现阿古已不知所踪。只有山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仿佛一场美丽的梦境醒来后残留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和腰间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山路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地平线的晨光中。
第十一章
重返人间
回到家的第三天,刘祯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
消瘦的脸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不少,但那双眼睛——他凑近镜子——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不自然的绿芒,像是夜间的猫眼般微微发亮。
祯儿,用早膳了。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祯迅速眨眨眼,再看向镜中时,那抹异色已然消失。来了,母亲。他应道,将腰间玉佩小心地藏入袖中。
饭桌上,父亲刘老爷翻阅着账本,眉头紧锁:祯儿,你回来已有几日,可曾想过今后打算
刘祯搅动着碗里的粥,思绪却飘向那座消失在山雾中的庄园。儿子想...先休养些时日。
都养了三日了!刘老爷放下账本,你今年秋闱还考不考了
老爷,刘母轻拍丈夫的手臂,孩子刚病愈归来,让他多歇几日又何妨
刘老爷哼了一声: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哪像个要赴考的举子
刘祯低头不语。父亲说得没错,他的魂确实丢了一部分——留在那座庄园里,留在那个绿衣女子身上。
用完早膳,刘祯借口去书肆,实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市集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嬉戏。这一切熟悉又陌生,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纱。
公子面相奇特,可否让老朽一观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路边传来。
刘祯转头,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后,桌上铺着八卦图,旁边立着铁口直断的布幡。
不必了。刘祯婉拒,正要走开,老道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公子身上有非人之气。老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近日可是遇上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物
刘祯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向袖中的玉佩:道长何出此言
老道松开手,神秘一笑:天机不可尽泄。公子若想知道更多,不妨坐下详谈。
犹豫片刻,刘祯还是坐到了老道对面。老道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让刘祯合掌摇动后掷于桌上。如此六次,每次老道都在一张黄纸上记下卦象。
坎为水,艮为山...老道捋着胡须,公子近期确有一段奇缘,遇上了山中精灵。
刘祯呼吸一滞:道长能看出是何精灵
卦象显示为狐。老道抬眼看他,而且不止一只。
这精准的判断让刘祯后背发凉。他压低声音:请问道长,人狐之间...可有善果
老道摇头叹息:人妖殊途,强求无益。狐仙吸人精气修行,纵有善意,长久相处也必伤及公子性命。
这与赵谷儿所言如出一辙。刘祯心中苦涩,却仍不死心:难道就没有例外
除非...老道沉吟片刻,除非那狐仙愿放弃修行,化去妖丹,成为凡人。
这可能吗
难如登天。老道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递给刘祯,此物赠予公子,或可助你分辨真伪,避开灾祸。
铜镜入手沉甸甸的,背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刘祯正要道谢,抬头却发现老道和摊位都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手中的铜镜和桌上那张记满卦象的黄纸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公子,要买扇子吗旁边一个卖扇的小贩招呼道,上好的苏绣团扇。
刘祯茫然四顾,将铜镜和黄纸小心收好,匆匆离开了集市。
第十二章
夜半惊梦
深夜,刘祯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梦中他回到那座庄园,却见赵谷儿站在血泊中,身后九条白尾染得猩红。她转身对他微笑,嘴角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晶莹的泪珠。
窗外月光如水,刘祯起身点亮油灯,取出老道给的铜镜。镜面在灯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分辨真伪...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民间传说中,铜镜可照妖邪本相。
他举起铜镜环顾房间,当镜面扫过窗口时,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刘祯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婆娑。正当他准备关窗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与赵妙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刘祯浑身紧绷,下意识握紧了铜镜。就在这时,镜面突然泛起微光,照出院墙角落一个模糊的红影。那影子似乎察觉到被发现了,迅速隐入黑暗中。
赵妙玉...刘祯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关窗上闩。
背靠着窗棂,他心跳如鼓。赵妙玉为何跟踪他是为报复,还是另有所图赵谷儿又在哪里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次日清晨,刘母发现儿子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更重了。祯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她担忧地问。
刘祯勉强一笑:无碍的,母亲。只是没睡好罢了。
我去给你熬些安神的汤药。刘母叹息着离开了。
刘祯从枕下摸出铜镜和老道给的黄纸。经过一夜,黄纸上的卦象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某些线条变得更加清晰。他仔细端详,隐约辨认出一个山的形状,山顶上似乎有个亭子,旁边还标着几个小字:青峰山,望月亭。
这是...地点刘祯若有所思。青峰山在城东三十里处,是附近最高的山峰,山顶确实有座望月亭,是文人雅士常去的地方。
难道这是赵谷儿所在之处还是老道给他的某种指引
青峰寻踪
三日后,刘祯借口访友,独自前往青峰山。
时值盛夏,山路两旁草木葱郁,蝉鸣不绝。刘祯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那枚白玉佩,怀中揣着铜镜和黄纸。随着海拔升高,空气渐渐凉爽起来。
正午时分,他终于抵达山顶。望月亭矗立在山巅,八角飞檐,朱漆斑驳,显然有些年头了。亭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祯在亭中坐下,取出铜镜四下照看。镜面映出寻常山景,并无异常。他有些失望,正欲收起铜镜,忽然一阵山风袭来,吹动了亭柱上贴着的几张泛黄符纸。
其中一张符纸脱落,飘到刘祯脚边。他拾起一看,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与老道给他的黄纸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
这是...狐仙的符咒刘祯小心地将符纸收好,决定再等等看。
太阳西斜,山间起了薄雾。刘祯靠在亭柱上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阵清脆的笑声惊醒。那笑声似远似近,飘忽不定,却莫名熟悉。
谷儿他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
雾气渐浓,望月亭仿佛漂浮在云海之中。笑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来自亭后的山崖方向。刘祯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手中铜镜不知何时开始微微发烫。
崖边雾气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刘祯高举铜镜,镜面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穿透浓雾,照出崖壁上一个小小的洞口。若非铜镜指引,这隐蔽的洞口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谷儿你在里面吗刘祯对着洞口呼唤。
没有回应,但铜镜的光芒更盛,似乎在催促他前进。刘祯深吸一口气,弯腰钻入洞中。
第十四章
洞中秘境
洞穴初入狭窄,前行数丈后豁然开朗。刘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宽敞的石室中,四壁镶嵌着发光的晶石,照亮了整个空间。
石室中央有一方清池,水面如镜,不起一丝波澜。池边石台上摆放着几件物品:一盏青铜灯,一个香炉,还有——刘祯心跳加速——一卷熟悉的绿色丝带,正是赵谷儿常用来束发的饰物。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你不该来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祯转身,赵谷儿站在洞口处,一袭绿衣,容颜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隐约可见三条雪白的狐尾,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谷儿!刘祯激动地上前,却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
别过来。赵谷儿抬手制止,人狐之间应有界限。上次分别时我已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忘不了你。刘祯从怀中取出那根绿色丝带,你看,我连你落下的东西都一直带在身上。
赵谷儿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那丝带不是我的。这处洞府是我族修行之地,常有同族来往。
刘祯不肯放弃:那这玉佩呢他取出腰间的白玉佩,你说过戴上它就不会迷路回来找你。现在我回来了,你却要赶我走
赵谷儿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刘郎,你可知人狐相恋的下场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我...不想害你。
我不在乎!刘祯激动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短命几年又如何
我在乎!赵谷儿声音突然提高,眼中泛起泪光,你以为看着你日渐消瘦,精气流失,我心里好受吗那日在庄园,若非我及时赶回,你差点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警觉地转向洞口:有人来了。
刘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赵谷儿却脸色大变:是妙玉!她跟踪你来的!
我明明很小心...刘祯愕然。
没时间解释了。赵谷儿迅速结印,石室一角突然出现一个发光的门户,从这里出去,直通山下。快走!
那你呢
我能应付。赵谷儿推着他向光门走去,记住,别再找我了。人狐殊途,这是天道。
刘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进光门。最后一刻,他看见赵妙玉的红衣身影出现在洞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眼前一花,刘祯发现自己已站在山脚下的小路上。夕阳西沉,将山峦染成金色,望月亭在顶峰若隐若现,仿佛遥不可及的梦境。
第十五章
红衣魅影
回城的路上,刘祯心绪难平。
赵谷儿明明对他有情,却因种族之别狠心拒绝。而赵妙玉的追杀更让他担忧谷儿的安危。手中的铜镜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微微发热。
公子独自游山,好雅兴啊。
一个柔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祯浑身一僵,缓缓转身。路边大树下,一个红衣女子倚干而立,正是赵妙玉。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美艳,红唇似血,眼波流转,只是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你...你把谷儿怎么了刘祯强作镇定,手悄悄摸向怀中的铜镜。
赵妙玉轻笑:姐妹之间的小争执罢了,不劳公子挂心。她缓步走近,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倒是公子你,三番两次纠缠我妹妹,是何居心
刘祯后退一步:我与谷儿真心相待,何来纠缠之说
真心赵妙玉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刺耳的尖啸,凡人哪有什么真心不过是贪图美色罢了!她猛地逼近,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尖利,就像那些闯入庄园的男人,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里想的全是龌龊事!
刘祯掏出铜镜对准她:站住!
镜面青光乍现,照在赵妙玉身上。她惨叫一声,红裙下窜出五条火红的狐尾,面容也在人狐之间变幻不定。
老不死的竟给了你这个!她厉声喝道,身形却不得不后退,但别以为这就能护你周全!
刘祯趁机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赵妙玉怨毒的声音:跑吧!但你记住,凡是被狐仙标记的人,终将归于狐仙!
跑出很远,直到确认赵妙玉没有追来,刘祯才停下喘息。夜幕已降,远处城郭的灯火如繁星点点。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心中明白一件事:这场人狐之间的纠葛,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