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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死亡规则突现

    >除夕夜加班,手机弹出死亡规则:凌晨前吃完饺子,听见敲门别应答。

    >带血春联突然贴满工位,空调吹出漫天冥币。

    >红衣同事敲门惨叫:快开门!外面有——

    >声音戛然而止,猫眼外只剩晃动的红灯笼。

    >我猛然想起奶奶的话:见红灯笼闭眼数十下,那是年兽在挑食。

    >翻出抽屉里供过的灶糖塞进嘴里,用订书机当铜钱布下辟邪阵。

    >最终在CEO的风水鱼缸底摸出带血账本。

    >他举着桃木剑狞笑:民俗不过是吃人的新衣。

    ---

    手机屏幕惨白的光,在偌大无人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

    苏晚指尖冰凉,几乎要捏不住这方寸之间的金属与玻璃。屏幕上那几行字,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欢迎参与年兽游戏,规则如下:】

    >1.

    凌晨前必须吃完饺子;

    >2.

    听到敲门声不可应答;

    >3.

    若见到红色灯笼,立即闭眼倒数10秒;

    >4.

    午夜零点,切勿照镜;

    >5.

    若电梯停于4层,请按6层;

    >6.

    规则是唯一生路。

    呵……一声短促、干涩的冷笑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点神经质的颤抖。她用力戳着屏幕,想把这条该死的短信删掉,或者至少把它归类到某个垃圾骚扰信息里。加班加到除夕夜快十一点,偌大的写字楼除了她这个倒霉催的财务部最后留守人员,鬼影子都没一个,居然还能收到这种低级趣味的整蛊短信

    谁这么无聊她低声咒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肯定是某个技术部还没走干净的家伙,或者……她脑子里闪过白天开会时,市场部那几个看她时眼神总带着点微妙意味的男人。恶作剧恐吓想看她这个工作狂在空无一人的大楼里出糗

    她把手机重重拍在冰冷的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这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烦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把注意力重新拉回面前电脑屏幕上那堆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报表数字上。年终审计,天杀的!为什么所有问题都要堆在最后一刻爆发为什么偏偏是她留下来收拾这摊子烂账

    窗外是城市除夕的喧嚣。远远近近,连绵不断的鞭炮声,烟花炸开的绚丽光团不时映亮墨蓝色的夜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楼下街道上孩童追逐嬉闹的欢笑声。那是一个鲜活、热闹、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世界。而这一切,都被这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幕墙隔绝在外。

    她所在的瑞丰资本占据了这栋鼎盛大厦的第28层。此刻,这一层亮着灯的,只有她这个角落。惨白的LED灯管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毫无温度的光芒,照亮一排排空荡荡、如同墓碑般整齐排列的工位,电脑屏幕漆黑一片,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持续的、令人心头发闷的背景音。

    真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还有……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在耳膜上。

    苏晚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令人不适的孤寂感。她拿起桌角那杯早已凉透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虚假的清醒。

    赶紧弄完,回家!她给自己打气,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起来。

    2

    血福之谜

    时间在数字的海洋里缓慢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小时。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核对一个异常复杂的往来账目时,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像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后颈。

    不是声音。

    是一种……气味。

    非常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感,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铁锈般的腥甜。

    苏晚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她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那股气味又消失了,快得像是她的错觉。只有中央空调送出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干燥冷风,拂过她的面颊。

    是心理作用吧被那条破短信影响了她自嘲地撇撇嘴,强迫自己把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

    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2:47——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绝对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颜色。

    血红。

    就在她正前方,隔着一个工位,属于部门主管张姐的那块磨砂玻璃隔断上。

    苏晚的心,毫无预兆地、重重地往下一沉。

    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自己电脑屏幕的上方,直直地投向张姐的工位。

    没错!

    就在那块平时干干净净、只贴着几张便利贴的磨砂玻璃上,此刻,赫然贴着一张……春联

    不,严格来说,是半张。

    一张长方形的红纸,边缘带着不规则的、被粗暴撕扯过的毛边。纸是那种最廉价、最劣质的薄红纸,颜色却红得刺眼,像凝固的、半干的血。上面用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写着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福字。

    这福字写得极其怪异。笔画僵硬,转折处带着一种生硬的顿挫,墨色在红纸上晕开一小片不祥的污迹。尤其是那最后一点,墨汁厚重得几乎要滴落下来,点得又粗又重,像一只死死盯过来的眼睛。

    一股寒气,瞬间从苏晚的脚底板窜起,沿着脊椎骨一路冲上头顶,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谁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刚才她低头看报表前,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整个28层,除了她,还有别人一个……贴春联的人在除夕夜,给一个空置的工位,贴上一张如此劣质、如此诡异的福字

    这个念头本身就荒谬得让人心底发毛。

    苏晚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冰冷的手指和脚趾。她死死盯着那个猩红的福字,那个歪扭的墨点仿佛真的在凝视着她,带着无声的恶意。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动作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脖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自己左右和身后的工位。

    没有。

    除了张姐隔断上那张突兀的福,其他所有的隔断玻璃都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在空荡的桌面上投下冰冷、静止的影子。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刚才更加沉重。中央空调的嗡鸣似乎也变调了,不再是低沉的背景音,而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持续不断的窃笑。

    苏晚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自己手机上。那条被判定为恶作剧的短信,静静地躺在屏幕上,第一条规则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眼睛:

    >1.

    凌晨前必须吃完饺子;

    饺子

    她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塞满了文件、文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她粗暴地翻找着,手指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

    终于,在最角落,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硬硬的塑料盒子。

    她把它掏了出来。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透明塑料餐盒。里面装着……几个形状歪歪扭扭、已经冷透发硬、表皮有些干裂的速冻水饺。这是下午部门小张临走前,看她一个人可怜,硬塞给她的,说是年夜饭的象征。她当时随手就塞进了抽屉,根本没打算吃。

    现在,这几个冷硬的水饺,在惨白的灯光下,在四周死寂的工位包围中,在对面隔断上那个猩红诡异的福字注视下,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令人作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并且开始疯狂地收紧。那条短信……难道……不是玩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不可能!太荒谬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点成年人的理智和镇定。一定是哪个混蛋溜进来了!贴了张破纸就想吓唬她监控!对,找保安!

    3

    冥币漫天

    苏晚一把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用力按下了通往一楼保安室的快速拨号键。

    嘟——嘟——嘟——

    单调而漫长的忙音在听筒里响起,像垂死者的喘息。响了七八声,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忙音。

    不死心地再试。结果依旧。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她。保安室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尤其这种节假日,安保更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不接电话

    她烦躁地挂断电话,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张姐隔断上那张刺眼的红纸。那歪扭的福字,在灯光下,墨色似乎更深了,那一点晕开的墨迹,像一块丑陋的瘀伤。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亲眼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也许……也许只是某种特殊的胶水或者污渍产生的视觉效果

    苏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光滑的地面,发出嘎吱——一声尖锐刺耳的噪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她顾不上这些,迈开有些发软的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张姐的工位挪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三步。两步。一步。

    她站在了隔断前,那张猩红的纸片近在咫尺。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陈腐和铁锈腥甜的气味,似乎又浓郁了一点点。

    劣质的红纸,粗劣的印刷感,墨汁的臭味……一切都真实得让人心慌。

    她的目光,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过那个歪扭的福字。

    当她的视线最终凝固在福字右下角那团晕开的墨迹上时,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彻底冻结了。

    那不是墨汁晕染的污迹!

    那颜色……更深,更暗,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边缘甚至……微微发褐。

    是血!

    干涸的、暗褐色的血渍!一小片,极其不显眼地,浸润在劣质的红纸纤维里,像一只丑陋的虫子,匍匐在那个象征着吉祥的字迹旁边。

    啊!

    一声短促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惊叫从苏晚喉咙里挤出。她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脊背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的金属文件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恐惧,纯粹的、冰冷的、带着尖锐棱角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她那点可怜的自欺欺人。

    那短信……是真的!这该死的年兽游戏……是真的!

    就在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脑一片空白之际——

    呼……哗啦……哗啦……

    头顶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像是无数干燥、脆薄的纸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着,摩擦着,然后……倾泻而下。

    苏晚惊恐地抬起头。

    声音的来源,是天花板中央空调那排整齐的方形出风口。

    此刻,那些银白色的金属栅格后面,正有东西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不是热风,不是冷气。

    是纸!

    黄色的,方形的,边缘粗糙,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图案和……硕大的、狰狞的冥通银行字样!

    冥币!

    成千上万的、粗糙劣质的黄色冥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通风管道深处倾倒出来,正疯狂地从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喷涌而出!

    哗啦啦——哗啦啦——

    纸钱如同黄色的瀑布,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闷的声响,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它们在空中打着旋,相互碰撞,簌簌作响,瞬间就覆盖了下方一大片工位区。桌面、电脑键盘、椅子、地面……目之所及,迅速被一层厚厚的、象征死亡的黄色纸钱所淹没。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油墨和纸张陈腐灰尘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呛得人几乎窒息。

    苏晚僵立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她看着那黄色的钱雨不断落下,看着它们覆盖了周围的一切,看着那张贴着带血福字的隔断玻璃,迅速被飞舞的纸钱遮挡、模糊……

    规则……规则!

    求生的本能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麻痹。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回自己的工位,一把抓起那个装着冰冷水饺的塑料餐盒。

    凌晨前必须吃完饺子!

    第一条规则!生路!

    她颤抖着手指,粗暴地掀开餐盒盖子。那几个干瘪发硬的饺子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冰箱冷冻室特有的、混合着油脂的冷气。她捏起一个,顾不得冰冷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像完成某种最艰巨的任务,狠狠塞进嘴里。

    牙齿咬下。

    冰冷,僵硬,面皮干涩得刮擦着口腔。里面廉价速冻肉馅的油腻味道,混合着冷冻的腥气,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滚,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呕……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

    不能吐!吐出来就完了!

    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冰冷、油腻、如同嚼蜡的混合物咽了下去。喉咙被粗糙地刮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一个。

    她喘着粗气,眼冒金星,又抓起第二个,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吞咽。冰冷的食物像铅块一样坠入胃袋,带来一阵痉挛般的寒意。

    第二个……

    就在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准备对付第三个饺子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隔着什么厚重东西的撞击声,骤然从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大门的方向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嘴里含着半个没咽下去的饺子,惊骇欲绝地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办公室里,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还在源源不断倾泻着黄色冥币的哗啦声,以及她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

    死寂了几秒。

    咚!

    又是一下!比刚才更清晰,更沉重!

    不是敲门。那感觉……更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一下一下地、缓慢地撞击着那扇坚固的磨砂玻璃门!

    苏晚的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她死死盯着那扇门。磨砂玻璃后面,只有一片模糊的、走廊灯光的惨白,看不到任何人影。

    是谁保安还是……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想要过去看看。也许……也许是保安发现异常上来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一刹那,第二条规则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她的意识里:

    >2.

    听到敲门声不可应答;

    敲门声这……算是敲门声吗撞击声算不算

    她不知道!规则只说敲门声,没说是撞击!但万一是呢万一应答的后果……

    4

    血影惊魂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她僵在椅子上,嘴里含着那半个冰冷的饺子,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冰冷的手指和脚趾。

    咚!

    第三下撞击!力量更大了!整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似乎都跟着那撞击,微微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救……救命!开……开门啊!

    一个嘶哑、扭曲、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恐惧的声音,猛地穿透了玻璃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声音……她认得!

    是林薇!

    市场部的林薇!那个性格泼辣、总喜欢穿得花枝招展、今天下午还抱怨着要早点回家看春晚的女孩!她不是早就走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在门外还被……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让苏晚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苏……苏晚!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开开门!救救我!外面……外面有……林薇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濒死的恐惧,有……有东西在追我!它……它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求你了!

    咚!咚!咚!撞击声变得疯狂而杂乱,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沉重的试探,而是变成了绝望的、用身体在撞门的拼命!

    玻璃门在猛烈的撞击下剧烈地摇晃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当哐当声响。

    苏晚!开开门!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求求你了!它要过来了!它要抓我了!林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我……我不想死!开门啊!!!

    苏晚的呼吸完全停滞了。她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林薇!真的是林薇!就在门外!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杀!

    救她!必须救她!

    林薇!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恐惧而干涩嘶哑,你坚持住!我……

    我字后面的话,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断,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规则!

    第二条规则:听到敲门声不可应答!

    她刚刚……应答了!

    就在她喊出林薇两个字,并试图回应的时候!

    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恶意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办公室。中央空调吹出的风瞬间变得刺骨,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旋转得更快、更疯狂了。

    门外,林薇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疯狂的撞门声,在苏晚应答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声音——林薇的哭喊、撞击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

    苏晚僵在原地,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门……还在微微地、极其轻微地颤动着,仿佛刚才那疯狂的撞击留下的余波。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那片模糊的磨砂玻璃后面,紧贴着门的位置,无声无息地,亮起了一团光。

    一团……圆形的、朦胧的、散发着幽幽暗红色光芒的光晕。

    那光晕不大,只有碗口大小,正正地出现在磨砂玻璃门中央偏上的位置。

    像一只……悬浮在门外的、没有瞳孔的、血红色的眼睛。

    苏晚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反应,都在看到那团红光的瞬间,被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本能的恐惧彻底冻结。

    那是什么!

    一个名字,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带着奶奶慈祥又严肃语调的称呼,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

    年兽!

    奶奶抱着年幼的她,坐在老屋温暖的炕头,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她,声音低沉而认真:

    囡囡记住啊,年三十晚上,要是看见外头飘着红灯笼,特别是那种孤零零、血红血红的……可千万别看!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头默数十下!那是年兽出来找吃食啦!它挑花了眼,你数完数,它要是没挑中你,就飘走啦……

    红灯笼!

    规则第三条:若见到红色灯笼,立即闭眼倒数10秒!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压倒了所有的惊骇。苏晚猛地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闭上!眼皮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

    黑暗瞬间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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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觉被强制剥夺,其他感官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放大。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像一面即将被敲破的鼓。

    她听到了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

    她听到了中央空调出风口还在持续不断倾泻冥币的哗啦声,那声音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单调而冰冷的恶意。

    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劣质油墨和灰尘的腐朽气味,混合着速冻水饺的油腻冷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更加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在视觉被剥夺的黑暗里,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团血红色的光晕,似乎……穿透了磨砂玻璃门,穿透了她的眼皮!

    一种粘稠的、冰冷的、带着绝对审视意味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了她的脸上!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的额头、眼睛、鼻梁、嘴唇……带着一种非人的、评估食物般的贪婪与挑剔。

    这感觉如此清晰,如此恐怖,让她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数数!快数数!

    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试图集中那点可怜的、快要被恐惧碾碎的理智。

    十!

    她在心中嘶吼出第一个数字,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

    那冰冷粘稠的视线似乎在她的眉心停留了一下。

    九!

    胃袋因为恐惧而剧烈抽搐,冰冷的饺子在里面翻滚。

    视线缓缓下移,扫过她的鼻尖。

    八!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那股寒意冻结。

    七!

    视线移到了她的嘴唇,仿佛在评估口感。

    六!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粘腻冰冷。

    五!

    那视线仿佛带着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四!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三!

    她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二!

    那粘稠的视线似乎终于满意了,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餍足感,开始缓缓抽离。

    一!

    最后一个数字,几乎是从她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十秒!

    数完了!

    苏晚依旧死死闭着眼,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酸痛僵硬。

    那冰冷的、粘稠的、如同实质的视线感,消失了。

    压迫在她脸上的、那种非人的注视感,也消失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鸣,和冥币持续不断落下的哗啦声。

    她……安全了那东西……走了

    她依旧不敢睁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她竖着耳朵,极力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死寂。

    绝对的死寂。仿佛刚才门外林薇的惨叫、疯狂的撞门、以及那血红的灯笼,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又过了漫长的十几秒,或者几十秒。苏晚才试探着,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先睁开一条细微的眼缝。

    视线透过睫毛的缝隙,首先投向那扇磨砂玻璃大门。

    门……完好无损。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隔绝着门外的世界。

    门中央偏上的位置……那片磨砂玻璃后面,空空荡荡。那团血红色的、灯笼般的诡异光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走廊惨白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均匀地洒进来一片模糊的光影。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

    林薇……消失了。

    苏晚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离水的鱼。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鬓角滑落,带来冰凉的触感。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强行咽下去的冰冷饺子在胃里翻腾,带来一阵阵强烈的恶心感。

    她扶着桌子,勉强支撑住自己发软的身体。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装着饺子的餐盒,里面还剩下两个半。恐惧的余波还在身体里震荡,让她看到那东西就一阵反胃。

    但是……规则!凌晨前必须吃完!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她再次抓起一个冰冷的饺子,塞进嘴里,像吞咽最苦的药一样,机械地咀嚼、下咽。胃部的痉挛更厉害了,但她强迫自己忽略。

    还剩最后一个。

    就在她捏起那个孤零零躺在盒底的饺子时,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23:05。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第四条规则像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心头:

    >4.

    午夜零点,切勿照镜;

    镜子……办公室里有镜子吗卫生间!走廊尽头有公共卫生间,里面有镜子!还有……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包,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化妆镜!

    不能照镜!绝对不能!

    5

    神龛探秘

    苏晚猛地将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用力咽了下去。冰冷的食物滑过食道,带来一阵刺痛。完成了第一条规则,似乎并没有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和第四条规则的浮现,让她更加焦灼。

    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找出活路!

    奶奶……

    混乱、恐惧、冰冷的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就在这窒息般的黑暗中,一个温暖而模糊的影像,如同穿透浓雾的微光,顽强地浮现出来。

    是奶奶。

    奶奶那张布满皱纹却无比慈祥的脸,在记忆的深处渐渐清晰。不是临终前病榻上的枯槁,而是更早,在她还扎着羊角辫的年纪。老旧的灶台,昏黄的灯光,空气里弥漫着麦芽糖特有的甜香和烟火气。

    奶奶的手很巧,粗糙却温暖。她正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切着一块深琥珀色的、半透明的糖块。那就是灶糖,粘牙,却甜到心坎里。奶奶一边切,一边絮絮叨叨,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囡囡啊,祭灶王爷,心要诚。糖瓜粘,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灶王爷看着呢,家里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在本子上……可不能做亏心事,做了,灶王爷心里明镜儿似的,要记过,要遭报应的……

    灶王爷……记过……报应……

    这些遥远得几乎被遗忘的童言碎语,此刻却像一串散落的珠子,被无形的线猛地串联起来,在苏晚混乱的脑海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灶糖!粘嘴!让灶王爷只说好话!

    一个疯狂的、带着一线微光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脑海中的混沌!

    她猛地拉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顾不上翻找带来的声响,手指在里面疯狂地扒拉着!文件、回形针、便签纸、吃了一半的零食……统统被她粗暴地拨开!

    找到了!

    一个用廉价彩色玻璃纸包裹着的小方块!深琥珀色,半透明,因为放得太久,边缘有些发白,玻璃纸也皱巴巴地粘在上面。

    一块……去年公司搞什么民俗文化周活动时发的劣质灶糖!当时觉得难吃又粘牙,被她随手扔进了抽屉深处,没想到……

    苏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那块硬邦邦的糖块。她粗暴地撕开那层粘腻的玻璃纸,一股混合着灰尘和过期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块不知放了多久、硬得像小石头的灶糖,塞进了嘴里!

    嘎嘣!

    牙齿被硌得生疼。糖块坚硬异常,几乎咬不动,只有一点微弱的、带着怪味的甜意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很快就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粘稠感取代。这糖像是融化不了的胶水,死死地粘住了她的牙齿和上颚,让她连张嘴都变得困难。

    真难吃!又硬又粘!一股陈年的油脂味直冲脑门。

    苏晚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努力地、一点点地让唾液浸润那块顽固的糖块。粘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每一次舌尖的搅动都带来令人烦躁的阻滞感。

    这……真的有用吗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只是一块过期的、廉价的灶糖!不是什么开光的法器!奶奶那些话,只是哄小孩的迷信故事罢了……

    然而,就在那粘腻的甜味和不适感充斥整个口腔时,一种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改变,悄然发生了。

    办公室里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窒息的阴冷感,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就像是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被撬开了一条极其微小的缝隙,透进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带着尘世气息的风。

    非常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被绝望和恐惧彻底浸透的环境里,这一点点变化,却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在苏晚的心湖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不是错觉!

    这廉价的、过期的灶糖……真的有用!它似乎……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了这游戏的规则或者说,干扰了那个隐藏在规则背后的东西

    奶奶……奶奶教的那些东西……不是迷信它们……真的能救命!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一般注入了苏晚濒临崩溃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冲击着她。她死死含着那块粘牙的糖块,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质感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内死寂的平衡。

    这声音……来自电梯的方向!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刚刚因为灶糖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瞬间被冻结。

    电梯!

    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看向办公室侧后方,那条通往电梯厅的短走廊入口。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里。

    叮!

    又是一声。清晰无比。

    电梯……到达了

    到达了哪一层

    第五条规则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5.

    若电梯停于4层,请按6层;

    4层鼎盛大厦有4层吗她努力回忆。好像……有!4层是一家小型的室内儿童游乐场!但因为经营不善,半年前就关门歇业了!据说还闹过一些纠纷……那里现在应该是一片废弃的空场地!

    电梯停在4层怎么可能这栋楼的电梯系统极其智能,在非工作时间,尤其是深夜,没有内部权限卡或者保安的特别操作,电梯根本不会在其他楼层停留,只会直达一楼或者顶层的设备层!

    除非……有东西按了4层的按钮!

    苏晚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变得冰凉。她死死盯着那条短走廊的入口,仿佛那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黑暗洞穴。

    会停在4层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叮!

    第三声提示音响起!

    紧接着,是电梯门开启时,那特有的、轻微的滋——的电机运行声!

    电梯……停在了这一层!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是4层!是28层!电梯直接停在了28层!

    谁谁上来了保安还是……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目光死死锁住那条短走廊的入口。

    没有脚步声。

    一片死寂。

    只有电梯门开启后,那持续不断的、微弱的滋——声,提示着电梯门依然敞开着。

    等了几秒,十秒……没有任何人走出来。

    那敞开的电梯门,像一个沉默的邀请,又像一个冰冷的陷阱。

    苏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怎么办过去看看还是……躲起来规则里没有提到电梯停在本层该如何应对!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恐惧与探究相互撕扯时——

    啪嗒……啪嗒……

    一个声音,极其轻微地,从电梯厅的方向传来。

    不是脚步声。

    更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滴落在光滑坚硬的地砖上发出的声音。

    啪嗒……啪嗒……

    缓慢,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

    一股浓烈到无法忽视的、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随着中央空调的冷风,缓缓地、无可阻挡地飘散了过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区。

    苏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嘴里的灶糖那股甜腻的味道瞬间被这浓烈的血腥气覆盖,变得令人作呕。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血!

    电梯里……在滴血!

    滴血的……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她猛地缩回自己的工位,几乎是匍匐着,将自己尽可能藏在电脑屏幕和堆叠的文件后面。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那条短走廊的入口。

    啪嗒……啪嗒……

    那滴血的声音还在持续。每一声,都像敲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然后,她看到了。

    一个影子。

    一个极其模糊、扭曲、不成形的影子,被走廊尽头的灯光投射在短走廊入口处的地面上。

    那影子在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缓慢的、仿佛关节错位般的姿态,在地面上蠕动着。它似乎……没有清晰的轮廓,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膨胀、收缩的……暗色污迹

    苏晚的心跳几乎停止。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

    那团扭曲的影子在地面上蠕动了几秒,然后……开始向短走廊入口靠近!

    它要进来了!

    苏晚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她猛地低下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工位隔断的阴影里,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疯狂磕碰的声音。

    完了……它要进来了……

    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湿漉漉的拖拽声。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防腐剂气味也越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

    那团影子,终于蠕动着,越过了短走廊入口的地面分界线,进入了办公区的范围!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濒死的窒息感。她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只能通过声音判断那东西的位置。

    滴答声……拖拽声……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似乎……停住了

    它在干什么

    苏晚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东西可能的样子——一团滴着血的、扭曲的、由无数残肢断臂勉强拼凑起来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滴血的声音和拖拽声没有再移动,但也没有消失。它……就停在那里在观察在……等待

    就在苏晚的神经快要被这无声的恐怖彻底压垮时——

    呼……咻……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某种满足感的、仿佛叹息般的风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不是来自空调出风口,而是……来自那团东西的方向

    紧接着,那持续不断的滴血声……停止了。

    然后是那湿漉漉的拖拽声,开始移动,方向……竟是朝着短走廊入口,也就是电梯厅的方向而去!

    声音越来越远。

    几秒钟后,电梯门关闭的叮声和电机运行的滋——声再次传来。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浓烈的血腥味和防腐剂气味,也随着中央空调的换气,开始慢慢变淡。

    走了那个滴血的……东西……走了

    苏晚依旧死死地低着头,蜷缩在工位里,像一尊僵硬的石雕。过了足足几分钟,她才敢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抬起头。

    办公区里,空荡荡的,除了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和惨白的灯光,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刚才那团影子停留过的地方——那是市场部小王的工位附近。

    地板上……干干净净

    不!苏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片区域光滑的浅灰色地砖上,赫然散落着几滴……新鲜的、暗红色的……血迹!

    那血迹的形状,极其诡异,不像自然滴落,倒像是……某种湿漉漉的、带着粘液的东西,故意甩上去的印记而且……它们排列的形状,隐隐约约,像是一个……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

    一个歪歪扭扭的、用血滴构成的……数字——3。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混合着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地板上那个用新鲜血滴构成的、歪歪扭扭的数字3,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死死钉在苏晚的视网膜上。

    三……什么意思倒计时还是……某种标记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头皮炸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滴血的、蠕动的东西……它留下了这个!它在标记她还是标记这个地方

    苏晚猛地打了个寒颤,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自己的工位上缩开,仿佛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致命的陷阱。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文件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嘴里那块灶糖依旧顽固地粘着牙齿,带来令人烦躁的阻滞感,但此刻这粘腻感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心理锚点。奶奶的话……灶王爷……报应……这些破碎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盘旋。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那个东西……它为什么没进来为什么在靠近她工位的时候停住了又为什么……最终离开了

    苏晚的目光猛地扫向自己刚才藏身的工位。视线掠过桌面上的文件、键盘、鼠标……最后,定格在桌角。

    那里,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圆形的、塑料外壳的……小镜子。

    是市场部小美放在这里的!她平时臭美,总喜欢对着这个小镜子补妆,有时候忘拿走。苏晚嫌碍事,就随手扔在桌角了。

    刚才……就在那个滴血的东西靠近时,她下意识地缩头藏身……她的脸,是不是……正好被这个小镜子的角度……照到了!

    午夜零点,切勿照镜!

    第四条规则!

    现在还没到零点!所以……所以镜子照到,并没有触发最可怕的后果但即便如此,仅仅是照镜这个行为本身,似乎也引来了那个东西的注意它停住了,它看到了镜子里的……什么然后……它又离开了因为还没到零点或者……因为别的

    苏晚盯着那个小小的、廉价的塑料镜子,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股冰冷的后怕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小镜子,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地面!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塑料外壳裂开,小小的镜面四分五裂,无数碎片飞溅开来,映照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像散落一地的、冰冷的眼睛。

    毁了它!必须毁了它!零点之前,所有能照见人影的东西,都必须消失!

    做完这一切,苏晚才靠着文件柜,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她看着地板上那个刺目的血3,又抬头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23:28。

    6

    年兽真相

    距离零点,还有三十二分钟。

    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苏晚蜷缩在文件柜冰冷的阴影里,背靠着坚硬的金属,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数字跳动。

    23:28…

    23:29…

    23:30……

    嘴里那块灶糖,在唾液缓慢的浸润下,终于软化了一些,粘稠的甜味依旧令人不适,却成了她维持清醒的唯一依靠。奶奶慈祥又严肃的面容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那些关于年兽、关于守岁、关于禁忌的絮叨,此刻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字字句句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守岁……守岁……

    奶奶抱着她,在噼啪作响的炭火盆旁,昏昏欲睡,却强撑着不肯闭眼:……囡囡,熬过年三十这一夜,就是守岁。守住了,邪祟就不敢近身,来年才能平安顺遂……灯火要亮,人不能散,心气儿要足……

    灯火要亮!人不能散!心气儿要足!

    苏晚的目光猛地扫过这死寂、空旷、只有漫天黄色纸钱飞舞的办公室。人只有她一个。心气儿她只剩下恐惧。灯火……

    她的视线落在头顶惨白的LED灯管上。不行!这光太冷,太死气沉沉!没有温度!奶奶说的灯火,是温暖的、驱散黑暗的灯火!是烛火!是油灯!

    这里……哪里有火!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打印机饮水机桌上的打火机她从不抽烟,哪来的打火机

    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办公桌下那个小小的、带锁的私人储物柜。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去年……去年公司搞年会,部门抽奖,她好像抽中过一个……电子香薰蜡烛造型复古,模仿那种老式的、带灯芯的蜡烛,按下开关会亮起暖黄色的光,还会微微摇曳!

    她当时觉得华而不实,随手就塞进了储物柜最底层!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摸索着掏出钥匙,插进储物柜的小锁孔里。

    咔哒。

    锁开了。她粗暴地拉开柜门,顾不上里面杂物的散落,双手在里面疯狂地翻找着。文件袋、旧笔记本、几本没拆封的行业书籍……她的手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表面带着磨砂质感的圆柱形物体!

    她把它掏了出来!

    一个仿铜制的、约莫二十公分高的电子香薰蜡烛。造型果然复古,顶部甚至模拟出了燃烧的蜡泪痕迹。她颤抖着手指,摸索到侧面的开关,用力按了下去。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流声。

    一点暖黄色的、柔和的光芒,从蜡烛顶部的灯芯位置亮了起来。那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微弱,但它稳稳地亮着,并且开始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频率,模拟着烛火燃烧时那种轻微的、温暖的摇曳感。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微弱的暖意瞬间涌上苏晚心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盏小小的、散发着暖黄光芒的电子蜡烛捧在手中,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火。那微弱摇曳的暖光,在这片被惨白灯光和死亡黄纸笼罩的空间里,如同黑夜海上的灯塔,驱散了一小片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绝望。

    她将它放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背靠着文件柜,将自己蜷缩在它所能照亮的那一小圈暖黄色的光晕里。暖光映在她苍白失血的脸上,带来一丝虚幻的温度和……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守岁的灯火……点亮了!

    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摇曳的暖光,仿佛要将全部的精神都寄托在这一点微弱的火苗上。嘴里灶糖的粘腻感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时间,在摇曳的暖光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23:40…

    23:45…

    23:50……

    办公室内,只有冥币持续不断落下的哗啦声,以及那盏小小电子蜡烛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电流嗡鸣。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但那股陈腐的纸钱气味依旧浓重。

    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

    苏晚的精神高度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她强迫自己回忆奶奶关于守岁的一切细节。灯火亮着……人……只有她一个。心气儿……不能散!不能睡!不能……害怕

    她努力挺直脊背,深深地吸气,试图驱散心头的恐惧。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

    就在这时——

    滋……滋啦……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电流短路般的杂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那盏刚刚点亮不久的电子香薰蜡烛!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惊恐地看向它。

    只见那原本稳定摇曳的暖黄色光芒,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闪烁起来!光芒忽明忽灭,频率快得吓人,映照得周围飞舞的冥币影子如同群魔乱舞!那模拟烛火摇曳的柔和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癫狂闪烁!

    不……不要!苏晚失声低呼,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护住那点光芒。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蜡烛外壳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爆响。

    那点暖黄色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丝摇曳的火苗消失,只留下塑料灯芯上一个微小的黑点,和周围迅速重新吞噬而来的、冰冷的黑暗与惨白灯光。

    守岁的灯火……灭了。

    在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苏晚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光。她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凉。

    完了……

    奶奶说,灯火不能灭!灭了……邪祟就能近身了!

    办公室内的温度,似乎在这光芒熄灭的瞬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中央空调送出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她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旋转得更快,簌簌作响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密集、更加诡异,像无数窃窃私语的鬼魂。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不是之前红灯笼那种集中的、粘稠的注视。而是……分散的,来自各个角落。仿佛黑暗的工位隔断后面,飞舞的纸钱漩涡中心,天花板的通风口里……都有一双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在贪婪地、饥渴地注视着她。

    她被包围了!

    就在灯火熄灭的那一刹那!

    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她猛地缩回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

    不能放弃!不能!还有时间!

    奶奶……奶奶还说过什么除了灯火……除了闭眼数数……除了灶糖……守岁!守岁还要做什么

    记忆疯狂地翻涌。老屋的炕头,奶奶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她的小手,声音带着困倦却依旧坚持:

    ……囡囡要是困了,就……就摸摸枕头底下……奶奶给你放了压祟钱……铜钱!老铜钱!上面有……有皇帝老爷的年号,带着阳气,压住邪祟小鬼,保你……平平安安……

    铜钱!压祟钱!

    苏晚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铜钱!老铜钱!带年号的!能压邪祟!

    公司里……哪里有铜钱!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混乱的办公桌上疯狂扫视!

    笔筒!胶带座!订书机!回形针!……

    等等!订书机!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个最普通、最廉价的金属订书机上!

    它的底座!那个方方正正的、用来装订书钉的金属槽!形状……不就是一个方孔铜钱的放大版吗!虽然粗糙简陋,但方孔圆形的轮廓清晰无比!

    而且,它是金属的!冰冷的、坚硬的金属!奶奶说过,金属,尤其是老铜,能辟邪!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几乎是扑到桌边,一把抓起那个沉甸甸的金属订书机。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着,用力掰开装钉槽的盖子,将里面剩下的半排银色订书钉粗暴地倒了出来,稀里哗啦散落在桌上和地上。

    空槽!

    她需要……把它放在哪里形成某种……阵

    奶奶说过,铜钱压祟,有时要压在枕头下,有时要挂在门上,有时……要布成铜钱阵!用线串起来,或者……按照特殊的方位摆放!

    她不懂什么方位!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苏晚捧着那个冰冷的、空心的金属订书机,如同捧着一件神圣的法器。她猛地站起身,环顾这个被死亡黄纸和冰冷视线笼罩的办公室。

    大门!那扇磨砂玻璃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也是……邪祟可能进来的地方!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簌簌作响的冥币上,如同踏在亡者的纸钱铺就的黄泉路上。

    冲到门边,她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沉重的金属订书机,狠狠地、正正地拍在了光滑冰冷的磨砂玻璃门……正下方的地面上!

    铛!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

    订书机稳稳地立在那里,方孔圆形的金属底座紧贴地面,像一枚巨大的、粗粝的、充满了工业时代荒诞感的压祟钱!

    就在订书机落地的瞬间——

    嗡——!

    整个办公室的空间,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低沉、几不可闻的震动!

    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激活了。

    那如同附骨之蛆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粘稠的窥视感,如同潮水般,猛地向后……退去!

    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压迫感,确实减轻了!如同退潮般,退到了离门稍远一些的工位区深处!

    有效!竟然真的有效!

    苏晚背靠着冰冷的磨砂玻璃门,大口喘息,心脏狂跳,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狂喜、难以置信和劫后余生的扭曲表情。奶奶!奶奶教的那些东西……在这个疯狂诡异的年兽游戏里,真的成了她唯一的生路!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23:58!

    距离零点,只有最后两分钟!

    第四条规则,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午夜零点,切勿照镜!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办公室。电脑黑屏!碎掉的镜子!手机屏幕被她迅速按熄!所有可能反光的东西……似乎都被处理掉了

    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办公区中央!

    那里,正对着CEO独立办公室大门的方向,矗立着一个东西!

    一个巨大的、造型极其现代、如同艺术装置般的……玻璃鱼缸!

    那是CEO周牧云最得意、也是他亲自设计的风水阵眼!据说请了香江最著名的大师开过光,里面养着几条据说能招财化煞的昂贵银龙鱼。鱼缸造型独特,整体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弧面,像一块被精心切割的水晶。

    此刻,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那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弧形玻璃表面……正清晰地映照出整个办公室的景象!

    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空荡的工位,散落一地的杂物……以及……背靠着玻璃门,脸色惨白如纸、正惊恐地望向鱼缸方向的……她自己!

    那巨大的弧形玻璃,此刻就是一面……无比清晰、无比巨大的……镜子!

    零点将至!她……正暴露在这面镜子前!

    不——!

    苏晚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恐惧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闭上了眼睛!死死地闭上!

    就在她眼皮合拢的最后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鱼缸玻璃上自己那惊恐扭曲的倒影旁边,似乎……多了一抹极其浓郁、极其不祥的……暗红色像一团凝固的血污,又像……一件飘荡的红衣

    零点!

    时间,跳到了00:00!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极致阴寒,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28层!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彻底消失了,漫天飞舞的冥币诡异地静止在了半空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办公室内所有的灯光,包括应急指示灯,在同一瞬间,全部熄灭!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苏晚死死闭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开。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舐过她的面颊、脖颈、手臂……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寒意。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响起,又似乎只是血液奔流的幻听。

    不能睁眼!绝对不能睁眼!零点照镜……会死!

    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靠着冰冷的玻璃门缓缓滑坐在地。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是永恒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

    滋啦……

    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响起。

    紧接着,头顶的应急指示灯闪烁了几下,发出幽幽的、惨绿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然后,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重新响起,虽然依旧低沉,但恢复了运转。那些静止在半空中的黄色纸钱,失去了支撑,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簌簌地飘落下来。

    光……回来了

    苏晚依旧死死闭着眼,全身紧绷。她不敢动,不敢呼吸。那冰冷的窥视感……似乎消失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好像也减弱了

    第四条规则……零点照镜的禁忌……她……熬过去了

    就在她惊疑不定、内心天人交战之际——

    叮咚。

    一个清脆的、熟悉的提示音,在她口袋里的手机中响起。

    短信!

    又是短信!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试探着睁开了一条眼缝。

    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办公室一片狼藉,覆盖着厚厚的黄色纸钱,如同刚下过一场纸钱雪。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致命的威胁感……确实消失了。

    她颤抖着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照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一条新的短信。

    >【恭喜通关年兽游戏第一夜。生存奖励:线索碎片。】

    >【提示:账本的密码,藏在它该在的神龛里。灶王爷……看着呢。】

    账本神龛灶王爷

    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账本!她熬了整整一个除夕夜、几乎丢掉性命也要核对的、那份瑞丰资本核心的、藏着无数猫腻的财务黑账!那份她追查了几个月、一直无法找到最终密码锁定的关键电子账本!

    密码……藏在神龛里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射向办公室尽头,那扇紧闭着的、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秘密的——CEO周牧云的独立办公室大门!

    周牧云!

    那个表面儒雅、风度翩翩、在员工大会上侃侃而谈企业责任和社会价值的男人!他的办公室里……有什么

    苏晚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碎片:

    周牧云笃信风水,近乎痴迷。他的办公室是整个公司最神秘的所在,除了他本人和极少数心腹,几乎没人进去过。传闻里面布局极其讲究,斥巨资打造。

    去年年终审计时,有一笔高达八位数的文化项目扶持基金去向不明,最终被含糊地归类为不可预见支出,而负责那个项目的,正是周牧云亲自牵头成立的传统文化复兴专项小组!

    还有……那个巨大的、作为风水阵眼的鱼缸!它正对着周牧云办公室的大门!位置……太正了!正得……就像一个供奉的祭坛!

    神龛……灶王爷看着……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猜想,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苏晚混乱的脑海!

    难道……那个鱼缸……根本不是什么风水阵眼!而是……一个伪装的神龛!用来供奉……或者说,用来糊弄灶王爷的!而那个失踪的账本密码……就藏在里面!

    周牧云!是他!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利用民俗禁忌作为掩护,掩盖他巨大的财务黑幕!而所谓的年兽游戏……难道也是他用来清除障碍、灭口的工具!林薇的惨叫……那个滴血的3……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残余的恐惧,熊熊燃烧起来!为了掩盖罪行,竟然用如此阴毒诡异的手段,视人命如草芥!

    苏晚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冰冷而有些僵硬,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鱼缸!密码在鱼缸里!

    她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踩过厚厚的、令人不适的纸钱,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个巨大的玻璃鱼缸走去。

    惨绿色的应急灯光下,鱼缸如同一座沉默的水晶墓碑。里面那几条昂贵的银龙鱼,早已翻起了白肚,漂浮在水面上,死气沉沉。光滑的弧形玻璃表面,映照出苏晚越来越近的、带着决绝杀意的身影。

    她走到鱼缸前,深吸一口气,双手毫不犹豫地伸向鱼缸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伪装成装饰的嵌入式控制面板。她记得有一次周牧云的助理小吴无意中抱怨过,清理鱼缸很麻烦,开关在侧面。

    7

    桃木剑下

    摸索着,按下。

    嗡……

    一阵轻微的电机声响起。鱼缸侧面,一块弧形的、与整体完美契合的厚玻璃盖板,缓缓地、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接近半米宽的操作口。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鱼腥味和某种怪异香料(大概是所谓的开光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晚屏住呼吸,将手直接伸进了冰冷浑浊的水中。水很凉,带着死鱼的腥臭。她强忍着恶心,手指在鱼缸底部厚厚的、铺着的黑色鹅卵石和装饰沙砾中摸索着。

    没有……没有……都是石头……

    难道猜错了

    不!短信提示是神龛!鱼缸本身是神龛,但密码……藏在哪里

    她的手指继续向深处探去,指尖触碰到鱼缸底部光滑的玻璃。突然,在靠近最里面角落的位置,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坚硬的、似乎是金属材质的、镶嵌在玻璃底部的……凸起

    一个……方形的、金属的……凹槽或者……盖子

    苏晚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用力抠住那个金属边缘,尝试着向上提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完全密封的、金属材质的小盒子,被她从鱼缸底部的暗格里提了出来!盒子表面湿漉漉的,冰凉刺骨。

    就是它!

    苏晚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拿到眼前。盒子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小的、类似老式密码锁的旋钮盘,上面刻着0-9的数字。

    密码……密码是什么

    短信提示:灶王爷……看着呢。

    灶王爷……看着……记过……报应……

    苏晚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奶奶慈祥的脸,还有她关于祭灶时那句反复叮嘱的话:……灶王爷看着呢,家里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在本子上……可不能做亏心事……

    记在本子上……本子……账本!

    看着……记过……报应……

    一个日期!一个刻骨铭心的日期!

    去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传统祭灶的日子!

    就是那一天!苏晚清晰地记得!她因为一份紧急报表加班到深夜,离开时路过周牧云办公室门口,恰好看到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神色极其庄重甚至可以说是虔诚地……对着那个巨大的鱼缸(神龛!)躬身祭拜!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当时她还觉得这老板迷信得有点好笑。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在祭灶!在贿赂灶王爷!让他上天言好事,掩盖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黑账!

    而那一天……正是他最终将那份涉及八位数黑钱的账目,用复杂密码彻底锁死,从核心系统中转移隐藏的日子!

    密码……很可能就是那个日期!他行祭祀之事的日期!

    苏晚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她迅速回忆那天的具体日期。

    去年腊月二十三……公历是……

    她的手指飞快地转动旋钮盘。

    1…

    2…

    0…

    5…(月份)…

    2…

    3…(日期)…

    咔哒。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

    金属小盒的盖子,弹开了一条缝隙!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慢慢掀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小巧的、金属质感的……U盘。

    而在U盘的旁边,还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打印出来的纸条。

    苏晚拿起纸条,展开。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份极其简短的、手写的备忘录,字迹龙飞凤舞,正是周牧云亲笔:

    >【核心账目备份及密钥,存于此处。若有不测,交予王律师(134XXXXXXXX)。神目如电,然人心可欺。香火足,则灶君缄口。切记。】

    神目如电,然人心可欺。香火足,则灶君缄口。

    苏晚捏着这张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爬上头顶,随即又被熊熊的怒火烧灼殆尽!

    原来如此!

    好一个人心可欺!好一个香火足,则灶君缄口!

    他周牧云,就是用这种扭曲、亵渎的方式,利用古老的民俗信仰,用所谓的香火(那八位数的黑钱!)去贿赂他心中那个可以被收买的灶王爷,来掩盖他滔天的罪恶!他甚至狂妄地认为,只要供奉足够,连神明都可以被蒙蔽、被收买!

    而那所谓的年兽游戏……那带血的规则,那飘飞的冥币,那滴血的怪物,那索命的红灯笼……这一切的阴毒与恐怖,都不过是他用来铲除异己、维护这肮脏香火的杀人工具!林薇……恐怕就是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些财务上的异常,才被选中成为了这游戏的祭品!

    周牧云……苏晚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冰冷得如同淬毒的刀锋。

    就在她心中被愤怒和找到证据的激动填满之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鞋尖踩在散落纸钱上的声音,从办公室大门口的方向传来。

    苏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应急灯惨绿的光线边缘,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大门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羊绒大衣的身影。

    身影的轮廓,她无比熟悉。

    周牧云。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磨砂玻璃,看不清表情。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似乎垂在身侧,手里好像……拎着什么东西

    一根……长长的、深色的……棍状物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她下意识地将那个装着U盘和纸条的金属小盒,紧紧攥在手心,藏到了身后。

    门外的周牧云,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隔着厚重的玻璃门,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然后,他抬起了那只垂着的手。

    苏晚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手里拎着的,根本不是棍子!

    那是一把……木质的、造型古朴的、剑身狭长、剑尖向下、剑柄处似乎还系着褪色红穗的……剑!

    一把……桃木剑!

    周牧云手腕微动,那柄桃木剑的剑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地、一下下地,点在了磨砂玻璃门板上。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每一下,都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苏晚。周牧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依旧是平日里那种温和、儒雅、带着磁性的语调,只是此刻,这语调里却浸满了冰碴般的冷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除夕夜还在加班,真是辛苦了。年兽……好玩吗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操控的!

    苏晚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周牧云!你……你这个疯子!为了掩盖你的黑账,你竟然……

    黑账周牧云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夸张的讶异,随即化为更加露骨的讥讽,苏总监,说话要讲证据。我周牧云行得正坐得直,每一分钱都用在弘扬国粹、传承民俗上了。你手里那个小玩意儿……呵。

    他顿了顿,桃木剑的剑尖又轻轻点了两下门板,发出令人心悸的笃笃声。

    民俗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以为那是什么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敬畏鬼神的箴言天真!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残酷:

    那不过是一件衣服。一件……用来遮掩某些不太方便直接摆在台面上的东西的……旧衣服罢了。

    桃木剑的剑尖停止了敲击,稳稳地指向磨砂玻璃门后苏晚模糊的身影。

    就像这把剑。周牧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缓缓流淌,人们以为它能驱邪避煞可笑!它真正的用处……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和赤裸裸的威胁:

    是‘吃人’的时候,让场面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现在,苏总监,他向前逼近一步,身影在磨砂玻璃上投下更大、更具压迫感的阴影,声音冰冷而清晰,游戏结束了。把你从我‘神龛’里拿走的东西,还有你自己……都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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