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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挂钟滑过凌晨两点。

    温以宁又没回来。

    或者说,她回来了,只是不是一个人。

    1.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连拖鞋都懒得穿,光着脚去开门。

    夜风灌进来,带着酒气和香水味。

    温以宁靠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脸颊泛红,衬衫领口蹭开了两颗扣子,锁骨上还留着新鲜的吻痕。

    周总。男人冲我笑笑,手还搂着她的腰,温总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徐宴。她的新助理,跟了她不到半年,已经登堂入室。

    我伸手去接她,他却没松手,反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温总,到家了。

    温以宁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唇角却翘了翘。

    我冷笑,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拽过来。徐宴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挂上那副虚伪的笑:周总别误会,我只是——

    滚。我打断他,甩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温以宁就睁开了眼。

    她推开我,自己站稳,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把高跟鞋甩到一边,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演够了我问。

    她轻笑一声,赤脚踩过地板,从酒柜里抽了瓶威士忌出来,倒了半杯,仰头灌下去。

    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讥讽,没去陪你的小女朋友

    我盯着她锁骨上的痕迹,忽然觉得可笑。

    温以宁,我说,我们离婚吧。

    她倒酒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倒满,嗤笑一声:又来了这次想要什么股份房产还是~

    我从茶几抽屉里抽出文件夹,扔到她面前。

    她低头扫了一眼,笑容凝固了。

    离婚协议。

    我拟得很清楚,财产对半分,公司股权我全部放弃,甚至包括那栋她最喜欢的海边别墅。

    她盯着文件看了很久,忽然抬头,眼神冷得吓人。

    你认真的

    签了吧。律师明天会来。

    她猛地站起来,酒杯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周叙深!她声音发颤,谁准你认真的!

    她站在满地玻璃渣里,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红,像只被激怒的野兽。

    多可笑。

    她可以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可以当着我的面接吻调情,可以让我像个笑话一样活在这段婚姻里。

    可当我真的要走,她却疯了。

    2.

    我没想到温以宁会撕了离婚协议。

    纸页碎片被她扬手甩向空中,像一场苍白的雪,纷纷扬扬落在地板上。

    周叙深,她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规矩

    我弯腰捡起一片碎纸,上面还印着财产分割的条款。

    什么规矩我问,你可以带人回来,我不行

    她猛地抬手,我以为她要打我,但她只是攥住了我的领带,用力一拽。

    我被迫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

    你可以玩,她一字一句地说,但别他妈走心。

    她的呼吸里带着威士忌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那款。

    我忽然想起徐宴贴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

    我扯开她的手:晚了。

    什么晚了

    林晚星不一样。

    温以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肩膀发抖,眼角都泛出泪光。

    天啊,她抹了抹眼角,你居然叫得这么亲热林、晚、星——她故意拖长音调,她知不知道你睡觉会磨牙知不知道你喝醉了就抱着人哭

    我猛地掐住她的下巴:那你又知不知道,徐宴跟财务部的Lisa上个月还开过房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我松开手,转身往楼上走。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把酒瓶砸在了墙上。

    周叙深!她声音尖利,你要是敢和我离婚——

    怎样我头也不回,像三年前那样,再毁掉一个人

    楼梯上的空气突然凝固。

    三年前,温以宁发现我和初恋见面,第二天那个女孩就因挪用公款被公司起诉。虽然最后证据不足撤诉,但她的职业生涯已经毁了。

    我听见温以宁的呼吸变得粗重。

    ......你果然还在恨我。

    不,我推开卧室门,我只是终于看够了你的表演。

    床头柜上还放着我们的结婚照。二十岁的温以宁穿着白裙子,笑得像捧月光。现在那轮月亮碎了,只剩下一地锋利的玻璃渣。

    我拉开抽屉,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温以宁站在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要去找她

    我没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林晚星刚发来的消息:[我做了曲奇饼干,想吃吗]配图是一碟歪歪扭扭的心形饼干。

    温以宁突然冲过来抢走手机。她盯着屏幕,手指发抖。

    就这种幼稚的把戏她声音嘶哑,周叙深,你什么时候品位这么差了

    还给我。

    凭什么她扬起手机,凭她装纯凭她——

    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太用力了,她痛得皱眉,但倔强地瞪着我。

    温以宁,我慢慢收紧手指,这是最后一次。

    手机掉在地毯上。

    她红着眼睛笑:真感人。那你知不知道,上周她实习的出版社,刚收到温氏集团的收购意向书

    我僵住了。

    现在,她轻轻抽回手,抚平袖口的褶皱,你还觉得她喜欢你这个人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子弹。

    温以宁弯腰捡起我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她居然还留着我的指纹。屏幕亮起的瞬间,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我凑过去看。

    是林晚星刚发来的新消息:

    [对了,今天温氏的人来找我,说可以给我主编职位......我拒绝了。]

    [周先生,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钱。]

    温以宁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雨声震耳欲聋。

    3.

    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横亘在我们之间。

    温以宁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撞翻了玄关的相框——婚纱照上的她正对着镜头翻白眼,那是我们唯一一张没被修过的结婚照。

    我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回到沙发上坐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没想到会在公司楼下遇见林晚星。

    她抱着一盒饼干站在雨里,没打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只被淋透的小动物。

    周先生!她小跑过来,饼干盒护在怀里,我给你发了消息,但你没回......

    我皱眉: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她笑了笑,饼干应该还没凉。

    她的手指冻得发红,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没有温以宁那种精致的法式美甲,也没有刺鼻的香水味。

    我带她去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暖气开得很足,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为什么拒绝温氏的offer我直接问。

    她正在拆饼干盒的手顿了一下:你知道了啊。

    那家出版社很难进。

    嗯,她点头,但我更怕欠人情。她推过饼干盒,尝尝我第一次做。

    饼干烤得有点焦,形状歪歪扭扭,但意外地好吃。

    怎么样她眼睛亮晶晶的。

    太甜了。

    她立刻垮下脸:果然失败了吗......

    但我会吃完。我盖上盒子,谢谢。

    她的脸突然红了。

    真奇怪,温以宁可以在床上说最露骨的话,却会因为一句谢谢脸红。

    其实,她搅动着咖啡,我今天来是想说......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咖啡杯停在半空。

    温氏的人说,再靠近你,就让我爸的诊所开不下去。她低着头,我爸当了三十年医生,那是他的命......

    我放下杯子,陶瓷碰撞的声音让她肩膀一抖。

    抬头。我说。

    她怯生生地看我。

    这话是谁说的徐宴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声音越来越小,她说......她是你的妻子。

    我冷笑。温以宁居然亲自下场威胁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周先生,我们——

    把出版社的合同签了。我打断她,明天来周氏上班。

    她瞪大眼睛:可是温氏......

    温以宁动不了你。我擦掉她脸上的水渍,我保证。

    送她回家后,我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全是温以宁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条短信跳出来:

    [明天妈生日,记得回来。]

    我掐灭烟,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温家别墅灯火通明。温以宁穿着高定旗袍站在门口,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

    她笑着挽住我的手臂,指甲陷进我的肉里。

    老公,她甜腻地喊,怎么才来呀

    岳母走过来,欣慰地看着我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温以宁靠在我肩上:妈,周叙深最近可忙了,我都见不到他人呢。

    年轻人拼事业是好事,岳母拍拍我的手,但要记得回家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宴会厅里,徐宴正在和几个董事谈笑风生。看到我,他举杯示意,笑容挑衅。

    你带他来干什么我问温以宁。

    吃醋了她踮脚在我耳边呵气,那你今晚跟我回家啊。

    我抽出手臂:我去阳台透口气。

    阳台冷风刺骨。我松了松领带,突然听见玻璃门开合的声音。

    周总。徐宴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聊聊

    我没接。

    温总让我转告您,他晃着酒杯,明天那个实习生要是敢来周氏,她爸的诊所就会因为医疗事故上新闻。

    香槟气泡炸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对了,他补充,温总还说,三年前她能毁掉一个,现在就能毁掉第二个。

    我慢慢转过身。徐宴还在笑,那种胜券在握的、令人作呕的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你吗我问。

    他挑眉:因为温总护着我啊。

    我一拳砸在他脸上。

    香槟杯摔得粉碎,徐宴踉跄着撞上栏杆。我揪住他的领子,第二拳还没落下,就被保安拉开。

    宴会厅一片哗然。温以宁冲过来,扬手给了我一耳光。

    你发什么疯!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问他。

    徐宴捂着脸,眼神躲闪:温总,我什么都没说......

    温以宁脸色变了。她太了解我了,知道什么能让我失控。

    回家。她拽着我往外走,现在。

    车里死一般寂静。温以宁的香水味混着血腥气,令人窒息。

    你威胁她父亲我打破沉默。

    是又怎样她冷笑,周叙深,你为了个实习生打我的人

    我们离婚吧。

    车轮猛地打滑。温以宁踩下刹车,转头瞪我:就为了她

    为我们。我擦掉手上的血,温以宁,我累了。

    她突然扑过来吻我。这个吻充满血腥味,像一场厮杀。我推开她,她却又缠上来,指甲抓破我的后颈。

    你休想......她喘着气,休想离开我......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晚星发来的照片,她抱着纸箱站在周氏大楼前,笑容灿烂:[第一天上班!]

    温以宁也看见了。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很好,她整理好凌乱的衣领,那我们就看看,她能撑多久。

    车窗映出她猩红的唇角,像抹了血。

    4.

    林晚星入职的第三天,温氏集团正式对周氏发起恶意收购。

    我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举着抗议牌的温氏员工。他们高喊着周氏压榨供应商,引来大批记者围观。

    助理推门进来,脸色难看:周总,银行刚刚冻结了我们第二批贷款。

    知道了。

    手机震动,是温以宁发来的照片——她坐在我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双腿交叠搭在我的办公桌上,高跟鞋尖挑着我的名牌。

    【温以宁:喜欢这个角度吗明天它就不姓周了。】

    我关上手机,对助理说:让法务部准备材料,起诉温氏商业诽谤。

    助理欲言又止:周董,其实...董事会那边希望您能和温总谈谈...

    出去。

    玻璃窗映出我泛红的指节。三年前温以宁用这招搞垮了我的初创公司,现在又想如法炮制。

    下班时,林晚星在电梯口等我。她抱着厚厚的文件夹,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周先生,这些是我整理的温氏近五年违规证据。她小声说,也许能用上。

    我翻开文件,心跳突然加快——里面详细记录了温氏环保造假、税务漏洞甚至徐宴收受贿赂的证据,条理清晰得不像出自一个实习生之手。

    你从哪弄来的

    我大学辅修会计。她低头绞着手指,昨晚黑进了温氏子公司服务器...

    我猛地合上文件:你疯了

    他们不能这样欺负你。她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我突然想起二十岁的温以宁,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帮我对抗整个温家。

    听着,我把文件塞回给她,把这些忘掉,明天开始你调去海外分部。

    我不要!她抓住我的袖子,我可以帮——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

    一辆黑色奔驰横在办公楼前,温以宁踩着细高跟走下来。她今天涂了正红色口红,像把出鞘的刀。

    老公,她笑吟吟地走过来,接你下班。

    林晚星的手瞬间松开我的袖子。

    温以宁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文件,笑意更深:这位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吧真...年轻。

    她伸手想拿文件,林晚星却后退一步。

    空气骤然凝固。

    温总,林晚星声音发抖但坚定,这是周氏内部资料。

    温以宁的手悬在半空,鲜红指甲在夕阳下像沾了血。

    有意思。她收回手,转向我,周叙深,你现在喜欢会咬人的兔子了

    我拉开副驾驶门:上车。

    温以宁没动:我让你现在开除她。

    不可能。

    那就法庭见。她凑近我耳边,我会让她在监狱里啃完那些‘证据’。

    林晚星突然冲过来推开她:别碰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

    温以宁踉跄两步,高跟鞋卡进排水沟。她低头看着断掉的鞋跟,突然笑出声:周叙深,你看见了吗

    她抬起头,眼神冰冷:你的小兔子先动手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温以宁整理好裙摆,对赶来的警察说:我要报案,这位小姐盗窃商业机密,还故意伤人。

    林晚星脸色煞白:我没有!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温以宁亮出手机视频——林晚星推她的画面被放大循环播放。

    我挡在林晚星面前:温以宁,适可而止。

    心疼了她抚平袖口褶皱,那就当着她的面吻我。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林晚星拽着我衣角的手在发抖。

    温以宁扬起下巴:我数到三。一...

    我转身抱住林晚星,在她耳边说:跑。

    二...

    林晚星愣住。

    三。

    温以宁的笑容消失了。她挥手示意警察上前时,我已经把林晚星塞进车里。

    警车追了我们三条街。林晚星缩在副驾驶,眼泪砸在怀里的文件上。

    对不起...她哽咽着,我搞砸了一切...

    后视镜里,温以宁的车像头黑色野兽紧咬不放。我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甩开追击的瞬间,听见林晚星轻声问:

    周先生,你爱她吗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曾经。我踩下油门,很久以前。

    远处传来温以宁撞上护栏的巨响。我没有回头。

    5.

    我把林晚星藏在郊区的安全屋,回到公司时已是深夜。

    电梯门刚打开,就闻到浓重的烟味。

    温以宁坐在我办公室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空酒瓶。她的高跟鞋少了一只,丝袜破了洞,脚踝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警察没抓到你她哑着嗓子问。

    我绕过她开电脑:你撞坏的护栏维修费我会寄给温氏。

    她突然把酒瓶砸向墙壁。玻璃碎片擦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周叙深!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你以为你在保护谁那个小贱人黑进温氏系统的证据够她坐十年牢!

    监控屏幕亮起,显示林晚星正在安全屋厨房煮泡面。她笨拙地打鸡蛋,蛋壳掉进锅里,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我嘴角上扬。

    温以宁一把拽过显示器:你他妈还笑

    开出你的条件。我关上屏幕。

    她怔了怔,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居然为了她跟我谈判

    染着红指甲的手指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替我挡刀留下的。

    还记得吗她按着那道疤,当时你说,这辈子都不会负我。

    我移开视线:是你先越界的。

    我越界她抓起桌上的相框砸过来,是谁先把情人带进公司的!

    照片里的玻璃碎裂,二十岁的我们隔着裂缝对视。

    电脑突然弹出警报。安全屋的监控画面变成雪花,最后定格在林晚星惊恐的脸上——有人破门而入。

    我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温以宁在身后冷笑:晚了。

    暴雨中的山路像抹了油。我闯了三个红灯,轮胎打滑时险些冲下悬崖。

    安全屋的门大敞着,泡面还冒着热气。地上有挣扎的痕迹,林晚星的发卡断成两截。

    手机响起陌生号码的视频通话。画面里,林晚星被绑在天台边缘,徐宴的刀抵在她脖子上。

    周总,他咧嘴一笑,温总让我问您,选公司还是选她

    镜头转向后方——温氏集团的收购合同已经签好,只差我的公章。

    给你二十分钟。徐宴舔了舔刀刃,过期不候。

    我赶到时天台风大得站不住脚。林晚星被捆在栏杆外,脚下是三十层楼高的深渊。她看见我,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周先生...对不起...

    徐宴举着手机直播:温总,您老公来了。

    温以宁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周叙深,跪下。

    徐宴的刀尖划破林晚星的衣领:没听见吗温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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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下了。

    膝盖砸在水泥地上,疼得钻心。

    林晚星哭出声:不要...求你不要...

    真感人。温以宁轻笑,现在,对着镜头说你要她。

    雨水流进眼睛,我看不清手机镜头:温以宁,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

    闭嘴!

    你要的是赢。我慢慢站起来,就像当年你爸逼你联姻,你就非要证明能掌控我。

    徐宴的刀又逼近一分:温总让你说话了吗

    林晚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周叙深!小心后面——

    我回头已经晚了。

    温以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举着高尔夫球杆朝我后脑砸下。剧痛中我扑倒在地,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凭什么不要我!

    鲜血模糊了视线。我看见她扑向徐宴:谁让你动刀的!我只要合同!

    徐宴推开她:温以宁,你他妈疯了不是你说要弄死这丫头——

    争夺中,林晚星的绳索突然断裂。

    时间仿佛静止了。

    温以宁离她最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她扑过去抓住了林晚星的手腕。

    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抓紧我!温以宁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指甲深深掐进林晚星的肉里。

    徐宴想拉她,却被她一脚踹开:滚!

    我踉跄着爬起来抓住温以宁的腿,可她的大衣太滑,布料正一寸寸从掌心滑脱。

    周叙深...温以宁回头看我,雨水冲花了她的妆,如果我死了...

    别说话!我拼命抓紧她,用力!

    林晚星突然松开手指。

    不!温以宁尖叫着去抓她,却只扯下一截衣袖。

    那道身影像片落叶般坠向黑暗。

    我死死抱住要跳下去的温以宁,她在我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警笛声响彻夜空。

    温以宁突然安静下来,染血的手指抚上我的脸:现在...你永远都会记得我了...

    她昏倒在我怀里时,我摸到满手温热的血——那根断裂的栏杆刺穿了她的腹部。

    急救车刺眼的灯光中,我看见徐宴想跑,却被警察按在地上。他口袋里掉出一支录音笔,正闪着红光。

    里面是他和温以宁最后的对话:

    真要弄出人命

    蠢货,我只要他签字...谁让你真动手的...

    雨水冲刷着天台的血迹。

    我抱紧温以宁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她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医院,却笑着对我说:周叙深,我赢了。

    那时候她赌的是命。

    现在也是。

    6.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我作呕。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护士第三次来催我处理额头的伤口,我摇头拒绝了。

    林晚星没死。

    三十层楼下有个露天泳池,她摔进去时撞断了两根肋骨,但活下来了。

    警察把录音笔交给我时,徐宴正在隔壁审讯室尖叫:是温以宁指使我干的!她说过出事她担着!

    我按下播放键。

    温以宁的声音带着醉意:...吓唬吓唬就行,别真伤人...

    徐宴:那丫头黑进系统的证据够她坐牢了,何必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她轻笑,我要他心甘情愿回来...

    录音结束。我攥着那支笔,指节发白。

    护士突然跑出来:病人醒了!但...

    温以宁在ICU里插满管子。她看见我,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

    医生小声说:她子宫穿孔,以后可能...

    滚出去。温以宁嘶哑地说。

    所有人都离开后,她盯着天花板:林晚星死了吗

    没有。

    她闭上眼睛:真可惜。

    我拿出录音笔扔在床上:为什么

    好玩啊。她扯出个惨白的笑,看你像条狗一样跑来跑去,多有意思。

    监控仪器的滴答声填满沉默。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怀孕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两个月。她摸着小腹,现在没了。

    玻璃窗外,闪电划破夜空。二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暴雨夜,她浑身是血地抓住我的手说我赢了。

    那时候她赌上性命救我,现在赌上性命...毁我。

    温以宁。我声音发抖,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她笑了,笑得输液管剧烈摇晃:周叙深,你终于懂了。

    护士冲进来按住她出血的针口。混乱中,她抓住我的领带把我拽到面前:记住...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她吻上来的时候,我尝到血腥味和眼泪的咸涩。

    警察在门口等我做笔录。温以宁松开手,恢复那副高傲的表情:去吧,老公。

    走廊长椅上,林晚星裹着毯子等我。她脸色惨白,手里攥着病危通知书——她父亲看到新闻直播,心脏病发作进了手术室。

    周先生...她嘴唇发抖,我想回家...

    我蹲下来平视她:好。

    温总她...

    别提她。

    林晚星突然哭了:可她在掉下去的时候...拼命拉住了我...

    我愣在原地。

    护士急匆匆跑来:周先生!温小姐又出血了!

    折返回ICU时,温以宁正在吐血。医生手忙脚乱地抢救,她却在人群缝隙中对我做了个口型:

    你输了。

    监控仪变成一条直线。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电击她的胸口,突然想起结婚那天,她偷偷把我们的婚戒换成了一对银子弹。

    这样多酷。她当时笑着说,像两颗射穿命运的心脏。

    现在,其中一颗停止跳动了。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时,徐宴的惨叫从楼下传来——他刚得知温以宁早就立过遗嘱,把温氏所有股份都转给了我。

    这意味着,他不仅成了杀人未遂的主犯,还一无所有。

    暴雨拍打着窗户。

    我摸出口袋里的婚戒,银子弹在掌心泛着冷光。

    温以宁用最惨烈的方式,让我永远都忘不掉她。

    她赢了。

    7.

    温以宁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

    我站在墓碑前,看着人们往她的棺材上扔白玫瑰。她父亲红着眼眶递给我一个信封:她留给你的。

    里面是一枚U盘和一张照片——二十岁的温以宁站在我们初遇的图书馆前,对着镜头比中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周叙深,你永远欠我一条命。

    U盘里是她整理好的全部证据,足够把徐宴送进监狱三十年。最后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你第一次说爱我的地方。

    我试了所有纪念日,都不对。

    林晚星出院后去了国外。她走的那天,我送她到机场。

    对不起。她低着头,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错。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吧。

    我抽出手,把登机牌塞给她:照顾好自己。

    回程路上,我鬼使神差开到了大学城。图书馆已经翻新,但那个漏雨的旧自习室还在。推开门时,灰尘在阳光里飞舞。

    就是在这里,二十岁的温以宁把偷拍我的照片钉满整面墙。我气得摔门而去,她在雨中追了我三条街。

    周叙深!她浑身湿透地挡在我车前,我他妈就是喜欢你!

    U盘密码对了。

    文件夹里只有一段视频。温以宁素颜坐在病床上——看背景是流产那天拍的。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死了。她对着镜头笑,别急着高兴,我给你准备了三份礼物。

    第一,徐宴会死在监狱里。

    第二,林晚星父亲的诊所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

    镜头突然晃动,她凑近屏幕,口红都没涂:第三...你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视频结束。

    我冲回公司砸开保险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日期是三年前——就在她设计陷害我初恋的第二天。

    协议背面有行潦草的字迹:

    我签了,但你要敢用,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我摸出那枚银子弹婚戒戴回无名指,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

    秘书敲门进来:周总,温氏的交接会议...

    取消。

    可是...

    我抓起车钥匙:今天是我结婚纪念日。

    墓园的雨越下越大。我蹲下来,把离婚协议一点点烧成灰。

    温以宁。我对着墓碑举起酒瓶,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火苗吞没最后一片纸角时,风突然停了。雨滴悬在空中,仿佛时间静止。

    我好像看见二十岁的温以宁坐在墓碑上晃着腿,红裙像团燃烧的火。

    周叙深。她歪着头笑,现在是谁忘不掉谁

    我仰头灌下烈酒,喉结滚动:你赢了。

    银子弹在雨中泛着冷光,像颗永远嵌在心脏里的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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