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笼哐当震响时，我正攥着文化馆的裁员名单。笼里黄狗满嘴是血，保安老李的食指，在地上冒着热气。
王副馆，这疯狗得处理了。
保安队长靴子，碾过那截断指。
严局说扒了皮送火锅店。
黄狗突然立起身子，腹部蜈蚣状的缝合疤在夕阳下泛紫。
我瞳孔一缩——
那针脚和父亲车祸后抢救的伤口，一模一样。
慢着！
我钥匙插进笼锁。
《忠犬八公》剧组，缺个动物演员。
铁门刚开条缝，黄狗炮弹般撞进我怀里。
它獠牙叼住我腕间的崖柏手串。
那是父亲火化时，我硬从棺材里扒出来的。
畜生！
保安抡起铁棍。
黄狗突然翻身露出肚皮，前爪拼命指向后院危楼。
二楼窗口，闪过半张人脸。
鳄鱼皮腰带扣的反光，刺痛我的眼——
是严局的秘书。
1.镜中人
A！
黄豆在聚光灯下，抖得像筛糠。
轨道车刚动，它发疯似的扑向镜头。
我后脑勺磕在水泥地上，听见狗爪撕扯西装内袋的声音。
员工联名抗议拆迁的请愿书，飘了出来。
卡！
导演摔了保温杯。
王馆长，这就是你说的天才演员
深夜剪辑室，我反复回放NG片段。
黄豆每次发狂，都在遮挡镜头角落——
那里，总闪过半截鳄鱼皮带。
放大四十倍，皮带扣上刻着严字。
冷风突然灌进后颈。
监视器，映出严局油光光的脸：
老王啊，市里要把文化馆，改成洗浴中心，你这馆长...哦对，副的。
黄豆在门外低吼。
严局皮鞋碾过请愿书：
明天拆迁队进场，至于这疯狗...
他弹了弹烟灰。
听说，狗肉冻硬了，更好剥皮。
2.危楼魂
黄豆咬着我裤腿，往危楼拽时，暴雨正劈头盖脸砸下来。
危楼裂缝里，塞着个防水袋。
市建委的危房鉴定书，赫然写着可修复——
日期比拆迁批文早半年。
原来他们篡改...
我喉咙发紧。
黄豆突然窜上二楼，冲着当年父亲办公室狂吠。
墙皮簌簌掉落，露出里面蜂窝状的劣质水泥。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就是在这里意外坠亡。
楼下突然引擎轰鸣。
十几辆推土机，摆成箭头阵，严局站在铲车上举喇叭：
旧城改造，现在开始！
黄豆像道金色闪电扑过去。
严局尖叫着跌进泥坑，鳄鱼皮带扣甩到我脚边——
内侧沾着暗褐色血迹，和父亲旧衬衫上的污渍一模一样。
拦住他们！
我举着鉴定书，冲向记者。
黄豆却突然咬住我手腕，金毛炸成刺猬。
承重墙裂缝里，伸出半只腐烂的手，钻戒在无名指上，泛着幽光。
那是我妈失踪那年戴的婚戒。
3.断尾计
殡仪馆福尔马林的味道，呛得人流泪。
黄豆对着冷藏柜呜呜低鸣，爪子在地面抓出带血的沟。
王副馆，令尊遗骨检测结果。
法医递来报告。
颅骨三点式骨折，典型的...钝器击打。
我攥着报告发抖。
二十年前，警方说，是雨天失足。
黄豆突然撞开停尸柜，叼出块黑乎乎的东西——
半片汽车标志，边缘还粘着父亲的头皮组织。
手机在裤兜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
黄豆被吊在拆迁办房梁上，舌头紫涨。
附言：
今晚十点，带鉴定书独自来。
雨砸在脸上像子弹。
我摸进拆迁办时，黄豆正下方，是沸腾的沥青锅。
暗处，传来严局的笑声：
狗和主人，总要留个全尸。
4.局中局
黄豆的尾巴，突然规律摆动。
左三下右两下——
和驯兽师教的道别动作，分毫不差。
想要狗拿证据来换。
严局从阴影走出，鳄鱼皮带换成军用款。
我举起防水袋，他眼里的贪婪，比沥青还粘稠。
黄豆突然空中转体，绳索应声而断。
它撞翻沥青锅的瞬间，我扑向侧翻的柜子。
二十年前的工程合同，雪片般飞舞，每页都签着严局的名字。
警笛声，由远及近。
黄豆扯着我裤脚往外拽，獠牙上还挂着半截绳子。
严局举铁棍劈来时，黄豆凌空咬住他手腕。
撤！
严局撞破后窗。
我抱起黄豆，它肚皮上，赫然有道新伤——
缝着微型摄像头，红灯像心脏般跳动。
5.双面镜
黄豆肚皮上的摄像头，还在发烫。
宠物医院X光片显示：
金属外壳，刻着证物07——
与父亲当年经手的文物案编号相同。
兽医镊子刚碰到缝线，黄豆突然翻身咬碎诊台玻璃。
碎渣里，嵌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二十年前，严局搂着父亲肩膀，背后是文化馆未完工的承重墙。
这畜生，我要带走。
便衣警察亮证件时，黄豆正用爪子蘸碘酒，在地上画箭头。
我跟到后院锅炉房，它在灰堆里刨出个铁盒，里面是母亲失踪前录的磁带：
...承重墙钢筋被替换，他们今晚要灭...
头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
升降梯载着严局缓缓下降，他手里拎着的，正是当年父亲用的老式录音机。
6.倒影杀
你以为拿到证据了
严局按下播放键，磁带传出我的声音：
拆迁补偿款对半分。
黄豆呲牙撞翻铁盒，另一盘磁带滚出来。
严局脸色骤变，我抢先抓起往墙上一摔——
塑料壳裂开，微型胶卷上，全是工程回扣记录。
警笛声在百米外响起。
严局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纹着和黄豆伤疤相同的图案：
你以为它为什么找你这畜生见过你爸怎么被...
黄豆凌空咬住他喉咙。
混乱中，我瞥见它后腿内侧的编号：
0717。
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我生日，也是父亲遇害的日子。
7.局中局
停尸房的冷气，呛进肺里。
法医掀开白布，父亲遗体心口，赫然纹着同样的0717。
令尊当年，是我们卧底。
老刑警递来档案袋。
他混进严局工程队，被灭口前，把证据纹在流浪狗身上。
黄豆突然对着紫外线灯狂吠。
父亲指甲缝里，显出荧光数字：
西北37°。
我冲回文化馆，在废弃水塔，找到生锈保险箱。
黄豆用牙齿，拨动密码盘0717。
箱里除了一摞账本，还有张泛黄照片：
幼年的我，举着玩具枪，背景里，母亲抱着只黄狗幼崽——
它耳尖有撮白毛，和黄豆一模一样。
8.生死戏
爆破倒计时，在废墟回荡。
我攥着账本，往警戒线冲，黄豆却咬住裤脚，往反方向拽。
你也要拦我
我甩开它时，看见严局的推土机，正碾过父亲办公室位置。
黄豆突然跃上铲车，精准咬断液压管。
失控的铲车撞塌危楼，扬尘中浮现整面证据墙。
严局从废墟爬出，举枪对准我时，黄豆飞身撞偏枪口。
子弹擦过它耳尖，那撮白毛沾着血飘落。
我突然想起，照片里的小狗——
二十年前，母亲失踪那晚，它也被子弹，削掉过耳尖的毛。
9.轮回道
ICU的消毒水味刺鼻。
黄豆躺在无菌舱里，肚皮随着呼吸起伏。
护士说，它体内植有微型胶囊，二十年来靠药物维持生命。
我摩挲着胶囊上的刻字永生计划，想起父亲研究的生物工程。
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传来母亲年轻时的视频：
...当你们看到这个，说明实验体0717，成功活过...
黄豆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尖啸。
它睁眼的刹那，我仿佛看见父亲临终时的眼神。
爪子轻轻搭上我手腕，体温竟和人类相同。
窗外，闪过黑影。
严局举着针管贴近玻璃，针头泛着诡异的蓝光：
该让这畜生长眠了。
10.镜中人
针管离黄豆，还剩三公分时，它突然睁开左眼——
虹膜里，浮着串条形码。
严局手腕猛地被咬住，针筒扎进自己大腿。
不可能...
他脖颈青筋暴起。
0717应该休眠了...
黄豆跃上通风管道，爪尖勾出张泛黄的工作证。
照片上的女人，让我浑身战栗——
是年轻二十岁的母亲，职位栏写着永生计划首席研究员。
追踪到郊外实验室时，黄豆突然对着一面镜子狂吠。
镜中映出的我，却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母亲的工牌。
现实中的双手，正在透明化，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着淡蓝色液体。
儿子
沙哑女声，从身后传来。
穿病号服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半边脸布满灼伤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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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边蜷着只黑狗，耳尖同样有撮白毛。
11.骨血谜
冷冻库的白雾，裹着血腥味。
黄豆撞开03号柜门，我看见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
二十个玻璃罐里，漂浮着我，从婴儿到老年。
母亲机械地转动轮椅：
当年车祸死的，才是克隆体，你本体一直在...
她突然抽搐，后颈芯片，闪着红光。
黑狗扑上来时，黄豆与之撕咬成一团。
它们翻滚着，撞碎05号罐体，淡黄色液体，漫过鞋底。
漂浮的中年男人，缓缓睁眼，皱纹位置与父亲分毫不差。
记忆共享开始。
机械音突然响起。
黄豆的体温骤升。
我眼前，闪过父亲被活剖的场景：
手术刀划过胸腔时，他手指还在抽搐着，比出0717的手势。
12.困兽斗
黄豆眼里的条形码，开始流动。
它突然将我扑倒，犬齿卡在喉结处颤动，像在抵抗某种程序指令。
黑狗趁机叼走父亲遗体，撞开地底暗门。
下水道里，回荡着犬类惨叫。
循声追到尽头，数百只实验犬，关在铁笼里，每只腹部都有缝合疤。
笼外堆着药盒，标签印着跨国制药集团logo。
黄豆突然发狂般撞墙，爪子刨出个暗格。
里面是母亲的字迹：
当他们用犬类载体，延续人类意识，真正的怪物，就诞生了。
黑狗从阴影走出，双眼变成诡异的复瞳。
它开口发出严局的声音：
游戏该结束了，王研究员。
嘴型与我完美同步。
13.双生局
黄豆的獠牙，刺进我手腕时，记忆如洪水决堤。
二十年前，我确实是研究员，那些职场斗争的记忆，全是植入的虚假人生。
黑狗甩头撕下面皮，露出严局的脸——
确切地说，是我的脸。
他抚摸着黄豆的伤口：
本体和克隆体，总要死一个，就像当年你母亲，选择让我活下来。
黄豆突然呕吐出金属胶囊。
裂开的壳里，掉出微型注射器。
我本能地扎进颈动脉，过往真实记忆汹涌而至：
母亲抱着流血的黑狗，哀求我停止实验，而我按下了基因融合启动键。
你以为，它是狗
严局踩住黄豆的尾巴。
这是你妹妹的意识载体，当年，她可是自愿成为第一个...
黄豆发出凄厉的哀嚎。
那音调与小妹溺水时的呼救声，一模一样。
14.断尾计
消防斧劈开铁笼时，数百实验犬，同时仰天长啸。
黄豆撞翻燃料桶，用尾巴蘸汽油，在地上画火圈——
正是父亲教我的摩斯密码：
让它们走。
严局举着喷火器逼近：
你以为这些畜生能...
黄豆凌空咬住他手腕，实验犬群如潮水般涌上。
我在火光中，看见小妹六岁时的笑脸，她手里握着给黄豆编的草项圈。
爆炸气浪掀翻屋顶时，黄豆将我甩出窗外。
它在火海中，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与母亲跳楼前最后一瞥重叠。
坠地瞬间，我摸到口袋里的胶囊残片。
透明舱体里，蜷缩着黄豆的胚胎细胞。
标签写着：
第三代意识载体，融合度99%。
15.残茧
胚胎胶囊，在掌心蠕动，像颗畸形的心脏。
我蜷缩在烂尾楼的水泥管里，听见无人机螺旋桨割裂夜空。
黄豆的骨灰混着雨水，渗进地缝，长出暗红色的菌斑。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视频：
母亲穿着拘束衣，嘶吼销毁所有载体。
背景里，闪过半截鳄鱼皮鞭——
和严局那条同一品牌。
菌斑突然蔓延成箭头形状，指向废弃地铁站。
我摸到最深处的水闸房，墙上用狗血，画满0717。
黄豆的项圈，挂在铁钩上，内侧刻着行小字：
当你看懂时，我已经是你了。
暗门轰然开启，穿防护服的人影，举起针管。
他摘下头罩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尖叫——
那张脸，是十六岁的我。
16.倒生树
少年手腕缠着绷带，静脉处嵌着黄豆同款芯片。
他身后立着培养舱，上百个我漂浮在液体中，每个胸口都有0717纹身。
欢迎回家，本体。
少年递来手术刀。
该清除失败品了。
培养舱突然爆裂。
克隆体们，破茧而出。
他们脖颈，以诡异角度扭转，犬齿暴涨，喉咙里滚出黄豆临死前的哀鸣。
少年冷笑着，按下警报：
这些残次品，只继承了狗的记忆。
我被扑倒时摸到项圈里的刀片。
寒光闪过，最近克隆体的头颅滚落，断面露出金属脊椎——
和黄豆火场残骸里的构造，一模一样。
17.双瞳计
通风管道，传来抓挠声。
我循声爬到实验室顶层。
巨型培养舱里，蜷缩着黄豆——
或者说，长着狗耳的人形生物。
它脊背弓起时，后颈浮现母亲的面容。
意识融合实验，从未停止。
少年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
你以为逃得掉你吃的每一粒米，都掺着载体基因。
胃部突然翻江倒海。
呕吐物里，蠕动着透明蛆虫，每条背上，都有0717荧光码。
黄豆撞破培养舱，犬齿咬住我手腕静脉。
剧痛中，我看见它瞳孔，分裂成复眼，映出无数个，正在异化的自己。
少年推着轮椅现身。
轮椅上的女人，摘下烧伤面具，露出母亲完好的半张脸：
当年，我选择成为载体，现在轮到你了。
18.肉菩提
黄豆的前爪，正在蜕变成人手。
它撕开腹部缝合线，掏出团跳动的肉瘤——
上面长着父亲的脸。
他们用你至亲的意识，喂养载体。
母亲抚摸我畸变的右臂，皮肤下凸起犬牙形状的骨刺。
当年车祸，不是意外，是你亲手设计的意识上传实验。
记忆宫殿，轰然坍塌。
真实的碎片里，我穿着白大褂，给黄豆植入芯片，手术台上绑着哭喊的小妹。
克隆少年，突然呕吐出黑血，皮肤下钻出实验犬的皮毛。
警报声震耳欲聋。
黄豆彻底蜕变成人形犬首的怪物。
它扯断铁链，在墙上用血写下：
快走。
当它转头望来时，那眼神，分明是小妹五岁生日时的模样。
19.往生咒
我背着黄豆的残躯冲出地堡时，朝阳正撕裂云层。
它的心脏，长在我左胸，血管如树根，扎进肋骨。
身后爆炸声里，少年抱着母亲，坠入火海，嘴角还挂着释然的微笑。
跨海轮渡上，偷渡客们，对我畸变的右手，指指点点。
货舱传来犬吠，循声掀开帆布——
三百只实验犬，挤在笼里，每只耳尖都有白毛。
领头的黑犬，突然直立行走，爪心亮出微型投影：
严局在游艇上，摇晃红酒杯，背后站着本该烧死的少年。
海浪声里。
黄豆的心脏，突然暴长骨刺，在我胸腔，刻下新编号：
0723。
货轮突然转向。
黑犬咧嘴，露出人类牙齿：
欢迎来到新实验场。
它的犬齿，反射着自由女神像的绿光。
20.自由锈
自由女神，火炬内部，是手术室。
我蜷缩在观景台缝隙里，看着游客们举起的手机，变成扫描仪。
蓝光扫过我的畸变右手时，三百个屏幕，同时弹出通缉令。
黄豆的心脏，突然暴长骨刺，穿透胸腔，扎进钢架。
绿色锈斑顺着血管蔓延，转眼覆盖整条右臂——
和女神像铜锈的化学成分，完全相同。
地下，传来犬类嚎叫。
顺着维修梯爬到底层。
巨型培养舱里，泡着具狗头人身的躯体，后颈纹着0723。
它爪握的残破日记本上，母亲字迹颤抖：
当他们把意识，载入地标建筑，全人类都成了实验品...
警报骤响。
我转身，撞见清洁工，扯掉人皮面具。
严局的眼珠，在机械眼眶里转动：
欢迎来到，真正的美国。
他脚边匍匐着纽约市长，正像狗一样啃食腐肉。
21.皮蜕术
时代广场的广告屏，全部变成复眼。
我混在狂欢人群中，皮肤正大片脱落，露出底下金属骨骼。
黄豆的心脏，伸出神经索，扎进路边的热狗摊。
摊主突然抽搐，脸皮融化露出狗头：
本体，需要蛋白质。
他机械地剁碎自己左手，和洋葱混在一起煎烤。
流浪汉扯我进巷子，他撩起裤管——
腿骨，是犬类腓骨改造的。
他们用自由女神的铜，做抑制器。
他敲了敲我锈化的右臂。
每座地标，都是个意识牢笼。
霓虹灯，突然暴涨亮度。
橱窗里的模特，集体转头，脖颈发出齿轮卡顿声。
它们胸口的0723纹身渗出血，在空中汇成箭头的形状，指向华尔街铜牛。
22.血肉债
纽交所的地下金库，灌满血水。
黄豆的心脏，伸出血管，缠住金砖。
每块都浮现人脸——
是被做成意识载体的股民。
穿阿玛尼的狼人交易员，舔着獠牙：
你的基因序列，正在被做空。
大屏幕闪烁，我的DNA螺旋，变成暴跌曲线。
金库深处，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踹开防爆门。
三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各国政要，太阳穴都连着铜缆。
母亲的头颅，在中央处理器上微笑：
这才是永生计划的终极形态。
突然停电。
黑暗中，响起利爪摩擦金属声，黄豆的心脏，剧烈收缩。
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所有培养舱，都被撕碎。
那些政要的残躯，正爬向通风口——
姿势和当年实验犬，一模一样。
23.骨钟鸣
中央公园地底，埋着巨型犬科骨架。
我按流浪汉给的坐标，挖到第三根肋骨时，地震仪突然疯狂抖动——
整个曼哈顿岛，正在苏醒。
黄豆的金属骨骼，与古生物化石共振，地面裂痕中，喷出绿色黏液。
自由女神像开始行走，每步都震碎摩天大楼。
游客们尖叫着异化，皮肤长出铜锈鳞片。
母亲的声音，从云层传来：
当所有地标连接，盖娅意识就会...
她的宣言，被枪声打断。
我抬头，看见直升机上的克隆少年。
他肩扛火箭筒，机械义眼，闪着0717红光。
黄豆的心脏，突然挣脱胸腔，带着血线，扎进女神像基座。
整个纽约的电子屏，同时闪烁：
倒计时23:59:59。
24.啮城记
我吊在女神皇冠上。
看着黄豆的心脏，在铜像颅内生长。
它伸出神经索，连接每座城市。
埃菲尔铁塔，正变异成犬类脊椎。
万里长城在卫星图上，组成爪痕。
克隆少年，撞破观景台玻璃，火箭筒对准我的眉心：
该结束人类纪元了。
黄豆的心脏突然爆出尖啸。
所有变异地标，同时停滞。
月光下，浮现半透明巨犬轮廓——
和二十年前，失踪的小妹，养的那只流浪狗一模一样。
少年突然呕吐出芯片。
皮肤下，钻出正常的人类手臂。
他颤抖着，摸向我的畸变右脸：
哥哥，我们被篡改的记忆...
云层裂开缝隙，阳光如手术刀刺下。
我抱着少年，纵身跃向黄豆的心脏。
在失重中，看见母亲，从自由女神眼眶坠落，她破碎的颅骨里，插着半截狗项圈。
25.噬神者
血雨落在复活节岛石像上，蚀刻出神经网络纹路。
我蜷缩在摩艾石像耳洞中，看着克隆少年，用骨刀雕刻石板——
每道划痕，都在同步改变东京塔的倾斜角度。
这些石像，是上古文明的生物服务器。
少年舔舐刀刃上的血锈。
玛雅人，把意识上传到星空，我们，却困在狗的身体里。
黄豆的心脏，突然伸出血管，扎进石像瞳孔。
大地震颤中，所有石像齐声诵念玛雅历法。
云层裂开数字旋涡：
2012年12月21日。
少年狂笑着撕开胸口，肋骨间嵌着微型水晶头骨：
末日时钟，从未停止，我们才是被推迟的残响。
卫星电话，突然响起。
严局的声音混着杂音：
纽约只是培养皿，来墨西哥城，给你看真正的...
爆炸声掐断通话，我摸到石像眼底的温热——
是尚未凝固的人脑组织。
26.骨匣谜
特奥蒂瓦坎金字塔，泛着生物荧光。
我踩着亡灵大道血迹前行，每块石板，都浮现不同文明的末日场景。
克隆少年，突然癫痫发作，瞳孔里闪过羽蛇神图腾。
他们来了。
少年呕出带鳞片的血块。
月光下，金字塔顶，站着十二个狗头人。
手持水晶手术刀，切割夜空，裂缝中，降下金属陨石雨。
我躲进太阳神庙。
壁画上的献祭仪式，正在重演。
现代装束的游客，被剥去脸皮，露出底下的鳄鱼皮层。
黄豆的心脏，突然离体飞向祭坛，与羽蛇神雕像的第三只眼融合。
地底，传来机械运转声。
整座金字塔，开始翻转，露出底部的星际坐标图——
猎户座三颗恒星的位置，标着0717、0723和我的身份证号。
27.创世吠
玛雅天文台顶部，严局正在组装，某种生物仪器。
他的脊椎，已替换成犬类骨骼，尾椎骨延伸出光纤电缆，连接着漂浮的黄豆心脏。
这才是《波波尔·乌》记载的创世真相。
严局按下按钮，银河系悬臂，开始重组。
古神用狗吠声编织宇宙，人类只是意外产生的癌变。
克隆少年突然暴起，用黑曜石匕首，刺穿严局眼球。
两人坠入圣井时，井底传出洪荒兽吼。
我抓住井沿，看见水面倒映出，长着十二对翅膀的犬形生物——
正是各文明传说中的创世神形象。
黄豆的心脏，突然分裂增殖，形成覆盖整个中美洲的生物电网。
所有玛雅文字，从石碑上浮起，在空中拼成一句话：
万物归一。
28.群星骸
奇琴伊察的祭井，变成星际虫洞。
我拽着克隆少年跃入漩涡，看见黄豆的意识，在超立方体中流转。
猎户座大星云里，漂浮着无数文明残骸，每个都长着犬类特征。
我们找到源头了。
少年指向前方。
巨型犬形星云，正在分娩新宇宙。
它的创世之吠，化作引力波，震碎沿途所有行星。
突然，有飞船残骸擦过，舷窗映出母亲的身影。
她正在用犬齿，刻写宇宙法典，每道划痕都诞生一个黑洞。
我摸到太空服内层的胶囊胚胎——
第三代黄豆载体，突然睁眼，虹膜里，是地球的倒影。
超新星爆发，照亮星云核心。
那里，蜷缩着地球大小的幼犬，脐带连接着太阳系所有行星。
它的呜咽声，通过量子纠缠传来，正是小妹五岁那年走失时，我在暴雨中听到的哭声。
29.归零地
穿越创世星云时，我的皮肤，开始量子化。
克隆少年抓住我半透明的手腕：
每个文明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只是更高等存在的实验品。
黄豆的胚胎，突然膨胀成戴森球，包裹住整个太阳系。
地球上，所有地标建筑开始吠叫，声波汇成DNA螺旋。
严局的头颅，从火星沙尘暴中浮现。
机械犬齿咬住水手峡谷：
该重启了。
我突然领悟，母亲最后的眼神。
撕开胸腔掏出心脏，将胚胎塞进空荡的心室。
超新星光芒中，所有变异人类，停止厮杀。
他们的意识，通过黄豆神经网络相连。
选择吧。
我的声音，响彻银河。
继续当高等文明的宠物，还是...
地球突然在戴森球内亮起蓝光，那是所有人性记忆的共振。
幼犬星云，发出欢快的呜咽，创世之吠，第一次有了温度。
30.共振裂变
蓝光吞没地月轨道时，我的视网膜上，炸开亿万记忆碎片。
流浪汉在东京巷战里寻找女儿。
华尔街之狼，抱着泰迪熊哭泣。
严局的机械眼珠，倒映着童年风筝——
全人类的悲欢，正在我神经元里沸腾。
克隆少年，突然掐住，我量子化的咽喉：
你根本不懂！
他撕开胸口。
机械心脏上，镌刻着母亲的字迹：
原型体001。
原来，他才是首个成功载体。
我只是用他基因，批量复制的残次品。
黄豆胚胎，突然伸出神经索，缠住少年。
他的机械骨骼开始退化，露出婴儿般鲜嫩的皮肉：
为什么，你总是被爱
他哭喊着，掏出血淋淋的芯片，上面刻着我和小妹的生日。
自由女神像轰然跪地，铜锈泪滴砸穿曼哈顿。
在四溅的绿色黏液里，我看见所有变异人类，正朝我跪拜——
他们额头的0723纹身，正渗出银河微光。
31.量子吠鸣
猎户座星云，传来创世之吠的倒放声。
我漂浮在近地轨道，看着地球变成半透明脑干结构。
每条沟回，都在播放人类灭绝的千万种可能。
哥哥...
耳畔，突然响起小妹五岁时的呼唤。
黄豆胚胎，裂开细缝，钻出她残缺的意识体：
当年车祸，是你救了我。
她透明的指尖，划过太阳，日冕立刻缠绕成DNA链。
严局的机械头颅，从月球背面升起，犬齿咬住潮汐锁：
该结束这无聊的文明实验了。
他引爆埋在地核的反物质弹，倒计时红光，染红整个小行星带。
小妹突然与我意识融合。
在时空褶皱里，我看见她，其实活到了十八岁——
正是永生计划的首席工程师，而抹去这段记忆的，正是我自己。
32.血肉圣殿
我冲进地核时，反物质弹外壳，正在龟裂。
岩浆里，浮沉着百万具克隆体。
他们用我的脸，做出各种表情，拼成句摩斯密码：
我们都是你。
黄豆神经索，突然扎进地幔，将整个行星，改造成生物计算机。
小妹的声音，从地心传来：
要熄灭炸弹，你得成为真正的载体。
她的意识流，进我左眼。
右眼，则涌入地球四十六亿年的记忆。
倒计时归零瞬间，我撕开胸腔，将心脏按在炸弹上。
血肉与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奇点中，严局的头颅突然流泪：
原来，我体内也流着你的...
湮灭风暴扫过太阳系。
当光芒散去时，我左手抱着黄豆胚胎，右手提着少年残躯。
而地球完好如初——
只是所有海洋，都变成了液态记忆库。
33.逆熵之择
珠峰顶端的星门，喷涌着宇宙尘埃。
我踏着时间轴逆行，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给黄豆做手术。
手术刀刺入小狗心脏时，暗物质风暴，突然席卷手术室。
住手！
我夺过手术刀，却发现无法触碰过去的粒子。
少年残躯突然量子跃迁，替黄豆挡下致命一击。
他的血在时光中，蒸发成星云，拼出四个汉字：
我爱你们。
地球突然开始倒转。
我坐在玛雅金字塔顶。
看着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集体退化——
智能手机退化成甲骨文，核电站变回煤炭，严局变回襁褓中的啼哭婴儿。
黄豆胚胎，突然发出啼哭。
它睁开十二只复眼。
瞳孔里，是正在重写的宇宙基本法：
第一定律改为不得伤害人类，除非人类自相残杀。
34.群星归位
星际法庭的钟声，在蟹状星云回荡。
我站在被告席，看着犬形文明，用超新星拼成起诉词：
人类，污染银河系意识生态罪。
黄豆胚胎飘向法官席，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文明代表——
从玛雅羽蛇神，到埃及阿努比斯。
它们齐声吠叫，声波翻译器显示：
被告用爱，制造了逆熵奇点。
观众席上的严局机械体，开始生锈。
我举起少年残留的芯片：
我们确实残缺，但正在学习完整。
银河系旋臂，突然调转方向。
无数文明残骸中，升起蓝色光点——
那是，人类为流浪狗建造的坟墓，发出的量子祈祷。
判决锤落下的瞬间，整个宇宙开始折叠。
我抱着黄豆胚胎，跌入二向箔，在降维的虚空中，看见少年正在新宇宙种太阳——
用狗尾巴草和人类的眼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