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童年记忆
民国九年的广州城,闷热的夏夜仿佛一块湿透的棉布裹在每个人身上。十岁的李文蜷缩在石板村一间破旧瓦房的角落里,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滚落。屋外,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越来越近。
李松!我们知道你躲在这里!一个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咆哮,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年幼的李文透过门缝,看见父亲浑身是血,靠在一棵老榕树下喘息。月光下,父亲的脸苍白如纸,却依然挺直了脊背。
陈甫和张有财的罪证,我就是死也不会交给你们这些走狗!李松咳出一口血,声音却异常坚定。
找死!黑影中寒光一闪。
李文永远记得那一刻——父亲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鲜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一条暗红的小溪。他想尖叫,想冲出去,却被母亲王春花死死抱住,粗糙的手掌捂住了他所有的哭喊。
文儿,记住这些人的脸...母亲在他耳边颤抖着说,记住你爹是怎么死的...
三天后,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趁着夜色来到石板村。李文记得他叫黄大山,是父亲过命的好兄弟。黄叔带来了父亲最后的遗物——一个被血浸透的布包,里面装着几页残缺的文件和一张模糊的照片。
春花嫂子,松哥留下的东西...大部分被毁了,就剩这些。黄大山声音哽咽,你们必须马上走,陈甫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母亲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李文离开了生活八年的广州城。临行前,黄大山蹲下身,用粗糙的大手擦去李文脸上的泪水:小子,记住你爹是个英雄。等你有本事了,回来为你爹报仇!
这一走就是十五年。
第二章
归来的侦探
民国二十四年的广州城,比李文记忆中的更加繁华,也更加腐朽。二十五岁的李文站在珠江码头,海风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身高一米八,比当年的父亲更加健硕,黑色西装下的肌肉线条分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先生,要黄包车吗一个瘦小的车夫殷勤地凑上来。
李文摇摇头,拎起皮箱走入熙攘的人群。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石板村——那个承载着最痛苦记忆的地方。
石板村比记忆中更加破败。李文循着模糊的记忆找到当年那间瓦房,如今已摇摇欲坠。院中的老榕树依然挺立,树干上隐约可见当年刀砍的痕迹。
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文转身,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警惕地打量着自己。十五年过去,黄大山的变化大得惊人,但那双眼中的坚毅丝毫未减。
黄叔,是我,李文。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老人的眼睛瞬间睁大,手中的烟袋掉在地上:文...文儿粗糙的手颤抖着抚上李文的脸,像,真像你爹...
简陋的屋子里,黄大山给李文倒了杯粗茶。昏黄的煤油灯下,老人从床底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回来。黄大山打开铁盒,取出那个李文熟悉的血布包,你爹留下的东西,我一直藏着。
李文接过布包,手指微微发抖。里面是几页残缺的账本,记录着鸦片交易的数量和日期;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陈甫和张有财与几个洋人举杯;还有一封未写完的检举信,字迹已经被血迹模糊。
当年你爹查到陈甫和张有财勾结英国人走私鸦片,还利用警察身份为张有财的赌场、烟馆提供保护。黄大山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他们更风光了——陈甫当上了警察局长,张有财是商会会长,整个广州的黑白两道都攥在他们手里。
李文仔细翻看每一份文件,目光最后落在那张照片上:这些还不够。要扳倒他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我这些年也没闲着。黄大山压低声音,我在张有财的商会当会计,知道不少内幕。他们现在做得更隐蔽了,鸦片藏在正经货里,通过张有财的船运公司进出。
李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黄叔,我需要进入他们的圈子。
黄大山露出担忧的神色:太危险了。陈甫认得你,虽然你长大了,但眉眼间还有你爹的影子...
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李文从皮箱里取出一张名片,上面烫金的字写着李文侦探事务所——上海法租界知名私家侦探。
这些年我在上海没白混。李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从上海来的侦探,对广州的黑暗面感兴趣,不是很合理吗
第三章
危险的游戏
三天后,广州最豪华的悠乐门舞厅。李文穿着考究的西装,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慢条斯理地品着威士忌。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舞池中央——张有财的女儿张雨婷正被一群年轻公子哥围着,像只骄傲的孔雀。
李侦探,久仰大名。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不请自来地坐到李文对面,听说您破获了上海滩的蓝宝石案
李文微笑点头,这正是他放出去的风声。通过黄大山的安排,他破获大案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广州上流社会。
不过是运气好。李文谦虚地说,目光却再次飘向舞池。
中年男子会意地笑了:对张小姐感兴趣那可是朵带刺的玫瑰。她父亲张会长宝贝得很。
只是欣赏美而已。李文举杯示意,却故意让张雨婷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果然,一曲终了,张雨婷甩开那群公子哥,径直走向李文的座位。她穿着最新潮的旗袍,开叉高得惊人,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听说你是上海来的大侦探张雨婷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文,红唇微启,我最近丢了一条珍珠项链,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李文从容起身,比张雨婷高出半个头:为美丽的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的两周,李文成了张雨婷的座上宾。通过她,李文成功进入了张有财的圈子。今晚,他受邀参加张宅的私人晚宴——这是接近张有财的绝佳机会。
张宅坐落在广州最昂贵的住宅区,是栋中西合璧的三层洋楼。李文穿着最考究的礼服,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套从上海带来的限量版香水。
李先生,久仰。张有财比照片上更加富态,一双小眼睛深陷在肥肉里,却闪着精明的光。他接过礼物,笑容满面,小女常提起你,说你是难得的人才。
张会长过奖。李文恭敬地说,目光快速扫过大厅。宾客中有不少政商名流,但没有陈甫的身影。
晚宴上,李文刻意展示自己的见识和才华,很快成为焦点。酒过三巡,张有财拍着李文的肩膀:李侦探有没有兴趣来广州发展我这里正缺你这样的青年才俊。
李文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承蒙张会长厚爱,只是我在上海已有基业...
上海能给你的,我加倍给你!张有财豪气地说,听说你对侦破走私案很有一套我船运公司最近老丢货,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正是李文等待的机会。他假装思考片刻,然后举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宴会结束后,李文婉拒了张雨婷的挽留,独自走在回旅馆的路上。转过一个阴暗的街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跟了我三条街,不累吗李文头也不回地说。
阴影中走出两个彪形大汉,为首的冷笑道:李侦探好眼力。我们局长想见你。
李文心中一紧——陈甫的人。他面上不动声色:荣幸之至。带路吧。
第四章
虎穴探秘
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比想象中简朴。陈甫比照片上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但眼神中的狠厉丝毫未减。他示意手下退下,亲自给李文倒了杯茶。
李侦探在上海的名声,陈某早有耳闻。陈甫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知为何突然对我们广州感兴趣
李文接过茶杯,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陈局长何出此言我只是应张会长邀请...
明人不说暗话。陈甫突然凑近,眼中寒光闪烁,你父亲叫李松,对不对
李文心跳加速,但多年的侦探生涯让他完美控制住了面部表情:陈局长认错人了。家父李守业,苏州丝绸商。
陈甫死死盯着李文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良久,他靠回椅背:也许是我记错了。不过李侦探初来乍到,广州有些地方...不太安全。作为警察局长,我有责任提醒你。
多谢陈局长关心。李文微笑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
听说你要去张会长的船运公司工作陈甫突然问。
李文点头:张会长盛情难却。
年轻人有前途是好事。陈甫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记住,在广州,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离开警察局,李文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陈甫起了疑心,这比他预想的要快。他必须加快行动了。
第二天一早,李文按约定来到张有财的永昌船运公司。公司位于珠江码头旁,占地广阔,仓库林立。张有财亲自带他参观了办公区。
这是我们的账房,所有货物进出都在这里有记录。张有财指着一间大办公室说。李文注意到黄大山正坐在角落里算账,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
参观途中,李文敏锐地发现仓库区分成两部分,中间有持枪守卫把守。
那边是...李文故作好奇地问。
张有财的笑容僵了一瞬:哦,那是特殊货物区,主要是些贵重物品,安保严格些。
正说着,一队工人推着几辆装满茶叶的木箱从特殊货物区出来。李文假装不经意地靠近,敏锐的鼻子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是鸦片。
中午,李文借口熟悉环境,独自在码头区转悠。他注意到一艘标着永昌号的货轮正在卸货,工人将一箱箱茶叶搬进特殊货物区。他悄悄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一个木箱上划开小口,确认里面确实是鸦片。
看够了吗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李文转身,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带着几个打手围了上来。他认得这人——张有财的心腹,外号刀疤强。
新来的经理熟悉业务而已。李文镇定地说。
刀疤强冷笑:张小姐喜欢你,不代表你能到处乱窜。他一把揪住李文的衣领,再让我看见你在仓库区鬼鬼祟祟,打断你的腿!
李文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直视刀疤强的眼睛:我会记住的。
当晚,李文和黄大山在一家偏僻的小茶馆碰头。
特殊货物区每周五晚上会有一批茶叶运出,走水路到香港。黄大山低声说,我偷偷记下了过去三个月的出货记录,数量惊人。
李文将今天所见告诉黄大山:陈甫已经怀疑我了,我们必须尽快拿到确凿证据。
下周五有一批大货。黄大山从鞋底抽出一张纸条,这是船号和预计离港时间。如果能当场截获...
李文沉思片刻:需要警察配合,但陈甫就是警察局长...
有一个办法。黄大山眼中闪过决绝,省警务处副处长何志远一直和陈甫不和,而且为人正直。如果能说服他...
风险极大,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李文点点头:我来安排。
第五章
危机四伏
接下来的几天,李文表现得像个尽职的新经理,同时暗中调查何志远的背景。他发现这位副处长确实有清廉之名,而且曾多次试图调查陈甫,都因证据不足而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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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晚上,李文冒险来到何志远常去的一家书店。当何志远独自翻阅书籍时,李文假装不经意地站到他旁边。
《犯罪心理学》何处长好品味。李文轻声说。
何志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
一个能给你陈甫犯罪证据的人。李文直视他的眼睛,明天晚上九点,珠江码头三号仓库,带上你最信任的人。
不等何志远回应,李文迅速离开。这是一场豪赌——如果何志远是陈甫的人,一切就完了。
周五白天,李文故意在张有财面前表现出对工作的热情,主动提出晚上监督一批重要货物装船。张有财欣然同意,还夸他尽职尽责。
晚上八点,李文提前来到码头。工人们正将一箱箱茶叶运上永昌号。他假装检查货物,暗中确认了鸦片的存在。
八点四十五分,刀疤强突然带着几个打手出现:李经理,张会长让你立刻回公司,有急事。
李文心中一沉——这是个陷阱。他强作镇定:等这批货装完我就去。
现在!刀疤强厉声道,打手们已经围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何志远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场面瞬间混乱。刀疤强怒吼一声掏出手枪,但李文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手刀精准击中他的手腕,枪掉在地上。其他打手见状纷纷逃窜。
何志远指挥警察控制现场,亲自检查货物。当一箱箱鸦片被打开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立刻查封所有货物,逮捕相关人员!
李文悄悄退到阴影处,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他看见刀疤强被押上警车,但张有财和陈甫都不在现场——他们一定得到了风声。
回到临时住所,李文刚推开门,就感到后脑被冰冷的枪口抵住。
李松的儿子,果然是你。陈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早该想到,那双眼睛太像了。
李文全身紧绷,但声音依然平稳:陈局长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别装了。陈甫转到李文面前,手中的枪纹丝不动,你以为靠何志远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你爹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李文盯着这个杀父仇人,十五年的恨意在胸中翻涌:你逃不掉的,证据已经...
证据陈甫狞笑,何志远活不过今晚。至于你...他突然扣动扳机。
李文早有准备,在陈甫手指微动的瞬间侧身闪避,子弹擦过他的肩膀。他忍痛一脚踢向陈甫手腕,枪飞了出去。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展开激烈搏斗。
陈甫虽然年近六十,但身手依然矫健。李文肩膀受伤,动作稍显迟缓。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挂了彩。
你爹死前也是这样挣扎。陈甫喘息着说,试图激怒李文,我亲手割开了他的喉咙...
怒火几乎冲昏李文的头脑,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故意露出破绽,当陈甫扑来时,一个利落的擒拿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随即一记手刀击中后颈,陈甫昏了过去。
李文迅速用绳子绑住陈甫,然后处理肩上的伤口。他必须尽快行动——张有财一定也在逃窜。
正要出门,黄大山急匆匆赶来,脸上带着血迹:文儿!张有财派人袭击了我家,账本...账本抢走了!
李文心头一沉——最重要的证据没了。但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内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黄叔,别担心。这几天我已经把你提供的所有数据都记在这里。
黄大山松了口气,随即看到地上的陈甫:这是...
我们的筹码。李文眼中闪过寒光,张有财一定会想办法救他,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第六章
引蛇出洞
黎明前的广州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李文用冷水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肩膀的枪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但每一次动作都会带来尖锐的疼痛。
你确定这计划能行黄大山蹲在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他的额头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是昨晚与张有财手下搏斗时留下的。
李文检查了一下绑在椅子上的陈甫,后者仍处于昏迷状态。张有财不会放弃他的老搭档。他低声说,从陈甫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特别是当他知道证据已经被我们拿到的时候。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模仿陈甫的笔迹写下:
有财兄:事已败露,速来老地方商议。带上海关文件。——甫
他会信吗黄大山担忧地问。
李文将纸条折好,塞入陈甫随身的信封里:陈甫的字迹我研究了十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且他们之间通信常用海关文件这个暗语,指的是贿赂记录。
黄大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父亲留下的信里有提到。李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们当年就是用这个借口把我父亲骗到码头的。
天刚蒙蒙亮,李文就穿上陈甫手下那套制服,压低帽檐,将信送到了张宅。开门的仆人睡眼惺忪,但当看到信封上的局长印章时,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局长急件,必须亲手交给张会长。李文压低声音说。
会长昨晚出门未归...仆人犹豫道。
李文心中一紧——张有财果然逃了。他不动声色地说:那就放在书房吧,局长说会长知道在哪里找。
离开张宅,李文迅速绕到后院墙外。他轻巧地翻上墙头,正好看见仆人将信放在书房桌上后离开。确认四下无人,他像猫一样无声地落地,闪进书房。
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檀香的混合气味。李文快速扫视着这个空间——红木书柜、真皮沙发、墙上挂着张有财与各路权贵的合影。他的目光落在保险柜上,但时间紧迫,他必须先找更重要的东西。
书桌抽屉里整齐地放着往来信件。李文快速翻找,突然手指一顿——一封陈甫的亲笔信,日期是三天前。信中提到了永昌号和特殊货物,虽然没有明说鸦片,但足够作为证据。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李文闪电般躲到门后,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爸爸到底去哪了警察局的人一直在找他...
是张雨婷!李文屏住呼吸,看着她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突然,她注意到了桌上的信,好奇地拿起来。
这是什么...她拆开信封,读完后脸色骤变,又是那些事!她愤怒地将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远去,李文捡起那团纸,小心展开。信纸上的字迹已经被泪水晕开,但还能辨认。他迅速离开书房,翻墙而出。
回到藏身处,黄大山已经准备好了车。怎么样
张有财跑了,但他女儿看到了信。李文将新发现的信件递给黄大山,看这个,陈甫亲口承认参与走私。
黄大山快速浏览信件,眼睛越来越亮:这足够定他们的罪了!
还不够。李文摇头,我们需要张有财手中的总账本,那上面有所有交易记录和分赃明细。他看向仍在昏迷中的陈甫,现在,该让我们的局长大人发挥点作用了。
一桶冷水泼下,陈甫猛地惊醒。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被牢牢绑在椅子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们...这是绑架公职人员!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李文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把曾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枪。陈局长,昨晚你想杀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自己是公职人员
陈甫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年轻人,有话好说...你要多少钱
我要真相。李文将父亲那张血迹斑斑的检举信拍在桌上,十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陈甫盯着那张泛黄的纸,嘴唇颤抖:你...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要听你亲口承认!李文突然暴喝,声音震得陈甫一哆嗦。
是...是张有财的主意!陈甫结结巴巴地说,你父亲查到我们和英国人合作走私鸦片...威胁要揭发...张有财怕事情败露...
李文强压怒火:谁出卖了我父亲
是...是...陈甫眼神闪烁。
是当时的副局长王德海,对不对黄大山突然插话,他后来莫名其妙升职调去了南京。
陈甫惊讶地看着黄大山:你怎么...
松哥死前跟我说过,他只告诉过王德海调查的事。黄大山咬牙切齿,那个叛徒!
李文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张有财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陈甫慌忙摇头,昨晚事发后我们就分开了...
李文冷笑一声,拿起电话:那我们就请他出来。他拨通了张宅的号码,用刻意慌乱的声音说:请转告张会长,陈局长受伤了,在老教堂等他...对,就是他们常去的那座废弃教堂...
挂断电话,李文看向目瞪口呆的陈甫:你说,张有财会来救他的好兄弟吗
第七章
废弃教堂的对决
黄昏时分,李文和黄大山将陈甫带到了城郊的废弃教堂。这座哥特式建筑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彩绘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空洞的窗框像眼睛一样注视着来人。
你们...你们这是找死!陈甫被推搡着往前走,声音却越来越虚,张有财不会一个人来的...
我们赌的就是这个。李文冷冷地说。他选择这里不仅因为偏僻,更因为教堂的结构——只有一个入口,后门早已被封死,二楼可以俯瞰整个大厅。
他们将陈甫绑在祭坛前的椅子上,然后在阴影处埋伏好。黄大山藏在一根石柱后,手中紧握着一把老式左轮。李文则悄无声息地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隐藏在二楼栏杆后,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大厅。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教堂里只有风声穿过破窗的呜咽,和偶尔的老鼠窸窣声。李文的肩膀开始隐隐作痛,但他纹丝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入口。
终于,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是谨慎的脚步声。李文微微眯起眼——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先是一个持枪的壮汉探头探脑地进来,确认安全后向身后打了个手势。接着,张有财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甫兄张有财小声呼唤,眼睛在昏暗的教堂里搜寻。
祭坛前的陈甫猛地抬头:有财!快走!这是个陷——
他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黄大山从石柱后开枪击中了陈甫的肩膀,鲜血立刻染红了警服。
再喊下一枪就是脑袋!黄大山厉声喝道。
张有财和保镖立刻掏出手枪,但还没等他们找到目标,二楼又一声枪响,一个保镖应声倒地。李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张会长,好久不见。
张有财抬头,眯起眼睛:你...你是李松的儿子!他的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强作镇定,年轻人,有话好说...你要多少钱
我要正义。李文一步步走下摇摇欲坠的楼梯,我要你和我父亲一样,血债血偿。
那件事主要是陈甫干的!张有财立刻指向流血不止的陈甫,是他派人杀的令尊!
陈甫不可置信地瞪着张有财:你...你这个畜生!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闭嘴!张有财厉声喝道,转向李文时又换上谄媚的表情,贤侄,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还可以帮你父亲平反,立碑...
李文已经走下楼梯,与黄大山形成夹击之势。张有财剩下的保镖紧张地举着枪,左右环顾。
账本在哪李文直截了当地问。
张有财一愣:什么账本...
记录所有鸦片交易和贿赂的账本。李文逼近一步,别装傻,我知道你一直留着它控制你的合作伙伴。
冷汗从张有财的额头滑落: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声枪响,黄大山击中了另一个保镖的腿部。那人惨叫着倒地,枪甩出老远。
下一个是你,张会长。黄大山冷冷地说。
张有财的胖脸扭曲起来:你们不敢杀我!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账本!
李文突然笑了:谁说我们要杀你他拿出一个小本子,我们已经有了足够证据,足以判你十次死刑。账本只是锦上添花。
张有财盯着那个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亲口承认谋杀我父亲。李文的声音像冰一样冷,然后,我会把你和陈甫交给何志远处长。
何志远!张有财和陈甫同时惊呼。这个名字显然让他们恐惧。
他正在赶来的路上。李文看了看怀表,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足够你们考虑是老实交代,还是...
他的话被突然的破窗声打断。一块砖头从窗外飞入,紧接着是催泪瓦斯罐滚落在地!
警察!放下武器!外面传来扩音器的喊声。
李文和黄大山对视一眼——这不是他们安排的人!张有财脸上却露出狂喜:是我的人!我早安排了后手!他趁乱向出口跑去。
拦住他!李文大喊,同时屏住呼吸冲向张有财。黄大山也冲向陈甫,准备将他拖走。
催泪瓦斯迅速充满整个教堂。李文眼睛火辣辣的疼,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死死抓住张有财的衣角。两人在烟雾中扭打起来,张有财虽然肥胖但力气不小,一拳打在李文受伤的肩膀上。
剧痛让李文差点松手,但他咬牙忍住,一个过肩摔将张有财重重摔在地上。肥胖的商会会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文儿!快走!黄大山在烟雾中呼喊,不是何志远的人!
李文拖着挣扎的张有财向侧门移动,但刚走几步,一队持枪警察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刀疤强!
在那里!刀疤强指着李文吼道,抓住他们!刀疤强竟然从警局逃出来了!
原来张有财早有准备,派人假扮警察!李文当机立断,一记手刀击晕张有财,拖着他躲到一根石柱后。子弹打在石柱上,碎石飞溅。
黄叔!后门!李文大喊。
被封死了!黄大山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伴随着几声枪响。
情况危急,李文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祭坛后的彩绘玻璃——那是唯一可能突围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立刻被烟雾呛得咳嗽),猛地冲向祭坛。
拦住他!刀疤强怒吼。
子弹在李文字周围呼啸,一发击中他的大腿。他踉跄了一下,但咬牙继续前冲。就在他即将到达祭坛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是刚才被击倒的保镖!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保镖掐住李文的喉咙,眼中充满杀意。李文眼前发黑,挣扎中摸到了掉落的瓦片,狠狠砸在对方太阳穴上。保镖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李文艰难地爬起来,拖着伤腿继续前进。身后,黄大山与刀疤强的人激烈交火,为李文争取时间。
终于到达祭坛后,李文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那扇彩绘玻璃。玻璃碎裂,他随着碎片一起跌出教堂,滚下斜坡。
荆棘和碎石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但李文顾不上疼痛。他必须找到何志远,否则黄大山就危险了!
第八章
血债血偿
李文拖着伤腿在灌木丛中艰难前行。大腿的枪伤火辣辣地疼,每一次移动都像刀割一样。身后的教堂里,枪声逐渐稀疏,他不知道黄大山是否还活着。
转过一个山坳,李文突然听到汽车引擎声。他警觉地伏低身体,看到两辆黑色轿车正沿着土路驶向教堂。当车灯扫过时,他认出了车牌——是警务处的车!
何志远终于来了!但可能已经太晚了...
李文咬牙站起来,挥手大喊:何处长!这里!
车队急刹停下。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跳下车,正是何志远。他带着六七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看到浑身是血的李文,立刻上前扶住他。
李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张有财...假扮警察...黄叔还在里面...李文喘息着说,鲜血从大腿不断涌出。
何志远脸色一变,立刻命令手下:包围教堂!注意,里面有冒充警察的歹徒!
两名警察留下照顾李文,其他人迅速向教堂推进。李文靠在车边,简单包扎了伤口,焦急地等待着。
约莫二十分钟后,何志远的人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歹徒走出教堂,其中就有刀疤强。接着,两个警察架着浑身是血的黄大山出来,后面还有人抬着昏迷的张有财和陈甫。
黄叔!李文挣扎着迎上去。
黄大山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但露出笑容:我没事...那帮兔崽子枪法太差...
何志远走过来,神情严肃:李先生,我们需要立刻送你们去医院。但首先,请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人他指着被抬出来的张有财和陈甫。
广州最大的两个罪犯。李文的声音因疼痛而嘶哑,警察局长陈甫和商会会长张有财,他们走私鸦片、贿赂官员、谋杀警察...包括我父亲李松。
何志远震惊地看着李文:李松...十五年前那个被杀的警察你是他儿子
李文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糊,但他强撑着说:证据...在我口袋里...账本在张宅书房...
这是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李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肩膀和大腿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床边,黄大山正打着瞌睡,脸上贴着纱布。
黄叔...李文轻声呼唤。
黄大山猛地惊醒,看到李文醒了,顿时喜形于色:文儿!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差点...
张有财和陈甫呢李文急切地问。
关在大牢里!黄大山兴奋地说,何志远带人搜查了张宅,找到了那本总账!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每一笔鸦片交易和贿赂,涉及十几个官员!
李文长舒一口气,十五年的重担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我父亲...可以瞑目了。
黄大山点点头,眼中含泪:松哥的仇终于报了。何志远已经上报南京,案子震动全国。张有财和陈甫将被公开审判。
还有其他涉案人员呢
抓了一大半,剩下的在逃,但全国通缉。黄大山冷笑道,特别是那个王德海,听说在南京当官的那个,已经落网了!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何志远带着一束花走了进来。看到李文醒了,他露出微笑:李侦探,感觉如何
好多了,多谢何处长相救。李文试图坐起来,被何志远按住。
别动,伤口会裂开。何志远严肃地说,你们两位真是胆大包天,单枪匹马对付那两个老狐狸。
我们别无选择。李文苦笑,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
其实我早就在调查陈甫。何志远在床边坐下,只是他根基太深,一直找不到确凿证据。你们提供的账本简直是天赐之物。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你父亲的档案。我调出来看了,李松警官是个英雄,他当年已经收集了相当多的证据,可惜...
可惜被自己人出卖了。李文声音低沉。
何志远点点头:这次不会了。案件将由特别法庭审理,我已经确保所有证据安全存放,多名证人保护起来。他顿了顿,不过,法庭可能需要你作证...
我愿意。李文毫不犹豫地说。
何志远露出赞赏的神色: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在张有财保险箱里找到的,和账本放在一起。
李文接过照片,呼吸顿时一窒——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那张合影的完整版!照片上除了陈甫、张有财和几个洋人外,角落里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现在清晰可见是个穿西装的中国人。
这人是谁李文指着那个陌生人问。
何志远的表情变得复杂:上海青帮的二当家杜云生。看来你父亲当年查到的网络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李文和黄大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原来背后还有上海黑帮的影子!
不过这部分就交给我们处理吧。何志远收起照片,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
何志远离开后,李文陷入沉思。父亲当年究竟查到了多深的黑暗这个杜云生现在在哪他是否也参与了谋杀父亲的阴谋
文儿,别想太多。黄大山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松哥的仇已经报了。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
李文点点头,但内心知道,这件事或许还没有完全结束。
第九章
公开审判
两个月后,广州特别法庭。
李文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证人席上。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时大腿还会隐隐作痛。法庭内座无虚席,记者们奋笔疾书,旁听席上坐着各界名流,甚至还有几位外国领事。
被告席上,张有财和陈甫穿着囚服,面容憔悴。曾经威风八面的两位大人物,如今手戴镣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判。
李文先生,请描述你父亲李松警官遇害当晚的情况。检察官严肃地说。
李文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讲述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当他提到父亲如何被出卖、如何被追杀时,法庭上一片哗然。旁听席上,李文注意到一个戴着黑纱帽的女子——是张雨婷。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证据吗检察官展示那些泛黄的文件。
是的。李文点头,还有黄大山先生冒险保存的账本残页。
当总账本被呈上时,张有财突然激动起来:那是伪造的!我从来没有——
肃静!法官厉声呵斥。
接下来的审判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每一份证据、每一个证词都像利剑般刺向两名被告。何志远亲自作证,讲述查获鸦片和逮捕过程的细节;多名被保护的证人指证陈甫和张有财的罪行;甚至有几个曾经的保镖转做污点证人。
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王德海作证时。这个已经升任南京某部门主管的前警察副局长,在铁证面前崩溃,承认当年出卖李松的事实。
陈甫答应给我升职...我不知道他们会杀人...王德海痛哭流涕。
法庭上一片愤怒的嘘声。陈甫脸色铁青,而张有财则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当法官宣布休庭合议时,李文走到法庭外的走廊透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张雨婷。
李...李先生。她轻声唤道,摘下了面纱。曾经骄傲的张大小姐如今面容憔悴,眼圈通红。
李文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我不知道父亲做了这些。张雨婷的声音颤抖,尤其是杀害警察...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做些走私生意...
现在你知道了。李文冷淡地说。
张雨婷突然抓住他的手:但我对你...是真的...
李文轻轻抽回手:张小姐,请自重。
张雨婷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会恨我一辈子吗
我不恨你。李文平静地说,但你父亲必须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回到法庭,法官庄严宣判:...被告人陈甫、张有财犯走私毒品罪、贿赂公职人员罪、谋杀罪等十余项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旁听席爆发出掌声。张有财当场昏厥,被法警抬出法庭。陈甫却反常地挺直了腰杆,在经过李文身边时,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低声说,杜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法警粗暴地推着他离开,但这句话却在李文心中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第十章
正义的黎明
行刑日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陈甫和张有财被押赴刑场,结束了罪恶的一生。李文没有去观看,而是带着一束白菊来到了父亲坟前。
十五年了,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父亲墓前。墓碑是新立的,上面刻着烈士李松之墓,这是何志远特意申请的荣誉。
爹,儿子给您报仇了。李文将白菊放在墓前,声音哽咽,那些害您的人已经伏法...
黄大山站在一旁,老泪纵横:松哥,你可以安息了。文儿长大了,比你当年还出色...
祭奠完毕,两人慢慢走下山。阳光洒在广州城上,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色。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黄大山问。
李文望向远方:回上海。那里还有未完成的事。
杜云生
李文点点头:陈甫临死前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上海青帮也参与了害我父亲,我必须查清楚。
黄大山叹了口气:文儿,仇恨是无底洞。你父亲在天之灵,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这不是仇恨,黄叔。李文平静地说,这是正义。我是一名侦探,揭露黑暗是我的职责。
回到旅馆,李文收拾行李准备返回上海。敲门声响起,开门是何志远。
听说你要走了何志远问。
李文点头:广州的事已了,我还有工作在上海。
何志远犹豫了一下:关于杜云生...我查到一些信息。他递给李文一个信封,他在上海势力很大,你要小心。
李文接过信封:谢谢。我会谨慎行事。
另外...何志远露出微笑,如果你有兴趣,广州警务处随时欢迎你。以你的能力,可以帮我们肃清更多陈甫这样的败类。
李文有些意外:我考虑考虑。
送走何志远,李文打开信封。里面是杜云生的资料和一张照片——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鸷。资料显示,此人确实与英国鸦片商人有密切联系,而且十五年前频繁往来于沪穗两地。
果然有联系...李文喃喃自语。
他拿起笔给母亲写信,告诉她自己即将回上海。这几个月,他定期给母亲报平安,但隐瞒了最危险的部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让母亲放心了。
写完信,李文走到窗前。夕阳西下,广州城渐渐亮起灯火。这座见证了父亲死亡和自己复仇的城市,此刻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十五年的执念终于有了结果,但李文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释然。陈甫临死的话像一根刺,而杜云生的出现则暗示着更大的黑暗网络。
上海...李文轻声念着这个地名,眼神逐渐坚定。
他知道,自己侦探生涯的下一个篇章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私仇,而是为了更多像父亲这样的无辜受害者,为了那个在黑暗中依然值得守护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