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红灯时我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一个闯红灯的男人被大货车碾过,破碎的身体下,一颗头从车底滚了出来。
那颗头正好滚到我脚边。
当晚我就开始高烧不停,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老爸无奈带我回老家看神婆。
神婆说有个东西一直跟着我,要索我的命。
让我给那东西送行,求它放过我。
头七给那东西送行的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却说我在招魂。
1
那个人脑袋滚落在我脚边的时候双目圆睁,还保持着生前的惊讶状。
断端还不停地流着血,一路染红了过来的痕迹。
吓得我全身发凉,由心里到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周边的人无不发出爆鸣尖叫,跟被惊扰了的蚂蚁四处跑窜一样。
然后当天我浑浑噩噩,整天心神不宁,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在我十岁那年,老爸老妈离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睁开眼看着老爸胡子拉碴地皱着深深的眉头朝我看来,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按照老爸的话来说,我在医院已经躺了一个礼拜了,持续的高烧不退,就连医院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加上那几天晚上连续的做噩梦,也导致我因为睡眠不足精神有些涣散,难以集中。
所以老爸打算带我回老家找王奶奶看一眼。
2
王奶奶是我们老家的一个神婆,小时候有见识过王奶奶的本领。
当时和小伙伴约好上山去摘野果,摘完野果的我们刚要挨着树根休息,小伙伴忽然望着前方手指颤抖的问我是不是有人来了。
我定睛瞧去时,那个影子一头乌黑披发,一席拖地白衣,像极了大人们嘴里所说的鬼。
和小伙伴四目相对了一阵,赶忙起身谁也顾不上谁地拔腿就跑,直到天黑,回到家的我才听说小伙伴没回来。
她父母在村里寻了多家人打听,也不清楚去了哪儿,直到打听到失踪前和我在一起,就来寻我一块上山去找人。
当时近乎是找了三天,寻遍漫山,也不见一点踪迹。
后来有人说村里一个王姓奶奶擅长这种卜算,大人们就齐刷刷去往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算了一卦后,说是孩子虽然还活着,应该也是失了智。
众人不信,却也按照她的话去了接近山洞和树根的地方寻。
果然一天的时间,就见到小伙伴蜷缩在一处藤蔓下的树根旁颤抖,嘴里神神叨叨。
所幸是人找回来了,但双目无神,经常指着空气说有好多人,他爸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空无一人。
王奶奶说,这种现象是人的七魄当中丢了两魄,人傻了,孩子能回来就不错了。
自此以后,村民都更相信王奶奶能跟鬼神沟通。
我是个唯物主义思想的,尽管以前听说过这种玄乎其玄的事,但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态度去看待。
拗不过老爸苦口婆心跟我整天念叨,加上发烧一直持续不下,头脑有些恍惚之际,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跟着老爸回了老家。
3
去到王奶奶的屋子里,迎面一阵香烛烟气袭来,让头脑发胀的我瞬间打起了三分神采。
还没等我开口说明来意,这扎着一个苍白头发的老婆子就抬手止住了我的话,让我算一算。然后手拿三根线,线的另一头系着三枚铜钱,手起钱落声咣当——沉闷间又响起碰撞的清脆。
她应该就是老爸口中的王奶奶。
有个东西跟着你。
目的是要你的命。
短短两句话吓得我冷汗直冒。
老爸疑惑问王奶奶:我女儿平时除了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几乎不去别的地方,怎么会有东西跟上
案台前的老婆子眼神犀利,瞟向我时,脸一下子严肃起来,整个空间的气温都低了几度:这个,我要问问家神了。
本来我是个唯物主义思想的,但下一秒,我开始怀疑有没有神的存在了。
只听王奶奶口中一阵听不清嚼字的念叨,又抖了几下铜钱,手停时,拨了拨平躺的铜钱,瞥了几眼,才用我们听得清的音量转头过来道:我家神说,你在一个路口,正好碰到一个抓交替的鬼,它说要带你走。
地点和事情都对,因为那几天晚上,我梦里都是那个断了头的男人在路口朝我招手。
我咽了咽口水,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奶奶转头看了我一眼,拉开面前的抽屉数了四炷香抽出来递给我,让我去案台上的墙角神龛那里上柱香。
我一楞,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笑说只是个流程。
上完香后我回到老爸身旁的位置继续坐下。
然后开始跟我交代在我认知里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
盛上一碗白米饭,带上一根筷子,四柱香和一根蜡烛,去那个十字路口。
到了之后,摆上这些东西,等到凌晨三点整,就燃香,然后刺破手指点燃香烛,另一只手拿筷子敲碗,说给它送饭了,有怪莫怪。
4
两天后的夜里,也就是那人死后第七天。
听说人在死后的第七天,也称为回魂夜,会回到生前眷恋的地方或者死前最后所在的地方徘徊。
王奶奶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时机让我去给那鬼送行,希望能送走他的怨气,别再缠着我。
因为老家距离我上班的那个路口有段距离,所以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
恰好等到路上没了行人车辆,才在当时等红灯的位置停下,将车子放在一边。
提着小电驴脚踏板上的篮子,我掀开红布,拿出一碗白米饭摆在我当时所在的位置。
点燃四根香插在米饭正中央,碗口上横放一根筷子。
我拿着蜡烛,再次看了一眼,周围漆黑一片,除了一些开灯过夜的店招牌的光,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从02:58跳到02:59,蹲在路面上给蜡烛点火,在火焰燃烧烛芯的过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忽地一下直接给我火吹灭了。
火光暗下的那一刻,眼角余光一片黑,似乎有什么挡住了周围的招牌灯光。
黑暗的恍惚中,感觉肩旁好像有个黑影,离我很近很近。
我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时,却又听到一道清朗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左右张望,就在斜对的路口,一个身影缓缓朝我走来。
半夜三更在路口招魂,胆子不小啊。
我不语,脑子一片空白,那人又继续道:
我劝你,赶紧收了东西回家,不要在十字路口多待。
他话中严肃的语气在漆黑的夜里一字不差的传入我耳中,伴随他的走近,还有一股子薄荷味的清香,顿时让我有点清醒起来,脑子开始运转:为什么我问。
脑海里已经在脑补小时候看的恐怖情节。
会不会有什么我看不见的,半截身子或者没了手脚,更或是没了脑袋的影子正朝我爬来。
因为偶尔会有夜行的卡车,容易被撞。
…………
那身影一闪,想来应该是走了,再次确定周围没人后,我摸索捡起掉在地上的蜡烛,重新点燃起来。
按照王奶奶教我的,一手持蜡烛,一手拿筷子敲击碗的边缘,边敲还要边念叨有怪莫怪……
筷子敲击瓷碗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十字路口显得异常清晰。
当我打算草草弄两下就收东西回去而专注时,那道声音很冒昧的出现在身旁:
你这操作……
这声音突兀的响起,我手里的蜡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飞。
我想问一下啊,你这操作,是谁教你的
5
那声音的主人咄咄逼近,似乎站着我身后半天没走,然而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老家的神婆,怎么了
教你这个操作是为了什么
正在思虑要不要跟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的同时,那黑影晃到我面前,一副认真而严肃的语气给我普及了一些我好像能听得懂的话:
你可知,这祭拜也要双筷,而香烧三柱是敬阴神,四柱则为招魂,还有,香烛成双奉天地,单燃一支引路灯,你这是在招魂。
但我奇怪的是,你似乎漏了一步。
他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些逻辑的样子,我无法辩驳,只好闭嘴停下继续讲下去。
如果你也是门道中人的话,我自当你明白其中含义,不过你刚才这状态,显然不像是。他语气里也夹带一丝质疑。
什么状态
你怎么懂那么多
那道男声沉寂了许久,再发出声音时,骤然出现在我耳边。
头皮一麻,只感觉冷冷的风从耳边吹过。
你可以回去一问便知,如若没有那人的生辰八字,你能招来的,只能是孤魂野鬼。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被人绑定了生辰八字。然后,只需要滴血,便能通过引路灯,直接引你要招的魂来。
但是话说回来,你一个道门外人,招魂作甚
我愣住了,他说的话严丝合缝,很有逻辑道理,但是王奶奶从始至终都没跟我说这个仪式是招魂用的。
可是她让我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水灵灵的来了,如果只是简单的送行仪式,未免有些潦草。
这一晚上我内心动摇了,脑海里都是那个男的在我耳边说的内容,仪式没有完全弄完就收拾好了东西,开车连夜回老家。
6
晚上睡着之后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不过这次不一样。
梦里多出来一个看不清的身影,那身影身上散发微弱可见的橙色光晕,然后整晚都没再梦到那个车祸死掉的人。
依然发着烧的我也没顾得上身体疲惫,看着窗外的天一亮,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王奶奶的住所。
她见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扯着嘴角的笑意掩上,问我怎么来了。
难道不该先问问我昨晚上的事有没有成功吗
我狐疑的目光收回,以自话提出了昨晚那个人对我的疑问。
对了,王奶奶,我想问问,昨晚你教我的送行仪式,怎么能那么精准的送的就是那个怨灵呢
最后没有滴血吗
王奶奶反倒问了我一句。
这一问,我忽然才更加明白昨晚那人说的话,以我的血为引,是因为已经绑定了我的生辰八字。
可是王奶奶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
丫头,你是不是忘了最后一步没有那一步,那整个流程呀,其实是没有用的。
我滴血,送鬼魂
对,你是事主,那一滴血就代表你的立场,仪式中那个跟着你的东西才会有所感应。
我直接把昨晚遇到那个人的事大概地跟王奶奶说了一下。
她听后眉头一皱,一拍大腿乍起身:昨晚我应该跟你一块儿去的,那可不是什么人,那是蛊惑人心的枉死鬼!
枉死鬼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明明听声音和语气都跟人一模一样。
是啊,那些鬼最擅长变化蛊惑人心,为的就是抓你作交替,如果之后再遇到,绝对不能跟这种鬼说话,知道了吗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同时又担忧地问如果这个鬼不送走,是不是跟她家神说的那样,要索我的命
毕竟我烧还没退,今天出门前还喝了两包999。
莫急,妹子,这样吧,头七已经过了,我做一场仪式,送你过去,晚上你再过来找我吧。
一听到这个我顿时冷汗直流,送我过去上哪去
7
晚上,根据王奶奶的意思,我到了村口的田坡交汇地。
仅有一盏昏黄路灯,满地荒草发着虫鸣声,鲜有人来。
王奶奶说,送我去那个被夹在阴阳两界的世界。
到时我会在你身上牵一根线,遇到什么问题,只要你扯一下线,我随时可以拉你回来,不会有事的。
送你过去的目的是找到那个鬼,按照这样来说一直缠着你的话,应该是有什么要你帮忙完成,你就顺带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回来我们再好好打算打算。
让我站在指定的位置后,她从口袋扯出一根白线,将白线系在我手指关节上,然后让我盘坐在地,闭上双眼,等我听不到她在一旁呢喃的声音的时候再睁开眼。
按照她的指导,我渐渐生了困意一般,耳边的声音逐渐消散,随之的是一片沉寂无声。
睁开眼,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茫茫,周围的草和树还有高石坡都不见了,取代的是头顶上方的空中,飘荡氤氲白雾。
遥看周围漆黑无边,再看脚下,光滑平整的石子路更是看不到尽头。
我起身看向手指上的线头,很长很长,悬得笔直,看不到尽头,仿佛我是个牵丝木偶。
这里应该就是王奶奶口中说的那个阴阳交汇的空间了。
余光忽然感觉身旁有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竹篮,而篮子里静静躺着一根白色的蜡烛。
蜡烛
我拿起蜡烛仔细端量,她也没说有什么用,但忽然记起她说的,昨晚我做的步骤少了滴血这一步。
难道说……
我看着手指,怕痛的我心一横眼一闭,啃了一口。
一道幽蓝色的火焰蹭——的一下从我指尖冒出,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和灼热。
盯着蜡烛,我试着把火焰移动到蜡烛芯上。
一刹那,一条笔直的黑线从火影下蔓延出来,像是引导我方向的指南针。
回想起昨晚那个男人说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引路灯
这么说,昨晚那个人说的好像也对。
跟着地面这条线,大概几分钟,就看到了一个路口,那个路口有些熟悉。
而地引线的另一端,终点是地上一个趴着的影子。
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我慢手慢脚的接近,抬起手中的蜡烛,借用那幽蓝的火光能看到地上那个东西的大概轮廓。
那是一具没有头的躯体。
8
我一愣,赶紧后退了几步,才发现,这分明就是我每天上班都经过的路口。
我现在站的位置就是那个人被大车碾压的位置。
就在我望着交叉路口时,脚边的躯体似乎挪动了一下位置。
那一诡异让我注意力都关注到身旁,只剩四肢的躯体手脚并驱地在地面蠕动。
一下,两下,像断了脚的蜘蛛还在挣扎。
猛然发现,这空间不止它,还有好几个黑影,都悬在半空,身躯下的双腿没有脚。
这十字路口死过不止一个人。
这十字路口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车祸中,成了车下亡魂。
我要我的头……我的头……
地上的躯体发出沙哑又深沉的声音,如浸泡在水里的木头快被捞上来压扁,让人头皮一麻。
周边的黑影在此时也朝我靠近,眨眼的时间已经围了半圈。
看着密密麻麻的断头残臂影子,我瞬间有点想我太奶了。
9
忽然一只手伸出挡在我面前,等会朝着有光的地方跑。
我顺势看了一眼,透过幽蓝的火光中,这人样貌清秀俊逸,颇有一股正直之气。
声音像极了昨晚跟我说话的那男的。
这里是王奶奶送我进来的空间,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瞬间我又不得不想起王奶奶的话,他到底是不是鬼
我赶紧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我可跟你无冤无仇啊,你怎么死的不关我的事,有什么怨别找我。
你放心,我和你一样,只是灵魂出窍而已。
和我一样灵魂出窍,难道说,他跟王奶奶一样也是道门中人
我知道你进来所为何事,他缠着你并非他本意,而是有人操控。
听到这话,我脚步逐渐往男人身后靠近。
如果他自己都找不到头,只有一个可能——
没等他说完话,我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接了上去:那就是有人藏起来了。
聪明。
可是这人惹了什么仇什么怨,死了都被别人藏了脑袋。
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件事其中的蹊跷时,密密麻麻围着的半圈鬼影随着我们后退的脚步更加往前逼近,而且带有来者不善的针对感。
且不说太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这话简直不能太认同了,我当即扯了扯指肚上绕着的线绳,却发现,绳子的另一端松得根本扯不上力道。
既已让你进来,又怎会给你出去的机会。
10
别看了。那人拽掉我手中的白线,一边提防面前围上来的鬼影,一边从他手腕上解开一条同样系着的红绳,往我腕上绕。
等会儿你先走,我随后到。
还没来得及等我问什么,那些黑影已经张牙舞爪朝我们奔过来。
那人挡在我身前,有种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感,好感动。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三十六计,为了不拖后腿,我还是跑吧。
二话没说我往后转身狂奔,看他刚才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应该不会舍己救我吧
边跑边转头差看情况的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一个黑影跟脚底抹油一样从我身后奔来。
嗖——地一下眨眼到我身旁并肩的速度。
好家伙,这人要是去参加奥运,怎么也能拿个前三啊!
不是,我以为你要跟它们来一场殊死搏斗呢。
这次来得匆忙,没带法器,把手给我。
我伸手过去,然后就有了一次云霄飞车般的体验,真的是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忽然感觉眉心针扎般的疼。
醒来时,发现一张陌生的脸正对我。
放大的俊秀让我一时间有点想不起什么时候认识了个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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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神聚焦上方,他两指捏着一枚细长的银针,正往我脑袋上捻。
你在干嘛
针灸。
他收回银针,我坐起身顺着往下看,一卷轴的银针。
那熟练的手法,捏着我我左手拇指指甲盖旁又扎了一阵。
拔针后红色珍珠般的血透出,顺势两指收拢挤了挤那血滴。
又抓着我右手食指重复刚才的动作,在我指甲盖下旁又来了一阵挤血。
接着顺势在我拇指与食指根部的位置又来了一针。
后又抽了一根往我手腕上捻进去。
我是最怕打针的,但他的手法看似雷厉风行,实则轻柔无痛。
转后背给我。
帅哥你谁啊
我印象里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个会针灸的人,出于刚才那过命交情的信任还是转身把后背交给了他。
同生共死过的,这么快忘了
那总得有个名字吧
张玉辰。玉石星辰的玉辰,你呢
杨卉,花卉的卉。
互相自我介绍的同时,给我颈椎又来了一针。
刚开始有点像蚊虫叮咬,下一秒就没啥痛感,随之来的是神经处酸酸涨涨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问更多疑惑,他收了针轴揣进背包就起身道:她晕了,等会醒来,你且不要说我们在下面的事。
眼神所指处,王奶奶正躺在地面上。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帮我
在两人间的信任我犹豫徘徊了很久,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奶奶已经醒了。
直到一声妹子传来,打破了我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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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去,王奶奶揉着后颈部撑手站起身朝我走来。
看到我已经醒了坐在草地上一脸回忆的神情,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立马朝我走来,妹子,你,你没事儿吧
随后又蹲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左翻右看。
掰开握着她的手刚想说没事时,触感却有点不对劲。
我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很细嫩,柔滑似水有弹性,细腻若凝脂。
也就是像我这样年纪的人都不一定会有的状态,只有婴孩儿才该存在的肤质,与这年过七旬的老人完全相悖,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回答她的疑问,解释我是拉着线回来的,但是在最后那根线被那些怨灵扯掉了,所幸我已经安然回来。
她眼里顿时浮上一丝狐疑,旋即又沉下掩上笑容:回来就好,那,那个鬼怎么说
我想起张玉辰在空间里说的话,既然让我进去怎么可能让我出来。
我思忖道:他说,他要他的头。
王奶奶一时愣住,我继续语调嗔怪看向她道:王奶奶,你能,帮我找到他的头吗
这样就能掩盖张玉辰带我回来的事实,装作我已经被怨灵附身的模样说话。
她一下抽开我握住的手,脸上浮现慌张的神情往后退着站起身,语调里明显底气不足的有些结巴起来,我们先去,先回去吧。
看到她这么慌张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回到老家的房子,屋子已经关了灯。
老爸向来睡得很早,以往就连我深夜不回家也不会担心,可由于我没带钥匙,刚要敲门让老爸起来给我开门,却从门缝听到一声声喃喃。
13
难道老爸没睡
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忽然听到一句清晰的话:那王氏说可以一命抵一命的,可不知怎么的……你再等等,过两天我上去看看情况。
老爸的语气,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说的内容让我不禁汗毛直立,王氏应该说的是王奶奶,可是又要谁的命抵谁的命
结合之前整理了思绪的我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若说我的生辰八字是老爸告诉王奶奶的,那么她每次让我置身危险之中的目的是什么
老爸说的上去看看情况,是上哪里看情况
我停滞了一会,几个呼吸间,还是敲响了门。
咚咚——
老爸立即停了声音,估摸是挂了电话,出来给我开门。
见到我时,老爸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关切,而是仿佛我只是出去逛街回来晚了一样,一副被我吵醒的模样。
这么晚才回来,赶紧洗洗睡吧。
嗯。
老爸转身后的不自然动作被我捕捉到,他扭脸的注意力就是茶几上亮着屏的手机,见我进门立马走过去按灭了光源。
经过时我瞟了一眼,笔直拐回了房间。
需要这么瞒着我,想必我直接问肯定是不会说的。
洗澡时我整理了一下思绪。
想到思绪混乱时我揉着脑袋,这一摸发现我的烧好像已经退了。
难怪脑子感到一阵清醒,身体也没那么沉重的感觉,似乎是在张玉辰给我针灸后出现的。
一夜难眠,本想着烧也退了,总不该还是那个玩意儿害我发烧的吧
总之还是打算先从老爸身上下手查起。
第二天出了房门就见老爸正坐在木椅上看着老电视播的剧。
茶几上的手机静躺,让我想起昨晚听到的事。
老爸是在跟什么人联系
是老妈吗
14
中午我借着出去买菜的由头,去老家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泻药。
炒菜时,知道老爸喜欢吃鱼,趁着这个点煎好了撒上一点泻药。
果然不出所料,午饭后老爸很快有了反应。
跑了两趟厕所后连手机都来不及拿,捂着肚子和裤子就往拐角后的厕所奔去。
我快速走到老爸放手机的茶几面前,想起之前他的密码还是我给设的,就轻松地打开了手机页面,快速翻找到通话记录。
我定睛一看,可是那个联系得最频繁的号码不是老妈的,而是两个很陌生的号码。
我提防的转头扫了一眼,赶紧掏出手机拍下这两个陌生号码。
为什么对话内容会牵扯到这两个人
看时间,联系得最频繁的那个号码,最后一次通话是在昨晚我回来敲门左右。
而另外一个只有寥寥几次记录的,最近一次通话记录在那频繁联系的号码的前几分钟。
回到房间的我还没告诉老爸我已经退烧的消息,正打算想着怎么去联系张玉辰时,手机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15
对方备注:张玉辰。
好家伙,难不成这也是他的本事
我通过了好友申请。
立即就收到一条消息:【如果不出所料,你今天在劫难逃。】
我:【】
张玉辰:【因为昨晚的事,可能会借着别的由头,再次致你于死地。】
我:【你活阎王嘛,每次话题都那么接地府。】
难道说,他先我一步知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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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机照片里的两个号码,我陷入了沉思。
还是打算先问出昨晚的疑问。
【我想知道啊,我和那个没有脑袋的怨灵毫无关系,怎么用我的血可以做它的引路灯呢】
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以说除了那一眼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能通过我的血找到它
【因为有人给它做了引子。】
这一回复让我背后冒起一层冷汗,果然有人带着目的。
【什么是引子】
良久,躺在床上的我才再收到他的消息:【就是拿你的生辰八字和身上的信物去喂怨灵,然后在你同意的情况下,那怨灵就能按照施术人的意愿去纠缠你,达到施术人的目的。】
【如果不解除的话会怎么样】我事先想了所有坏的结果,唯独还是想象力不够丰富。
【不解除的话,仅需月余就会因为精神萎靡头痛欲裂产生幻觉而去本能的自残,甚至伤人,最后一魂三魄将被施术人收走,至于作用有很多,总的来说下半生就废了。】
我颤抖的手指在页面键盘上停了很久,才又快速打下几个字发过去。
【那,我还有救不】
明显张玉辰知道的不少,肯定也会知道有没有解决办法。
【找到施术人的下咒器皿。】
如果是这样的话,更要确定老爸这两个联系人的号码中是不是有一个是王奶奶的。
为了防止反侦察,我打算再用老爸的手机回拨那两个陌生的号码。
而老爸这次却贴身带着手机,这让我更加觉得他有什么瞒着。
没办法,那一招只好再用一次,不过不能下到同一道菜了。
16
老爸似乎心里也有了提防,吃饭时他故意不吃菜,说什么中午可能吃太杂拉肚子,不好再进油水,便整了一碗开水泡饭。
我看着几样烧得非常好的菜大快朵颐起来。
老爸似乎眼馋得只是匆匆扒拉几口饭便起身离开了饭桌。
我提出我的烧退了,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时,老爸的神色顿时不对劲起来,随即又用欣慰的笑意点了点头:看来是王婆处理好了。
回到正厅,回房间时瞥见老爸正在泡他最喜欢的麦片,看来刚才没吃饱。
不多会时间,我趴在门边听声音两回脚步匆匆过后,出了房门。
扫了一眼厅内木椅上没人,而茶几上有手机,就知道肯定是药起作用了。
知父莫若女嘛,我把泻药撒在了杯子和水壶里。
我颤抖的手伸向手机,如果拨通了电话,会是什么人接的想法浮现。
输入密码最后一个数字时,屏幕居然显示了密码错误四个字抖动。
下一秒,身旁冷不丁响起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卉啊,你拿爸爸的手机做什么
紧接着,王奶奶冲进来指着我大声喊道:快,抓住她!卉妹子被邪灵附身了,现在还要害自己的亲人!
她声音刚落,老爸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机往他自己额头上狠狠砸去。
接着惨叫一声倒地。
我傻眼了。
在村民们一一进门时,就见到躺在地上的老爸和恍然无措的我坐在椅子上。
王奶奶冲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卉妹子这是被恶灵附身了,现在这身躯住的不是本人了,而是那个害人的恶灵!大家伙帮我这个老婆子控制住她,不然晚上我们挨家挨户都要遭殃!
看这架势哄哄的,我暗觉不好,立马起身往厕所对门的侧门跑去。
我家的布局介于是几十年前的风格,厨房和主楼不在一起,而且都有外围墙遮挡,借着这层层的墙体我赶紧藏起来,随手往对面的墙外扔了一块平时垫花盆的石头。
村民们听声都以为我翻墙而逃,一窝蜂又哄哄的追去,本以为这下能松一口气,却发现令我万分没想到的一幕。
17
全部人都跑去追我后,唯独剩下那王婆子还站在门口。
奇怪的是,不是关心老爸的伤势,而是站着两手抱臂道:你闺女可是逃了两次了,我怀疑她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听到这句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位王奶奶一早也怀疑起我的话,并且还是两人有意为之。
而在这时,看着她我脑海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趴在围墙内的我把手机完全静音,给张玉辰发了条消息。
然后紧盯着那王婆子。
1、2、3……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一声刺耳铃声在院子里响开。
我想的没错,老爸手机里排第二联系频繁的,是这位王奶奶。
那第一联系频繁的究竟又是谁
心里在这一刻有种被冰块浇透的感觉。
清醒又冷的发抖。
这时张玉辰发来又一条微信。
【另一个号码是个女声。】
女的
按照这样来说,王婆一开始就和老爸算计好的,可是目的是什么
记得昨晚那通电话内容,一命抵一命,到底是打算用我的命换谁的命
我放轻脚步生怕被发现,可是又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窜出去,上楼和出门口都会出现在他们当下的视线。
除非……
看向那两个我叠起来那么高的围墙,又想到围墙后是养鸡的屋子,恐怕更会惊动了他们俩。
只能是等,等着他们出去或者上楼,我好趁机溜之大吉。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那王奶奶离开。
看着老爸送她去门口,我想趁机跑上二楼藏着然后再偷偷吊绳溜走。
然而站起转身,老爸那张脸蓦然出现在身后。
卉啊,你什么行动能力,我这个做爸爸的还不知道吗
18
老爸的笑让我感觉有点瘆得慌,这辈子没起过的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全出来了。
可接下来他的做法让我不解,那阴森森的笑意随之被疑惑覆盖,语气也回到了平常:
卉啊,我感觉王婆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是之前的王婆了。
怎么说
她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被邪灵附了身,一会儿又说你退烧了,一会儿又说你背后有高人指点,爸爸也是担心你,毕竟那老婆子的本事我们都不太清楚到底多高,所以才不得不配合她,也不知道她揪着你不放是为什么。
我没有说话,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所以,我怀疑……
怀疑什么
真正的王奶奶已经没了。
什么
应该是在昨晚之前没的。
老爸的话让我一时间大脑混乱,不过他说的话里头,几乎我能知道的大部分是真的。
难道说,老爸说的一命抵一命,是他的命抵我的命吗
我确实有个朋友有点道行。
能说的只有这一句,其余的绝不交代。
不然这样,你跟你那懂道行的朋友去看看情况,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降服那王婆子
虽然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怀疑上王奶奶的,但是他说的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在他的鼓舞下,我特地避开他给张玉辰发了一条消息,约在上次我苏醒的地方见面。
19
见面时我直接了当把他走后发现王奶奶手部异常的事也提了两嘴。
如果说,她早就不是人的话,那供奉的根本不会是神灵。
那会是什么
可能,会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带着张玉辰来到王奶奶的住所。
王奶奶独自一人居住,无儿无女无老伴,但房子是出奇的漂亮,第一次去的时候发现还有前院儿,院儿里种着稀两棵树。
门半敞着,我和张玉辰抬头望去时,见王奶奶正好出来转身拉上门。
以前是方便乡里人进入,大门不设锁,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屋前院。
进到门前院子,一阵香烛缭绕的气息,轻薄的白烟笼罩上层,仿佛瞬间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可是有个关键问题,里门是锁着的,我们根本进不去。
我埋头丧气苦想办法时,张玉辰从袖口里抽出一张黄黄的纸。
这是干嘛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我就见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从背包里掏出毛笔,撕了个小人形状,沾上红墨在那小纸人上写写画画一阵,往门缝这么一塞。
不过眨眼间,只听到门后嘎达——一声像是开锁的声音,那道门就自己敞开了一条手臂宽的缝。
好家伙啊,这人不仅会灵魂出窍,会针灸救人,还会这种……我没法想通的事。
这哪里是活阎王,分明是神啊。
进到里面的场景和我第一次来时一样,供桌案台,桌上摆放香炉,墙角有个神龛,盖着一块黑绒布。
我指着那神龛扯了扯张玉辰衣袖:那个,我记得之前上香时,是红色绒布盖着的,你能看得出有什么异样吗
黑布一般来说,黑色遮阳聚阴,怕是见不得光。
张玉辰身手很好,我刚挪过凳子给他,人已经蹬墙一跃扯下了那老高墙角上的黑布。
那一刻,仿佛灯被关了闸一样,漆黑一片。
我们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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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
回想那会儿,我说怎么老爸的态度比变天还快,一切都还那么顺利,原来是和王婆子布了局!
黑暗中,还没等我慌乱摸索,一道火光凭空亮起。
透过火光我能看到张玉辰的脸,他两手剑指夹着燃烧的符纸,打量我一眼:如果我说,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无尽且未知的危险,你怕吗
我摇摇头:我不怕,这不是有你嘛。
他嘴角微微翘起。
我继续道:万一我噶了,好歹你还能给我原地超渡,我也不用做孤魂野鬼。
瞬间就见他翘起的唇角收了回去,脸一板,转身就走: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那你专业是什么
又会针灸治病,又会玄学控术,那是个什么专业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通过前一次去往阴阳交汇处的经验,对我这样毫无还击之力的人来说,只要那人不想放我出去,我是肯定出不去的。
但有个人不一定。
张玉辰凭借着符纸燃烧的火光绕了一圈查看环境,周围一片平坦无垠,却有几条线微微在火光下泛着金光闪烁,将我们围起来。
我刚要问这是什么东西时,头顶的光明瞬间击退了无尽的黑暗,从上到下散开一片明亮的环境。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环山草坪,像极了清明节的时候跟着老爸上山扫墓的场地。
老远就看到有个小孩一边打着草一边歪头走来,那身影很是熟悉。
走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小时候跟我上山失踪,然后就傻掉的小伙伴!
我惊讶地起身就想朝她跑去,张玉辰却伸手拦着我。
21
看着小伙伴痴呆的模样,就跟他说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遇到的事。
他听后掐指呢喃,口中念念有词什么,随即眼神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微微扬起,如果说,你小伙伴在这里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不明所以看着他,但这次他却带着我跟着小伙伴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墓前。
只见小伙伴跑到墓前跪地,一个劲的磕头,脸上苍白无色,动作看起来机械般的僵硬。
我转脸看向张玉辰,才发现他又在撕小纸人。
而且这次的小纸人有大概十来个。
想知道你小伙伴为什么变傻吗
我点了点头,不过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现在还能找得到原因
毕竟过去都有十四年了,而小伙伴看起来还像当初那般八岁大。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为爽灵、胎光、幽精。七魄乃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都是缺一不可。轻则感觉消失,重则记忆尽忘,如同行尸走肉甚至常年卧床不起,终而不能自理。
而你小伙伴的情况大概属于中上,缺了爽灵一魂和尸狗、伏矢这两魄,所以整个人痴痴傻傻,不辨是非,无感知能力,没有自主意识。
我不可否认地连连点头,他说的症状和当时我最后听说的一模一样。
他指着的方向,是小伙伴面前的位置。
时间一久,我们也会变成那样,所以,接下来你要跟着我做,才有机会出去。
张玉辰跟我说,这虽看着真实,但不过是个虚幻之境,为的就是分离我们肉身与魂魄,仅仅需要一两天就足以得到其中一二,到时候能不能出去不仅是个问题,就连收尸的人可能都没有。
我一听,这不行啊,赶紧跟着他的意思,照葫芦画瓢咬破手指,滴血点在他刚撕的小纸人身上。
随着他两手掐捏指诀,在他扔出那几张纸人后,一高一矮的人形身影出现在了面前不远处,定睛一看,是我和张玉辰。
那两个我们脸色煞白,毫无生气可言,可是居然还会走动,那行走的方式和刚才小伙伴一模一样,往那墓碑走去。
啊,我这下明白了,他的专业,是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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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要一直蹲在这里吗
看着远处那两个身影走向墓碑,小伙伴脸也不转的起身站到一旁,我拍了拍身旁的人问道。
只要确定了本体,就能试试。
按照张玉辰的话来说,每一个操控的交汇空间都会有本体,那本体不属于环境,所以也是一方漏洞,只要找到了这个漏洞,就有生机。
按照那人修炼的术法来说,必定得贡献九九八十一个人的魂魄,才能被履行承诺。
我越听越感觉糊涂,不过这种关头,他的话,对于我来说,算是救命稻草,我要牢牢抓住。
什么承诺
张玉辰双目注视着前方,如果不是返老还童,就是长生。
啊我听着这么离奇的话发出了惊讶。
不过这也只是在传说中,是否真的会有这样的奇效,没有人确切的流传。
说到这里时张玉辰和我四目相对。
两人瞳孔同时放大,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没错,就是我跟他说的发现王奶奶的皮肤和他的年龄不符这件事。
难道说传闻是真的他自己咕咕嚷嚷一句,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怪。
只见他起身,直冲冲就朝着我小伙伴刚才朝拜的墓碑飞奔过去。
我二话没说也跟了上去,张玉辰看着墓碑上的字点了点头。
你看,这就是她的本名。
谁
你那位王奶奶。
我看着水泥色的木板上鲜红的几个大字:刘雯婷。
再一看右下角一竖更小的字体写着什么:戊申年庚申月丁酉日。
我不觉得看上陈玉辰这写的什么年月日的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指骨,只顿了几秒,病悠悠的说出了震惊我的几个字。
上面写的是出生年月日,生于一九零八年农历七月十四。
什么!我震惊不已,王奶奶居然是上个世纪的人。
合算下来都有一百多岁了。
对了,你生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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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辰忽然这么问,让我有点错愕。
跟他说了我的生日之后,他又一阵点指关节,几秒突然脱口而出:己卯年壬申月戊申日,与她八字相合而且还是本命年。
我知道了。
别人的话,她要的是魂魄,而你,要的是躯体。
啊
就是说,她要那些魂魄为她做下一具新躯体做铺垫,所以费尽心机的要把你的魂魄弄走。
难道她不能直接弄走我的魂魄吗那么大费周章。
我疑惑起来,既然她有本事把我小伙伴和其他人的魂魄都弄来这里,怎么对于我的要这么费力
张玉辰不说话了,安静得像块石头。
遥看附近,在这座墓碑的更上面还有一座小墓碑。
张玉辰正在发呆之际,我爬上去瞧了瞧,上面写着两个字:杨靖,右下角如下面墓碑的格式一样,写着年月日。
奇了怪,还有个同姓的,难道每一个被她摄魂夺魄的人在这里都会有一个墓碑吗
可是张望四周并没有再看到第三座墓碑。
我朝身后山下的张玉辰招了招手。
他很快爬上来,站到我身旁,也看到了墓碑上的字。
又是一阵点指关节,他两眼半眯,忽然浮现一层惊奇。
我忙问咋了,他忽然一脸凝重道:这人八字本应受以晚年,但现在中年便已截断,很奇怪,可现在也还是未逝之人。
其作用是什么呢他自说自话这句的时候,直勾勾转头盯向我。
忽然来了句更莫名其妙的话:你可有兄弟姐妹
我两眼一撑,摇头。
就在这时,从山头匍匐下来一阵盖地的烟雾,黑咕隆咚的,似要将一切收为囊中之物般侵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上头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臭鸡蛋加臭豆腐加臭水沟的混合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熏得睁不开眼。
我挥舞着手掌边捂着口鼻往下跑,张玉辰转身便在空中捏着指诀,口里念念有词。
还没等我跑出几步,就见几个身影匆匆从我身旁掠过,直奔山上。
我转头看去,是刚才他弄出来的那几个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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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等人般大小,其中还包括我和他的。
纸人们像赋予了生命般,薄薄的纸臂互相牵着,在半山腰围成一道墙。
我心里还在想着这怎么可能管用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众所周知烟雾是无孔不入的,可在纸人围成的界外,那些烟雾一点也侵袭不进来。
仿佛临堤坝的洪水,只能在纸墙外咆哮。
这张玉辰,可不止有两下子,有挺多手段啊。
他朝我奔来,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找到出口,不然真的要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这里这是哪里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飞出去,眼前的人看着很好看,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是谁啊
面前男子瞠目,不是,我,你,这么快么……
看向周围一圈的人形纸片,我惊呆了,这些是你弄的吗好厉害!
只听男子喃喃一句:完了,丢魂了。
我刚想问他叫什么,余光中,有个身影朝我走来,转头看去,那人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此时面前脑子也看过去,她好像认识那女人,一脸淡定道:你不该进来的。
朝我走来的身影微微勾着唇角,给人一种很慈和的感觉,笑起来如沐浴在春风下的沁人心脾般舒服。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套着一件单薄的鹅黄短开衫,半扎起的头发下落肩的发丝微微泛着光。
这人,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她停步在我眼前,抬起手臂朝我头顶伸来,虽然没见她张口,却听到一句话,一句女音:卉,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还没等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时,一阵眩晕,我似乎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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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花板一阵刺眼的亮。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张玉辰。
他正坐在床边支肘撑着脑袋打盹。
这人远看严肃,近看有股儒雅的气质。
刚看他出神之际,门外走廊传来一阵哀嚎。
这才发现,我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
那哀嚎的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很像一个人。
我耐不住好奇,光着脚跑下床,奔着声音寻去。
就在斜对面的病房,声音越发清晰,我探着半个脑袋进去,那个身影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别人,是我爸。
他正趴在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子身上,面目痛苦涨红了脸,而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子。
肤色苍白到逐渐暗沉泛黄,唇上的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通的苍白。
护士们合力拉开他,想着把床上的男子推走,一名戴着眼镜的医生拍了拍老爸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谁料老爸甩开肩上的手,一个激动面目憎恶道: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节哀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而此刻又进来一个女人,看背影打扮得妖娆,身上还有股子浓烈的香水味。
我只好装作走错病房匆匆拔腿离开。
回到我的病房内,张玉辰正要走出门外,被我一把拽住摁到墙面。
嘘。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走廊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吼着:杨新城!都是你!你把我们的儿子害死了!
我竖起耳朵继续听着,走廊传来女人埋怨的声音:杨新城我告诉你,靖儿是你儿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死在你手里,你要赔我200万!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我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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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得不联想到,我十岁那年,老妈忽然要和老爸离婚,因为当时老妈没有工作,所以法庭将我判给了老爸。
那些年我离家出走,试图找到老妈,都无果。
难道当时老妈就知道这件事
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脸上忽然热热的。
一只大手抚上我脸,拇指滑动,我脸上的湿润才被发现。
你的眼泪,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掉。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玉辰,他将我推回病床上坐着,给我讲了他会出现的来由。
在大概半个多月前,有个身影一直徘徊在道观前。
他应下那个身影的要求,当晚便跟着寻到了我跟前。
本来只是想着提醒我一声便罢。
谁知我完全没当回事,还去了那替身交接间,差点回不来。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好心想着完全解决这件事,没想到我和他误入王奶奶的本体空间。
听他说到这里,我有个疑惑,到底是谁那么费尽心思请他来救我。
在里头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张玉辰看着我问。
我摇了摇头,但脑海里依稀出现一个发着光的身影,那身影,很是熟悉。
好像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本来只要破坏了刘雯婷也就是王奶奶的本体空间,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出来,结果没想到她也跟了进来。
那个人,就是我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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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里,我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只能通过刘雯婷的本体空间跟我见面,和我说话。
可那时我的一魂已经被空间吸食,完全没有对她的记忆。
这么多年来我在想,妈妈为什么那么狠心,都不来看看我。
张玉辰说,我妈在和我爸离婚后终日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死前最想见我一面。
难怪那天晚上,我总感觉有个身影跟着我,还把我的蜡烛吹灭了,原来是妈妈想阻止我做那个招魂仪式。
我抹着鼻涕一把眼泪的问:那我妈呢
张玉辰扯了把纸巾递给我:她愿望已成,去地府报到了。临走前,她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扭过脸擤了一把鼻涕,把眼泪擦干,心里很是难受。
那那个王奶奶呢
张玉辰扬了扬嘴角:自食恶果,妄图长生不死,修成精怪,违逆天道,已经暴毙而亡,其魂魄也被永远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惩罚。
被她夺魂射魄的人也恢复神智,只是大家都墨守成规的,不提王奶奶到底怎么消失了。
刘雯婷自幼出生在巫术世家,可能活到如今不死的,只剩她一人,为了修炼长生术,多年来夺魂摄魄,害人无数。
表面装着帮我爸治疗杨靖的病症,实际杨靖的魂魄早就被她囚禁在本体空间里,用我一命抵一命的幌子,让我爸协助她将我三魂七魄驱逐出去,给她躯体继续延续在世间。
等完成了换躯壳这一事,她便能坐拥一百多年来祖上留下的财产逍遥快活,等躯体老后再梅开二度。
我母亲死前有怨念,死后为厉鬼,就连刘雯婷都要忌惮三分。因为我母亲常年守护我的原因,不得已才弄了这么一大出。
后来老爸一夜白头,被查出心肾衰竭,最后那段日子里,谁都没在他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