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真是见鬼了。我刚在地铁站救了个人，结果不但没收到一句感谢，还被莫名其妙地绑定了个叫功德致富系统的玩意儿。
事情是这样的——
我叫萧也，今年二十五岁，985毕业三年，工作一年半失业两次，眼看着银行账户余额从四位数变成三位数，再过几天，连泡面都得赊账。
今天本来是去面试的，HR让我十点到。我起了个大早，精神打满，准备一举翻身，结果地铁上遇到一个老头突然晕倒，直接倒在我脚边。旁边的人一看这情况，齐刷刷往后退，有的低头装死，有的拿出手机拍视频，没人敢动他。
我不是圣人，也不装大义，但那老头脸都青了，口吐白沫。我再不动手，怕真得出人命。
我咬了咬牙，冲上去，先掐人中，再拍背，还拿我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老头哆嗦着醒过来了。
这时，地铁刚好到站，我看了眼时间——9点47分，糟糕，还有13分钟面试。
我正要离开，就在这一刻，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金光。
【叮！恭喜宿主触发功德致富系统绑定条件，绑定成功！】
我吓得一个激灵，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我，但耳边那个声音清清楚楚。
什么玩意
【本系统致力于引导宿主积攒功德、修善成富、富贵双修！】
积功德就能发财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的！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善行，任务完成：救助路人，奖励功德+10点】
我一愣，眼前跳出一个淡金色的界面：
萧也的功德账户
账户等级：F（0100）
当前功德余额：10.0点
当前任务：暂无
系统提示：建议尽快学习基础急救知识，避免对他人造成二次伤害。为保证您的公益安全，已自动为您购买【初级急救技能包】，费用：9.9功德。已扣除。
剩余功德：0.1点
我盯着那句已自动为您购买，眼皮直跳。
你给我买了什么我脱口而出。
【购买内容包括：基础急救知识（图文版）、初级心肺复苏手势训练、应急药品知识要点……】
【温馨提示：技能包不可退还，已绑定宿主个人账户。】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就不能先问我一声！
【为保证宿主人道主义表现安全有效，系统拥有紧急资金调配权。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我懵了好几秒，再低头看功德余额：0.1。
……刚到账，就被花了。
这是什么黑心系统慈善皮、吸血骨
我坐在面试现场，脑袋还在嗡嗡响。HR让我自我介绍，我一张嘴，差点脱口而出我刚救了个老头，被系统骗了九点九。
面试自然是泡汤了。
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直跳出那个金灿灿的界面，像是银行APP那种账单统计。我试着跟系统沟通：这系统……我能退吗
【本系统已绑定灵魂编码，无法解绑。祝您行善发财，步步高升。】
我沉默良久。
那我能用功德换点钱不
【功德可兑换现金、物资、权限、修行道具、技能、装备等，需达到账户等级D以上方可开放部分兑换功能。】
我眯起眼，也就是说，先行善，积够了功德，才有得换
【正解。】
我看着余额：0.1点。
这也太坑人了。我心头滴血：这怕不是虚拟币骗局吧。
第二天，我决定试试系统到底有没有用。
我跑到小区门口坐了一上午，看见有人骑电动车摔了，赶紧跑上去扶，系统提示弹出来了：
【任务完成：协助摔倒路人，功德+5】
【检测到您未掌握防摔拉扶技能，将自动为您补全，费用：4.9点】
【净收入：0.1点】
我嘴角抽搐。
中午，我看到快递小哥的车翻了，我帮他拾快递，又获得功德+3，结果又被扣了物流安全协助技能1.8点，还被收了临时劳动支持税0.9点。
我掏出手机，一页页翻着系统发来的账单。
今日功德收支报表
收入：
+5点（扶路人）
+3点（帮拾快递）
支出：
-4.9（防摔拉扶技能）
-1.8（物流协助技能）
-0.9（临时劳务税）
今日净功德收益：+0.4点
账户总余额：0.5点
我快疯了。
你这系统不就是个‘做一善事，买一技能包’的套路吗！我吼道。
【系统为保障宿主合法行善权益，配置合理资源分配机制。恶意抵触系统，将记入黑名单。】
那我不做了，行不行！
【宿主为主动绑定，退出将承担相应违约惩罚。】
啥惩罚
【初级惩罚方案：灵魂信用扣分，每日运势-3，梦境烦扰+5，社交好运暂停7日。】
……
我冷汗都出来了。
就这这跟高利贷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叫……高利善贷。
我终于明白，这系统根本不是那种行善得福报的爽文外挂，它是个会计、律师、税务员、金融分析师全都混在一起的黑心资本平台。
它不是来让我发财的，它是来让我职业行善，规范收费的。
我颓坐在床上，打开功德商城，页面很丰富，各类技能、道具琳琅满目：
【初级扶老技能】：5点
【雨中送伞礼包】：8点
【应急火场逃生技能】：20点
【直播公益分销授权证】：25点
再往下翻，一行字赫然跳入眼帘：
友情提示：您可以选择‘低价高频’行善策略，搭配短期公益任务，提高功德周转效率。
这……这是叫我当公益运营商
我突然有点怀疑人生。
以前我以为做善事讲的是一腔热血，现在才知道，善心不够，要善财，有钱才行善，没钱只能被系统榨干当韭菜。
夜里，我辗转反侧，耳边还在回荡系统那道机械音：
【功德决定命运，财富源于善意。愿宿主善始善终，福缘自来。】
我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
你这玩意，真能让我发财
【只要你愿意一直做善事……并支付相应费用。】
我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那我不就是打工的命，换了个老板
【错了，宿主。】
【您，是功德产业链中的关键人力资源。】
我闭上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荒谬。
我救人，却负债。
我行善，却穷困。
但系统还在那边煞有介事地发通知：
【您的账户已成功激活，恭喜成为功德致富预备成员。请继续努力，升级至D级后，解锁更多权限！】
我苦笑着看着天花板：走着瞧，老子就看看，你这黑心系统，到底能把我逼成什么样子。
02
你今天又出去扶人了
室友陈楠窝在沙发上，咬着鸡腿看综艺，语气里满是关怀加一丝怀疑，哥，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叹口气，把外套挂上衣架，默默坐在他旁边。
不是我闲，是系统逼的。我拿出手机，调出系统界面，一页页账单给他看。
你看啊，早上我去地铁站，见一妹子钱包掉了，我捡起来还给她——
功德+2他惊讶道，不错啊，稳赚不赔。
我眼皮一抖，摁下下一页。
系统提示我未学习‘拾金不昧标准话术’，自动为我扣了1.5点买课程。
……你说啥
然后因为我‘未拍照上传佐证’，又扣了‘公益行为凭证处理费’0.3点。
陈楠张着嘴：你捡个钱包倒贴快两点功德
我苦笑，把后续账单也点开。
中午，在公交站让了个座，+1点功德。
不错，这回不亏吧
系统提醒我未持‘文明礼让通行证’，收我0.8点功德。还说因为对方无显性老年特征，任务真实性存疑，暂扣0.1点审核保证金。
……
下午路过一小区，看到楼下着火，帮忙搬煤气罐，+10点大功德。我顿了顿，结果系统说，未完成火灾安全训练，强制购买‘火场协助初阶技能包’，花了我9.5点，剩0.5。
我长叹一口气，把手机屏幕转给他。
——本日功德结算报表——
收入：
+2（拾金不昧）
+1（让座）
+10（火灾救援）
支出：
-1.5（话术课程）
-0.3（凭证处理费）
-0.8（通行证）
-0.1（任务审核保证金）
-9.5（火场技能包）
净收益：+0.8功德
账户余额：1.3功德
累计负债：4.7功德（包括首次分期孟婆汤体验券未清）
陈楠沉默半晌，认真看了我两眼。
兄弟，我问一句，你是干慈善的，还是干金融的
我苦涩一笑：我也想知道。
说完，我起身回房，甩上门，倒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这系统不仅抠门，而且阴险，打着致富的名号，实则每步都设坑。从救人开始到现在，我净做了十几件善事，结果功德一直在个位数徘徊，负债却越来越多。
我怀疑自己是在玩一款氪金公益模拟器。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金光闪闪的道袍站在云层上，满面风光。有人在台下大喊：萧仙人，您是怎么飞升的
我淡定一笑：我行善无数，累积了万点功德。
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正要高呼行善终有报，结果下一秒系统弹出一个窗口：
【您的飞升数据正在校验，发现累计技能使用欠费总额：9998功德，请先补缴。】
我从云端跌落，砸回现实，浑身疼。
我猛地惊醒，看着天花板一阵发愣。
如果这是个梦，那我宁愿不醒。
但醒来之后，系统又跳出一个提示：
【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异常，建议申请心理健康调适服务包，仅需1.2功德】
你滚吧。我忍无可忍，把提示框关了。
手机跳出今日任务推荐：建议执行‘校园助学项目’，资助一名贫困生，即可获得高额功德奖励。
我皱了下眉头。
点进去一看，任务详情是资助本地某中学高一学生，为其提供半年生活费。
功德奖励：+50点。
我咂舌，五十点这可是我目前收入的十倍！
这活接了！
我翻箱倒柜找出上个月兼职的钱，连夜把2000块打到任务页面上。
系统提示弹出：
【资助已完成，功德到账：+50】
我心头一喜，终于有赚头了！
下一秒，新的通知跳出：
【为确保教育公平，本系统已自动收取以下项目费用：】
教育资源税：-30点
宿主无正式家教资格，收录审核认证：-3点
心理健康陪伴计划强制配套捐赠：-5点
【净收入：+12功德】
你妈……
我原地石化。
花了两千块，换回12点功德，这还是在50点的基础上被劫走了38点。
我翻出功德商城，想看看这12点能干嘛。
结果商城首页跳出的热销推荐是：
【基础御寒衣物资捐包】：15点
【日行一善入门训练营】：18点
【文明交通值班任务接入费】：10点
……我甚至买不起保暖衣物！
我咬牙点开商城底部的帮助中心，点进功德使用范围，然后看到了更离谱的一幕：
功德为宇宙能量信用体现，具备但不限于以下用途：
兑换修炼基础资源（需D级以上权限）
解锁福运专属功能（需达到周净利润≥50点）
用于参加天道实习项目（内测未开放）
用于赎回灵魂债务（需核算违约指数）
我看得头皮发麻。
越往下翻，越像是在看一个新型宗教基金骗局。
它不是教你如何变好，而是教你如何合规、成本控制、税务合算地变好。
它甚至连灵魂都给你定了分期付款。
我开始认真怀疑这个世界的善恶逻辑。
第二天，我去街上试着做几单低风险任务，比如：
扫共享单车（+1点）
指路（+0.5）
帮快递员搬件大件（+1.5）
结果加起来不到3点，系统却照样收我社会服务协助税0.3点，体能过劳检测包0.5点。
我看着账单快哭了。
那天晚上，我一边看着系统财务报表，一边喝着掺了冷水的速溶咖啡。
系统的财报上写得明明白白：
功德账户财务一览
本周功德收入：+72.5点
本周支出：-85.6点
净利润：-13.1点
总功德余额：1.7点
累计负债：6.4点
信用评级：CCC（濒临风险线）
温馨提示：当前为功德初创阶段，建议宿主进行多样化、批量化低成本行善模式探索
我苦笑了一下。
这系统不仅让我做善事赔钱，还逼我学企业运营。
我已经开始像运营社交平台一样分析哪类善事投入低、回报高，甚至在脑海里做出了微公益收益模型图。
我曾经以为，做好事是靠一颗真心。
现在我才知道，做好事得靠智商、财商，还有一个不容易触发消费陷阱的好运气。
我又打开任务页面，页面提示我：本月挑战任务尚未完成，是否考虑尝试‘高风险公益行为’获取额外奖励
我怔了一下。
下面推荐任务竟然是：
深夜巡逻反扒（奖励功德+80，附加黑市因果值概率惩罚）
协助病危者签署遗愿表（奖励+60，情绪压制包另计）
我合上手机，脑袋倚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系统，你是不是在玩我
【本系统不玩宿主，宿主在玩功德。】
我听得直翻白眼。
可没办法，这个系统不但无法解绑，还绑定了我的生活、我的情绪，甚至我的未来。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绑定了一个系统。
我是签了人生的卖身契。
我成了资本操控下的善意体力劳动者。
但我也不想一直这么被动地活下去。
我盯着那行信用评级：CCC的字眼，深吸一口气。
从明天开始，我要搞清楚这系统的规则……然后反过来薅它。
03
第二天一早，我从床上爬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我再也不能当冤大头了。
昨天那个校园助学任务，我至今还心疼那两千块，换回来12点功德，然后什么都干不了，商城连一张正气护身符都买不起。
我不信这个邪了。
我把系统界面调到任务筛选一栏，设置条件：投入成本低于10元，功德收益高于1点，执行时长不超过15分钟。
系统界面卡顿了半分钟，显然它不习惯有人用它的任务系统当薅羊毛平台。
最终，它还是给我弹出几个选项：
【晨间广场主动问候十人】：功德+1.2
【捡垃圾5个以上，需上传照片】：功德+1.5
【引导迷路游客至目的地，配合拍照留念】：功德+2.0
我看了看，第三个看起来不错，既有互动，又能拍照佐证，还有2点奖励。
我拉开衣柜，找了件干净点的衬衫，喷了点三块钱的古龙水，蹬上球鞋直奔附近最热闹的地铁口。
事实证明，人类社交的复杂程度远高于系统设定。
我在地铁站蹲了一个多小时，拦了三个疑似游客的人，一个是本地人，一个是来找工作的，最后一个直接报警说我像骗子。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最后还是一个背着单反的大姐愿意配合我，她说她本来就找不到北，我一指就走到了，她顺手给我拍了张合影发朋友圈，说广州好人多。
系统弹了个提示：
【任务完成，功德+2】
【检测到宿主未登记人际互动行为评估证，扣除0.3功德】
【任务照片缺乏广角参考，判定为低质佐证，扣除0.4点图片鉴定标准处理费】
【净获功德：+1.3】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告诉自己：比赔钱强。
回到出租屋，我摊开一张纸，画了个表格，写上功德套利路径一览。
捡垃圾类任务，平均收益1.2~1.5，风险低，适合早上操作。
指路类任务，风险高，易被误解，推荐放弃。
问候类任务，心理压力大，尴尬值高，收益一般，仅适合社恐治愈练习。
我正总结得起劲，系统又弹出个公告。
【功德市场今日汇率调整，部分任务奖励额度下调，调整幅度约5%。】
我一愣，这玩意还有汇率
翻到功德详情页，果然看到当前通用任务功德奖励标准：平均下调5%，以防市场功德泡沫膨胀。
我当场呆住。
这不是泡沫，这是压榨打工人。
系统，你这不是让我卷善事
【宿主可考虑升级为社区公益合作人，通过带动他人行善获取提成。】
我眯起眼：意思是让我拉人头
【推广他人注册系统并完成初始任务，您可获得20%功德提成，首月有效期内最多返还200点。】
我盯着那行字，陷入沉思。
这系统……不止黑，还像极了直销。
不过我承认，它确实给我打开了新思路。
我开始思考，功德系统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它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奖励机制，更像是一套完整的经济体系：
功德是货币，有收入、支出、税率、甚至汇率
系统像银行，控制发行量，也收利息
各类任务是生产方式，有效劳价值，有时间成本
而我们这些用户，就是功德工人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功德系统背后是不是有天庭经济学家在操盘。
当天晚上，我开始尝试更具创意的方式。
我在本地群发消息：义务帮带路、代扔垃圾，支持拍照打卡，不收钱。
有人以为我是精神病，有人以为我是推销保险的。
最后，真的有个外卖员找我帮忙把电瓶车推上坡。
我出手相助，任务完成，拍了视频上传——系统认定功德+1.8点。
我一口气上传了五单，功德进账9点。
可惜系统又下黑手：
【超过单日任务上限，超出部分按50%系数结算】
【存在功德洗单嫌疑，系统发出警告：请避免重复性低价值行为套利，违者将冻结账户】
我愣住。
我做的是公益，怎么在你这成洗单了
系统却冷冰冰弹出一句话：
【功德不是你赚多少，而是你值多少】
我突然有点懂它的逻辑了。
它不是按劳分配，而是按稀缺性和社会正向外溢价值评估。
换句话说，我做的事太普通了，系统觉得没什么增益，所以给的少。
但如果我做的事情具备独特性——比如高风险、难度大、影响力强——就可能获得高额功德。
我打开热门功德事件榜单，看了一眼前几名：
一位高校教师辞职支教三年，累计功德：8000+
一名青年跳河救人失去一条腿，系统授予功德烈士称号，功德：12000
某直播博主带流浪狗安家，十万粉丝围观，功德日入：300+
看到第三条，我眼睛一亮。
直播
系统，我能用直播做任务吗
【系统与特定直播平台合作中，如宿主愿意开启公益类直播账号，可获得一定流量支持】
【首次注册赠送灵感激发符一张，价值3点功德】
我心头火起。
这年头不整直播，真是落伍了。
第二天，我立刻去注册账号，平台认证为公益善行记录者，系统果然发我一个符。
我不清楚这符有啥用，但名字听着挺玄。
我第一次开播就对着镜头直播自己在街头免费帮人提重物、整理乱停电动车。
观众少得可怜，但系统在后台给我贴了积极分子标签。
晚上我结算功德时，居然发现系统给我奖励了额外加成：
【首次直播任务完成，观众正面反馈率89%，奖励功德+6】
我狂喜。
但没高兴多久，系统又补刀：
【直播画质过低，扣除画面补偿费1.2点；行为同质化，扣除创意稀缺惩罚0.6】
净收益：+4.2
你到底是系统，还是房东
这收费细得比水电账单还苛刻！
不过总归是朝正确方向走了。
我看着功德账户上终于破20的数字，内心那股创业激情再次被点燃。
系统还弹出一条业务扩展提醒：
【当前市场功德密度过高，预计将迎来一次小型通货膨胀，请宿主合理安排资产配置】
我瞳孔一缩。
功德……还会贬值
这是彻头彻尾的经济系统！
我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
做善事都要考虑汇率、算法、资产负债比了
这不是修行，这就是一场大型的天道模拟器。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当任人宰割的小白善人。
我要成为这系统里的黑心运营商，从最底层的打工人，变成薅系统的资本家。
我打开任务列表，点亮直播售卖类支线。
标题赫然写着：【神符义卖——开启天道商业化之路】
我笑了。
系统，你不是收我每一分功德吗
那我就从你嘴里，把它一口一口，统统夺回来。
04
系统，我申请开启‘直播售卖’功能。
我在深夜点下确认，屏幕上浮现出金灿灿的字样：
【恭喜宿主开启神符义卖频道】
【首次开通赠送新手符篆包一份，包含以下内容：】
正气护身符（基础版）×3
辟邪符（低强度）×2
招财符（低吸力）×1
使用权有效期：7日，过期需返还道具或缴纳续期费用
我看着这份新手礼包，嘴角止不住抽搐。
使用权这玩意不是我的吗
【提示：所有符咒类物品均归系统所有，宿主仅拥有临时销售代理权】
我强忍住骂人冲动。
就你这德性，天庭扶贫办八成是包给黑中介了。
我盘了盘家底，把出租屋整理得像个地摊摊位，拉起一块红布，当背景；还去打印店印了功德直播·转运专场几个大字贴墙上，活像个民俗网红现场开坛。
开播前十分钟，我深吸一口气，点亮摄像头。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功德带货人，柳生！今天我们直播卖的是系统出品、天庭监制的精品符咒，转运招财，驱邪避凶，良心价功德换，买到就是赚到。
直播间一开始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我自己用手机进来的；一个是昨天加的广场舞大妈；第三个昵称叫捉妖天师赵铁柱。
弹幕倒是热闹：
【你这是诈骗吧，符咒直播还来真的】
【卧槽，招财符！能招支付宝余额吗】
【主播你先转我500，我看看准不准。】
我笑脸不变：我们这是真·系统认证，数字功德平台发放，所有符咒带编号，可查防伪。
我掏出第一张正气护身符，举到镜头前，黄色符纸，线条像鸡爪，边角还印着个系统水印LOGO。
这张护身符，适合夜行、单身、考试紧张、面试胆怯者使用，售价功德5点，限量三张。
直播间静默两秒，有人打出一行弹幕：
【你卖功德我上哪弄功德】
我噎住。
系统提示弹出：
【提示：您可绑定支付宝、微信，观众通过消费现金获得等值功德，您将按比例抽取销售提成。】
我瞬间明白了，系统根本不图我自己赚功德，它是想借我这张脸，割别人的功德韭菜！
于是我换了说法：本场支持支付宝付款，由系统自动发放等值功德代币，购买即得！
没想到真有个哥们试水，转了9块9，系统提示我到账功德1点，提成0.2点。
而那位哥们，收到了一张电子版符咒图片，备注：正气护身符一枚，有效期三日，自动失效。
弹幕开始炸锅了：
【电子符你这不是头像框吧】
【三天就没了功德还缩水你们这运营团队是冥币专业毕业的吧】
我都想关播跑路了。
可系统提示我：首场直播观看率未达标将扣除灵感激发符绑定功德作为违约金（3点）。
我咬牙：今天前五名购买者，我亲自纸绘一张真符，亲笔写、亲自包邮，送你们‘加持过的正气’！
这话一出，还真来了几个下单的。
我赶紧手写几张黄纸，用水性笔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雷字，配上系统符样，签名柳·天道代理人。
晚上我把符咒装进信封寄出时，系统发来提示：
【线下物流配送符咒，需缴纳灵力分发费与神识核验税，总计功德0.6张，已自动从账户扣除】
我当场面瘫。
你这玩意儿扣得比快递还快！
一场直播下来，销售额功德7点，净利1.3点，还倒贴快递和黄纸墨水，挣个毛啊！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系统却冷不丁弹出个激励榜：
【宿主为当日新增卖符主播中销量第二，系统授予入门商魂称号】
【额外奖励：试用级辟邪强化符一张，有效期4时】
我眼神一亮。
这强化符，在商城里标价15功德。
原来除了直播收入，还有运营奖励机制。
我像突然摸到门槛。
第二天我开始变招。
我不讲符的神秘，我讲实用。
大家想想，你买我这张‘防电瓶车被偷符’，贴在坐垫底下，不管灵不灵，起码偷车贼看到吓一跳。
你贴个‘拒绝霉运’在工位上，领导来了也不敢随便发火，他怕报应。
弹幕开始乐了：
【有点东西】
【起码比贴财神管用】
【主播下单我就买防失恋符】
我立刻顺着他们心思做出一个感情保鲜符，符文自己编的，内容写着：男不劈腿，女不翻旧账，还画了个爱心圈圈。
居然真有人下单。
这次我一口气卖出15张，系统提成2.7功德。
晚上结算时，我第一次看见系统报表页面上，出现了**本日净利润：+1.1功德**的提示。
我感动得快哭了。
终于不亏了！
可还没等我高兴太久，系统又弹出一行字：
【当前功德通货膨胀预警升为二级：基础救人任务所需功德由10上调至25】
我一惊，赶紧点进去看。
原来天庭系统在扩容，发放符咒、符力支撑、道法派遣等项目加大负荷，系统资金池紧张，于是通过提升功德需求平衡支出。
更重要的是——我之前想兑换的灵视体验功能，从30功德涨到了60。
我直接坐地叹息。
这踏马也太真实了吧，就像现实房价一样，你永远追不上涨幅。
我握紧拳头。
既然系统把这当生意，那我就当创业。
我开始研究热度关键词，结合功德任务创造爆款符咒。
失眠专用符考试顺利符面试不过退符社恐消散符……
直播间热度终于在第五场开始爬升。
弹幕有人说：这不就是电子迷信嘛
我不服气：心理暗示也有用，信则有，不信……那就当你买张‘内心安慰卡’。
那一场，我卖出了42张符，总收益功德11.3点，提成净入3点。
系统对我终于刮目相看：
【检测到宿主符咒自主命名能力增强，开通自定义符卡编辑器权限】
我眼睛一亮，这就是产品升级的起点！
系统接着补刀：
【但因功德消费量提升，触发符咒监管红线，平台将抽取20%作为公益回流税，用于补贴其他用户】
我差点摔手机。
你……你这是拿我当税源
我盯着那行功德净收益：+2.4，陷入沉思。
直播能养活自己，但系统永远不会让你暴富。
这系统从根子上就是在调控功德流量，不想让人玩坏。
但它也露出了一个破绽：
只要我能制造稀缺情绪，能创造独特影响力，就能引爆一次真正的符咒热潮。
我把最后一张招财符贴在手机壳背面，看着摄像头。
各位观众，下期直播见。
我要打造第一款，连系统都不敢下架的，天道黑马符。
我笑得嘴角带煞。
系统不让我暴富那我就让别人为我付出代价。
05
主播，那个‘升职加薪符’，你说的管用，我买了一张，结果三天后真的被调岗了，调去了食堂窗口，管饭了。
弹幕刷出来那一刻，我正端着水准备喝，差点呛死。
我嘴角抽了抽：兄弟，我这符咒不包具体岗位，升职不是‘升天堂’，你这起码工资涨了，是吧
弹幕一阵狂笑。
你们要是以为贴个符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那只能说……你需要的不是神符，是人生导师。
我顺势把话题引到今天新推出的爆款神符上：
各位，郑重介绍，我们直播间首款‘限量概念符’——转运·天道黑马符！
镜头前，我高举一张黑色黄纸符，边缘用红笔勾勒雷纹，中央写着一串自创道咒，压轴是我用自己指尖血画上的天字。
当然，别问我指尖怎么破的，是前天切菜留下的。
我把它包装得神秘又离经叛道。
这不是传统道家符，而是我基于功德系统灵感自创，融合‘情绪共鸣算法’和‘命运扰动机制’所炼制而成。
限量五十张，卖完即止，买不到你就永远错过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
直播间的弹幕一下子热起来。
【主播你是不是磕太多玄幻了】
【这也太会说了，情绪共鸣都来了】
【我要一张，挂在工位上，明天我敢给老板甩脸色】
不到十分钟，五十张售罄。
我坐在摄像头前，表面淡定如佛祖，心里却笑得像偷电瓶的耗子。
系统在我脑海里跳出弹窗：
【爆款神符达成：销量突破50张，触发影响因子评估】
【评估中……】
我正琢磨着影响因子是什么，结果第二天，直播间就炸了。
一条热搜挂在本地榜单第五：
【秃头程序员深夜直播自爆：贴符求升职，反被全公司群嘲】
我赶紧点开，是一个中年男人开直播哭诉：我本来只是想转运，贴了那个黑色符咒，结果项目没上线，组长还调侃我‘该换个法师了’。我现在成了公司笑柄，朋友圈被截图，老婆都不敢跟我出门吃饭了……
下面评论一片骂声：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你活该，跟着骗子主播买符】
【那个叫柳生的，别再祸害人了】
我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系统！我是不是惹事了
【提示：因爆款神符引发人间负面情绪潮汐，宿主影响力进入异常关注状态】
【系统警告：若再次引发社会性次生事件，将冻结宿主直播权限，并回收所有权限符咒】
我手一抖，差点把鼠标扔地上。
我……只是想多赚点功德啊。
系统声音罕见带了几分严厉：
【宿主偏离‘良性功德积累路径’，建议重新校准，避免因过度博取眼球引发天道惩处】
我正慌着，耳边却传来一声陌生男音，不是系统，是个全新的、压低的嗓音：
【请问，柳生先生天庭第七监察科，编号零壹捌叁，已定位你本地意识频段，申请接入对话】
我一愣：你是谁
一道虚影在我意识中浮现，穿着公务制服、带着黑框眼镜的冷脸中年男仙，身后是一张写着天庭功德监察部的巨大幕布。
他一脸公事公办：
我是监察员江鸦，受命调查你名下直播内容引发的功德紊乱事件。
我下意识想辩解：我也没强迫别人买啊，我只是卖符，又没害人……
你在售卖‘情绪感应型’符咒时，使用夸张诱导语言，未标明使用风险，导致人间舆论链条反噬，造成部分群众功德失衡，归入‘舆情伤害类’三级功德负债。他冷冷说道。
你现在的功德净值为负12.3。
我当场懵了：负数我欠功德
他点点头：系统已为你开启‘功德信用预警’，目前你已进入‘黑心功德贩子’观察名单。
再有一次连锁舆情事件，你将被强制转入‘阴德洗白计划’，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公共服务型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清理冥路、协助阴司判官查账、为落魄孤魂书写轮回文案。
我浑身鸡皮疙瘩冒起来。
我……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江鸦盯着我，眼神不带感情：你觉得功德是玩笑
那你要不要试试功德破产是什么感觉
话音一落，他手一挥，一张幻影报表浮现在我眼前。
【柳生·功德报表（本月）】
收入：
符咒售卖提成
+31.5功德
平台激励任务
+5功德
支出：
系统抽成税
-8功德
功德回流公益税
-6.3功德
舆情伤害扣款
-35功德
平台维护抵押金
-3.5功德
本月净利润：-16.3功德
当前负债：负12.3功德
【特别提醒：你还有一笔孟婆汤分期款未还清，下期开始进入利息计提阶段】
我真的想撞墙了。
监察官，我不想做‘阴德计划’啊！那太恐怖了，我这点阳气扛不住啊！
他叹了口气：你不是第一个把功德当营销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记住——这不是流量游戏，这是天道试炼。
善意可以用符咒放大，但不能被贩卖成幻觉。
他最后盯着我：天庭系统之所以降临凡间，是为了验证人间是否还有‘自发善意’。如果每个人都为了回报才行善，那我们只会看到交易，不会看到信仰。
说完，他从虚影中退出，连告别都没有。
系统随即恢复声音：
【监察通话结束。为保障宿主继续参与测试，系统将提供一次功德免死令暂缓处罚。请珍惜。】
我坐在原地，半天没缓过来。
直播间还在，弹幕有人刷：
【柳生还播不播了你不是要出新符吗】
【我还想买个逆转职场符呢】
我忽然明白。
我不是在卖符。
我是在人性里走钢丝。
我要再疯一点，哪怕赚到了，也会掉进深渊；但我要太稳，永远也翻不了身。
我点开商城，翻出一个隐藏功能：
功德众筹任务
我打下一行字：即日起，我将发起一个功德实验——每集齐100功德，我将亲自完成一次‘现实公益任务’，不限范围、不计成本。
任务记录全程直播，全网公示。
这不是为了还债，而是我想证明，功德不该只是一种货币。
系统抖了抖，好像也被我惊到了。
半分钟后，界面浮现一行字：
【新功能解锁：功德公测频道已上线】
我对着摄像头重新开播。
诸位，我们今天不卖符。
我们一起，做功德，试试看值不值钱。
06
我打开直播间，背景不再是那张黄符铺满的桌面，而是一条城中村附近的废弃小巷。手机架在三脚架上，画面不稳，但足够清晰。
我穿着一身志愿者马甲，胸口别着手写的纸牌：功德测试·请监督我。背后是一筐装满食物的保温盒，还有几瓶矿泉水。
弹幕第一时间炸了。
【你是真的要去派饭不是搞直播噱头】
【哥，你好歹整点滤镜啊，看着像邪教发愿】
【这衣服一看就山寨的，城管都要笑出声】
我看着弹幕，深吸口气。
今天开始，我要完成‘功德众筹实验’第一期任务——为流浪者送餐。
所有经费来源于功德商城收入，绝不接受现金打赏。每一份食物我都会标明价格、进货渠道和分发记录，大家可以监督我。
说完，我弯腰，提起食物箱，向街角那排破旧水泥柱走去。
那里，经常聚着一群拾荒者和流浪汉。
这是我提前踩过点的地方，但真的要走进去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心里发怵。
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和腐烂垃圾的气息，我喉咙发干，脑袋像灌了铅。
一个戴鸭舌帽、脸上布满老年斑的大爷首先盯上我：小子，你干嘛的
我立马笑着递过去一瓶水：您好，我是……志愿者，今天来送点吃的，不用钱，真的。
大爷皱眉，后退半步。
送吃的你是哪个组织的有批文吗身份证带了吗
我愣住了：我……我是个人行为，算是一种公益测试……
测试你把我们当小白鼠
这声音突然冷了几度，周围几个坐在墙角的流浪汉也站起来了，其中一个还拿了根拐杖，防备地盯着我。
弹幕刷得飞快：
【完了，他不会被围殴吧】
【哥，你别播了，报警吧！】
【好人难当系列现场版】
我强撑着笑：我没有恶意，真的，就是希望能试验一下，人间有没有‘不求回报’的善意行为……我可以录音录像，留下材料。
大爷一脸不耐烦：录你大爷！你要是记者就直说，我们这儿不是景点，滚！
有人朝我吐了口痰，砸在我脚边。
我脑子一热，把餐盒打开，展示里面的饭菜。
这是盒饭，鸡腿、蔬菜、米饭，刚买的热的。
真的可以拿，不求你们做什么……
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可能比要饭的还卑微。
但几秒钟后，一个最角落的老人站起来了。他穿着一身破军大衣，眼神混浊却不凶。
他走到我跟前，抬手接过盒饭：谢谢。
他这两个字出口，所有人的动作停了。
那位鸭舌帽大爷啧了一声，撇嘴，但没再拦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把剩下的饭分发出去，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吃好点、多保重。
分完，我几乎是逃一样退到远处巷口。
我靠着电线杆，满头是汗，手一直在抖。
系统弹窗刷出：
【功德支出：食物采购
-15.8功德】
【舆情影响：-3功德（直播观众负面情绪上升）】
【实际回馈：目标受助人数：7，主动感谢行为：1，情绪净增：+4】
【本次行动功德收益：+1.2】
我呆了半天：系统，你确定没搞错
我干了半天，就赚了1.2功德还不如我以前劝人买符……
系统声音机械如常：
【本系统以真实意愿表达实际影响评估公众情绪反馈三项作为评估基准。宿主行为虽属善举，但未达强烈社会正向链条，评定为低效功德。】
我仰头看天，太阳炽热，脖子上的汗已经干了又出。
低效功德
我自费买饭，自行踩点，冒着被围殴的风险，一顿操作猛如虎，系统说我低效
我想爆粗，但又说不出口。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直播间，今天我连迈进这片街角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不想再做烂人。
我低头，掏出自己做的任务本，在第一页写下：第一项任务，完成。收效甚微，但我没退。
直播间弹幕突然慢了下来，很多人安静地发着：
【哥，你其实挺牛的】
【别管系统那破评估了，我们看到你努力了】
【能坚持这种任务的，已经比我们绝大多数人强】
我突然有点想哭。
正当我收拾餐盒准备离开时，系统突然蹦出一条提示：
【新功德到账：+50】
我一愣：这不是我做公益赚的吧
【功德来源：匿名捐赠】
【附言：你不知道，你救了我】
【来源标记：直播观众
8409】
我浑身一震，脑袋嗡地一下。
我赶紧翻看数据记录，对应的观众数据只显示了一串ID，但备注显示——此前7天，这名观众从未发弹幕，也没有打赏或留言。
今天是他第一次打功德进账。
我盯着那句你救了我，手指发抖。
系统……他是谁
【权限不足，无法查看真实身份】
【提示：宿主行为对部分观众产生深度影响，触发‘情绪共振链’，该行为已纳入‘潜在引导型善念传播’指标】
【系统奖励：情绪共振回馈宝箱（初级）】
一枚金色小宝箱浮现在我脑海。
我点开，里面只有一张卡片——
【体验道具：神仙下凡卡（短效·1小时）】
【使用效果：随机召唤1位道职神仙，降临你身边1小时，可协助完成一次特殊任务】
我瞪大眼。
这……这不是以前商城里那个天价隐藏卡吗
系统淡淡道：【系统说明：宿主已进入‘真实试炼’阶段，获得‘天道信任度+1’，解锁隐藏福利流转权限。】
我一下坐地上。
一小时的神仙陪跑
那这不就意味着——
我能用它干更大的事
系统没有回答，但我已经看懂了。
我收起餐盒，起身，拍拍自己裤子上的灰。
功德不能买一顿饭，但能买一次心跳。
下一次，我想换个难一点的挑战。
我转头对镜头笑了：诸位，下一期实验任务——我要去劝一个正准备跳楼的人回来。
直播间瞬间疯狂：
【你疯了吧！别玩命啊！】
【跳楼你也敢碰你不怕赔上命】
【哥……你现在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我把系统打开，心里默念。
把神仙卡……攒着。
我要看，这条功德之路，尽头到底有什么。
07
天还没亮，我已经站在了市中心某栋商住楼的顶层天台上。
头顶风很大，吹得我马甲猎猎作响。直播间里已经有近两万人在线，弹幕疯狂滚动着，担忧、不解、甚至愤怒都有：
【哥你疯了吗这不是拍戏啊！】
【不是说劝跳楼就能劝的吗你有心理辅导证吗】
【警察来了会拘留你的！快走人！】
我拿起手机，尽量平稳地对着镜头：
我知道这个任务风险极大，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贸然出面的事。理论上，我没有资格。
但我昨天收到的那五十点功德——让我相信，有人因为我的存在改变了念头。
今天这个任务，不是测试，也不是演出，而是一场……诚意对诚意的交换。
我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向天台边缘。
那里，有个人正站在护栏外，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
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他的脚后跟，已经悬在了城市的缝隙之上。
我没敢太靠近，在五米外停下。
早上好。我说。
他没有回头。
我咬咬牙，又开口：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心理医生。我就是个普通人，今天早上……刚好有空。
风吹过，他的西装下摆扬起。
你来干嘛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沙哑。
我看到消息说，有人要跳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来了。
我不想劝你什么。我只是想听你说。
他轻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我沉默几秒，然后回答：不。我是个做‘功德任务’的失败者。
他终于侧头，露出一张疲惫、苍白的脸。
功德任务
嗯，就是那种——帮人过马路得5点，救人一命得100点，然后再被系统克扣98.7点的那种。
他愣了一下，然后第一次真正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系统
一个很吝啬的资本家，专门卖‘良心’。我耸肩。
他看着我几秒，然后突然笑了。
那笑不是讽刺，反倒有种发自心底的轻松。
你是疯子。他说。
或许吧。我说，但疯子不跳楼。
他嘴角抽了抽。
我试着再靠近一步。
你想聊聊吗至少，让我听听。
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我叫林策，三十五岁，前几天刚被公司裁掉。
十年打拼，换来一句‘转型期优化结构’。赔偿是有的，但太少，不够还房贷。
我妈住院，欠着化疗费。我老婆跑了，只留下一句‘别指望我撑你’。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身债。
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活得像狗。
他的话像刀子，一刀刀剖开自己。
我咬紧牙，不知该说什么，脑子一片乱。
系统迟迟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务窗口，没有对话框，连功德统计都没更新。
我知道，这是真实人生的盲点。
这里没有拯救模式，没有情绪共振，只有两个男人在风口边角硬撑。
你知道吗我开口，我以前也活得很烂。
靠忽悠、卖符、蹭热度，苟延残喘。系统找上我，我以为能靠‘行善致富’，结果它让我赔得裤衩都不剩。
后来我才明白，善良不是拿来挣钱的东西。它是……让你撑住的时候，不彻底烂掉的理由。
他盯着我看，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颜色。
我继续说：你跳下去不会解脱，只会让那些没承担责任的人轻松。
你死了，他们只需要哭几声，就可以洗干净一切。但你活着，他们就要面对良心和债务。
你活着，是对那些人最残酷的报应。
那一刻，他手抖了。
他眼角泛红，嘴唇咬得发紫。
可我坚持不下去了。他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那是我昨晚写的——临终遗愿清单。
一张张上面写着：
给系统欠的利息补上
把黄符店盘出去
找妈妈说一次对不起
如果哪天真的赚到功德，就送别人一张神仙卡
我把它递给他。
你写一个清单吧，不管你多绝望，总有你没完成的东西。
他看着纸条，接过去，双手发颤。
他拿出笔，在最上面写下：告诉母亲，我没骗她，真的努力了。
这一笔一划，仿佛从生死线上拽回来一口气。
我心脏怦怦直跳。
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紧急行为识别中……】
【检测到宿主引导情绪逆转，行为评级：高风险善念传播】
【功德收益初步评估中……】
【提示：当前行为触发神仙卡自动适配逻辑】
【是否使用：神仙下凡卡】
我握紧拳头，低声道：使用。
光点在我指尖一闪。
一股奇异气流从空气中扩散出去，周围的风突然停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
一个身着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们身后，他长得很普通，但眉目之间有一种非人的平静。
他走到林策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林策，世人皆苦，命非孤舟。
你这一跳，不是脱困，而是造孽。
林策愣住了：你是谁
我，是地府功德科外派监察官。中年人微微一笑，今天值勤，碰巧遇到你。
他伸手在空气中一划，一本账册凭空出现。
他翻开账本，像是在念：
林策，生于1990年，2022年在公交车上扶老人，2023年为邻居代缴水费，2024年年初自发组织小区修缮……
你命账虽困，但情账尚有余。
你若今朝不死，尚有三年转机。
林策双眼发红，双膝一软，跪在天台上。
我……我想活。
那就回去。中年男人说，还有人等你。
下一秒，光芒收拢，他消失不见。
直播间彻底炸锅：
【卧槽！那个人是谁特效吗】
【你别骗我了！那是哪个演员！】
【这真的不是P的！我发誓我看到了他从空气里出来的！】
我不说话，只是默默关掉直播，抱着林策往天台出口走。
系统弹出一条信息：
【功德收益：+1300（首次拦截式救助任务达成）】
【系统提示：宿主已达成真实善念干预·S级行为】
【奖励：功德等级提升，解锁天庭志愿者候选权限】
【新任务开放：牵引型任务链】
我看着跳动的数据，没笑。
我只觉得，背后冷汗还没干。
因为就在那神仙消失的前一刻，我听见了他在我耳边低语：
你能承受这种‘真实介入’吗
下次你救不了人时，功德还会给吗
我没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
08
我在功德商城盯着价格看了整整二十分钟。
急救技能包（标准版），原价9.9功德，现在标价52.8功德，后面多了个括号：（价格浮动中）。
辟邪符一张，原价1功德，现在——6.6功德。
初级驱鬼服务，原价15功德，现在直接写着——需面议，申请请上传身份证与善念证明材料。
我揉了揉眼，再刷新页面。
价格没错。
我点开系统财务报表，一张熟悉的面板浮现在眼前。
【功德财务报表（5月上旬结算）】
本期收入：
+1300
功德（天台任务奖励）
+40
功德（平台直播传播影响）
本期支出：
-280
功德（神仙下凡卡触发使用费）
-180
功德（直播干预补贴税）
-96
功德（平台维护费与现实干涉指数调节）
-150
功德（系统增值服务绑定包费用）
结余功德：634
本期物价浮动指数：+462%
本月功德币CPI（passion
Price
Index）：9.12
特别提示：功德通胀系天庭正常调控机制，请理性消费。功德非保值资产，请勿屯积。
我看着+462%这个数字，差点当场血压飙升。
系统，你是不是偷税漏税加印钞
【答：非也。宿主功德市场受全球善意总量影响。近期凡间行善人数剧增，单位功德购买力自然稀释，属于市场正常反馈。】
我一拳砸在桌上，牙根都快咬碎了。
我救了个人，功德才到手几天，你告诉我现在只能买半张急救技能包
【答：如宿主不满当前汇率，可前往功德理财中心，申请功德稳定基金或参与善念期货合约。】
我救人还得玩期货！
系统沉默了一秒，然后弹出一行字：
【提示：系统已为您自动开通功德理财账户（基础型），可自由选择以下产品：
善念货币基金（预计年化收益0.8%）
②
功德指数ETF（跟踪天庭七十二善部门绩效）
③
功德期权衍生品（高风险）】
我呼吸都快停了，强迫自己冷静。
好，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
我得理解整个逻辑——这不是我一个人在积德变富，而是整个系统进入了金融战。
而我，不过是个没资本、没杠杆、没内线消息的散户。
我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能靠着几次高光操作逆袭，没想到系统根本不是奖励我，而是把我推入了一个更大的局。
我点开功德期货的说明书，一行小字跳入眼中：
【说明：当善意供给大于需求时，功德自动贬值；相反，当人间进入冷漠期，单位功德可回升至1.2倍乃至2倍】
我喉头一紧。
这意思是——世界越冷漠，我赚得越多。
而人心回暖，我就亏死。
这还是积德吗这分明是……坐庄啊！
我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我想到了林策跳楼前说的话：我不想活得像狗。
而现在的我，似乎连狗都不如。
我从人帮人的信念出发，却被系统强行塞进了神帮人，借此套利的工业逻辑里。
手机突然一震，一条任务提示弹出：
【任务编号：E-7429】
【任务类型：非应急型·城市拾荒者关怀】
【任务描述：目标为本市一位年过六旬的拾荒老人。系统已监测其步行轨迹三日，确认其存在极度社会边缘化风险。】
【完成预估奖励：30功德】
【但根据当前市场汇率，任务运营成本达42功德。请慎重考虑是否执行。】
我冷笑一声。
意思就是，我去帮这位老人，倒贴12功德。
我怎么越来越像个负债社工
我点了接受。
很简单。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而是因为我发现：如果我放弃了这些任务，我就真的沦为系统眼中的投机客。
我拎着一个保温袋，去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在一个废旧纸壳堆满的小巷口，我找到了她。
她个子很矮，背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一只手握着铁钳子，从垃圾桶里夹出空瓶子。
我走过去，轻声问：阿婆，早饭吃了吗
她抬头，看我一眼：你是居委会的吗
我摇头，我就是——顺路。
她咧嘴一笑，满脸褶子。
我把保温袋递给她，是我从早点摊买的——不是系统发放，也没有任何技能包加持，就一套热油条加豆浆。
她坐在墙角，狼吞虎咽。
我蹲下来，什么都没说。
吃完后，她跟我讲了一些她的事。
孩子早走了，丈夫在她三十岁那年意外过世。她没有退休金，只能靠捡垃圾换一点零钱。
但我不恨。她说，活着嘛，就是一天一天过。
我回去的时候，系统跳出了报表：
【E-7429任务完成】
【功德奖励：30点】
【自动扣除当前市价运营成本：42点】
【净亏损：12功德】
【当前功德余额：622】
【系统提示：若您持续承接低利润任务，可申请功德贷款。目前利率为年化42%，是否开通额度】
我捧着手机，手开始抖。
你是放贷机构是不是你根本不是为了积德——你就是天庭版高利贷！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建议冥想十分钟，避免功德转为戾气负值。】
我长叹一口气，打开直播，开始调试设备。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如果功德赚钱不行，那就……卖服务吧。
我对着镜头笑道：
欢迎来到我的‘良心杂货铺’直播间，今天我们提供以下服务：辟邪护身符、婚姻风水测算、梦境解析、远程祈福、纸钱邮寄，以及……
我顿了一下，然后加上：
功德故事直播——今天讲讲我遇到的拾荒阿婆。
观众进来了，弹幕开始刷。
我知道，我正在把善的概念娱乐化、商品化，但我也明白，在这场天庭资本主义下，我别无选择。
就算我不喜欢这个方向，我也只能拼着不把灵魂卖太彻底，站着混下去。
深夜，我关掉直播，最后刷了一眼功德报表。
本日收入：
+30
功德（E-7429）
+15
功德（直播影响力）
+1.2
功德（网友祈福打赏兑换）
本日支出：
-42
功德（拾荒者关怀运营）
-6.6
功德（符纸印刷）
-0.5
功德（直播带宽服务费）
净收入：-2.9
功德
结余：619.1
我仰头躺在床上，轻声念：
这他妈……不是我想的‘行善致富’。
而在我脑海深处，系统突然播报一条公告：
【提示：功德系统进入金融风暴Ⅰ级预警状态，系统将不再干预市场波动。请宿主做好抗风险准备。】
【宿主当前风险评级：中偏高】
【建议尽快扩展善意收入来源，或获取特殊道具对冲波动】
【温馨提示：再往前走，您将看到道心与底线的拐点。】
我闭上眼，低声问自己：
我还要往前走吗
耳边没有回答。
但我知道，停下就死，走下去，或许还能活。
09
功德账户余额：–211。
我坐在桌前，盯着那一串鲜红的负号，脑子一片空白。
那晚直播后，我原本以为靠符咒、梦境解析、远程祈福这些副业，能多少抵点成本。可没想到，一场天德功德通胀二级预警直接把服务运营成本推到了极限——光是护身符一次性材料就涨了三倍。
观众的热情依旧，但功德商城却不讲人情。
弹幕刷得热烈：
【主播你太有爱心了！】
【我要转发给我爸妈，他们信这个！】
【这年头做点好事也能上热搜，真不容易。】
可系统依旧在后台扣着我每一分功德，用得干干净净。
我开着直播，讲着天台的救人故事，演着善良青年的人设，背后却已经向系统提交了功德贷款申请。
年利率42%，还款方式为等本等息＋非物质精神约束力监督机制。
翻译一下——还不上，每天系统自动从我未来行为中抢功德，而且强制引导我进入高密度任务接取模式，一旦消极对待，就视为违德，会被系统执行惩戒性干预。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做好事也能成为一种负债。
手机再一次响起，是系统弹出的提醒：
【功德欠款已超过警戒线，当前进入红色风险区。建议立刻接取高回报任务，或参与善恶平衡计划。】
我看着那几个字：善恶平衡。
点开详情。
系统界面弹出一串复杂得像基金白皮书的说明：
【该计划允许宿主在道德模糊区域内执行行为，通过特殊情境中影响他人决策、推进善果或制造‘因果破裂’，以赚取灰功德。】
【灰功德不可直接提现，仅能用于偿还系统内部债务或兑换特殊权限（如：信息窥探、他人功德分析、预判任务趋势等）。】
我心里一震。
你是让我干坏事
【答：并非‘坏’，而是‘不纯’。在某些节点，推动事件发展亦可产生系统认定之价值。天庭量化道德，不以世俗标签为唯一准则。】
我咬着牙，沉默了十几秒。
我想起那位拾荒阿婆，她吃着我的油条，说活着就是一天一天过。
可我现在连活着的本钱，都快被系统压成负值。
我要任务。我说。
系统界面跳转。
【灰功德任务·试点型】
任务代号：C-1193
任务类型：社会情绪调节·引导性对抗
目标事件：一所中学将开除一名因偷手机而引发舆情的初中生。
任务目标：通过直播或线下干预，引发社会讨论，引导言论对校方施压，推动学校重新审视惩戒机制。
任务回报：灰功德+80～150（视干预效果）
备注：学生确实存在偷盗事实，背景为留守儿童，母亲重病，家庭极度困难。
我盯着任务备注良久。
这个事，我知道。微博热搜挂了三天，留守儿童偷手机被学校一票开除引发了巨大争议。有人骂学校无情，有人说孩子问题不能姑息。
而现在，系统居然要我去推一把，借这个热点制造价值。
我犹豫着点下接受。
第二天下午，我站在那所中学门口。
背包里是麦克风、自拍杆、三脚架，还有早就备好的道德舆论剧本。
我深呼吸，按下直播。
大家好，我是一个关注教育公平的素人，也是一名曾经的志愿者。今天来这所中学，是想给大家讲讲一个孩子的故事。
镜头对准大门，背景有家长和媒体进进出出。
他，十三岁，农村留守，从小和奶奶长大，母亲患癌、父亲失踪。某天他因为看到班里一个富二代同学天天炫耀新手机，动了歪心思，偷了人家的。
是错。但错到要一票开除，彻底断了他的书路
我停顿三秒，让情绪沉下来。
我们社会真的容不下一个错过路口的孩子吗
弹幕疯狂刷起：
【靠，这太惨了……】
【校方真的好冷血……】
【主播有没有孩子的联系方式我要捐款。】
【说白了，这就是体制内的懒政！】
我知道，系统正在后台自动采集弹幕热度、关键词密度、用户情绪强度。
我越讲得煽情，灰功德就刷得越快。
任务进度条已经到75%。
我眼看要结算，却突然看到前方围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他站在人群边角，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
我认出来了，是那个学生。
他看着我，嘴唇发白。
我走过去，他低声问：你也是来骂学校的吗
我愣了愣，没说话。
其实……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就是……太饿了。那天中午我一天没吃饭，看到那手机上有饭团外卖的图标，我就……
我闭上眼。
这一刻，我突然想关掉直播。
可直播间人数已经破万，弹幕沸腾。
我能选择吗我已经负债两百多功德了。
我硬着头皮说：学校教育，本该以挽救为第一原则，而不是惩罚。
任务完成提示弹出。
【任务C-1193达成】
【获得灰功德：142】
【已自动偿还贷款本息：94功德】
【剩余灰功德：48，可兑换一次未来任务影响力预判】
我走出校门，背包越来越重。
回家后，我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开灯。
我点开灰功德兑换界面，兑换了未来任务影响力预判。
一瞬间，系统界面弹出五条未来任务预测：
某知名直播博主将因造假善举被举报，系统将派发反向舆论引导任务。
某即将发生的火灾中，受害者家属将质疑消防反应迟缓。任务目标为压制负面情绪扩散。
某神秘道士将公开挑战功德系统本质，引发群众关注，系统派出洗白任务。
……
……
我看到第三条，眼神一凝。
神秘道士。
我总觉得那条信息背后，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我正打算点击详情，系统却突然弹出提示：
【灰功德兑换权限已使用，未来信息锁定。】
我重重捶了桌子。
但心底却突然升起一股不一样的情绪。
原来，功德系统不仅仅是测人心，它也怕人心。
它怕反思、怕挑战、怕舆论的不按剧本。
这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感到：我或许有可能逆转这个系统。
但在那之前，我还得活下去。
我看着账户。
总功德：–69
灰功德：+48
可用净值：–21
负债还没清，可我脑子里却已经有了个念头：
我，是不是也可以做点不一样的事
10
我坐在昏黄的出租屋里，窗外灯火渐亮。系统浮窗一闪一闪地提示我：
【负债余额：–21功德】
【近期任务完成率：86%】
【精神状态评估：焦躁】
【建议服用天心丸（系统试用版），价格：2.8功德】
还想让我买安慰剂你真是资本家祖宗转世。我低声骂道。
系统没有回应，仿佛知道自己已经习惯性地压榨我到了极限。
我倒了杯水，盯着屏幕上闪动的任务预告按钮，手指迟迟没点下去。
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系统不只是做好事得奖励这么简单。它背后运行的，是一套利益分配机制。你救人，它扣你技能包费用；你发善心，它从善举里抽税。哪怕是所谓的灰功德任务，也不过是它给我的夹缝求生罢了。
而这次，我不想再按照它的脚本走。
我重新翻出第三条预测：某神秘道士将公开挑战功德系统本质，引发群众关注，系统将派出‘洗白任务’。
我找了一晚资料，终于锁定那个神秘道士的行踪。他在隔壁城市一处老庙里，叫白云观，自称隐修，近年来在网上悄悄走红，讲的不是传统符箓，而是所谓命理功道平衡。
他说：善不等于功，恶未必是过。一切看因果，而非行为本身。
简直就是在打系统的脸。
我知道，系统不会坐视不理。
第二天一早，系统任务弹出：
【任务编号：A-0301】
【任务等级：A级·核心防护任务】
【任务目标：通过影响言论、引导观点或策动事故，阻止白云观影响扩大】
【回报：功德+200～400，灰功德+50（额外评估）】
我盯着策动事故这几个字，心口一紧。
系统从来没明说让我干坏事。可这次，它的模糊语言变得危险起来。
我没点接受，而是坐上第一班高铁，直奔那座城市。
到了白云观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那是一处不大的山庙，破落，却香火不断。一些年轻人蹲在庙口拍视频，抖音上反系统话题已经悄悄热了起来。
我顺着人群走进主殿。
坐在蒲团上的，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眉目清净，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灰衣。他正给一群信众讲经，不是佛经，是系统规则。
功德，不是你救了谁就一定得奖，而是你对因果有多少推动。
有些人，救了一百条命，心里却想着回报，那不叫德，那叫‘交换’。
我一愣。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是来听经的，还是来找答案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
你身上有系统的气息，压得很重。他轻声说，你欠了它很多
我点头。
你救人、资助、发直播、念经、画符，可你越做越累，是不是
是。我第一次说得那么坦率。
他笑了笑：系统的本质不是让你积德，而是让你‘进入回路’。它用功德诱惑你，然后让你越做越深，最后变成它的齿轮。
我试过反抗。我说。
你用它的规则反抗它，是没用的。
那你呢你不是也有系统
他沉默片刻，道：曾经有，但我把它扔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解绑了
不能解绑。他摇头，但我通过一种方式，让它失效了。
他起身，走进殿后，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
这是我这些年记录的‘灰因果账本’。
灰因果我低声重复。
那些你做了但系统不认可、或者系统利用你做的‘半善半恶’之事，都在里面。有朝一日，因果会回来。系统骗不了真相。
我盯着账本，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我记录下所有‘系统伪善’、‘扣税漏洞’、‘任务操控’……我是不是也能写出一本‘功德黑账’
他看出我的念头，道：你要小心，天庭不是完全沉睡的。系统就是它们派下来的探针。你一旦动了大因果，可能会被‘反噬’。
我没再说话，离开了白云观。
但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在我脑中烧得越来越烈。
晚上十点，我回到出租屋，登录了自己的小号微博，发了一个匿名帖：
【我怀疑我绑定的功德致富系统，正在操控舆论、篡改任务、牟取利益。以下是我手中数据证据。】
我列出：
功德收入报表截图
灰功德任务中牵涉舆情操控的段落
系统后台扣税逻辑（视频录屏）
我那次参与中学事件的全过程记录
帖子在夜里爆了。
转发3万，评论1.2万，数十个网友开始私信我，说他们也有功德系统。
我突然明白了——我不是唯一的宿主。
而我更惊讶的是，那天深夜，有人加我好友，备注是：功德系统·宿主编号0092。
他发来一句话：
【别乱动，你会死的。】
我愣了三秒。
他紧接着发来一段语音，低沉冷漠：你以为你是在反抗系统你不过是正在走上它设计的另一条路。
系统内部有两派，一派叫‘因果平衡’，一派叫‘道德支配’。你现在的行为，恰好为前者提供了试验数据。
你不是逆流者，你是新一轮筛选对象。
我问他：你是谁
他只回了一句：编号0001，原型宿主。你，已经入局了。
然后——他拉黑了我。
我坐在屏幕前，久久无法动弹。
原来我以为自己是在挣脱牢笼，却只是被带到更深的笼中。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警告：宿主泄露系统机密，灰功德已被冻结】
【触发强制回归计划倒计时：72小时】
【如未完成主观洗白任务，将进入系统低权限封闭模式】
我长叹一口气。
但我没有慌。
我知道了规则，我就能找出漏洞。
我不再满足于做好事得功德。
我要的是，打破功德本身的垄断。
我重新打开系统，点开下一任务。
【主观洗白任务·编号Z-001】
目标：前往白云观，劝说隐修道士停止对系统的诋毁。
方式不限，情感舆论利诱威胁均可。
完成奖励：系统黑名单清除
+
功德恢复
+
神秘体验卡碎片1枚。
我笑了。
系统果然怕他。
怕他活着。
我，接了这个任务。
但这次，不是为了完成它。
而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可以联手。
哪怕是在功德的世界里，也不只有听话这一条路。
11
我没想到，再次踏进白云观，我不是以质疑者的身份，而是带着一个天庭系统强制绑定的任务目标：说服隐修道士闭嘴，停止传播系统黑账。
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塞进我胸口——一边是我的底线和觉醒，另一边是系统的倒计时威胁。
【系统提示：当前任务剩余时间：71小时56分】
【任务成功奖励：系统黑名单清除
+
神秘体验卡碎片】
【任务失败惩罚：封闭权限、功德冻结、强制洗脑教育（72小时）】
我背着包，在山脚停了一会儿。
这次来，没坐车，也没打招呼。
白云观依旧破败，门口贴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三餐自助，香火随缘，概不接待记者和调研者。
我不是记者，但我知道，系统会把我当做特派员。
走进主殿，隐修还是那副样子，眉清目秀，像个被岁月掏空的人。
你又来了。他淡淡道，像早就知道。
我接了任务。我说，直白。
他一点都不惊讶。
劝我闭嘴他笑了，你接这个任务，是为了拿‘体验卡碎片’
我摇头：我是来合作的。
他终于抬起眼，看着我：你准备好了
我咬牙点头：系统说我再不‘洗白’，就要强制‘关机’。那我干脆就……看看到底能不能把它‘黑’到底。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带我去了观后的小斋堂，一边煮茶，一边翻出一本账簿。
你觉得，系统真正怕的是什么
怕人不听话我猜。
不。他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它怕你把‘黑功德’写出来。
那一页标题是：
【逆功德明细清单·试验编号：B03】
——记录的，是一个被系统安排去捐款助学，但在途中反手揭露慈善项目欺诈的案例。
这个人，最终没被奖励功德，但——他的‘灰功德’突然转化成了‘神格碎片’。
我猛地一惊。
神格碎片
系统背后，是天庭。但天庭也分派系。隐修轻声道，你每一次‘逆操作’，都有可能激活另一套系统评价机制。
我脑中灵光一闪：就像公司财务报表——系统只给我们看‘应付工资’，却隐藏了‘未分配利润’。
你终于明白了。他点头，功德系统是预算表，但神格机制是母公司财务。
我握紧拳头。
所以我这次任务，如果不‘劝你闭嘴’，而是配合你共同曝光系统漏洞，会不会……
会触发‘并表审计’。他一字一顿，但只有一次机会。
我知道他是说真的。
于是，我掏出手机，打开系统任务页，点进【任务执行记录】，开始了反向执行计划：
步骤一：提交谈判计划。
我假装撰写了一份策划文案，名为《如何逐步劝导白云观弱化反系统内容》。
内容实际上是合作直播方案，包括共同讲述系统漏洞，展示报表陷阱、税率虚高、道德绑定骗局等。
系统提示：【内容模糊，接受】。
步骤二：发起测试直播。
我和隐修合拍了一个短视频，用非常隐晦的方式，展示了功德税率上涨曲线和善行成本翻倍图。
系统竟然没有立即封禁，而是显示：【传播数据收集中】。
我知道，我在模糊边界上踩线。
第二晚，观里忽然断电，整个山上陷入黑暗。
我点起蜡烛，手机跳出红色弹窗：
【系统警告：你已触发对抗任务临界点。】
【正在调配A级干预者，请立即停止行为。】
我把手机丢到桌上，看着隐修。
他沉声道：来了。
几分钟后，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走进来的是个穿黑风衣的青年，戴着墨镜，一脸冷漠。
宿主编号：0092。他语气冷冰冰，你擅自试图操控系统逻辑，已构成因果干涉。
我咽了口唾沫：你不就是之前给我发消息的人
他点头：我原是你们的前代宿主。但你选择了另一条路，我奉命回收你。
回收你又不是系统的人。
我是‘稳定派’。他说完，手掌一翻，一枚金光符印浮现。
这是什么
天庭权限令·执法分册。
隐修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画了道符：天条已废，凡间谁主沉浮你真以为你还有执法权
0092哼了一声：你以为靠两个反任务日志，就能撼动系统底层你只是在做实验，而我们，才是操盘者。
我冷笑：那我们就把实验做到底。
我掏出那本功德负债报表，一页页摊在供桌上。
从我绑定系统起，我的功德收入与支出从未对等。系统每一笔技能扣费、资源税收、黑任务抽成，我都记下了。
我不是想打败系统，我是想‘审计’它。
隐修当即点燃纸钱，将账本焚于香炉中。
金烟袅袅升起，瞬间直冲云霄。
系统疯了一样跳出提示：
【隐藏机制触发！】
【正在执行：逆功德上报·并表审计流程……】
【警告：非法数据上传！】
【系统将进入3小时冷却期】
0092脸色大变。
你触发了‘内审协议’！你疯了！
我看着他，第一次，笑得心安理得：
不是我疯了，是你们太久没被盘账。
他猛然挥手，想打断仪式，隐修却早一步出手，一张灵符贴上他额头：因果不清者，不得介入审计。
0092被定住。
系统页面缓缓浮现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
【功德致富系统现正接受审计：数据冻结中】
【审计人：宿主编号0931（你）】
【是否进入‘审计者模式’】
我没有犹豫。
点下【是】。
下一秒，整个白云观被一道金光包围，我的眼前展开无数条报表、任务记录、宿主履历，还有……那些从未显示过的神格亏损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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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系统背后，并不是只靠我一个人在撑。
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我看向隐修：我们该建一个‘功德联审小组’。
他一笑，点头：我们叫它——天条重整会。
12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站在这套功德致富系统的最深处——以审计者的身份，看见它每一处光鲜外衣下藏着的铁锈、裂缝、谎言。
系统冻结期间，整整三个小时。
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行动的人。
所谓审计者模式，其实就是打破了普通宿主看不见、碰不到的边界，让我能访问历史数据，执行逻辑查询，甚至是反向修改任务模型。
系统界面全然不同。
无数条日志在我眼前展开，一列一列的数字流如银河倾泻：
【宿主编号0018：初始功德+50，绑定后3分钟被扣除49.9购入阳光心态新手礼包】
【宿主编号0023：成功劝说三人行善，累计收入功德300，系统抽税+管理费+平台分红=292】
……无数人，用一腔善意砸进系统，却换不来哪怕一顿饱饭的报酬。
我愤怒，我心寒。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这不叫致富系统。
我冷声说。
这是‘德意志负债循环模型’。
系统没有回应，仿佛在等待我完成清算。
我输入命令：调取全部非公开功德支出记录。
系统顿了一下，强行弹出一份财务分析概览：
【功德总产出：81，003，402】
【宿主总收入（可见）：21，764，501】
【系统自用资源支出：9，001，213】
【平台股东分红：43，701，552】
【不明流向：6，536，136】
我看到那串不明流向，像针刺进我神经。
我继续下探，一步步深入审计层——
直到，我终于发现那些不明流向的真正用途：
——天界扶贫专项基金。
我大脑一震。
打开基金用途列表，显示如下：
【天界新职能神试炼补贴】
【神职绩效考核奖励机制】
【神格碎片兑换池】
【下界体验卡激励发放系统】
原来如此。
这整个功德系统，并不是为了帮助我们致富，而是培养神灵候选人。
我不是商品，也不是失败者。
我是被选中测试这个世界是否仍然值得拯救的那一个。
你现在有权终止系统，或接手它。
系统界面忽然跳出一个界面：
【终极选项：是否接管‘功德致富系统’并升级为下届神试执掌者】
我沉默了很久。
画面上的每一项功能我都能看懂，每一个术语、每一笔账我都能查清。但我清楚，一旦我点了接管，我就不是我了。
我将不再只是一个受害者、反抗者，我会成为下一任系统，必须对每一个宿主负责——甚至要面对未来新一轮的权力腐化。
我有第三个选项吗我问。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居然真的跳出一个隐藏命令：
【触发隐藏路径：联审机制上线试行】
【联合宿主自治审计公会将接管系统管理权，宿主本人可申请神格观察员，保留独立审查权】
我毫不犹豫地确认。
霎时间，系统界面重组，千千万万个宿主账号开始互联共享数据，一串串报表飞速被核算、整合、反馈。
我看到：
——宿主编号0109发起了集体请愿书，请求取消技能包捆绑销售；
——宿主编号0238联合十所高校成立青年功德研究会，专门研究系统政策透明性；
——宿主编号0455开始直播逆操作案例拆解，吸引了十万人观看。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真实与热血。
这是我们第一次，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建构系统逻辑。
【联审公会已成立，当前成员：1124人】
【发起提案数：37，修改任务模型3项，冻结疑似违规抽成27条】
【功德通货指数：首次稳定（+0.02%）】
【当前净功德收益：+150】
我看到这个数字，差点笑出声来。
这居然是我第一次盈利。
真正的盈利，不是靠骗人、剥削，而是靠——重建规则。
系统界面渐渐暗下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是那位老会计模样的声音：宿主0931，你已完成全流程审计，成功避免‘系统失控风险’，现授予你——‘下界体验卡·神格状态·一次性使用权’。
我看着那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出现在掌中。
那是我最初绑定系统时，以为暴富之后会获得的神仙体验。
如今，它终于出现在我手中。
你还想要吗那声音问我。
我低头笑了笑。
谢谢你，但我不想体验‘当神’，我想一直当个人。
但你可以掌控人间善恶权衡。
那就让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己。
我摊开掌心，将那张卡片轻轻撕碎。
一阵清风吹过，天地间恢复宁静。
我走出白云观，天边一抹朝霞刚升起，路边的小摊贩已经开张，早起的行人快步向前。
手机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功德联审平台内测邀请：您已被提名为第一任轮值审计长】
【是否接受】
我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无比踏实。
我答应了。
是的，我没暴富，也没成神。
但我终于拥有了改变规则的权力。
功德系统，没有彻底垮掉。
它只是，终于开始变成一个属于所有人的系统。
而不是只属于那些幕后黑账的人。
我重新回到了人群中，口袋里装着那本曾经负债累累的功德财报。
此刻，那上面的红字，终于开始转为盈余。
一笔一划，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
这才叫：
——功德，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