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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1

    沈澜月猛地睁开眼,窗外的蝉鸣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还活着。

    不,准确地说,她回来了。

    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呼吸间能闻到青草混着泥土的腥气。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小而白,手指纤细,指甲修剪整齐,是十二岁那年的模样。

    小姐,您怎么了贴身丫鬟翠竹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都快凉了。

    沈澜月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喉头一紧。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一日,她也是这样坐在房中,翠竹端着药进来,她喝下后便昏睡过去,再睁眼时,人已躺在乱葬岗,被野狗撕咬至死。

    她死了。

    可现在……

    她猛地抓起药碗,泼向地面。

    别喝了。她声音嘶哑,倒掉。

    翠竹吓了一跳:小姐,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安神汤……

    我说倒掉!沈澜月一拍桌子,指节发白。

    翠竹吓得后退两步,药汁在地砖上洇开,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苦味。

    沈澜月盯着那滩药渍,眼神冰冷。

    这一世,她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

    庶女也敢顶撞我

    沈映雪站在花园石径上,裙裾随风轻轻摆动,笑得明媚动人。

    沈澜月站在她面前,身后是两个嬷嬷和几个粗使丫头,个个面带讥讽。

    嫡姐好兴致。沈澜月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沈映雪笑容一滞:你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我不叫‘庶妹’,也不叫‘贱婢’。沈澜月抬起头,目光清亮,我叫沈澜月。

    空气骤然凝固。

    沈映雪脸色微变,旋即嗤笑:呵,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是不是以为父亲昨日夸了你几句,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沈澜月没说话。

    我在等。

    沈映雪说出那句老套的羞辱台词。

    果然,下一秒,沈映雪扬起下巴:来人,把她按住,掌嘴十下,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两个嬷嬷上前,伸手就要抓她。

    沈澜月却突然抬手,袖中滑出一小瓶药粉,往空中一洒。

    咳咳咳!

    两个嬷嬷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发青,跪倒在地。

    这……这是毒沈映雪惊慌后退。

    不是毒。沈澜月冷冷道,只是让人喉咙麻痹的药粉,不会致命,但短时间内说不出话。

    她缓缓走近,眼中没有一丝怯意:我知道你背后是谁,也知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欺负的小庶女吗

    沈映雪嘴唇颤抖:你……你怎么会懂这些

    因为我重生了。沈澜月一字一句,这一次,我不会再输。

    沈映雪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

    可她分明从沈澜月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与笃定。

    那是经历了死亡才有的眼神。

    ---

    书房外,沈侯停下脚步。

    他本是要进去的,却被女儿的声音拦住了。

    父亲,边境粮草调度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你说什么

    您调拨粮草时总要绕过青州,是因为那里有流寇作乱。但其实他们不过是些饥民罢了,只要安抚民心,让他们有饭吃,自然就没人跟着造反了。

    你是从哪听来的

    是我自己想的。

    沈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变了。

    沈澜月垂眸:是。

    从前你只会在屋里绣花,如今却能在书房翻书,还能帮我解决难题。

    我想自强。她说,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了。

    沈侯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心中泛起一丝陌生感。

    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很安静,也很怕人,尤其怕映雪。每次映雪一瞪她,她就会缩成一团。

    可现在……

    她站在他面前,眼神坚定,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

    他点了点头:好。

    ---

    夜深人静。

    沈澜月伏案疾书,手中是写给礼部尚书萧逸尘的一封信。

    她知道,明天他便会随父入宫,若想搭上这条线,必须赶在今夜送出。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迅速熄灯,屏住呼吸。

    有人在监视她。

    是沈映雪的人。

    她悄悄从窗边绕到后院,翻墙而出。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

    她一路穿行,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家丁,直到出了侯府侧门。

    她将信交给早已等候的暗卫,低声叮嘱:务必亲手交到萧公子手上。

    暗卫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澜月转身欲回,却被一道低沉男声唤住。

    这么晚了,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人立于巷口,衣袂飘飘,气质温润如玉。

    萧逸尘。

    她心头一跳。

    这一世,他们的相遇,提前了。

    ---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澜月问。

    我本该去驿站,路过此地。萧逸尘微笑,见你深夜外出,有些担心。

    我没事。她顿了顿,我只是……出来走走。

    萧逸尘望着她,眼神柔和:小姐最近变化很大。

    是吗她轻笑,也许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掌握命运。

    萧逸尘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对视片刻,风拂过树梢,吹起她的发丝。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我该回去了。沈澜月转身。

    等等。萧逸尘递给她一个锦囊,这是我写的诗稿,若有闲暇,不妨看看。

    她接过,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

    心跳漏了一拍。

    ---

    回到侯府,已是深夜。

    沈澜月刚踏入房门,便觉不对劲。

    桌上原本放着的那支簪子不见了。

    那是她前世留下的唯一遗物。

    她四下搜寻,却毫无踪迹。

    翠竹!她厉声喊。

    丫鬟战战兢兢跑进来:小姐……

    我的簪子呢

    奴婢……奴婢不知啊。

    沈澜月盯着她,眼神锐利:你昨晚,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翠竹脸色煞白:奴婢不敢……

    那你告诉我,沈澜月逼近一步,为什么我明明记得簪子放在桌上,现在却不见了

    翠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沈澜月眯起眼。

    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重生后的世界,并非完全按照记忆运行。

    某些细节,已经悄然改变。

    而最大的谜团是——

    她明明记得,这支簪子是在她死后,才被柳氏拿走的。

    可现在,它怎么会提前消失了

    她望向窗外,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风吹过树影,仿佛谁在耳边低语:

    这不是你熟悉的世界。

    02

    沈澜月回到房中,心头仍萦绕着萧逸尘那句若有闲暇,不妨看看。

    她没有立刻打开锦囊,而是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重生后的世界,似乎并不完全按照前世的轨迹运行。她的簪子提前消失了,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但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处理——侯府即将举办一场中秋家宴,是女眷们一年一度的重要聚会。而她知道,沈映雪一定会借这个机会动手。

    果然,第二天一早,翠竹就神色慌张地来报:小姐,夫人让咱们准备才艺,说是今晚的家宴上要大家轮流表演。

    沈澜月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一笑:知道了。

    她心里明白,这又是沈映雪的手笔。前世她不擅歌舞,每次在这样的场合都只能低头沉默,任人嘲笑。可这一世……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再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庶女了。

    ---

    中秋夜,灯火通明,侯府正厅内香气缭绕,欢声笑语不断。

    沈映雪身着粉红罗裙,宛如月下桃花,端坐主位旁,笑容明媚得像是真的关心妹妹。

    澜月妹妹,你最近可是大变样呢。她举起酒杯,听说你前几天还帮父亲解决了粮草调度的问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众人纷纷附和,却没人看不出她话里的刺。

    沈澜月不动声色地回敬一杯:姐姐谬赞了,我不过略懂一二罢了。

    沈映雪轻轻一笑,忽然道:既然澜月妹妹如此聪慧,不如第一个献艺吧也让大家见识见识我们沈家的女儿风采。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谁不知道沈澜月从前最怕这种场合,若真让她第一个上场,若表现不好,只会沦为笑柄。

    沈澜月却只是微微一笑,点头应下:好啊。

    她缓步走到厅中,一身素白长裙,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众人屏息以待。

    只见她轻启朱唇,吟出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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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声音清亮如泉,字字珠玑,意境悠远。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连一向高傲的几位贵女都不禁露出惊叹之色。

    沈映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原以为沈澜月会窘迫退缩,没想到她竟以诗破局,不仅没丢脸,反而惊艳全场。

    沈澜月收尾时,掌声雷动。

    好!好诗!沈侯难得露出了笑意,澜月,这首诗是你自己写的

    沈澜月垂眸浅笑:是女儿即兴所作。

    妙极!沈侯抚掌,看来我们家澜月,不只是聪明,更是才情出众啊。

    沈映雪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

    宴会过后,几位侯府小姐围住沈澜月,七嘴八舌地夸赞她的才情。

    澜月姐姐,你的诗太美了!能不能教我写几句

    就是,我也想学!

    沈澜月一一应答,态度温和有礼,很快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她知道,想要在这府中立足,仅靠实力还不够,人脉同样重要。

    沈映雪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怒火中烧。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才是嫡女,受尽宠爱的人却是沈澜月

    她咬咬牙,转身离去。

    ---

    几天后,府中开始流传一些奇怪的流言。

    你们听说了吗澜月小姐那次献诗,其实是偷了别人的作品。

    对啊,我听人说,她是从一个落魄文人的诗集里抄来的。

    难怪她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原来是用了歪门邪道。

    这些话传到了几位原本亲近沈澜月的小姐耳中,她们的态度渐渐冷淡下来。

    沈澜月察觉到变化,却没有慌乱。

    她知道,这是沈映雪在背后搞鬼。

    但她也清楚,沈映雪这次选错了对手。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日,发现散布谣言最多的是三小姐沈婉儿。此人性格狭隘,嫉妒心强,与沈映雪关系密切。

    沈澜月决定将计就计。

    在一次赏花会上故意无意间撞见沈婉儿和另一位小姐低声争吵。

    你别装了,上次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那位小姐语气尖锐。

    我没有!沈婉儿急了,是映雪姐姐让我去说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沈澜月悄然退开,心中已有计较。

    ---

    次日,沈澜月邀请几位小姐一同品茶。

    席间,她似不经意提起:其实那天晚上,我还听到有人说起婉儿姐姐。

    几位小姐顿时来了兴趣:说什么

    沈澜月轻轻摇头:不太好说。

    快说嘛!一位小姐急切地催促。

    沈澜月这才缓缓道:有人说,婉儿姐姐为了讨好嫡姐,故意在背后挑拨离间,让大家误会我。

    几位小姐脸色微变,尤其是昨日与沈婉儿争执的那位,立刻皱眉:我就说她有问题。

    气氛微妙起来。

    沈澜月不再多言,只是笑着斟茶。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插手了。

    果然,不到半日,府中又起风波。

    沈婉儿被几位小姐质问,百口莫辩,气得哭着跑回房中。

    沈映雪得知此事,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她没能扳倒沈澜月,反而让她在侯府的地位更加稳固。

    ---

    夜深人静,沈澜月独自坐在窗边,翻阅一本兵书。

    翠竹悄悄进来,欲言又止。

    沈澜月头也不抬:你想说什么

    翠竹迟疑片刻,终于开口: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沈澜月放下书,静静看着她:你偷了我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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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竹跪在地上,眼泪直流:是夫人逼我的……她说要是我不交出簪子,就要把我发卖到窑子去……

    沈澜月眼神微冷: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丢了簪子,会有多难过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翠竹哽咽:我……我知道错了……

    沈澜月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你走吧。

    翠竹愣住:小姐

    我不想再见你。沈澜月平静地说,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侯府。

    翠竹泪如雨下,重重磕了个头,然后默默退出房间。

    沈澜月望向窗外,月光如水。

    她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是执棋者。

    这一夜,她写下一封信,内容简短却意味深长:

    萧公子,明日可否一叙事关重大。

    03

    沈澜月坐在窗边,手里握着那封刚刚写好的信。夜风穿过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也吹动了她的心绪。

    翠竹已经离开侯府,那支簪子的去向却仍未解开。沈澜月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柳氏的手笔,可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比起一支簪子,她更在意的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她必须尽快站稳脚跟,才能真正摆脱被欺辱的命运。

    而眼下,她或许可以借一个人的力量,走得更快些。

    她低头看着信纸上的字迹,眼神沉静。

    萧公子,明日可否一叙事关重大。

    她不知道萧逸尘会不会赴约,但她愿意赌一把。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澜月便换上一身素雅衣裙,带着贴身丫鬟秋兰悄悄出了门。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说要去城南的书斋买几本诗集。

    城南书斋是京城有名的文人聚集地,藏书丰富,常有才子在此论道。沈澜月前世虽不得自由出入,但对这里并不陌生。

    她刚踏进书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句‘明月几时有’,实在妙极。

    她微微一笑,抬眼望去,果然看见萧逸尘正站在一排书架前,手中拿着一本诗集,神情专注。

    他今天穿着淡青色长衫,腰间束带随风轻扬,整个人温润如玉,气质清朗。

    沈澜月缓步走过去,萧公子也喜欢这首诗

    萧逸尘转头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小姐今日怎么来了书斋

    我来买几本书。沈澜月淡淡道,顺便……还有一件事想与公子商量。

    萧逸尘闻言,放下手中的诗集,认真地看着她,请讲。

    两人走到书斋一角,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沈澜月开门见山:昨日家宴之后,有人散播流言,说我那首诗并非原创。我知道这事背后定有推手,而我想请你帮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操纵。

    萧逸尘眉头微皱,你是怀疑沈映雪

    沈澜月点头,她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这次中秋家宴上我出尽风头,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她手段太拙劣,反倒让我在府中赢得了不少人心。

    萧逸尘听后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冷静。

    沈澜月看他一眼,我若不冷静,岂不是又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萧逸尘目光柔和了几分,你想查谁在背后散布谣言,我可以帮你。但我更好奇……你为何会来找我

    沈澜月顿了一下,随即坦然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让萧逸尘心头微微一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却心思缜密的少女,忽然觉得她身上有种特别的光芒,既坚韧又聪慧,像是一团火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好。萧逸尘轻轻点头,我会帮你。

    此后几天,两人开始频繁接触。有时是在书斋,有时是在茶楼,甚至偶尔还能在城外的私塾偶遇。他们谈诗词、聊兵法、讲朝堂趣事,话题越聊越广,彼此间的默契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沈澜月发现,萧逸尘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见解独到,更重要的是,他从不以身份压人,反而尊重她的想法。

    而萧逸尘也开始对沈澜月刮目相看。她虽然年幼,但言语间透出的机敏和从容,远超同龄人。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却又不失灵动。

    他们的关系在一次次交谈中悄然升温。

    直到有一天,沈映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天午后,她在花园里撞见沈澜月和萧逸尘并肩走在回廊上,两人低声细语,神情亲密。

    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当晚,她便亲自去找了萧逸尘。

    萧公子,沈映雪端庄优雅地行礼,听说你最近常与澜月妹妹来往

    萧逸尘点头,我们确实见过几次。

    沈映雪露出一抹担忧的笑容,其实我一直没敢说,澜月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萧逸尘挑眉,哦

    沈映雪继续道:她为了博取父亲欢心,不惜偷窃他人诗句,还故意在中秋家宴上卖弄才华。你以为她真有才情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她说得真切,语气中满是为你好的关切。

    萧逸尘听完,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这些话,你有证据吗

    沈映雪一滞,随即咬牙道:我亲眼所见!她那首诗,分明是从一位落魄文人的旧稿中抄来的!

    萧逸尘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去当面质问她

    沈映雪一时语塞,脸上浮现怒意。

    她原以为自己一番话能激起萧逸尘的疑虑,没想到他竟如此冷静。

    她不甘心地盯着萧逸尘,你是不是已经被她迷惑了她不过是个庶女,根本不配跟你这样的人交往!

    萧逸尘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沈大小姐,我的交友之事,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

    沈映雪气得嘴唇发抖,最终狠狠甩袖离去。

    翌日,沈澜月得知此事后,并未慌乱。

    她找到萧逸尘,直接问道:沈映雪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萧逸尘看着她,缓缓点头,她说你的诗是抄的。

    沈澜月毫不意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你相信吗

    萧逸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你觉得呢

    沈澜月嘴角微扬,如果你不信我,就不会这么直接问我了。

    萧逸尘点头,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不信她的话,是因为我相信你。

    沈澜月怔了怔,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垂眸一笑,轻声道:谢谢你。

    两人的关系,自此更进一步。

    沈映雪那边却愈发焦躁。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澜月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为什么连萧逸尘都被她蛊惑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萧逸尘从沈澜月身边夺回来!

    于是,她开始策划新的阴谋。

    而这天傍晚,沈澜月正准备回房,却在回廊拐角处,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沈澜月妹妹。沈映雪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我们该谈谈了。

    04

    沈澜月站在回廊拐角,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沈映雪,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抬眸,语气平静:姐姐找我有事

    沈映雪笑得温柔,自然是关心你。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澜月,我知道你和萧公子走得很近,但我劝你一句,别太得意忘形了。

    沈澜月眉梢微挑,哦姐姐这是在替我操心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沈映雪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庶女就是庶女,就算一时风光,也改变不了出身。萧公子是什么身份他爹是礼部尚书,将来前途无量。你以为凭几句诗词,就能配得上他

    沈澜月轻笑一声,姐姐说得对,我是庶女,但那又如何我靠的是本事,不是靠谁施舍。

    沈映雪脸色一沉,笑容却没变,澜月,我不是要打击你,只是怕你将来摔得太惨。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争就能争的。

    多谢姐姐提醒。沈澜月淡淡道,不过,我不需要。

    她说完,绕过沈映雪便要离开。沈映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几天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侯府传开——有人亲眼看见沈澜月与一位外姓男子在城南幽会,举止亲密。

    流言像风一样迅速蔓延,甚至传到了沈侯耳中。沈澜月刚踏进书房,就察觉到父亲神色冷淡,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心中一沉,却依旧镇定自若地上前行礼:父亲。

    沈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沈澜月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她与那名男子幽会的细节,甚至连时间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心头一凛,但面上仍旧冷静,父亲,这封信的内容,都是捏造的。

    沈侯眉头紧皱,你可有证据证明

    女儿可以查。沈澜月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请父亲给我三天时间。

    沈侯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离开书房后,沈澜月立刻召集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秋兰,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源头。她很快发现,那个目击者是沈映雪的心腹小厮,而所谓的幽会,根本子虚乌有。

    她心中已有猜测,但还需要确凿的证据。

    与此同时,萧逸尘也被卷入这场风波。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详细描述了沈澜月与那名男子的私情。他虽不愿相信,但内心还是动摇了。

    当他在书斋再次见到沈澜月时,神情已不如从前温和。

    沈澜月察觉到他的变化,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也听信了那些话

    萧逸尘迟疑了一下,点头,我收到了一封信……

    那你信吗沈澜月直视着他。

    萧逸尘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沈澜月轻轻一笑,如果你信了,那就当我以前说的话都没说过。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萧逸尘叫住。

    澜月,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如果连你都不信我,那才是最大的委屈。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侯府后,沈澜月彻夜未眠。她知道,若不尽快找出幕后黑手,她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与萧逸尘的关系也会彻底破裂。

    第二天清晨,她换上男装,悄悄出了门。她要去找一个人——那位被指认与她幽会的男子。

    那人名叫李怀远,是京城一名落魄文人,平日里只在书斋打杂。沈澜月找到他时,他正缩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神情慌张。

    你为什么要编造那样的谣言沈澜月冷冷问道。

    李怀远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低声说:是、是沈大小姐让我这么说的。她说只要我照做,就给我银子,还帮我安排去江南谋个差事。

    沈澜月眼神一冷,她给了你多少

    五十两……

    好。沈澜月站起身,你现在跟我去见一个人。

    李怀远吓得腿软,可是……沈大小姐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跟我去,她也不会放过你。沈澜月语气平静,但若是我保你,或许还有活路。

    最终,李怀远被带到了沈侯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沈侯听完后脸色铁青,当场命人将沈映雪叫来。

    面对父亲的质问,沈映雪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狡辩:父亲,女儿也是为了侯府声誉考虑。澜月她……她确实行为不检点。

    你还敢狡辩!沈侯怒喝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骗谁

    沈映雪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事后,她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柳氏也因教女无方受到责罚。

    沈澜月则凭借此事,在侯府赢得了更多的尊重。

    但她并没有因此松懈。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去找了萧逸尘。

    两人再次见面时,是在城东的茶楼。萧逸尘看到她进来,站起身,神色复杂。

    澜月……对不起。

    沈澜月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你道歉,是因为相信我了吗

    萧逸尘点头,我错了。

    那就好。她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们之间,不需要误会。

    萧逸尘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他心动。她冷静、果断、睿智,像是一株在风雨中傲然绽放的花。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怀疑你。他郑重地说。

    沈澜月笑了笑,我相信你。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因此变得更加坚定。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时,一封新的密信悄然送到了沈澜月手中。

    信纸上的字迹陌生,内容却让她瞳孔骤缩:

    沈小姐,你的对手,不只是侯府内院。

    05

    沈澜月看完那封密信,手指微微收紧。纸上的字迹虽然陌生,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冷意,仿佛在提醒她:侯府内院的争斗,只是冰山一角。

    她将信折好,放入袖中,神色平静如常。

    萧逸尘站在她身旁,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澜月抬眸一笑,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她心里清楚,沈映雪不会就此罢休。她既然能用一桩子虚乌有的谣言来毁她名声,接下来的手段只会更狠。

    果然,没过几日,侯府里便传出风声——有人在府库发现账目对不上,数目不小,牵涉甚广。

    沈侯震怒,下令彻查。

    沈澜月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账目出问题,若真是人为,那绝非寻常下人所为。而眼下,最想借机打击她的人,除了沈映雪,还能有谁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调查,同时嘱咐秋兰留意沈映雪的一举一动。

    几天后,秋兰带来一个消息:沈映雪最近频繁与一名外姓男子私下往来,对方是户部官员之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会钻营门路。

    沈澜月心头一凛。

    她立刻将此事告知萧逸尘,并道:她这是想借由这名男子,把侯府的账目问题嫁祸给我。

    萧逸尘眉头微蹙,你是说,她打算让你背这个黑锅

    不仅如此。沈澜月目光沉静,她还可能借此机会,让我彻底失势,甚至被逐出侯府。

    萧逸尘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会帮你。

    两人迅速商议对策,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一边暗中收集沈映雪与那名男子往来的证据,一边安排人在府库设下埋伏,等待她动手。

    果然,不出几日,沈映雪便按捺不住,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府库,试图篡改账册。

    早有准备的家丁当场将其拿下,并搜出她随身携带的密信一封。

    沈侯连夜召集阖府上下,在议事厅当众审问。

    面对铁证如山,沈映雪脸色惨白,仍不肯认罪,咬牙狡辩:父亲,我不过是在替您查案,怎知他们会栽赃于我!

    沈侯冷笑一声,你倒是有理了。那你告诉我,为何你的贴身丫鬟会供出你与那外姓男子私通账目的事情

    沈映雪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我!

    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沈澜月缓步上前,声音清冷,你让人伪造账目、陷害于我,甚至连那名男子都以为你真的愿意嫁他。可惜啊,你忘了,人心难测。

    沈雪瞪大双眼,嘴唇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比你更懂人心。沈澜月淡淡道,也更懂得如何布局。

    沈侯不再多言,挥手命人将沈映雪押下去,并宣布剥夺她嫡女身份,贬为庶人,送往庄子上闭门思过。

    柳氏闻讯赶来,哭天抢地,却被沈侯一句教女无方堵得哑口无言。

    风波过后,侯府恢复平静,而沈澜月的地位已无人可撼动。

    萧逸尘看着她在人群中从容不迫的模样,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悸动。他曾以为自己见过许多聪慧女子,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冷静果断、心思缜密又不失温柔的人。

    澜月。他在回廊下拦住她,低声唤她名字。

    沈澜月回头看他,嗯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做他问。

    我只是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沈澜月轻笑,所以只能先发制人。

    你太聪明了。萧逸尘望着她,眼里带着几分心疼,可是你累吗

    沈澜月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只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不算累。

    萧逸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沈澜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缓缓扬起。

    然而,就在这份安宁还未完全落定时,一封信悄然送到了她的手中。

    这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小字:

    你赢了一局,但真正的棋盘才刚刚摆开。

    沈澜月瞳孔微缩,指尖微微收紧。

    她没有让萧逸尘看到这封信,而是将其小心收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向前走。

    但她知道,这场较量远未结束。

    夜色渐浓,风起云涌。

    沈澜月站在庭院之中,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坚定如初。

    第二天清晨,她照常前往书房练字,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住。

    小姐,有个自称是你旧识的人求见。秋兰低声禀报。

    沈澜月皱眉,是谁

    他说他是从江南来的。

    沈澜月心头一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密信中的那句话:

    你赢了一局,但真正的棋盘才刚刚摆开。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前厅走去。

    阳光洒落在青石板上,温暖却不刺眼。

    她脚步稳健,眼神清明,仿佛早已准备好迎接新的风暴。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入前厅的那一刻,一道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正静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人站在远处的树影下,身穿一袭墨色长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澜月,我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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