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本能的依赖(10)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江芷安的房间静得出奇。叶承安坐在她的床边，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讯息，没有她的动态更新，也没有他留在备忘录里的那几句话的回应。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床边那本打开一半的参考书上，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她写给自己的备忘提醒：「这周进度不能拖，别想偷懒，就算已经考完了学测，段考还是不能松懈，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心忽然有些发紧。
这根本不是提醒，是警告。是她对自己的不容许。
她是不是太习惯这样了？习惯不让任何人担心，习惯戴着笑、走在正确的路上，习惯把自己的痛苦包得密不透风。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书桌前，打开ch0u屉，里面还是那瓶头痛药，那些备份的口罩、药膏、笔芯……那些东西不是为了方便，是为了让她自己「什麽都不需要别人」。
他的指尖在ch0u屉边缘停了一下，然後关上。
他知道，他现在很想见她。
他想告诉她他看见了——她的压抑，她的疲惫，她的不敢喊痛。
也想问问她——你还好吗？
不是因为只是交换，也不是因为某个巧合。
而是因为她真真切切地，已经被他放在他心里重要的位置上。
此刻，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找她，不管他现在是她还是他自己。他只想确认，她就在那边。
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萤幕一亮，那张熟悉的锁屏照映出他的倒影。
他盯着自己在黑屏手机萤幕里的那双眼——那不是他的眼睛，是她的，但此刻，那里有他的担忧和他的不安。
他想起，自己在今天下午好像要去补习，而他的爸爸不可能让他不去。
所以说，她现在极有可能再前往补习班的路上。
即便他并不确定能不能见到她，但他也还是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他拿起外套，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这个房间里的空气。
「江芷安……」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到只有自己听见。
「等我一下，好吗？」
正当他拿着外套准备出门时，客厅传来脚步声。
「芷安？」是江母的声音，柔和但略带犹疑。
他停下动作，转头望向门口，只见江父江母正一前一後地走近，看起来刚从外头回来，手上还提着几个购物袋。
「你要出门吗？现在外面很热，你要去哪，我载你吧。」江父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
「是啊，我们刚好回来，看你房门没关。」江母放下袋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要去图书馆吗？还是补习？」
叶承安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点点头，「补习班……今天下午有课。」
他语气轻，眼神微闪，但还是没能掩住神se里的那一丝急迫。
江母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麽，走近一步，轻声问：「芷安，你还好吗？怎麽感觉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他愣了一下。
江母的眼神没有责备，只有单纯的关心，让他忽然说不出那些「没事」的场面话。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外套的边缘。
「只是有点……想快点把事做完。」他模糊地说。
江父开口：「既然要出门，那我送你吧。等会儿天气会更热，不想你一个人搭车会太辛苦。」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再也无法拒绝。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好，麻烦爸爸了。」
江母露出微笑，立刻去帮他准备水壶和口罩。「有事记得打电话，晚点我们顺路过去买点晚餐，看你想吃什麽。」
他坐进车里时，江父调整後照镜，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
「最近真的很累吧？」
叶承安垂下视线，指尖轻碰手机萤幕，没回话。
但他知道，他的眼神里正藏着太多东西。
午後的yan光洒在街道上，热气一层层地从柏油地面冒出来。
江芷安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她的脚步不快，补习班就在前方不远，但她没急着进去。
她低着头，耳机挂在脖子上没开声音，手机握在手里，一整个上午，她也没收到任何讯息。
她知道他应该看过那些备忘录了，那些她自己写给自己的字句。
虽然不愿去想他会怎麽想，但脑海里还是时不时冒出画面。
她叹了口气，背包带子滑了一下，她顺手拉回肩上，然後走进了便利商店。
补习班前她习惯买瓶茶，这是她自己的习惯，不是叶承安的。
店里冷气很强，她站在饮料柜前的玻璃门边，忽然间，那种「错位感」又浮上来——
她正在用一个男生的身t做出她的日常。
但今天，她的心没办法安静下来。
她隐约有种不安，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躁，好像有什麽快要发生，又或是，有什麽正走近。
她提着饮料走出店门，眼神下意识往街道那边望过去。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补习班就在不远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经过。
而就在那时，她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一辆黑se休旅车停在街角，车牌、颜se、甚至副驾驶座上挂着的那串老旧佛珠饰品——
她都再熟悉不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拿着的饮料晃了一下。
——那是她爸爸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