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学的同学会上,我再次见到我大学的恋人。他是大学的男神,是我的白月光。
学生们都在起哄,我以前爱他爱到死去活来。
他靠近我,想跟我搭话。
我说:顾先生,请自重。
1.
哎哟!苏念!顾辰!
李莉夸张的嗓门扯开喧闹。
一群人呼啦围了上来。
目光黏在我手腕那块七位数的手表上。
咱们系当年的金童玉女啊!
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旁边人立刻起哄。
就是!当年苏念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顾辰你好福气!
爱得死去活来五个字砸下来。
回忆的闸门轰然撞开。
画面闪现。
深夜。狭小的出租屋。
我蜷缩在旧沙发里。
怀里紧紧抱着手机。
屏幕上是他和我的聊天框。
密密麻麻的绿色气泡悬在最上面。
阿辰,到了吗
累不累
我好想你……
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三个小时前。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手机电量血红,只剩百分之一。
眼睛又干又涩。
冰凉的手指固执地刷新。
巨大的恐慌和委屈攥住心脏。
眼泪毫无预兆滚下来。
砸在冰冷的屏幕上。
置顶的名字我的阿辰模糊一片。
我把脸猛地埋进膝盖。
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压抑的啜泣在空荡房间里低回。
那些深夜等待的眼泪。
那些从未得到的回应。
在别人嘴里成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多么讽刺。
顾辰就在这时走过来。
脸上带着惊艳和志在必得的复杂表情。
停在我面前。
刻意压低嗓音。
念念,好久不见。
你……更漂亮了。
语气里掩不住的贪婪打量。
我抬眼。
那双曾被泪水浸湿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万载寒冰。
我甚至没有完全转向他。
目光扫过他脸上。
如同扫过路边垃圾。
顾先生。
我的声音比杯中香槟更冷。
请自重。
我们不熟。
清晰的拒绝像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笑容瞬间碎裂。
只剩僵硬。
气氛降到冰点。
李莉讪讪闭嘴。
同学会接近尾声。
有人无意高声议论。
苏念现在是‘星耀科技’的苏总!
身价少说这个数!
比了个夸张手势。
这句话像惊雷劈中顾辰。
他看着光芒万丈的我。
再看看平凡的自己。
巨大的落差点燃疯狂占有欲。
他必须重新拥有我!
2.
云顶酒店地下车库的玫瑰与融化的生日蜡烛。
我的黑色宾利驶出酒店地库闸口。
车前灯划破昏暗。
突然被张开双臂的顾辰拦住去路。
他手捧一大束极致奢华的红玫瑰。
花束庞大,几乎淹没他上半身。
他冲到驾驶位车窗边。
脸上挤出排练好的深情,声音急切。
念念!我知道错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从来没忘记你!
你看,你最爱的红玫瑰!
浓烈刺鼻的花香钻过微开的车窗缝隙。
这馥郁甜香瞬间变成锋利钩子。
狠狠刺进我记忆深处。
画面闪现。
小小的出租屋餐桌。
铺着我省吃俭用买的格子桌布。
中央一个小小蛋糕。
插着数字22的蜡烛。
样子歪扭,却是我所有期待。
凉透的菜凝结着油花。
墙上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
我穿着最好看的裙子。
脸上兴奋红晕早已褪尽。
只剩失血苍白。
手机屏幕亮着。
最后一条是我带着哭腔的语音。
顾辰,今天是我生日……
你到底还来不来
没有回复。
我拿起打火机。
嚓一声点燃蜡烛。
小小火苗在我空洞瞳孔跳动。
融化的彩色蜡油滴在奶油上。
像泪水凝结成丑陋污点。
我固执地看着。
火苗吞噬那个2。
挣扎着熄灭。
留下一缕呛人青烟。
我颤抖着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机械女声重复。
砰!
手机被我用尽全力砸在桌面。
塑料外壳崩裂。
屏幕瞬间爬满蛛网。
巨大绝望和委屈将我吞没。
我伏在冰冷桌面。
肩膀剧烈抽动。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冰凉泪水混着蛋糕蜡油。
糊了满脸。
他忘了我的生日。
用忙字打发了所有期待和爱。
如今这迟来的玫瑰。
只散着虚伪腐臭。
回忆带来的冰冷恨意翻搅我的胃部。
我看都没看窗外那张故作深情的脸。
对前排助理冷声吩咐。
垃圾。
处理掉。
车窗无声升起。
助理下车。
面无表情接过那捧巨大花束。
在顾辰错愕目光中。
径直走向地库出口旁的绿色大垃圾桶。
手臂一扬。
哗啦!
娇艳红玫瑰狼狈埋进污秽杂物。
连同昂贵的包装纸。
顾辰脸上的深情瞬间龟裂。
只剩难堪铁青。
他看着扬长而去的宾利尾灯。
拳头死死攥紧。
星耀科技楼下喷泉广场的情歌与情人节的背叛。
几天后的午后。
我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
助理面色古怪地敲门进来。
苏总,楼下……顾先生他……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视楼下公司门口的喷泉广场。
顾辰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旧吉他。
面前还摆了个廉价的户外小扩音器。
周围已经聚起不少午休看热闹的公司员工和路人。
他深吸一口气。
仰头对着我办公室的方向。
拨动琴弦。
用自以为深沉的嗓音吼唱起来。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唱到副歌部分。
他甚至闭上眼。
表情投入沉醉。
引来围观人群的哄笑和口哨声。
他脸上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
仿佛笃定这复古浪漫能打动我。
那跑调又刻意拔高的歌声。
穿透双层隔音玻璃。
隐隐约约钻进我的耳朵。
这刺耳的噪音瞬间撕裂我记忆的封印。
将我狠狠拖回那个冰冷刺骨的情人节。
画面闪现。
寒风凛冽的情人节傍晚。
我裹着厚厚的围巾。
刚从一场对方不断炫耀家世、眼神油腻的相亲中逃离。
胃里还在不适地翻腾。
手机叮一声震动。
屏幕亮起朋友圈提示。
一个不算熟的女同学头像旁有个红点。
我点开。
更新内容刺痛我眼睛。
照片背景是本市最昂贵、以一生必去一次为噱头的云顶旋转餐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璀璨夜景。
照片中心。
那个女同学笑靥如花。
甜蜜地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
那个男人侧着脸。
正无比温柔地低头。
指尖轻轻为她拢起耳畔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
那熟悉的侧脸线条。
那专注深情的表情。
那件我省吃俭用三个月咬牙买给他的、深灰色的限量款大衣……
烧成灰我都认得!
是顾辰!
配文简单直白,炫耀意味十足:
情人节快乐!谢谢你给的惊喜和安全感!爱心爱心爱心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我脑中炸开!
血液瞬间冲上我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我四肢冰凉如坠冰窟。
3.
我站在人来人往、弥漫着甜蜜氛围的街头。
周围情侣的欢笑、卖花摊贩的吆喝、闪烁的霓虹……
瞬间在我耳中扭曲、模糊、被推远。
我的世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目的照片。
和那三个鲜红滴血的爱心!
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死死盯着照片。
视线无法聚焦。
眼前阵阵发黑。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我手指僵硬得无法弯曲。
手机几乎脱手。
晚上公司临时加班,走不开。
只是碰巧遇到了大学同学,一起吃个饭而已。
别多想好吗
几天前他电话里敷衍的解释。
此刻像淬了毒的刀子反复凌迟着我的心!
原来他所谓的加班。
所谓的走不开。
都是为了陪另一个女人!
在这个属于情人的节日里。
在象征爱情顶点的奢华餐厅里!
巨大的背叛感和灭顶的羞耻感汹涌而来!
我猛地弯腰。
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有冰冷的泪水决堤般汹涌。
瞬间打湿了我厚厚的羊毛围巾。
我在情人节的喧嚣街头。
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破布娃娃。
缓缓滑坐在地。
照片里顾辰那温柔深情的侧脸。
成了我世界里唯一清晰也最狰狞的烙印。
他给别人的惊喜和安全感。
是插在我心上最狠毒的刀。
此刻楼下这荒腔走板的情歌。
是对那段刻骨背叛最恶心的注解!
回忆带来的强烈反胃让我眉头紧锁。
我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保安部。
楼下喷泉广场有人制造严重噪音扰民。
严重影响公司形象和员工午休。
立即驱散。
并报警处理。
同时通知物业主管。
立刻加强所有出入通道的管理。
严禁任何无关人员携带乐器、扩音设备进入广场区域。
我的命令简洁冷酷。
不到三分钟。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名身着制服的保安和两名警察迅速出现。
严肃地对顾辰进行劝阻和警告。
顾辰的深情演唱像被掐断的鸭脖。
戛然而止。
吉他差点脱手砸在地上。
他错愕地看着出示证件的警察。
又猛地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那冰冷的蓝色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将他卑微的姿态照得无所遁形。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彻底的下不来台。
周围人群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狼狈不堪的身上。
4.
星耀大厦外的风雨守候与病危至暗夜的忙音。
顾辰似乎被接连的挫败激起了某种病态的偏执。
他不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浪漫。
而是选择了最原始也最令人窒息的方式。
固守。
无论晴雨。
每天清晨我上班。
傍晚我下班。
他必定准时出现在星耀科技总部大厦正门外斜对面的那个公交站牌下。
手里举着那块写着苏念我爱你!原谅我!的硬纸板。
雨水打湿了他的廉价衬衫和头发。
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他毫不在意。
甚至有一种近乎悲壮的自我感动。
我站在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目光冷冽地俯视着楼下那个渺小的、如同弃犬般执着的身影。
雨水流淌过巨大的玻璃。
将他扭曲模糊。
这风雨无阻的坚持。
像一把生锈却沉重的钥匙。
猛地捅开了我记忆中最无助、最恐惧。
刻着绝望二字的那扇门。
画面闪现。
深夜。
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丧钟般在我枕边炸响!
我惊得从床上滚落。
扑向床头柜上疯狂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二字。
让我心脏骤然停跳!
念念……母亲的声音破碎不堪。
被巨大的悲痛撕扯得不成样子。
快…快回家……
奶奶…奶奶她…中风…快不行了……
中心医院急救中心……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
狠狠刺穿我的四肢百骸!
奶奶!
那个总是用布满老茧的双手。
温柔抚摸我头发、给我讲故事的奶奶!
妈!我马上回来!马上!
我对着手机嘶吼。
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
胡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脑子里一片轰鸣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
!
回家!立刻!见奶奶最后一面!
无法言喻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我的心脏。
越收越紧。
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赤着脚冲出出租屋。
深夜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我脸上。
我冲到漆黑的路边。
像疯子一样拼命挥手拦车。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从我眼中疯狂涌出。
模糊得让我看不清任何驶过的车辆。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终于。
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停了下来。
我几乎是撞进后座的。
冰冷的皮座椅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语无伦次。
带着浓重哭腔嘶哑地恳求:
师傅!去……去市中心医院!快去!
我奶奶…病危!快!求求你开快点!再快点!
车子在深夜空旷的公路上疾驰。
窗外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
路灯的光拉成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带。
data-faype=pay_tag>
我蜷缩在后座冰冷的角落。
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直到口腔里尝到咸涩的铁锈味。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黑色潮水。
一波波将我淹没。
我需要支撑。
需要一根稻草。
需要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别怕。
有我在。
我颤抖得几乎痉挛的手指。
冰凉麻木。
凭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本能。
一遍又一遍。
点开通讯录最顶端的那个名字。
按下绿色的拨号键。
嘟…嘟…嘟……
漫长到令人心碎的等待音。
在死寂的车厢里空洞地回荡。
每一声都重重敲在我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上。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残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请稍后再拨。
冰冷、毫无感情、循环往复的机械女声。
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头上反复切割。
第一遍。提示音。挂断。
第二遍。提示音。挂断。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我像陷入了某种魔怔。
机械而固执地重复着拨打的动作。
屏幕一次次亮起。
一次次跳出他的名字。
又一次次在冰冷的忙音中暗下去。
冰凉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手机屏幕蒙上一层水雾。
顾辰!接电话!求求你…接电话啊!!
奶奶她…奶奶她不行了……
我对着手机嘶哑地哭喊。
声音破碎不堪。
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我需要你…顾辰……
求你…接电话…我真的好害怕…
求你了…求求你…
接电话啊……
回应我的。
只有那永无止境的。
冰冷到骨髓里的忙音。
一遍。
又一遍。
像一个无尽嘲讽的回响。
在我世界崩塌。
灵魂被彻底撕碎。
最最需要一丝温暖和依靠的时刻。
那个曾许诺过守护我一生的人。
在哪里
5.
他此刻所谓的爱和坚持。
在我最绝望、撕心裂肺的呼救面前。
连一声敷衍的忙音都不如!
回忆中那种灭顶的恐惧和无助感瞬间回笼。
冰冷彻骨。
穿透骨髓。
我看着楼下风雨中那个固执的身影。
眼神冷得像淬了万年寒毒的冰棱。
不带一丝温度。
我拿起手边那部专线内线电话。
声音斩钉截铁。
不容任何置喙:
通知安保总监。
立刻与属地警方高级督察联系。
对大厦正门斜对面那个公交站牌区域。
进行重点监控。
对那个连续多日举牌示爱、骚扰我的顾姓男子。
发出由公司签章的正式书面警告。
立即送达他本人。
明确告知。
若他再出现在以公司大厦为中心。
半径一百米的任何范围内。
立刻以严重骚扰和威胁人身安全为由报警。
并同步申请最高级别的接触禁止令!
把他的清晰照片发给星耀所有安保人员及物业全体前台。
严格执行。
任何人。
不得以任何理由放他进入大楼区域!
我的命令下达得迅速而冷酷。
如同掷地有声的军令。
不久后。
我通过实时监控看到。
两名身着高级安保制服的人员。
和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官出现在顾辰面前。
严肃地向他出示了盖着星耀科技公章的警告文件。
并进行了口头训诫。
顾辰脸上那悲壮深情的面具瞬间碎裂。
被惊愕和一丝恐慌取代。
他举着那块被雨水打湿的硬纸板。
手臂僵在半空。
在警察严厉的目光和保安强硬驱离的手势下。
他最终只能狼狈不堪地收起牌子。
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密集的雨幕和穿梭的车流中。
然而。
透过模糊的监控画面。
他眼中那股偏执的火焰并未熄灭。
反而在屈辱的浇灌下。
烧得更加疯狂旺盛。
6.
昏暗公寓小路上的挡刀与葬礼前的彻底拉黑。
我又一次加班到深夜近十一点。
司机家中有急事临时请假。
我揉了揉因高强度工作而发胀的太阳穴。
决定自己走回公司附近不远处的私人公寓。
从公司后门通往公寓有一段大约三百米的捷径。
平时也走。
但今晚路灯格外昏暗。
偶尔一两盏还不灵光地闪烁着。
行人稀少。
寂静得只有我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
刚走到小路中段。
道旁茂密的冬青树阴影里。
就晃出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嘴里还叼着烟。
手里把玩着廉价的打火机。
不怀好意地晃动着肩膀。
直接挡住了狭窄的去路。
哟嗬!美女,一个人啊
这黑灯瞎火的,多危险呐!
为首的黄毛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一股廉价香烟混合劣质酒精的臭味扑面而来。
让哥几个送送你呗
保证……嘿嘿……送到家!
说着。
他那油腻脏污的手就朝我的脸颊伸了过来。
我眼神骤冷。
迅速后退一步。
脊背绷紧。
厉声呵斥道:
滚开!
离我远点!
呦呵!脾气还挺辣!有点意思!
旁边手臂纹着青色蛇头的男人也挤了上来。
眼神淫邪地在我身上来回扫射。
污言秽语如同下水道的污水。
不断喷洒。
哥就喜欢带劲的!
我握紧了包里早已准备好的高强度防狼喷雾。
心提到了嗓子眼。
肾上腺素飙升。
大脑飞速计算着脱身路线和反击时机。
就在这时!
一声粗哑的怒吼猛地炸响!
住手!放开她!
只见顾辰如同埋伏多日的猎犬。
从侧面另一丛更浓密的灌木绿化带里疯狂冲了出来!
状若疯虎地扑向那三个混混!
和他们撕扯扭打在一起!
他显然毫无格斗技巧可言。
空有一腔不知所谓的蛮勇。
很快就被三个混混轻易打倒在地。
沉闷的拳头和肮脏的鞋底如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却像一条垂死的鱼。
死死抱住其中一个混混的腿。
奋力抬起那张在昏暗光线下被打得扭曲肿胀的脸。
朝着几步之外的我嘶声力竭地咆哮:
念念!快跑!别管我!
快跑
!
!!
混乱中!
只听得一声令人胆寒的金属摩擦声!
寒光猝不及防地一闪!
不知道是哪个混混从后腰抽出了一把脏兮兮的弹簧刀!
顾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手臂外侧被划开一道长长的、皮肉外翻的伤口!
鲜血如同失控的水龙头。
瞬间汹涌地喷溅出来!
染红了他半截手臂和地面!
另外两人也趁机对着倒地的他拳打脚踢。
凶狠的力道毫不留情。
他很快被打得头破血流。
鼻青脸肿。
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起来确实伤得不轻。
那三个混混似乎也没料到会动刀子见了红。
骂骂咧咧地互相招呼着。
迅速作鸟兽散。
消失在夜色掩映下的小路深处。
几秒后。
小巷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郁的血腥味。
顾辰躺在肮脏的地上。
满脸血污和泥泞混杂。
手臂上那道伤口在昏暗光线下尤显狰狞。
皮肉翻卷。
他努力睁开被额角流下的鲜血糊住、已经肿胀的眼睛。
看向几步开外的我。
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全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我。
我甚至没有挪动半步。
如同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街边斗殴。
路灯昏黄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我冰冷清晰的轮廓。
没有恐惧。
没有担忧。
更没有丝毫动容。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透彻骨髓的漠然。
他艰难地动了动破裂的嘴唇。
抬起那条没受伤的手臂。
虚弱地朝我的方向伸出染血的指尖。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乞怜的卑微期待:
念念……你……没事吧
别…别怕……
有…有我在……
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看啊,我为你拼命流血了,足够证明一切了吧
我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兴起。
我无视他伸出的手和那故作深情的姿态。
只是极其冷静地拿出手机。
屏幕冷光映着我无波无澜的眼。
纤纤玉指。
拨通了110报警电话和120急救电话。
声音清晰、平稳。
如同在汇报一项普通工作。
您好,我要报案……
……有人持械斗殴,地点在星洲路后巷……
……有伤者,请求救护车……
7.
医院急诊部特有的冰冷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比消毒水更冷的。
是单人病房里死寂的氛围。
顾辰被安置在靠窗的床上。
头上缠着层层叠叠渗血的纱布。
受伤的手臂打了厚厚的石膏固定。
脸上青紫交加。
嘴角破开。
一只眼也肿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整个人虚弱地陷在白色的枕头里。
看起来凄惨落魄。
然而。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却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强烈的、不正常的期待。
紧紧盯着病房门口。
仿佛一个等待国王召见的囚徒。
当我那抹清冷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如同捕获猎物的光芒。
我走了进来。
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职业套装。
长发束成一丝不苟的低髻。
脸上妆容精致得毫无瑕疵。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与这充斥着痛苦呻吟和药物气味。
狼狈破败的病房环境。
格格不入。
我停在病床边一米开外。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眼神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如同在评估一件刚刚签收但略有瑕疵的无关物品。
顾先生。
我的声音平稳无波。
没有任何起伏。
像是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公事交接。
谢谢你今晚的帮忙。
语气漠然。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好好养伤都欠奉。
说完。
没有丝毫犹豫停留。
仿佛任务完成。
我利落地转身就走。
步伐干脆。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签了个例行文件。
这彻底的漠视。
比最恶毒的辱骂都更伤人百倍!
彻底引爆了他积蓄多日。
又遭遇重重挫折后紧绷到极限的情绪!
他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噌一下!
猛地从病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
不顾额角伤口的刺痛和石膏带来的笨重牵制!
因为动作太大。
他手臂上的伤口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硬生生憋住闷哼。
脸涨成猪肝色。
双眼却赤红如同滴血!
死死瞪着我即将离去的背影!
嘶声力竭地咆哮起来!
声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伤势而尖锐扭曲变形!
苏念!你给我站住!
吼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啊!
他像一头被打断了脊梁骨。
却依旧不甘心倒下的困兽。
徒劳地挥舞着那条打着石膏的手臂。
涕泪横流。
脸上血污和泪水混成一团。
状若疯癫!
我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了!
我被打成这样!差点被捅死在这里!
你就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说啊!
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行不行!!
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委屈、愤怒、歇斯底里的不甘。
还有一丝被彻底视作尘埃、尊严被踩进泥里的恐惧。
在他那张因伤痛和狰狞而扭曲的脸上疯狂交织。
(他以为流血了,挨打了,表演了英雄救美,就能抹去一切,换取我的回头真是天字第一号的笑话!)
这声嘶力竭的质问。
像一根滚烫的引信。
终于引爆了我心中那座压抑了太久。
如同休眠火山般死寂表面下翻涌的恨意!
积攒了无数日夜的怨恨。
深入骨髓的痛苦。
被反复践踏的屈辱。
如同沉睡万年的熔岩。
轰然喷发!
我猛地!
停住了脚步!
不再背对着他!
而是!
决绝地转过了身!
我那张总是淡漠精致的脸。
此刻寒霜笼罩!
我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眸子。
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如同地狱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一步步。
踏着冰冷的地板。
走回病床前。
我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一声声沉闷的鼓点。
每一步都像重锤。
狠狠敲在他骤然收紧的心脏上!
我站定。
俯视着他。
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
在审判一个罪无可赦。
即将处以极刑的囚徒!
声音不高。
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字字裹挟着蚀骨的寒意!
狠心绝情
我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极尽轻蔑的冷笑。
那笑声里的寒意让他浑身剧颤!
头皮发麻!
顾辰。
我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
你也配说这几个字
我微微倾身。
强大凛冽的压迫感瞬间让他呼吸困难!
脊背发凉!
8.
你说你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呵……
我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讽刺的弧度。
眼神如同手术刀般锐利。
那我问你
!
!
那个雨夜!
在我22岁生日!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从傍晚等到深夜!
看着特意买给你下酒的菜一点点变冷结油!
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上的蜡烛烧尽,蜡油滴落弄花了奶油!
等到心都凉透的时候!
你一句轻飘飘的‘项目太忙走不开,下次再陪你’。
就把我满心期待打发了。
那时候。
你所谓的命在哪儿
在哪个温柔乡里逍遥快活
那个该死的情人节!
我看着别人依偎着你!
在‘云顶’旋转餐厅俯瞰全城夜景!
看着她炫耀你精心准备的‘惊喜’!
朋友圈那三个鲜红刺眼的爱心!
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那时候。
你高喊可以为我去死的‘命’,在哪儿
你想过那个刚结束尴尬相亲!
独自徘徊在寒风里!
像个廉价乞丐一样默默等你的我吗!
你口口声声说能给我的‘安全感’!
是不是!
就是用我的十年真心和全部尊严换来的!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积蓄了百年怒火的火山熔流!
带着积压数载、被冰封的血泪控诉!
每一个字!
都像重达千斤的巨锤!
狠狠砸落在他的头顶!
要将他的谎言砸得粉碎!
要将他那虚伪的深情砸入地心!
那当我接到妈妈电话!
奶奶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中心医院急救室!
医生说情况极危!随时可能……
当我拼了命赶回去!
却只能隔着ICU的玻璃!
看着她老人家戴着呼吸机浑身插满管子!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时候!
当我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废人!
蜷缩在医院冰冷走廊角落的地砖上!
在凌晨三点!对着手机话筒!
像个濒临精神崩溃的疯子一样!
嗓子哭哑了还在给你一遍遍打电话!几十遍!上百遍!
我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对着手机哭喊!
‘顾辰!奶奶快不行了……她可能要走了……’
‘求求你……接电话……’
‘我一个人扛不住了……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站在我身边……’
‘求你了……接电话啊!顾辰!!’的时候!
回忆中那锥心刺骨的画面在我眼前轰然炸开!
带着窒息般浸入骨髓的每一个细节
!
!
画面闪现(终极回忆)。
中心医院重症ICU外的冰冷走廊。
刺眼的白炽灯管发出低沉的嗡嗡电流声。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消毒水味道。
我刚听完白大褂医生沉痛说出那句。
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我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软倒在同样崩溃的妈妈身边。
我脸色惨白得像刷了一层石灰。
毫无血色。
妈妈因悲伤过度在旁边的塑料长椅上哭晕了过去。
亲戚们手足无措地围着。
哭喊声、议论声、脚步声嘈杂混乱。
巨大的悲痛和灭顶般的孤独像看不见的黑色巨口!
瞬间吞噬了我。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瓷砖墙壁。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一点点滑落。
最终蜷缩在ICU门外最阴暗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世界在我眼中彻底失去了色彩。
只剩下冰冷绝望的灰白。
只有心脏被活生生撕裂的剧痛。
如此清晰。
如此锥心!
我用沾满泪水和冷汗的手。
最后一次。
抱着最后一丝微弱到连我自己都不信。
近乎绝望的妄想。
点开了手机通讯录里。
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头像。
指尖冰冷麻木如同冻僵。
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重重地按下了绿色的微信语音通话键。
*
第一遍:
嘟…嘟…嘟……
漫长到令人发疯的等待音。
在这死寂绝望的角落里无限拉长。
仿佛来自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每一声嘟。
都像一把小锥子。
狠狠凿在我即将破碎崩塌的心上。
最终。
在长达一分钟的死寂后。
自动挂断。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冰冷死寂的忙音。
*
第二遍:
几乎在我按下拨通键的瞬间!
手机微弱的震动甚至还没来得及传到我的指尖。
屏幕上绿色的通话标识闪了一下。
直接!
变成了冰冷的红色挂断提示!
快得让我措手不及!
连半声等待音都没给!
*
第三遍、第四遍……
我像是彻底陷入了魔怔。
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执拗和最后的卑微希望驱动。
不顾一切地重复着拨打的动作。
泪水早已无法控制。
如同决堤的洪水。
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手机冰冷的屏幕上全是斑驳湿漉漉的水渍。
听筒里。
传来的依旧是那个冰冷的。
如同魔咒般的提示音。
一遍又一遍。
*
第三十八遍:
我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
对着手机收音孔。
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最后一点卑微到尘埃里的哭腔低吼:
顾辰……
奶奶走了……
她走了……
就在刚才……
求求你……接电话……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像什么……
我需要你站在我身边……
哪怕一分钟……一秒钟……
我真的……撑不住了……
……顾辰……我求你了……
接电话……
语音发送键被重重按下。
那条带着我绝望哭腔的语音信息。
闪烁着。
发送出去。
下一秒!
屏幕上。
没有显示已送达。
没有对方正在输入。
而是弹出一个巨大刺目的!
猩红色的!
圆圈包裹的
!
!
感叹号!
像一滴滚烫灼烧的岩浆!
滴落在我的眼球上!
下面一行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般。
冰冷无情的小字。
清晰地印入我涣散的瞳孔: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9.
不是没看见!
不是没收到!
是!
被!
拒!
收!
了!
拒收了!!
我不死心!
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也顾不上什么微信了!
像疯了一样直接去拨打通讯录里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嘟
!
!
仅仅响了一声!
冰冷的提示音便立即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被直接挂断!)
我再拨!
几乎是立刻!
没有任何等待!
提示音机械地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被彻底拉黑!)
我全明白了。
不是信号不好。
不是他手机没电关机了。
不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是他!
在我失去唯一深爱我的至亲!
灵魂被彻底撕碎!
跌入人生最寒冷绝望的黑暗深渊!
最最需要哪怕一丝微光、一点支撑、一句安慰的时候!
我耗费了十年青春深爱过!
付出过全部真心和热血的男人!
在我伤口上撒盐不够!
要用最决绝!最残忍!最冷酷的方式!
亲手将我!
彻底踢出了他的世界!
划清了界限!
连一句假惺惺、虚伪到极致的节哀顺变都吝啬给予!
巨大的绝望和冰寒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连带着涌出的泪水都在我脸上凝结成冰!
我浑身血液倒流!
指关节捏得青白!
用尽最后力气死死盯着屏幕上。
那个巨大刺目的!
如同讽刺墓碑般的红色感叹号!
仿佛看到了我自己那颗被无情掏出!
在众目睽睽下肆意践踏!
被彻底碾成齑粉!
然后狠狠扔进万丈冰渊的心!
世界在我眼前。
彻底地!
轰然!
崩塌、粉碎!
沉入无边无际。
令人窒息的。
永恒的黑暗和死寂!
我像个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
瘫倒在冰冷刺骨的医院走廊地砖上。
连哭的力气。
连恨的力气。
都被那一个猩红冷酷的符号彻底抽干!
榨尽!
(这就是他嘴里口口声声曾许诺过的爱
在我生命中最至暗无光、最卑微乞怜、最需要支撑的时刻!
他给了我!最彻底!最无情的抛弃!)
回忆带来的那股灭顶之痛和刻骨恨意!
如同地狱燃起的焚天业火!
瞬间席卷了我!
我的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燃烧的火焰!
紧紧盯着病床上。
因这血淋淋的控诉而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字的他!
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的呼啸!
带着万载不化的寒冰!
那时候!
你顾辰高喊可以为我去死的命
!
!
在哪儿!
告诉我!!
顾辰!!
那个时候!!
你他妈给我滚到哪里逍遥自在去了!
10.
这血淋淋的。
直指灵魂最不堪深处!
终极拷问!
如同沉重冰冷的巨大闸刀!
轰然落下!
瞬间斩断了他所有伪装的面具和狡辩的退路!
他像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
当场傻了!
懵了!
僵了!
他脸上所有的愤怒!
所有的委屈!
所有的不甘!
瞬间凝固!
随即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般!
寸寸碎裂、剥落!
只剩下巨大的!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如同坠入万丈深渊的惊恐!
以及一种被人当众剥皮剔骨!
将最丑陋肮脏、自私卑劣的内在彻底摊在阳光下暴晒的!
极致羞耻!
他张着嘴。
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抽气声。
如同濒死的鱼。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眼中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恨意!
和我无情揭露的、这桩他选择性遗忘多年。
此刻想起来让他自己都浑身发冷的、不耻行为!
将他彻底钉死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他那自以为是的牺牲!
那廉价到可笑的深情!
在我真正经历过的那切肤入骨的巨大人间苦难面前!
显得如此荒唐可笑!
如此卑鄙无耻!
如此肮脏龌龊!
不!
值!
一!
提!
我看着他那失魂落魄、面色如土、彻底丧家之犬的崩溃模样。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致冰冷的。
极致轻蔑的弧度。
仿佛在看一堆发霉发臭的垃圾。
我重新站直身体。
像一位威严的法官。
在法庭上宣判最终、无可更改的判决。
每一个字。
都清晰无比!
掷地有声!
如同刻在冰冷石碑上的铭文!
永久生效!
你今晚挨这顿揍。
挨这刀伤。
作为事件当事人。
我。
替我自己。
替差点受到惊吓的普通市民身份。
替需要维护治安的警方。
替需要处理伤口的医院。
替所有被你这场愚蠢闹剧牵扯进来的人和部门。
说一声
!
!
谢。谢。你。
但也仅此而已。
我微微停顿。
眼神锐利如手术台上冷冽的刀锋。
从上到下。
冷漠地扫过他裹满纱布和石膏的狼狈身躯。
如同评估一件报废的实验品。
然后。
毫不留情地。
吐出最为致命和羞辱的最终判决:
你这种毫无诚意、只配恶心人的廉价深情
你现在这副躺在这里,以为流了几滴血就能博同情换原谅的‘命’
在我眼里。
它的价值。
比那年被我亲手扔进肮脏垃圾桶的九十九朵烂玫瑰花!
还要轻贱!
比三年前那个雨夜里!
在医院急诊走廊冰冷地板上!
在你拉黑我之前那一刻!
手机屏幕上!
那个鲜红刺目到让我刻骨铭心的!
拒绝消息的红色感叹号
!
!
还要更加廉价!!
还要!
恶心!
一万!倍!
顾辰。
我的声音恢复了最初冰雪般的平静。
却带着一种终极尘埃落定的决绝。
带着对所有过往的彻底埋葬。
我们之间。
所有的一切。
早就在你三年前那个夜晚。
在医院那冰冷的长椅上。
在你抬手按下‘加入黑名单’那个键的毫秒之间。
彻底结束了。
连同那个傻傻爱了你十年的我。
一并被你亲手杀死了。
尸体早已烂透了。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发臭。生蛆。化成了灰。
连点渣滓都不剩。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没有爱。
没有恨。
只有看着一块腐肉的。
彻底的生理性厌弃。
和来自上位者的最终警告:
所以。
带着你这不值一文铜钱的狗屁后悔。
带着你那令人作呕的所谓‘深情’。
永远。
给我滚出!!
我的!视线!
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的公司附近。
我的公寓周围。
我出席活动的任何场所。
甚至我的影子范围之内
!
!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
如同冰山崩塌!
带着掌权者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和凛冽杀气!
我会让你真切地体会到。
现在的我。
碾死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比碾死一只偶然爬过皮鞋的蚂蚁
!
!
要容易一万倍!
宣判完毕。
我决绝转身。
干净利落。
没有半分留恋。
我锃亮的高跟鞋跟。
敲击在医院走廊光洁冰冷的灰黑色水磨石地板上。
发出清脆、有力、节奏分明的。
嗒。
嗒。
嗒。
如同精确的秒针。
又如同为一段早已死透的历史送终的。
最后丧钟。
声音清晰地敲在他死寂一片的心上。
回荡在空旷寂静的走廊深处。
激起冰冷的回音。
我挺直的脊背如同永不弯曲的标枪。
没有一丝迟疑。
没有一丝动摇。
更不会有半分留恋。
径直消失在病房门口冰冷的灯光下。
消失在他彻底崩溃涣散的视线之外。
他像一滩彻底被抽空灵魂和力气的烂泥。
彻底瘫在冰冷的病床上。
额角、鼻梁、嘴角、手臂……所有伤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但这身体上的剧痛。
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崩塌来得惨烈。
他脸上是未干的鼻涕、粘稠的血迹、屈辱的泪水狼狈地混合着。
糊满了他那张曾经自认英俊的脸。
巨大的。
深入骨髓的悔恨。
被当众扒皮凌迟的羞耻。
还有他残存的自尊被彻底碾碎成粉末的虚无感。
最终。
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像冰冷的潮水。
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窒息。
他像个被顽童玩坏后随手丢弃的提线木偶。
眼神空洞涣散地直勾勾望着惨白天花板上的光斑。
我那句如同最恶毒诅咒般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判决。
比那个红色拒收感叹号还要廉价恶心一万倍。
如同附骨之蛆。
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里疯狂地回响、放大!
震得他头痛欲裂!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体无完肤。
他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
可悲到无地自容的。
悲剧本身。
11.
我踏出医院急诊大楼厚重的玻璃门。
迎面而来的是午夜清冷凛冽的空气。
带着初春夜晚特有的、能涤荡肺腑杂质的寒意。
我停下脚步。
立在空旷的院前台阶上。
深深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胸腔里残留的所有属于过去的。
腐朽的。
令人作呕的气息。
连同那最后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都彻底涤荡干净。
然后。
我微微抬起头。
望向这座被霓虹灯彩点缀得璀璨。
仿佛没有黑夜的繁华都市。
更远处。
是无垠的浩瀚星河。
在那里。
不再有深夜出租屋里的等待泪水。
不再有情人节街头被背叛刺穿的伤痕。
更不再有医院走廊地板上的冰冷绝望。
在那里。
只有我。
用十年血泪磨砺出的坚韧。
用日夜不缀的努力拼搏。
在荆棘与废墟之上。
亲手打下的。
巍峨壮丽的。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
!
不可撼动的。
光芒万丈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