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梅雨季节
这场潮湿的困局里
我们都输给了命运的谎言
林深永远不知道
苏砚会带着他看遍世界繁华
玫瑰永不凋零
01
初遇
潮湿的梅雨季,我第一次推开那间出租屋的门。刺鼻的霉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玄关处堆积的快递盒上落满灰尘,客厅窗帘紧闭,仅透过缝隙漏进一丝微弱光线。
进来吧。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林深。他苍白的脸隐在黑暗里,眼神冰冷疏离,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猫,警惕又抗拒。
我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苏砚,以后就是室友了。
林深没回应,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我尴尬地挠挠头,默默开始整理行李。其实这间破旧出租屋并非我的首选,但高昂的房租让我别无选择。而更重要的是,我在租房网站上看到了林深的照片,那一刻,我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整理完房间,我发现林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会做饭。
林深终于看了我一眼,语气冷淡:不用。
我耸耸肩,转身走进厨房。洗菜切菜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我偷偷瞥向客厅,林深还是那样坐着,像座没有温度的雕塑。
做好饭,我盛了一碗放在客厅茶几上:尝尝吧,不好吃也别嫌弃。
林深皱了皱眉,却没拒绝。他慢慢起身,走到茶几前坐下,低头小口吃着。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喜欢注定是一场漫长又苦涩的旅程,可我甘之如饴。
人注定要有飞蛾扑火的决心,他将是我一生的课题。
02暗涌
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在玻璃上蜿蜒出蛛网般的痕迹。我握着温热的药碗站在林深房门前,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从那天被斥责后,他愈发避着我,连共用的冰箱都刻意空出半层,仿佛划下楚河汉界。
红糖姜茶。我轻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
门内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却无人应答。我将碗放在墙角,转身时听见锁芯转动的轻响。余光瞥见他苍白的手指探出来,迅速抽走瓷碗,门又咔嗒一声锁上。这样隐秘的温柔交换,竟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深夜,我被剧烈的咳嗽声惊醒。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林深蜷缩在床角,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脊背。床头柜上的药瓶倾倒,药片散落一地。
林深我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挥开手臂。
滚。他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指节死死抠住床单,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不是同情。我拉着他冰凉的手腕,撇过头去。
空气瞬间凝固。林深的瞳孔剧烈震颤,苍白的嘴唇翕动两下,最终化作冷笑,他猛地甩开我,抓起枕头砸向门口,装什么救世主,你们这些人都一样,新鲜感过了就会——话尾被新一轮咳嗽撕裂,他捂住嘴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指节。
我僵在原地,喉咙像被塞进浸了冷水的棉花。林深别过脸不再看我,月光照亮他颤抖的肩膀。我捡起地上的药片,默默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转身时听见他用气音说:对不起。
雨不知何时下得更急了,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林深压抑的啜泣,在漆黑的夜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我蜷缩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终于明白这场暗恋从一开始就是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而我早已困在这潮湿的出租屋里,找不到出口。
03
裂缝
晨光透过斑驳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揉着发疼的脖颈从沙发坐起,昨夜林深压抑的啜泣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愣了愣——这是搬进来后,第一次听见林深主动下厨。
推开门,看见他穿着宽大的灰色睡衣,正对着冒着热气的汤锅发呆。听见脚步声,他慌忙往锅里撒了把青菜,动作生疏得像在应付差事。
醒了他背对着我,声音比平日更沙哑,随便煮了点面。
我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昨夜那句气若游丝的对不起。餐桌前,两碗清汤面摆得整整齐齐,林深垂眸戳着面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别误会,只是不想欠人情。
面条寡淡无味,我却吃得格外仔细。林深偶尔偷瞄我的表情,发现我大口吞咽后,耳尖又红了几分。饭后他抢着洗碗,水渍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像个笨拙的小孩急于证明什么。
傍晚我加班回来,玄关处多了袋新鲜的橘子。林深房间门缝透出微光,我轻叩两下,里面传来慌乱的动静。门开了条缝,他只露出半张脸,指节捏着门把手泛白:楼下水果店促销。说完便要关门。
我伸手抵住,瞥见桌上摊开的病历单——重度抑郁症的诊断日期,是三年前的深秋。林深瞬间变了脸色,猛地抽走病历单塞进抽屉,金属柜门撞出闷响:我说过别多管闲事!
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帮你。我攥住他颤抖的手腕。
你喜欢我林深突然笑起来,眼底却浸着冷意,你见过我半夜发病的样子,见过我吃抗抑郁药的样子,还觉得这是你想要的喜欢他突然用力扯开领口,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蛇,三年前我自杀未遂,现在每天要靠吃药才能入睡,苏砚,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得恼人。我轻轻覆上他的疤痕,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不是演,是想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
林深猛地推开我,转身背对窗户。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破碎的轮廓,声音却冷得像冰: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人能救我,你也一样。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突然意识到,这场试图温暖他的旅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满是荆棘。而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陷进了更深的泥沼。
我想病的不只是他,还有我。
04
蚀骨
入秋的夜风裹着寒意灌进窗缝,我抱着退烧药站在林深房门前。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带着病态的沙哑与颤抖。白天在公司接到房东电话,说林深高烧到意识模糊,整个人蜷缩在玄关,手里还攥着我留在桌上的感冒药说明书。
林深,开门。我声音发颤,指尖在门板上叩出急促的节奏,我带你去医院。
门内突然响起重物倒地的声响,我撞开门冲进去,看见他瘫倒在满地药瓶中间。他的皮肤烫得惊人,额发被冷汗浸透,半睁的眼睛里映不出半点焦距。当我的手臂环住他腰际时,他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滚烫的呼吸喷在颈侧:别走...别像他们一样...
救护车的鸣笛声撕裂夜幕,林深在担架上仍死死攥着我的手。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医生翻着病历本皱眉: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又擅自停药他这样的情况必须住院观察。
我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玻璃门内护士为林深扎针。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勒出红痕。苏砚!他带着哭腔的喊声穿透门板,我冲进病房的瞬间,正看见他把枕头砸向试图安抚他的护士。
我在。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别怕,我在。林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抱住我,滚烫的泪水渗进我的衬衫。他的呓语混着呜咽,拼凑出零碎的画面——酗酒的父亲、空荡荡的生日蛋糕、以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背后,独自躺在血泊里等救护车的寒夜。
住院的第七天,林深终于肯开口说话。他垂眸搅动着病号餐里的粥,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不是真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着床单泛白,我只是...习惯推开所有靠近的人。
我伸手擦掉他嘴角的粥渍,触到他冰凉的唇。林深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底翻涌着惊惶与渴望:苏砚,如果我答应按时吃药,乖乖接受治疗,你能不能...别走
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我俯身将他拥入怀中,听见他压抑的啜泣混着心跳,一下下撞在胸口。此刻的温暖越是清晰,我越害怕未来某天,这些好不容易拼凑的碎片会再次被命运碾碎。
05微光
出院那天,秋风裹着银杏叶掠过街道。林深戴着宽大的口罩,把自己缩在风衣里,像只惊弓之鸟。我提着装满药盒的塑料袋走在他身侧,能感觉到他时不时偷瞄我的眼神,小心翼翼得如同试探冰层厚度的孩童。
出租屋经过重新打扫,霉味被柠檬香薰冲淡。林深站在玄关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盒棱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碎某种易碎的平衡。
因为我想看到你好好活着。我把温水递到他手边,看着他仰头吞下药片,喉结滚动的弧度在苍白皮肤下格外清晰。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恍惚间竟有了几分生气。
夜里我被窸窣声惊醒,睁眼看见客厅透出微弱的光。林深蜷在沙发角落,膝头摊着素描本,铅笔在纸面沙沙游走。听见脚步声,他慌忙合上本子,耳尖泛红:睡不着……随便画画。
画的什么我在他身边坐下,故意凑近。林深别开脸,却没有躲开。月光漫过他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照亮素描本边缘露出的衣角——那是件白色卫衣,和我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没什么。他猛地合上本子,喉结上下滚动,你回去睡吧。但当我起身时,他的手指突然勾住我衣角,力道轻得像蛛丝:能……再坐一会儿吗
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直到晨光爬上窗棂。林深不知何时靠在我肩头睡着了,呼吸均匀地喷在颈侧。我不敢动弹,任由酸痛感从肩膀蔓延到指尖,却觉得此刻的疲惫都带着甜意。
然而好景不长。一周后的深夜,我被重物坠地声惊醒。冲进林深房间时,看见他瘫坐在满地碎瓷中间,脚边流淌着琥珀色的酒液。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威士忌,酒瓶砸在墙上迸裂的瞬间,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
别碰我!我伸手去拉他,却被他挥开。林深眼神猩红,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治好我别做梦了,我骨子里烂透了,迟早要把你也拖进地狱!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在素描本上,浸透了那张未完成的画。我蹲下身,不顾玻璃碴刺痛掌心,将他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林深先是剧烈挣扎,随后突然崩溃大哭,指甲深深掐进我的后背:我好害怕……怕你哪天突然消失,就像所有人一样……
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我抱着浑身发抖的林深,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我不会走,却听见自己心跳声里藏着的,不安的回响。
06
裂痕
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我替林深处理完手背上的伤口,抬头撞见他躲闪的目光。他蜷缩在沙发里,指甲无意识抠着掌心,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最终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把温热的粥碗塞进他手里:先吃饭,其他的以后再说。林深垂眸盯着碗里的白雾,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当瓷勺碰到嘴唇时,他突然哽咽出声,滚烫的泪珠砸进粥里,晕开层层涟漪。
日子表面上恢复平静,林深开始主动按时服药,甚至会在傍晚陪我去楼下散步。他依旧寡言,但偶尔会指着街边新开的花店,轻声说向日葵开得很好。我偷偷拍下他驻足看花的侧影,照片里的他睫毛轻颤,仿佛被阳光镀上了层柔软的光晕。
转折发生在某天深夜。我被林深房间里压抑的嘶吼惊醒,推门看见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药瓶倾倒在床边。别过来!他像受伤的困兽般警告,额角青筋暴起,我又忘记吃药了……我是不是又要失控了
我蹲下身想抱住他,却被他狠狠推开。林深撞翻床头柜,玻璃相框应声落地——那是我们上周在公园拍的合照,此刻碎成锋利的残片。你走吧!他抓起照片碎片,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值得。我不顾刺痛抢过碎片,将他颤抖的手按在胸口,你听,我的心跳是为你跳的。林深的瞳孔剧烈震颤,突然发疯似的捶打我的肩膀,哭声混着呜咽:为什么不放弃我我明明这么差劲……
窗外的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我紧紧箍住他不停挣扎的身体,感受着他在怀中渐渐平息的颤抖。林深的呼吸变得绵长,温热的泪水浸透我的衬衫。黑暗中,他气若游丝的呢喃几乎被雨声掩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你推开了……你要记得,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这场骤雨持续到天明,我抱着熟睡的林深直到晨光爬上窗台。他眼角还挂着泪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我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湿痕,突然意识到,这段感情就像走在薄冰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始终逃不过随时碎裂的恐惧。
07暗潮
入秋的第一场霜降来得猝不及防,玻璃窗上凝结的水雾蜿蜒成泪痕的形状。林深最近愈发沉默,总是对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发呆,手里的素描本画满扭曲的线条,唯一完整的一幅,是两个交叠的影子被拉长在夕阳里,却在边缘处被重重的铅笔划痕撕裂。
那天我提前下班,推开出租屋时撞见令人窒息的一幕——林深赤脚站在飘窗上,单薄的睡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攥着半瓶空了的威士忌。听见响动,他缓缓转头,眼底蒙着层浑浊的雾气,嘴角却挂着扭曲的笑:你看,我又失控了。
下来!我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抠住门框,别做傻事。
林深摇晃着举起酒瓶,玻璃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砚,你说人是不是像落叶一样,烂透了就该被风卷走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我梦见你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慢慢靠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我在,我不会走。话音未落,林深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我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身体重重撞在窗框上。剧痛从肩膀炸开,而林深冰凉的手指正一点点从我的掌心滑脱。
松手吧。他仰着脸,发丝被风掀起露出脖颈上狰狞的旧疤,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闭嘴!我嘶吼着,另一只手死死卡住窗台,我说过要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指甲深深抠进水泥缝里,掌心传来的刺痛反而让我清醒。终于,在林深恍惚的瞬间,我拼尽全力将他拽回屋内。
两人跌坐在地板上,林深突然崩溃大哭,滚烫的泪水滴在我渗血的手背上:我好怕……怕哪天真的伤害到你。他颤抖着环住我的腰,脸埋进我肩窝,你走吧,趁我还能控制自己……
窗外的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将霜花吹得簌簌作响。我抱紧怀中的人,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走,死也不走。而暗处,那张被撕碎的素描画正静静躺在垃圾桶里,交叠的影子永远停留在了破碎的边缘。
08
困兽
急救室的红灯刺得人眼睛生疼,我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发呆。方才将林深拽回屋内时,玻璃碎片深深扎进皮肉,此刻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成一团令人作呕的苦涩。
家属病人情绪太激动,需要有人协助安抚。护士推开通往观察室的门,我踉跄着起身,却在门口听见林深压抑的哭喊。
别碰我!我要见苏砚……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求你了,让他来……
观察室里,林深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看见我冲进来,他瞬间安静下来,眼眶通红地伸出手: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握住他颤抖的手指,喉间泛起铁锈味:说什么傻话。指尖抚过他手腕上被束缚带勒出的红痕,心如刀绞。护士在一旁低语:病人有强烈的自残倾向,必须留院观察。
住院的日子漫长又煎熬。林深每天要接受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而我在公司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深夜值班的护士常说,他总在凌晨惊醒,攥着空床单喊我的名字。
这天探病,我在病房外听见林深和医生的对话。为什么要抗拒治疗医生的声音温和,苏砚为你做了这么多……
就是因为他做了太多。林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像块烂泥,只会把他也拖进深渊。他值得更好的……
我推开门,看见林深慌忙抹掉眼泪,别过脸不看我。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勾勒出他愈发消瘦的轮廓。我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他冰凉的手: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林深突然翻身将我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苏砚,我好累。他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可一想到要推开你,这里就疼得要命。他攥着我的手按在胸口,心脏跳动得凌乱又急促。
窗外的梧桐叶又飘落几片,在风中打着旋儿。我轻轻拍着他的背,感受着他在我怀中的颤抖,却不知这场困局,究竟该如何破局。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朝着最残忍的方向转动。
09
歧路
深秋的雨裹着寒意渗进骨髓,我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站在医院走廊。林深的治疗费像个无底洞,掏空了我所有积蓄,信用卡也早已刷爆。手机屏幕亮起房东的催租短信,红色感叹号刺得人眼眶发酸。
苏先生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林深的病情反复,建议转去封闭式疗养院。他推来一叠文件,费用明细上的数字让我眼前发黑,不过,如果家属精力有限,也可以考虑...
我能照顾他。我打断医生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要能让他回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深出院那天,裹着我硬塞进他行李箱的羊绒围巾。他望着阴沉的天空,突然开口:别再为我花钱了,我不值得。
闭嘴。我粗暴地扣上行李箱拉链,却在转身时红了眼眶。回到出租屋,我翻出所有兼职广告,家教、代驾、夜班便利店员,密密麻麻写满笔记本。林深站在门口,看着我贴满便签的墙面,突然夺过本子撕得粉碎。
你疯了吗!他声音发颤,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碎纸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像极了他发病时撕碎的画稿。
因为我放不下你!我失控地吼道,看着你在深渊里挣扎,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深突然安静下来,苍白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他慢慢靠近,指尖抚过我眼下的青黑:苏砚,你知道吗你越这样,我越想毁掉你。话音未落,冰凉的唇突然贴上我的,带着血腥味的吻里混着绝望与疯狂。
我怔在原地,任由他咬破我的下唇。林深的眼泪滴在我们交叠的皮肤上,滚烫又灼人。离开我吧。他松开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药瓶,等我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你会恨我的。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进来,照亮满地狼藉。我弯腰捡起滚落的药片,听见林深在房间里压抑的呜咽。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却有更冷的风,顺着窗缝钻进心里,将最后一丝暖意都吹散。
10蔓延
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我蹲在地上,将散落的药片一粒粒拾起,喉咙像是被粗粝的麻绳紧紧勒住。林深房间传来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每一声都像是钝刀在剜着心脏。
出来吃饭吧。我敲了敲他的房门,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屋内一片死寂,没有回应。我将温好的粥放在门口,转身时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余光瞥见他苍白的手指探出来,迅速将碗拽了进去。
日子愈发艰难。白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凌晨又要赶去便利店上夜班,连轴转的疲惫让我在工作时频频出错。那天不小心打翻客户的咖啡,滚烫的液体泼在昂贵的西装上,我不停地道歉,额头的冷汗混着咖啡渍一起滴落。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蒙蒙亮。林深坐在客厅的黑暗里,面前的粥早已凉透。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因为我想让你好起来。我疲惫地瘫在沙发上,只要你能好好的,这些都值得。
林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与悲凉:值得苏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笑话。你以为这样自我感动,就能拯救我他猛地站起身,踢翻了脚边的粥碗,瓷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别做梦了,我就是个无底洞,只会把你也拖下去!
我看着满地狼藉,心里的委屈与疲惫瞬间决堤:那你想我怎么样看着你一次次伤害自己却无动于衷吗我做不到!
那就滚!林深抓起桌上的素描本,用力砸向墙壁,我受够了你的怜悯,受够了这种窒息的感觉!画纸纷飞间,我瞥见那张未完成的向日葵,花瓣被撕得支离破碎。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和他都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伤痛与愤怒。林深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对不起...对不起...他的道歉混着呜咽,却像一把把利刃,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窗外,晨光渐渐染红天际,而屋内的黑暗,却怎么也驱散不去。这场注定没有结局的纠缠,似乎正在朝着更深的深渊坠落,而我们,都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11
寒夜
雪粒子敲打着生锈的防盗窗,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膝头放着那本被撕碎又勉强粘好的素描本,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向日葵残缺的花瓣。我刚结束夜班,冻僵的手指捏着便利店买的关东煮,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吃点热的。我把纸杯推过去,指尖还残留着收银机的冰冷。林深的目光从画纸上移开,落在我泛着冻疮的手背上,喉结动了动,最终别过脸去。
突然,他抓起纸杯砸向墙壁。褐色的汤汁溅在剥落的墙皮上,像是凝固的血渍。我说了别管我!他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你明知道我不会好起来,为什么还要...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少年。原来这么久过去,他依然是那只受伤的困兽。因为我爱你。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爱到可以忽略所有痛苦。
林深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旁边的小茶几。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中,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诊断书,纸张被撕成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重度抑郁、焦虑症、药物依赖...这些你永远治不好!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来滴在地板上,你看看,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冲过去握住他流血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林深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药瓶。五颜六色的药片滚落在地,像极了我们破碎的生活。离开我,现在就走!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哀求,等我彻底疯掉的那天,.你会后悔的。
雪越下越大,透过蒙着水雾的窗户,外面的世界渐渐变成模糊的白色。我弯腰捡起药片,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林深蜷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锁在身体里。
我不会走。我把重新整理好的药瓶放在他面前,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是深渊,我也陪你一起坠落。而暗处,那朵残缺的向日葵正在月光下,无声地凋零。
12
霜刃
寒潮过境的深夜,老式空调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医院发来的欠费通知。林深裹着褪色的毛毯坐在飘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楼下结冰的水洼,睫毛上凝着不知是雾气还是泪珠的晶莹。
明天...我们去郊区的疗养院吧。我蹲在他面前,试图握住他冰凉的手,却被他迅速抽走,那边费用低些,我...
所以你也要放弃我了林深突然转头,瞳孔里映着窗外惨白的路灯,把我扔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他猛地扯下脖颈间的围巾,旧疤痕在冷空气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喉咙发紧,想说的话全化作颤抖的呼吸。茶几上的药盒不知何时被打开,药片散落成刺目的星群。林深抓起一把白色药片,塞进嘴里的动作快得让我猝不及防。我扑过去扣他的喉咙,指腹触到他凹陷的锁骨,尝到他嘴角苦涩的药汁。
别救我...他挣扎着推开我,后背重重撞上玻璃窗,让我死了算了...这样你就能解脱...话未说完,剧烈的呛咳让他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涎水混着未融化的药粉滴落在地板上。
救护车的蓝光穿透雪幕时,林深已经陷入半昏迷。我握着他挂着留置针的手,看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波纹,突然想起他曾在清醒时画过的一幅画——两个牵着手的小人在暴雨中奔跑,却始终跨不过中间裂开的深渊。
患者吞食了过量镇静剂,还好送来及时。医生摘下口罩,目光扫过我手腕上被林深抓伤的血痕,这种情况建议强制隔离治疗,你们家属...
我不是家属。我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喉咙像被冰棱卡住,但我不会签字。走廊的穿堂风卷起衣角,带来消毒水混着血腥气的冷冽,而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林深的睫毛突然轻轻颤动。
13痛
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缠绕在鼻腔,林深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守在床边,望着他手背密密麻麻的针孔,喉咙像是被生锈的铁丝狠狠绞住。
为什么...林深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明明知道我是个累赘,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脸颊,指腹擦过他眼下的青黑:别再说这种话了。可林深却偏过头,躲开了我的触碰。
苏砚,你真可怜。他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与悲凉,爱上一个永远不会好起来的疯子,把自己的人生也搭进去。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放我走吧,对你对我都好。
不可能。我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答应过要带你走出来,就一定会做到。
林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着床单泛白:你做不到的!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胸口狰狞的旧疤,这些伤痕,这些噩梦,永远都不会消失!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疤痕上,你看着我痛苦,自己也在痛苦,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将他紧紧搂进怀里,任他在我肩头挣扎、哭喊。他的指甲掐进我的后背,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意义就是我不能失去你。我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哽咽,就算再难,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然而,林深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他停止了挣扎,只是静静地流泪。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所谓的坚持,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病房外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混着林深压抑的抽泣,在寂静的深夜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们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14困局
窗外的积雪开始融化,污水顺着排水管滴落,在地面砸出浑浊的水洼。林深出院后愈发沉默,整日缩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偶尔传出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正看见他将撕碎的画稿塞进铁皮盒,盒底躺着半截生锈的美工刀。
该吃药了。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药粒在玻璃壁上撞出细碎声响。林深突然掀翻桌上的素描本,散落的画纸间,我瞥见他新画的内容——两个相拥的人影被锁链缠绕,坠入漆黑的漩涡。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抓起药片狠狠砸向墙壁,白色碎屑溅在斑驳的墙纸上,你以为守着我就能创造奇迹他扯开袖口,腕间新添的抓痕还渗着血珠,看看,这就是你执着的结果。
我蹲下身收拾满地狼藉,指尖触到画纸边缘未干的水渍。林深突然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类: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在装正常...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额头抵着膝盖,每次看到你疲惫的样子,我都想把自己撕碎。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房东发来最后通牒:三日内交齐房租,否则强制清退。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喉咙发紧。林深不知何时凑过来,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癫狂:看吧,连老天爷都在提醒你,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他突然扑过来,冰凉的唇重重压上我的。这个吻带着铁锈味的血腥与绝望,林深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后颈,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我。当我试图回抱他时,他却猛地推开我,抓起铁皮盒冲向阳台。
林深!我追出去时,正看见他将盒子抛向空中。画稿与刀片如雪花般散落,飘进楼下泛着恶臭的污水沟。他倚着锈迹斑斑的护栏,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碴:这样就干净了,什么都没有了。而我的倒影,在他空洞的瞳孔里,碎成无数片。
15冰裂
寒潮再次席卷城市,出租屋的窗户结满霜花,将仅有的光线都滤成惨白。我攥着被退回的辞职信,指节在粗糙的牛皮纸袋上碾出褶皱。为了支付林深的医药费,我申请了调去偏远分部的工作,却在最后一刻被林深截下,塞进碎纸机绞成了雪花。
你又要自我感动到什么时候林深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从碎纸机里捡出的残片,用牺牲自己来证明爱我,这种方式真让人恶心。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冰锥刺进耳膜。
我看着他愈发消瘦的身形,喉间泛起血腥味:那你想我怎么做
离开。他突然逼近,呼吸喷在我冻得发红的耳垂上,去找个正常人相爱,结婚,生子。他的指尖划过我眼下的青黑,而不是守着一个随时会把你拖进地狱的疯子。
厨房突然传来玻璃炸裂的声响,我冲过去时,发现林深将整瓶威士忌砸向墙面。琥珀色的酒液混着玻璃碴在地上流淌,倒映着他扭曲的笑容:你看,我就是个危险品。他踩过碎玻璃,赤脚踩出一串血脚印,还不明白吗只有你离开,我才能解脱。
我拽住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推开。林深撞翻了餐桌上的相框——那是我们唯一的合照,此刻相框玻璃蛛网般裂开,将照片里相视而笑的两人分割成无数碎片。滚出去!他抓起碎片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寒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卷着酒气和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涌。我看着他癫狂的模样,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少年。原来这么久过去,我们始终困在原地,爱意成了枷锁,救赎变成了更深的牢笼。
16
告别
雪后的清晨,阳光苍白得如同薄纸。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走下出租屋的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林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
真的要走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我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林深突然上前,紧紧抱住我,那力度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对不起,苏砚,我没办法给你幸福。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闭上眼,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会一直爱你,不管在哪里。
他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给你的,到了再看。
我接过信封,触手一片温热,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
走出出租屋,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一旦回头,我就再也走不了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我有些睁不开眼。我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掩埋。
其实我知道如果我离开,林深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在,他活着,更痛,更煎熬。
坐上前往远方的车,我打开了林深给我的信封。里面是一幅画,画的是我们在出租屋的阳台上一起看夕阳的场景。画面里,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那么美好。画的背面写着:谢谢你曾走进我的生命,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看着画,我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就像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我知道,从此我和林深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我会永远记得他,记得我们曾经的爱。这份爱,会成为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陪伴我度过余生。
再见,林深,我爱你!
17思念
新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在一个老旧的小区租了间小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忙碌。
夜晚,我常常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想起林深。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我会拿出他给我的画,轻轻抚摸着画面,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他的温度。
我开始试着给林深写信,写我在新城市的生活,写我对他的思念。但每一封信都没有寄出去,我把它们都放在一个盒子里,放在床头。我知道,有些话,只能说给自己听。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公园散步。看着公园里的情侣们手牵着手,甜蜜地笑着,我会想起和林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瞬间,如今都成了我心中的刺,每一次回忆,都会带来一阵刺痛。
我也会去书店,寻找林深喜欢的那些书。看着熟悉的书名,仿佛能看到他坐在书店的角落里,安静地看书的样子。我会买下那些书,带回家,放在书架上,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我知道,我和林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我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消失。我会带着这份爱,继续走下去,在远方,默默地为他祝福。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这份幸福里没有我。
我没有再去找过林深,我知道他会不自在,他怕拖垮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爱着他,走向未来。
番1
第一次见到林深的照片时,屏幕蓝光映得我手指发颤。那张发布在租房网站上的模糊侧脸,睫毛垂落的弧度像被雨打湿的蝶翼,苍白嘴唇抿成倔强的直线。照片说明栏里只有简短的限男生,不事多者优先,可我的鼠标却鬼使神差地点下了预约看房。
那时的我以为,这不过是场短暂的合租际遇。直到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消毒水混着陈旧霉味扑面而来,而阴影里蜷缩的少年抬起头,眼底破碎的星光瞬间将我灼伤。
我记得他总在凌晨三点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延伸进无尽的黑暗。也记得他把早餐推回我面前时,耳尖泛红的模样;记得他发病时抓着我手腕哭喊别走,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的月牙形伤口;更记得他小心翼翼藏起素描本时,漏出一角画着我背影的纸张。
或许从他第一次偷偷吃掉我留在桌上的早餐开始,或许从他在暴雨夜拽着我衣角说再坐一会儿时,又或许更早,早在那张照片定格的瞬间——我就已经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喜欢他故作冷漠下的脆弱,喜欢他口是心非时的笨拙,喜欢他在黑暗里伸出手又迅速缩回的模样。
这份喜欢像潮湿墙角的苔藓,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疯狂生长。明知前方是荆棘遍野,却仍固执地捧着满腔炽热,妄图温暖他冰封的心。哪怕最后遍体鳞伤,哪怕所有深情都化作未寄的情书,我依然庆幸,在那段昏暗的时光里,曾与他的孤独并肩而行。
番2林深:溺亡的蝴蝶
我叫林深,我有病,我一直都知道的。
我想我会突然在某一天死去,悄悄的,我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是我见到了苏砚,我想遗憾才是常态吧!
当药片在舌根融化的时候,这苦涩总让我想起初见那天。苏砚带着阳光闯进来时,我蜷缩在发霉的沙发里,把自己裹成带刺的茧。他递来的那碗温热的饭,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含笑的眼睛,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具残破的躯壳,竟也能得到不属于我的温度。
我无数次推开他,用最尖刻的话、最狠的举动。看他红着眼眶收拾我摔碎的瓷碗,看他在凌晨三点的急诊室攥着我的手颤抖,看他为了我透支所有的积蓄与热情。可他越用力靠近,我越清晰地看见自己溃烂的灵魂——父亲酒瓶砸在母亲头上的闷响,生日那天空荡的客厅,还有那把抵在腕间的美工刀,刀刃割开皮肤时冰冷又灼热的触感。这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痂,只会在深夜里反复渗血,而我不想让苏砚也被染成猩红。
他总说要带我逃离,可我早就溺死在深海里了。当他为我放弃工作机会,当他眼底的疲惫比我的药瓶还沉重,我终于明白,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的凌迟。那个装满未寄情书的盒子,那些撕碎又拼凑的画稿,都在提醒我:我是个怎样都不会幸福的人,而他值得在阳光下奔跑,不是陪我困在这间潮湿的出租屋里腐烂。
我想我该离开了。
最后那场雪下得格外安静。我盯着床头苏砚留下的画,被撕碎的向日葵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抽屉里的安眠药瓶已经空了大半,药粒倒在掌心时,我忽然想起他说我爱你时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所有寒冰。
我吞下最后一把药片,躺回那张我们曾相拥过的床。意识渐渐模糊时,听见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像极了他第一次为我煮粥时,水蒸气在玻璃上凝结的模样。对不起,苏砚,我终究没能成为你期待的模样。但请别回头看了,就当那个总在阴影里的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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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爬上窗台时,我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冬天。警察破门而入的声音很遥远,他们翻动我遗物时,那张被鲜血染红的素描飘落——画里的两个人影终于跨越了深渊,可颜料未干的地方,洇开的血迹让一切都成了虚幻。而在城市的另一头,苏砚收到了最后一封信,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行字:去拥抱真正的太阳吧,别为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