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新兵连的第三天，我注意到了陈阳。
不是因为他特别出众，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过普通。普通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作为军区总医院派驻到新兵连的心理医生，我见过太多刚入伍的新兵。有的哭哭啼啼想家，有的桀骜不驯挑战权威，有的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
但陈阳不一样。
他总是安静地站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不前不后，不左不右。训练时动作标准，从不出错，也从不超越。吃饭时坐在固定的位置，吃完饭立即离开，从不和其他人闲聊。
林医生，你怎么一直盯着陈阳看李教官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训练场。
我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兵有些特别。
李教官笑了笑，陈阳啊，确实特别。从来不给我添麻烦，训练成绩也不错。这样的兵我最喜欢了。
我没有说话。在我看来，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刚离开家庭，进入全新的集体环境，表现得如此完美，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晚上熄灯后，我路过新兵宿舍，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陈阳，你怎么又在吃纸
没什么，只是觉得饿了。
我停下脚步，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月光下，陈阳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嘴里塞。
那不是食物。
是纸。
我看到他将一张纸撕成小块，一片片地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着，表情痛苦而麻木。
室友们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我知道不是。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了陈阳。
陈阳，跟我来一趟医务室。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报告林医生，我身体没有不适。
常规检查。我的语气不容拒绝。
医务室里，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昨天晚上，你在吃什么
陈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表情依然平静，报告医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撕下一小块，放在他面前。
就像这样吗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紧紧盯着那张纸片，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轻声说道：陈阳，做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倒在地。他的眼神变得狂野而恐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击中了灵魂。
然后，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砸向了墙上我的照片。
第二章
陈阳！你在做什么
李教官听到动静赶来，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陈阳失控的样子，立即将他制服。
陈阳没有反抗，任由李教官按住他的双手，但他的眼神依然空洞，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林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李教官皱着眉头问我。
我看着陈阳，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我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他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先把他送到休息室，我需要单独和他谈谈。
李教官犹豫了一下，林医生，这个兵可能有暴力倾向，要不要通知连长
不用，我能处理。
休息室里，陈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我在他对面坐下，陈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没有回应。
你为什么要吃纸
还是没有回应。
我换了个方式，你想家吗
这时，他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我不能想家。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被谁听到。
为什么不能想家
因为...他停顿了很久，因为那样不对。
我感到一阵不安。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刚离开家参军，说想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他却说不对。
谁告诉你想家是不对的
陈阳的身体开始颤抖，妈妈说，既然选择了当兵，就要彻底忘记家里的一切。不能想家，不能给家里打电话，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心一沉。难怪刚才那句做自己就好会让他如此失控。
陈阳，你妈妈还说过什么
他的眼泪开始掉下来，但他立即用手擦掉，对不起，我不应该哭。妈妈说过，男人不能哭，尤其是军人。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里，你可以哭。
但他摇了摇头，不可以。我必须按照妈妈说的去做。
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呢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就会出事。会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他却闭上了嘴，无论我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那天晚上，我查阅了陈阳的入伍档案。档案显示，他来自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员工，家庭和睦。
但我知道，档案上的信息往往不能反映全部真相。
第三章
第二天是新兵连的第一次实弹射击训练。
所有新兵都兴奋不已，只有陈阳依然保持着那种诡异的平静。
今天我们要进行实弹射击，大家一定要严格按照要求操作。李教官在射击场上大声讲解着要领。
轮到陈阳时，他熟练地端起步枪，瞄准，射击。
十发子弹，全部十环。
好！李教官兴奋地拍着手，陈阳，你以前练过射击吗
陈阳摇摇头，没有，教官。
但我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训练结束后，我找到李教官，陈阳的射击成绩是不是太好了
李教官笑了笑，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神枪手。而且他平时训练那么刻苦，有这样的成绩也正常。
我没有说什么，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当天晚上，我决定去陈阳的宿舍看看。
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陈阳，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总是神神叨叨的。
就是啊，昨天还砸了林医生的杯子，今天又...
我没事。陈阳的声音很冷。
没事你看看你自己，像个正常人吗
突然，争吵声停止了。
我推开门，看到陈阳正站在一个室友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那个室友吓得脸色惨白，陈...陈阳，你想干什么
我立即冲上去，陈阳！放下刀！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而恐怖。
做自己就好。我轻声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失控。而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血瞬间涌了出来。
陈阳！我冲上去抓住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必须要有人受伤。他喃喃自语，妈妈说过，如果我不听话，就会有人受伤。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夺下他手中的刀，陈阳，听我说，没有人会受伤。
但他摇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会的，一定会有人受伤。每次我想做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人受伤。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扭曲的观念：如果他不听话，如果他试图做自己，就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而这种观念，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第四章
我连夜将陈阳送到了军区总医院。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臂上有很多旧伤疤。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问道。
陈阳低着头，意外弄的。
我知道他在撒谎。这些伤疤太规整了，明显是人为造成的。
陈阳，告诉我实话。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是我自己弄的。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因为我做错了事。
什么事
我想要一个玩具，但是妈妈不给我买。我哭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妈妈说，因为我的任性，她要加班赚钱，很累很辛苦。是我害了她。
我感到一阵心痛，然后呢
然后我就用刀划了自己的手臂。妈妈看到了，哭得很伤心，说都是她不好，没有照顾好我。
所以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陈阳点点头，妈妈说，如果我以后再任性，再不听话，她就会生病，爸爸也会因为照顾她而累倒。所以我必须听话，必须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我终于明白了。陈阳的父母通过道德绑架和情感操控，让他相信自己的任何不听话行为都会伤害到别人。
而他为了不伤害任何人，选择了伤害自己。
陈阳，你想过反抗吗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能反抗。如果我反抗，小雨就会出事。
小雨是谁
我的朋友。妈妈说，如果我不听话，她就让小雨的家人知道小雨和我的关系，小雨就会被她父母责骂。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这对父母不仅控制着陈阳，还威胁要伤害他关心的人。
陈阳，你有多久没有联系小雨了
三个月了。从我决定当兵开始，妈妈就不让我再和她联系。
你想她吗
陈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想。但是不能想。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为什么不能想
因为想她就是不专心当兵，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部队。
听到这里，我彻底明白了陈阳的处境。他的父母以爱国和责任的名义，剥夺了他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需求。
陈阳，你知道吗想念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摇摇头，妈妈说不正常。
那如果我告诉你，想念朋友不仅正常，而且是一种美好的情感呢
陈阳的身体开始颤抖，不...不可能。妈妈不会骗我的。
我轻声说道：陈阳，做自己就好。
这一次，他没有失控，而是痛哭起来。
那种压抑了十九年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第五章
三天后，陈阳的父母来到了部队。
他们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中年夫妇，穿着朴素，说话客气，脸上写满了对儿子的担心。
林医生，我们听说阳阳受伤了，特地请假过来看看。陈母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
是的，不过伤势不重，已经在康复了。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怎么当兵了反而出事了呢陈父皱着眉头。
我仔细观察着这对夫妇。从表面上看，他们确实像是关心孩子的普通父母。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二位想见见陈阳吗
当然想。陈母立即点头。
我带他们来到病房。
陈阳看到父母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
阳阳！陈母冲上去抱住儿子，妈妈好担心你！
妈...陈阳的声音在颤抖。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在部队吃不好陈母一边说一边检查着陈阳的身体。
我注意到，当陈母的手碰到陈阳手臂上的伤疤时，陈阳明显瑟缩了一下。
阳阳，你手臂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陈父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陈阳慌张地看向我，然后低下头，训练时不小心弄的。
训练陈母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林医生，部队的训练这么危险吗我们阳阳从小就乖巧懂事，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怎么会在训练中受伤
我正要解释，陈阳却抢先开口，妈，是我自己不小心，和部队没关系。
陈母立即转向儿子，阳阳，你要诚实，不能为了维护部队就说谎。妈妈不是责怪部队，只是担心你。
我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陈阳的父母并不是故意要控制他，他们是真心爱着儿子的。但他们的爱太过沉重，沉重到让陈阳无法承受。
他们总是以为了你好的名义，替陈阳做出所有的决定。他们害怕儿子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要控制他的一切行为。
而陈阳，为了不让父母担心，选择了压抑自己的所有需求。
陈阳的父母，我想单独和你们谈谈。
第六章
办公室里，我和陈阳的父母坐了下来。
二位，陈阳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陈父紧张地问。
他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陈母立即激动起来，不可能！我们阳阳从小就很正常，很听话，从来没有什么心理问题！
正是因为太听话了，所以才有问题。我看着他们，你们知道陈阳为什么会自残吗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自残陈父的声音在颤抖，你说阳阳自残
是的。他手臂上的那些伤疤，都是他自己弄的。
陈母捂住嘴巴，眼泪掉了下来，这...这怎么可能
我拿出陈阳的心理评估报告，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陈阳患有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从小被灌输了一种观念：如果他不听话，就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这...这不是我们的本意。陈父痛苦地说道，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够懂事，不要像其他孩子那样任性。
但是你们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我直视着他们，你们知道陈阳为什么吃纸吗
两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害怕你们看到他写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普通的纸条，他都要吃进肚子里销毁，以免被你们发现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陈母的哭声越来越大，我们...我们不知道会这样。我们只是...
只是想让他成为你们期望的样子。我打断了她，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陈父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林医生，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你们要承认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其次，给陈阳一些空间，让他学会做自己。
做自己陈母擦着眼泪，可是如果他做错了事怎么办如果他学坏了怎么办
那也比现在这样好。我严肃地说道，你们知道吗陈阳现在连想念朋友都觉得是罪过。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陈父陈母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陈父才开口，林医生，我们想见见阳阳，想和他好好谈谈。
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给他更多的压力。
回到病房，陈阳正在看着窗外发呆。
阳阳。陈母轻声叫道。
陈阳转过头，眼神中依然带着恐惧。
孩子，妈妈想问你一个问题。陈母坐在床边，你...恨我们吗
陈阳立即摇头，不恨，我怎么会恨爸爸妈妈呢
那你快乐吗
这个问题让陈阳愣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快乐。
我...我不知道。
陈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阳阳，妈妈对不起你。
第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对陈阳进行系统的心理治疗。
陈阳，我们来做个游戏。我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你想做的三件事。
陈阳拿着笔，手在颤抖，我...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他思考了很久，终于写下了第一行字：我想给小雨打个电话。
很好。还有呢
第二行：我想吃一次我自己想吃的菜。
第三行：我想睡个懒觉。
看着这三行字，我的心情很复杂。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对陈阳来说，却是不敢奢望的愿望。
陈阳，你觉得这些愿望很过分吗
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不过分，但是也不应该。
为什么不应该
因为当兵就应该专心当兵，不应该想其他的事情。
我看着他，陈阳，你知道其他战士在想什么吗
他摇摇头。
他们想家，想朋友，想吃家里的菜，想睡个好觉。这些都很正常。
陈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妈妈说...
陈阳。我打断了他，做自己就好。
这一次，这句话没有让他失控，而是让他陷入了沉思。
林医生，如果我真的做自己，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他停顿了很久，因为小时候有一次，我想要一个玩具，妈妈不给我买，我就哭了。结果第二天，小雨的妈妈生病了。妈妈说，是因为我的任性惹怒了上天，所以上天要惩罚我身边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陈阳恐惧的根源。
陈阳，小雨妈妈的生病和你的哭闹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巧合。
真的吗他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真的。每个人都有生病的时候，这很正常。
那...那我以前做的那些事，真的没有伤害到别人吗
没有。我肯定地说道，你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陈阳的眼泪掉了下来，但这一次，是释然的眼泪。
林医生，我可以给小雨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小雨的电话。
喂
小雨，是我，陈阳。
陈阳！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小雨的声音很兴奋。
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知道你当兵忙。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小雨，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小雨的哽咽声，我也想你。
挂掉电话后，陈阳看着我，林医生，我没有伤害到小雨。
是的，你没有。
从那天开始，陈阳的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
第八章
但是好景不长。
一周后，陈阳的父母再次来到部队。这一次，他们带来了小雨。
我看到小雨时，心里涌起一阵不安。这个女孩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肿，明显哭过。
林医生，我们想让小雨和阳阳见一面。陈母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觉得，阳阳应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陈父接话，他既然选择了当兵，就应该专心致志，不应该再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你们对小雨说了什么
陈母有些尴尬，我们只是告诉她，阳阳现在是军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儿戏了。
我的心一沉，你们把陈阳的电话告诉她了
是的。陈父点头，我们告诉她，阳阳给她打电话是不对的，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感到一阵愤怒，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阳阳好。陈母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必须学会放下过去，专心当兵。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他们去见陈阳。
病房里，陈阳看到小雨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雨！
但小雨却没有回应他的热情。她低着头，不敢看陈阳的眼睛。
小雨，你怎么了陈阳察觉到了异常。
小雨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陈阳，我们...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陈阳如遭雷击，为什么
因为...因为叔叔阿姨说得对，你现在是军人了，不应该再想我们这些事。小雨的声音在颤抖，而且，我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陈阳的声音变得尖锐，小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不合适
小雨哭了起来，陈阳，我们都长大了，应该现实一点。你在部队有你的前途，我在家也要考虑自己的未来。我们...我们分开吧。
陈阳看着小雨，然后看向自己的父母，是你们逼她说这些话的，对不对
阳阳，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陈母上前想要安慰儿子。
为了我好陈阳的眼神变得狂野，你们知道什么叫为了我好吗
他突然站起身，冲向墙角放着的一把椅子，抓起椅子腿就要砸向陈父。
陈阳！我大喊一声。
但这一次，他没有停下。
椅子腿重重地砸在陈父的头上，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陈母尖叫起来，小雨也吓得瘫坐在地上。
陈阳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父，眼神中没有任何悔恨，只有解脱。
做自己就好。他喃喃自语，做自己就好。
第九章
医务室里，陈父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
他的伤不算太重，但足以让所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医生，阳阳他...他是不是疯了陈母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恐惧。
我看着她，你们才是让他疯掉的人。
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你们以爱的名义控制着他的一切。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朋友，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情感。我的语气很冷，你们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木偶，但你们忘记了，他首先是一个人。
陈母哭了起来，我们没有想害他，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够成才。
成才我嘲讽地笑了，你们看看现在的他，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时，李教官走了进来。
林医生，上级指示，陈阳的情况太严重了，可能需要送到专门的医院治疗。
我点点头，我明白。
还有，需要对这次的事件进行调查。李教官看了看陈阳的父母，你们可能需要配合调查。
陈父陈母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我离开医务室，来到关押陈阳的房间。
他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
陈阳。我轻声叫道。
他抬起头看着我，林医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觉得呢
他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觉得很轻松。
轻松
是的。第一次感觉到轻松。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我终于不用再假装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陈阳，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他点点头，我会被送到医院，然后可能会被开除军籍。
你后悔吗
他想了想，摇摇头，不后悔。至少我做了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医生，我知道陈阳的行为是不对的。但作为一个人，我理解他的绝望和反抗。
陈阳，如果还有机会，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我想要一个普通的生活。可以睡懒觉，可以想念朋友，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很简单啊。
不简单。他摇摇头，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己了。
这句话让我心痛不已。
一个人被控制得太久，就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
第十章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陈阳的消息。
他被送到了军区精神病医院，经过治疗后，症状有了很大的好转。
医院的主治医生告诉我，陈阳的康复情况超出了预期。
他很配合治疗，而且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医生说道，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
我决定去看看他。
医院里，陈阳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林医生！他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点点头，这里的医生很耐心，护士也很温柔。最重要的是，没有人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你父母呢
他们每周都会来看我。陈阳的表情有些复杂，现在我们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他们开始学着尊重我的想法。
那很好。
林医生，我想谢谢你。陈阳突然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做自己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我现在每天都会想，如果我从小就能做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的眼中闪着光，虽然现在开始有点晚，但总比永远不开始要好。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陈阳看着远方，可能会继续当兵，也可能会做其他的工作。但不管怎样，我都要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临别时，陈阳对我说：林医生，你还记得那句话吗
什么话
做自己就好。他笑了笑，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也笑了，明白就好。
离开医院的路上，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每个人都有做自己的权利，但现实中，有太多人被各种各样的束缚困住了。
有的人被家庭束缚，有的人被社会期望束缚，有的人被自己的恐惧束缚。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放弃做自己的权利。
因为只有做真正的自己，才能拥有真正的人生。
半年后，我再次收到陈阳的消息。
他出院了，选择了退伍，现在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工作。他说，他想帮助那些和他有相似经历的人。
消息的最后，他写道：林医生，谢谢你告诉我，做自己就好。现在我终于可以对所有人说：我是陈阳，我很好，我在做自己。
看到这条消息时，我笑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每个人都应该有做自己的勇气和权利。
无论多么困难，无论面对多少阻力，都不要放弃做真正的自己。
因为做自己，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尊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