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经的我,爱他爱到卑微如尘埃。现在的我,他高攀不起。
1.
同窗会的包厢里,烟雾缭绕,酒气熏人。
水晶吊灯投下过分热情的光,晃得人眼晕。
空气里飘着陈年的八卦、过期的香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过去的腐朽气息。
我,苏瑾,被围在昔日同学的中央,像一件突然出土的稀世古董,承受着他们好奇又略带谄媚的打量。
哎哟喂,看看这是谁!我们苏大校花!
当年的班长,如今发际线岌岌可危的李强,端着酒杯凑过来,嗓门洪亮得能震碎玻璃。
多年不见,更美了哈!啧啧,这气场,这派头!
就是就是!
另一个女同学立刻接腔,眼神在我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套装和腕间那块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上溜了一圈。
苏瑾现在可是大人物了!XX科技的苏总!报纸上都登过好多次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属于苏总的、无可挑剔也毫无温度的微笑。
老同学们过奖了,混口饭吃。
话题像滑腻的泥鳅,不可避免地游向了那个角落。
李强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诶,你们猜猜,苏大美女跟谁一起来的还用猜吗肯定是那位啊!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投向包厢另一端那个略显局促的身影——王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意。
还用说嘛!校花配校草,天经地义!
大学那会儿腻歪的哟,齁甜齁甜的,狗粮管饱!
就是就是!毕业这么多年,肯定修成正果了吧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苏总
王皓你小子好福气啊!苏总现在身家……啧啧,你小子少奋斗一百年!
七嘴八舌的起哄声浪般涌来。
带着对金童玉女终成眷属这种廉价剧本的深信不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熟稔。
王皓站在那里。
身上那套明显不合身、肩膀处甚至有些褶皱的廉价西装,与我指间那枚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火彩的硕大钻戒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那钻石的光芒,足够买下他此刻身上这套行头一百次还有余。
他脸上带着一丝混合着尴尬、期待和某种隐秘虚荣的复杂神情。
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我脸上。
仿佛在等待我配合演出这场蹩脚的重逢喜剧。
胃里一阵翻滚。
那些被刻意深埋、用无数个加班夜晚和冷酷决策浇筑封存的记忆碎片,被这恶意的起哄猛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
我轻轻晃动着手中剔透的水晶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脸上那点公式化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冰寒。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闹,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精准地划破了这虚假的温情泡沫:
诸位,
我微微侧身,目光扫过那些兴奋的脸,最后落在王皓瞬间僵住的脸上。
叙旧可以,但别乱点鸳鸯谱。
我抬起戴着钻戒的手,指尖随意地指向王皓的方向,如同指向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他旧人而已。我和王先生,早就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关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包厢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起哄的笑容凝固在众人脸上。
李强张着嘴,活像一条离水的鱼。
而王皓,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错愕、难堪、难以置信的表情交织在一起,精彩纷呈。
像是活生生吞下了一只苍蝇,噎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神里翻涌着震惊和被当众羞辱的愤怒。
很好。
这正是我想要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泄露出一点扭曲的快意。
过去的伤疤被粗暴地揭开。
但这一次,流血和狼狈的,绝不是我苏瑾。
同学会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尴尬氛围中草草收场。
我无视了王皓几次欲言又止的搭讪。
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像一阵裹挟着寒流的风,径直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包厢。
司机早已恭敬地等在门口。
为我拉开劳斯莱斯幻影厚重的车门。
然而,王皓显然并不打算就此落幕。
他像一头被踩了尾巴又嗅到血腥味的饿狼。
我那句旧人而已和指间闪烁的钻戒,非但没有让他知难而退。
反而像一剂猛烈的春药,彻底点燃了他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和……占有欲
或者说,是对我如今身份的垂涎
深夜,万籁俱寂。
我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城市。
突然,刺目的强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黑暗!
巨大的、绚烂的、流动的星空图案,被高功率的投影设备粗暴地涂抹在我公寓对面那栋写字楼光滑的玻璃幕墙上!
深蓝的天幕,璀璨的银河,无数闪烁的星点……
画面中央,是硕大无比的发光字体,猩红刺眼:
苏瑾,对不起!我爱你!Forever!
伴随着这视觉污染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正是当年大学时,他抱着破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对我唱过的、那首早已被我遗忘在角落的所谓定情歌。
强光和噪音瞬间引爆了整片高级住宅区。
邻居们的窗户纷纷亮起,传来愤怒的咒骂和孩子的哭闹。
楼下很快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对着这荒诞的浪漫指指点点,手机拍照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而王皓,他就站在楼下花坛边。
穿着一件自以为很帅气的风衣,头发精心打理过。
仰着头,沐浴在投影变幻的光影里。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深情、期待和自我感动的陶醉表情。
他甚至朝着我窗口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
回忆的闸门,被这刺目的星空和熟悉的音乐,轰然冲开!
眼前流光溢彩的虚假星图,瞬间扭曲、褪色。
变成了手机屏幕上一张冰冷刺眼的照片。
那是毕业后的第二年。
某个周末,我给他发信息:亲爱的,今晚是我们专属的‘星空时间’哦!等你视频!
大学时,我们在学校后山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平台,是看星星的绝佳地点。
异地后,这是我们约定俗成的浪漫仪式。
我早早洗漱好,换上他最喜欢的睡衣,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
窗外真实的夜空一片晴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
我发了几条信息,石沉大海。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欣喜地点开微信,不是他的回复,而是朋友圈刷新的提示。
林薇,那个大学时总喜欢跟他讨论问题的女同学,发了一张照片。
地点:我们学校后山的秘密小平台。
角度:一模一样,是我们看星星的绝佳视角。
主角:林薇歪着头,笑容甜美。而紧挨着她,同样笑容灿烂的,正是几个小时前答应和我视频、此刻却音讯全无的王皓!昏黄的小夜灯勾勒出他们靠得极近的轮廓。
配文:偶然发现的好地方,和有趣的人一起看星星,心情超棒![爱心][爱心]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
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几乎要将手机屏幕捏碎。
我颤抖着拨通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这么晚了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你在哪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呃…跟几个同事在外面吃点东西,刚忙完项目。
是吗什么同事林薇我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即他的语气变得烦躁起来:
苏瑾,你又来了!疑神疑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就正好带新同事熟悉下校园环境,顺路而已!看个星星怎么了那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至于吗
至于吗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专属的记忆被践踏。
赤裸裸的背叛被轻描淡写地抹去。
最后还被倒打一耙成了疑神疑鬼
屏幕上的照片和他不耐烦的辩解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摇摇欲坠的信任。
啪!
回忆的碎片骤然碎裂。
眼前依旧是那幅被投影在冰冷玻璃幕墙上的、虚假廉价的星空。
楼下,王皓还在挥舞着手臂,像个拙劣的小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算什么
对过去背叛的拙劣模仿
还是觉得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就能唤起我早已死透的感情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何况这根本不是深情。
是骚扰。
是犯罪!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第一个电话打给物业。
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我是顶层A户苏瑾。有人非法使用高功率投影设备,严重干扰我及小区居民休息,制造光污染,立刻派人清理!否则,明天我的律师会带着起诉书拜访你们。
第二个电话直接拨通110。
语气斩钉截铁:
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严重扰民,制造噪音和强光污染,地址是……
做完这一切,我唰地一声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
将那场荒唐的星空秀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胸腔里冰冷而规律的心跳声。
楼下隐约传来王皓错愕的喊叫和物业保安严厉的驱赶声。
王皓,你的浪漫,只配得到报警处理。
2.
投影仪事件后,王皓安静了几天。
我本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落幕。
可以专心处理手头那个关乎公司未来三年战略布局的并购案。
然而,我低估了一个男人被当众打脸后,那点可怜的、扭曲的自尊心能发酵出多么恶臭的产物。
这天下午,刚结束一场唇枪舌剑的谈判。
我揉着眉心回到办公室。
新来的小秘书Amy,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实习生。
端着一杯热咖啡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苏…苏总,Amy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躲闪。
这…这是楼下一位先生让我务必转交给您的……他说…说您最近可能身体不适,需要这个……
我抬眼。
目光扫过那个扎着丝带的礼盒。
盒子很精致,印着某顶级保健品牌的LOGO。
透过半透明的包装纸,能看到里面是几盒昂贵的进口维生素和增强免疫力的口服液。
旁边还放着一个保温壶。
壶盖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上面是熟悉的、曾经让我心跳加速、如今只觉刺眼的字迹:
小瑾,照顾好自己。天冷,记得喝点热的。——皓
皓
他也配用这个称呼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我甚至不需要打开保温壶。
就能想象里面装着什么——无非是些所谓的暖心汤水。
这看似体贴入微的举动,像一根沾满剧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我记忆深处最不堪回首的角落之一。
回忆的潮水,裹挟着高烧的滚烫和彻骨的寒意,汹涌而至。
那是奶奶中风去世前半年。
深冬。
一场凶猛的流感席卷了城市。
我不幸中招,来势汹汹。
体温计的水银柱飙升到39度。
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眼前。
头痛欲裂,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喉咙肿得咽口水都像吞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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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租住的公寓冰冷空旷。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
巨大的病痛和无助感吞噬着我。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摸出手机。
用滚烫的手指颤抖着给他发信息,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皓…我发烧了…39度…好难受…浑身疼…好想你…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时间在难熬的病痛中被无限拉长。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始终没有他的回应。
身体冷得发抖。
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他真的在忙开会手机没电
我拼命为他找着理由。
试图压下心头那越来越清晰的不安和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我意识模糊、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时。
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
不是信息提示音。
是朋友圈更新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它。
置顶的一条新动态。
来自林薇。
九宫格照片。
背景是她布置得精致温馨的餐厅。
暖黄的灯光,洁白的桌布。
桌上摆着几道摆盘堪比米其林的菜肴。
中间甚至还有一小瓶插着玫瑰的花。
照片里的林薇,脸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苍白。
对着镜头露出虚弱的笑容。
配文:
小病一场,更要好好爱自己呀~亲手做了暖胃的晚餐,元气满满![爱心][太阳]
我的目光像被冻住。
死死地钉在最后一张照片的评论区。
那里赫然显示着:
王皓:[点赞]
王皓:看着就好吃!手艺真棒![大拇指]
早日康复!
早日康复……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高烧滚烫的眼眶!
视线瞬间模糊了。
身体里那点残存的力气被彻底抽干。
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被子上。
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不住。
我猛地侧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在!
他看到了我的信息!
他知道我烧到39度,难受得要死!
可他选择无视。
却有空在林薇那条矫揉造作的动态下点赞、评论。
夸她手艺好。
祝她早日康复!
那所谓的忙。
所谓的没看到。
都是狗屁!
他只是懒得对我忙。
只是选择性地对我没看到!
我在病痛中卑微的呼唤。
比不上林薇餐桌上摆拍的一道菜!
砰!
回忆的碎片炸裂开来。
眼前依旧是Amy手里那个包装精美的关怀礼盒和保温壶。
王皓那张故作深情的便签纸。
此刻看来简直是对我智商和过去的双重侮辱!
苏…苏总Amy被我身上骤然散发的冰冷煞气吓得后退一步,声音带着哭腔。
我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恶心和暴怒。
指着那个礼盒和保温壶。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冰原上刮过的风:
Amy,你入职培训时,员工守则关于‘外部人员物品处理流程’这一条,背给我听。
啊Amy愣住了,小脸煞白。
背!我厉声道,目光锐利如刀。
Amy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开始背:
非…非公司业务往来物品…未经允许…不得带入办公区域…尤其总裁办…如遇强行转交…应…应予以拒收…若无法拒收…需立即上报安保…并…并将物品作为垃圾处理…
很好。我打断她。
指着那堆东西。
现在,拿着它们,立刻、马上,给我扔到走廊尽头那个最大号的、标着‘不可回收’的黑色垃圾桶里!看着它们被彻底清理掉!然后,
我盯着她惊恐的眼睛。
去人事部,主动说明情况,并接受失职处罚。记住,没有下次。
是…是!苏总!Amy如蒙大赦,抓起那堆烫手山芋,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清晰地看到楼下街角。
王皓正伸长脖子朝大楼这边张望。
很快。
他看到了保洁员推着那个巨大的黑色垃圾桶出来。
将他精心准备的爱心礼盒和保温壶。
像对待真正的垃圾一样。
毫不留情地倒进了肮脏的桶内。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
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然后是扭曲的愤怒。
他掏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质问。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
拿起内线电话:
安保部,注意楼下街角那个穿灰色风衣、行为可疑的男人。他对我司员工进行骚扰,意图不明。如果他靠近大楼五十米范围,或者有任何过激举动,立刻报警,以‘危害公共安全’和‘骚扰’罪名处理。
王皓。
你迟来的关心。
只配和垃圾为伍。
这滋味,好好尝尝。
3.
王皓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赌徒心态。
前两次的铩羽而归和当众羞辱。
非但没有让他清醒。
反而像输红了眼的赌棍。
将仅剩的筹码——包括理智和道德——一股脑押上了赌桌。
他大概觉得,既然浪漫和体贴无效。
那就需要更震撼、更能打动人心的戏码。
机会很快就来了。
或者说,是他精心制造的机会。
一个重要的商务晚宴结束。
已是深夜。
司机载着我返回市中心的顶层公寓。
车子驶入一条相对僻静、连接主干道和公寓区的单行辅路。
路上车辆稀少。
路灯的光线有些昏暗。
突然,车尾传来一声不算剧烈、但足够清晰的碰撞声和刺耳的刮擦声!
吱——!
司机老陈经验丰富,第一时间稳住方向,缓慢靠边停车。
他立刻解开安全带:
苏总,您没事吧我下去看看。
嗯,小心点。我蹙眉,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这碰撞来得有点太……恰好了。
老陈刚下车。
就听到车后方传来一声痛苦夸张的哀嚎:
哎哟!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了!撞死人了啊!
透过深色的车窗膜。
我看到王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倒在我的车尾侧后方几米处。
捂着小腿,表情扭曲。
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自行车(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歪倒在一边。
前轮有些变形。
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小滩……暗红色的液体
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演技浮夸。
道具粗糙。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老陈上前查看,试图交涉。
王皓却根本不理会他。
只是捂着腿。
一边痛苦地哎哟。
一边艰难地抬起头。
目光死死锁定我所在的车窗。
用一种虚弱又深情的语调喊:
小瑾…小瑾…别怕…我没事…就是…就是看到有车好像要别你…我…我想冲过来挡住…保护你来着…没想到…
保护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瞬间烫穿了我所有的冷静!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和极致冰寒的洪流。
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眼前王皓那拙劣表演的身影骤然扭曲、模糊。
被另一幅深刻在骨髓里的、绝望而屈辱的画面彻底覆盖!
回忆如同海啸,带着葬礼上冰冷的雨水和当街跪地的屈辱,以毁灭之势席卷而来!
时间拉回到那个摧毁一切的雨天。
医院打来电话时。
我正在开会。
奶奶突发中风,情况危急!
我冲出会议室。
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
奶奶!还有……皓!我需要他!现在就需要!
抢救室外的走廊。
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凌迟。
奶奶在里面生死未卜。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
一遍遍冲刷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
我抖着手。
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王皓的电话。
嘟…嘟…嘟…
忙音。
永远是忙音。
发信息:
奶奶中风了!在抢救!我好怕!求求你接电话!
皓,你在哪回我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撑不住了…
求你了…接电话啊…
石沉大海。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绝望的脸。
每一次忙音。
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心上。
世界仿佛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我自己绝望的心跳。
终于。
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
表情凝重地对我摇了摇头。
那一刻。
天塌了。
葬礼安排在三天后。
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
我穿着一身刺目的黑衣。
站在奶奶的墓碑前。
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亲戚们的哭泣、安慰的话语。
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不清。
巨大的悲伤和失去至亲的剧痛。
几乎将我撕裂。
就在牧师念悼词、亲友准备献花的那一刻。
支撑我最后的那根弦。
彻底崩断了。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将我吞没。
我再也无法站立。
双膝一软。
直直地跪倒在冰冷的、被雨水浸透的泥地上!
冰冷的湿意瞬间透过薄薄的衣料。
刺入骨髓。
就在这时。
手机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
是信息提示音。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来看——
是那个熟悉的头像!
是他!
他终于回信息了!
巨大的希望瞬间燃起!
我颤抖着点开。
屏幕上跳出来的。
却不是任何安慰的话语。
只有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由系统自动生成的一行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拒收!
拉黑!!!
那一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雨声,哭声,风声…
全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
只有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
像烧红的烙铁。
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刺目的红!
嘲讽的红!
宣告着我被彻底、彻底抛弃的红!
奶奶下葬了。
带着我无尽的悲痛和未能送别的遗憾。
而他。
在我最需要依靠、最需要一点人性温暖的时刻。
在我尊严尽失跪倒在泥泞中时。
给了我最彻底、最冰冷的背叛——拉黑!
像丢弃一块用过的抹布!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和毁灭欲猛地冲垮了一切!
我像疯了一样冲出陵园。
买了最快一班去他所在城市的火车票。
傍晚。
他公司楼下。
人流熙攘。
我像一尊煞神。
死死盯着出口。
终于。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旁边是巧笑嫣然的林薇。
两人并肩走出来。
林薇不知说了什么。
他笑得一脸轻松惬意。
王皓!!!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他和林薇同时惊愕地转头。
我几步冲到他面前。
积压了太久的痛苦、绝望、愤怒、被背叛的屈辱。
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眼泪决堤般涌出。
根本不受控制。
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哭喊着质问:
为什么!奶奶走了!她走了!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那么多信息!你为什么拉黑我!为什么!我跪在奶奶墓前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你说啊!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我失去了所有理智和尊严。
在周围路人惊诧、好奇、甚至带着鄙夷的目光聚焦下。
在巨大的屈辱和绝望的驱使下。
我竟然噗通一声。
双膝再次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死死抱住他的腿。
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泣不成声地哀嚎:
别这样对我…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皓…求你了…
那一刻。
我的尊严被彻底碾碎在脚下。
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王皓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混杂着震惊、难堪和一种被当众扒皮的恼怒。
他猛地用力。
狠狠地将我甩开!
我一个趔趄。
重重摔倒在地。
手掌和膝盖擦在粗糙的地面上。
火辣辣地疼。
他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厌烦和鄙夷。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做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他掏出钱包。
飞快地从里面抽出几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看也不看。
像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乞丐。
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身上!
钞票轻飘飘地散落在我沾满泥污的黑衣上。
如同最恶毒的羞辱。
你他妈疯够了没有!
他压低声音,带着极致的厌恶和冰冷。
起来!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一把拽过旁边目瞪口呆的林薇。
几乎是拖着她。
头也不回地快步消失在人群里。
留下我像个真正的乞丐。
衣衫凌乱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承受着四面八方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
膝盖和手掌的疼痛。
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保护
回忆的碎片带着血腥味和泥泞的冰冷。
瞬间将我拉回现实!
眼前王皓躺在车尾捂着腿哎哟的拙劣表演。
和他嘴里喊出的保护二字。
像是对我人生最惨痛时刻最恶毒、最卑劣的模仿和嘲讽!
砰!
我猛地推开车门。
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冰冷的路面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巨大的愤怒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但脸上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冰寒。
王皓看到我下车。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和期待。
呻吟声更加痛苦了:
小瑾…你没事就好…我…我腿可能断了…好疼…
我无视他的表演。
径直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目光如同手术刀。
冰冷地剖析着他脸上每一丝虚伪的表情。
然后。
我转向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老陈和闻讯赶来的交警。
陈师傅,报警,叫救护车。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另外,立刻联系张律师(我的首席法律顾问),让他带着团队以最快速度赶到市一院急诊科。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王皓瞬间僵住的脸上。
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
如同法官宣读判决:
王先生,你涉嫌故意制造交通事故、蓄意碰瓷,并对我进行持续性骚扰。我的行车记录仪会提供完整的影像证据。你腿上的伤,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那摊可疑的血迹和旁边那个被压扁的、明显装着红色颜料的塑料袋。
以及这所谓的‘保护’,也请配合警方和医院进行最严格的司法鉴定。
我微微俯身。
靠近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冰冷地、带着刻骨的恨意低语:
想演苦肉计想用‘保护’来恶心我王皓,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奶奶的葬礼上,我跪在泥里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把我拉黑了!我在你公司楼下像条狗一样跪着求你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扔钱让我滚!现在,你躺在这里装可怜你的血,在我眼里,比当年你扔在地上的那几张钞票,还要廉价!还要恶心!
说完。
我直起身。
不再看他瞬间变得惨白、如同见鬼般的表情。
对赶来的交警平静地说:
警官,辛苦依法处理。我的律师会全权跟进。该赔偿的医药费、误工费,法律判多少,我一分不少给他。额外补偿一分没有。
我拉开车门。
坐回后座。
对老陈吩咐:
开车,回公司。
车子平稳启动。
将王皓那副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狼狈身影。
连同那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彻底甩在了冰冷的夜色里。
后视镜里。
警灯闪烁。
映照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王皓。
你自找的苦肉计。
只配得到法律的账单和我的唾弃。
4.
王皓被抬上救护车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并未让我感到丝毫轻松。
相反。
一种更沉重、更危险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一个已经赌上尊严、不惜伪造车祸的人。
在被当众揭穿、彻底颜面扫地后。
会做出什么
我不敢细想。
但多年的商场搏杀让我明白。
困兽犹斗。
最为致命。
我加强了安保。
叮嘱助理留意异常。
然而。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人性扭曲的下限。
低估了一个被绝望和疯狂吞噬的男人。
能爆发出怎样毁灭性的能量。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我正在顶楼办公室处理一份至关重要的跨国合约。
窗外阳光正好。
将城市的天际线勾勒得清晰而充满力量。
突然。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这份宁静。
而且声音越来越密集。
越来越尖锐。
最终竟似乎汇聚在了我们XX科技大厦的楼下!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安保主管老赵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苏总!不好了!有人…有人爬上了我们大厦的天台!是…是那个王皓!他…他站在边缘,说要跳楼!点名要见您!楼下全是警察和消防车!
什么!
我猛地站起身。
手中的签字笔啪地一声掉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
滚出老远。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天台跳楼王皓
荒谬!疯狂!无耻!
我疾步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向下望去。
楼下已是人山人海。
警灯闪烁成一片刺目的红蓝海洋。
消防车巨大的云梯正在缓缓升起。
黄色的警戒线拉出老远。
围观的人群黑压压一片。
举着手机。
如同在看一场惊悚的现场直播。
抬头向上。
虽然看不到顶楼天台的具体情形。
但那无形的、巨大的死亡威胁。
如同实质的阴云。
沉沉地压在整个大厦上空。
带我上去!
我转身。
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丝毫犹豫。
苏总!太危险了!他疯了!您不能去!老赵和冲进来的秘书Amy同时惊呼。
我说,带我上去!
我厉声重复,眼神锐利如刀。立刻!
安保人员簇拥着我。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顶层。
再通过狭窄的安全梯抵达天台入口。
强劲的顶楼狂风瞬间灌满了我的衣襟和头发。
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的一幕极具冲击力:
王皓背对着入口。
站在仅有一脚宽的、没有任何防护的水泥护栏边缘!
他摇摇晃晃。
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脚下是令人眩晕的百米深渊!
几名警察和消防队员正在不远处紧张地劝说。
却不敢贸然靠近。
苏瑾!你终于来了!
王皓听到动静。
猛地转过身。
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狂喜、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扭曲表情。
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个扩音喇叭。
声音被风撕扯得破碎。
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天台。
甚至隐隐传到楼下:
你再不来!我就跳下去!我活不下去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用喇叭指着我的方向。
声音嘶吼着。
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控诉:
我爱你啊苏瑾!我后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你还要我怎么样!啊!难道真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才肯原谅我吗!
狂风呼啸。
他的嘶吼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我感动和道德绑架。
楼下围观的人群似乎也被这深情的控诉煽动。
传来一阵骚动和议论。
原谅
这个词像一颗火星。
瞬间引爆了我心中压抑了太久太久的、那座由背叛、冷落、抛弃、践踏堆积而成的活火山!
所有的冷静、克制、总裁的体面。
在这一刻被彻底焚烧殆尽!
眼前王皓摇摇欲坠的身影。
和他嘴里喊出的原谅。
与我记忆深处那个跪在冰冷街头、尊严尽失、像乞丐一样被施舍钞票的绝望身影。
轰然重叠!
那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
是我用尽所有力气才从泥沼中爬出的起点!
那是他亲手赐予我的、永生无法磨灭的屈辱烙印!
一股狂暴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
混合着深不见底的恨意和冰冷的决绝。
如同熔岩般喷涌而出!
我一把推开试图阻拦我的警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大步上前。
猛地夺过了现场指挥警官手中的高音喇叭!
我站定在天台中央。
狂风卷起我的长发和衣袂。
我举起喇叭。
没有看王皓。
而是面对着楼下那片黑压压的、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
面对着闪烁的警灯和无数举起的手机镜头。
我的声音透过高功率扩音器。
冰冷、清晰、斩钉截铁。
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音。
瞬间盖过了风声和王皓的哭嚎。
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街区:
王皓!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表演!
第一句话。
如同惊雷。
炸得整个天台一片死寂。
王皓的哭嚎戛然而止。
错愕地看着我。
你要跳楼用你的命来威胁我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恨意。
你的命,在我苏瑾这里,一文不值!
楼下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绝情’好!我告诉你!让所有人都听听,你王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凌。
死死钉在王皓瞬间煞白的脸上。
五年前,我大学刚毕业,我们异地!我把他当成我的全世界!可他呢!
我生日,一个人等到餐厅打烊,他说项目忙!几天后收到一条冷冰冰的快递项链和一封打印的道歉信!
我发烧39度,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快要死掉,发信息求他!他让我多喝热水!转头就在别的女人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夸她手艺好!
最可笑的是什么他带别的女人,去我们大学时专属的秘密基地看星星!被我发现了,还说我疑神疑鬼!说那地方不是我家开的!
这些我都忍了!我他妈像个傻子一样为他找理由!
我的控诉如同连珠炮。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楼下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爆炸性的反转惊呆了。
但是!
我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
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真正让我看清你畜生不如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我奶奶中风去世!我在抢救室外面,在葬礼上,最崩溃最无助的时候!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你们猜他做了什么!
我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楼下无数张震惊的脸。
最后落回王皓那惊恐万状的脸上。
一字一顿。
如同重锤:
他!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葬礼上,我跪在奶奶的墓碑前哭到昏厥!手机里收到的,是冷冰冰的‘对方拒收’!是红色的感叹号!
轰!
楼下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咒骂声汇成一片!
拉黑
在女友奶奶葬礼时!
这简直是畜生行径!
王皓站在天台边缘。
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
脸上血色尽失。
嘴唇哆嗦着。
想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二件!
我的声音更加冰冷。
如同极地的寒风。
奶奶葬礼后,我不甘心!我坐火车去找他!在他公司楼下,我看到了什么他搂着别的女人,有说有笑!
我冲上去质问他!我像个疯子!我他妈甚至……
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袭来。
但我强行压了下去。
声音反而更冷更厉:
我甚至当众!给他跪下了!我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告诉我为什么!像个乞丐一样求他!
而他呢!
我猛地指向王皓。
指尖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做了什么!他像甩开一条癞皮狗一样,狠狠把我甩开!让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摔得满身泥!然后——
我的声音陡然拔到最高。
充满了极致的恨意和嘲弄:
他!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像打发要饭的一样!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让我‘赶紧买票滚’!
王皓!你现在站在这里,用跳楼来威胁我用你的命来表演深情!你告诉我,你的命,在我眼里,值不值当年你甩在我脸上的那几张臭钱!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风似乎都停止了呼啸。
整个街区。
楼上楼下。
陷入一片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淋淋的真相和极致的情感爆发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只有我冰冷而充满恨意的声音。
还在空气中回荡。
王皓彻底傻了。
他站在天台边缘。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脸上是彻底的空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似乎终于被这迟来的审判击垮了所有防线。
巨大的羞耻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所以,
我放下喇叭。
声音恢复了平静。
却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冰冷力量。
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收起你那套恶心的把戏。跳下去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苏瑾,没有半分钱关系!你的悔恨,太廉价。你的痛苦,是你应得的报应!
我转向旁边同样被震撼住的警官。
语气不容置疑:
警官,请依法处理这个严重危害公共安全、扰乱社会秩序、并对他人进行死亡威胁的犯罪嫌疑人。
我的律师团队会全程跟进,务必追究其全部法律责任!另外,我要求立刻申请最严格的人身安全保护令!
此人再靠近我本人、我的公司、我的住所半径一公里范围内,请警方直接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拘捕!
说完。
我再也没有看王皓一眼。
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
将喇叭塞回警官手中。
我转身。
在保镖的严密护卫下。
踩着坚定而冰冷的高跟鞋。
一步一步。
决绝地离开了这片充斥着疯狂与闹剧的天台。
身后。
传来王皓崩溃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哭声。
以及警察厉声的警告和逼近的脚步声。
5.
走出安全通道。
回到顶楼我那间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依旧喧嚣。
警灯的光芒在楼下闪烁。
我走到吧台。
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冰镇的、琥珀色的威士忌。
没有喝。
只是看着那冰球在杯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手机响起。
是父亲。
喂,爸。
小瑾,刚看到新闻推送…那混账东西真去跳楼了你没事吧父亲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压抑的怒火。
我没事。一场闹剧而已,结束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那就好!这种垃圾,早该清理干净!父亲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冷硬。对了,你上次提过,王氏建材(王皓父亲那个风雨飘摇的小公司)那点苟延残喘的股份……
我端起酒杯。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车流人群。
和远处依旧闪烁的警灯。
天台的狂风似乎还残留在我发梢。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
我微微晃动着酒杯。
琥珀色的液体折射着城市的灯火。
也映出我眼中那片再无波澜的冰原。
嗯,
我对着手机。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却带着千钧之力。
爸,天台风大。帮我个忙,把王氏最后那点股份,按垃圾股的价格,收了吧。彻底清理干净。
挂断电话。
我仰头。
将杯中冰冷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却奇异地带来一种灼热的清醒和力量。
窗外。
警笛声渐渐远去。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如同永不熄灭的星河。
王皓。
连同他那廉价可悲的表演和所谓的深情。
终于被彻底扫进了我人生的垃圾桶。
而我的征途。
才刚刚开始。
星辰大海。
再无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