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表盘里的秘密
我叫陈默,是个聋哑修表匠。
准确地说,是后天聋哑——十岁那年一场高烧夺走了我的听力,顺带毁了我的声带。现在我能发出的声音,只有那种砂纸摩擦般的嘶哑气音。
但没关系,修表本来就不需要说话。
我的修表店开在老城区巷尾,店面小得转不开身,招牌上的陈记钟表四个字褪色得几乎看不清。每天早晨九点,我准时拉开卷帘门,把那个营业中的木牌挂出去,然后坐在工作台前,用镊子夹起细如发丝的齿轮,在放大镜下小心翼翼地组装。
这种生活很安静,很适合我。
直到那天,裴子谦走进我的店。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身上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水味。这种人不该出现在我这种破店里,但他就是来了,还把一块百达翡丽放在我面前。
听说你能修复杂机芯他说话时嘴唇开合得很标准,方便我读唇语。
我点点头,接过那块表。表面已经碎了,机芯零件散乱,像是被人狠狠砸过。我翻过表背,刻着PZQ
0923的字样——裴子谦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能修吗他问。
我在便签上写字:【要一周,五千】
他看都没看价格就同意了,留下联系方式离开。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弯消失,才从抽屉最底层摸出一张照片——我妹妹林晚的遗照。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PZQ送的茶,别喝。
这是林晚死后,我在她日记本里找到的。三年前,她作为私人护士照顾裴老爷子,却在某天深夜突发心脏病死在了裴家。警方草草结案,连尸检都没做。
而今天,裴子谦袖扣上的字母,和妹妹日记里的缩写一模一样。
我放下照片,开始拆解那块百达翡丽。当表盘被掀开的瞬间,我的镊子突然停住了——机芯深处卡着一个小纸团。
展开后,是一张购物小票:安定注射液×10,9月23日。
林晚的死亡日期正是9月24日凌晨。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不是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我把小票和照片并排放在桌上,它们像两块拼图,在我眼前慢慢吻合。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慌忙把东西扫进抽屉,抬头看见裴子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忘了问,他微笑着把咖啡推到我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指了指工作台角落的名牌:【陈默】
陈师傅。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工作台,在抽屉停留了一秒,你这里...很整洁。
我握紧镊子,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抽屉。他的视线像X光一样让我无所遁形,仿佛已经看穿我知道什么。
咖啡杯下压着一张名片,我拿起来看:【裴氏医疗集团副总裁
裴子谦】
修好了联系我。他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我们集团缺个司机,待遇不错。你会开车吧
我僵住了。这是个陷阱,绝对是。但他为什么要试探一个聋哑修表匠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继续说:明天上午九点来面试,带上驾照。说完就推门离开了,风铃又是一阵乱响。
我盯着那杯没动过的咖啡,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认出了我和林晚的关系。我们兄妹长得太像了,尤其是眼睛。
抽屉里的照片和小票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思绪。如果裴子谦真是凶手,那他现在的举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想试探我,要么就是...要灭口。
我拿起咖啡闻了闻,倒进水池冲掉。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必须去。这是我等了三年才等到的机会。
晚上关店后,我去了妹妹的墓地。雨水把墓碑冲刷得很干净,我用手帕擦掉水珠,把今天的事写在纸上烧给她。
晚晚,我试着发出声音,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哥...给你...报仇...
回到家,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灰的箱子。里面是林晚的遗物:护士证、日记本,还有一部旧手机。充电开机后,相册里全是她在裴家拍的照片——药柜、病历、茶包特写。
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她死亡当天,画面里是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旁边露出半截西装袖口,袖扣上清晰可见PZQ三个字母。
我放大照片,发现茶杯下的托盘压着一张纸,隐约能看到遗嘱二字。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记得穿正装,陈师傅。地址发你了。——裴子谦】
他怎么有我的号码我明明没给过他。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我贴在墙上的裴氏集团剪报——三年前那场意外后,裴老爷子修改遗嘱,把所有股份留给了裴子谦。而原本的第一继承人,他大哥裴子明,在一个月后跳楼自杀。
雷声轰隆,我摸着无声的世界,在笔记本上写下明天的计划。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警告,但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妹妹死后,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明天开始,我将成为裴子谦的司机。
而聋哑,会是我最好的伪装。
2
副驾驶的窃听器
裴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刺得我眼睛发疼。我扯了扯不合身的西装领口——这是昨晚连夜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肩膀处还绷得难受。
前台小姐看到我递上的名片时,眉毛微妙地挑了一下:您是...陈默裴总说过您的情况,请跟我来。
她领我穿过迷宫般的走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震动传到我脚底。聋哑人的好处之一,就是对震动格外敏感。
电梯直达32层,裴子谦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他正在打电话,看到我们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遗嘱执行没有问题...对,监控都处理好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换了话题,司机的事下午再定。
挂断电话后,他微笑着走过来:很准时。
我递上驾照和体检报告,他随手翻了翻就放在一边:听说你妹妹也是医疗系统的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果然知道。
林晚...名字很好听。他的嘴唇开合得很慢,确保我能读清,真可惜,那么年轻就...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在试探我,想看我会不会失控。
不过你放心,他拍拍我的肩膀,裴氏的员工福利很好。
十分钟后,人事主管带我办了入职手续。工作内容很简单:每天早上七点到裴宅接人,晚上送他参加各种应酬,其余时间在司机休息室待命。
这是车钥匙。主管带我来到地下车库,指着一辆黑色奔驰,裴总不喜欢聊天,你这种情况...正合适。
他语气里的轻蔑让我想吐,但我只是恭敬地点头。等他一走,我立刻检查了车子——后备箱、座椅底下、手套箱...最后在副驾驶座位底下摸到一个纽扣大小的装置。
窃听器。
我假装系鞋带,把它塞进鞋舌夹层。裴子谦果然不信任我,这反而让我松了口气——如果他毫无防备,那才奇怪。
下午五点,我第一次以司机身份接裴子谦下班。他坐进后座,身上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去青山疗养院。他揉了揉太阳穴,安静点开。
我点头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观察他。他正在看一份文件,标题写着《神经抑制剂临床试验报告》,患者名单里有个名字被红笔圈出来:林晚。
我的方向盘差点打滑。妹妹根本不是心脏病死亡,她是被当成实验品了!
裴子谦突然抬头,在后视镜里与我四目相对。我迅速垂下眼睛,假装专注路况。
你妹妹...他慢悠悠地说,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指了指耳朵表示没听清。他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打电话:档案室钥匙在我这儿...对,今晚就处理掉...
青山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铁门缓缓打开时,我注意到门卫腰间别着电击棒。裴子谦下车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在这等着。
等他身影消失,我立刻掏出准备好的备用手机,连接上窃听器的频率。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这批资料必须销毁...尤其是9月份的...
...监控已经覆盖了...但老爷子那边...
...不用担心...他活不过下周...
我的手开始发抖。他们在计划谋杀裴老爷子!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响起,接着是裴子谦冰冷的声音:搜车。
糟了,他发现窃听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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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删除手机上的监听软件,把手机塞进座椅缝隙。刚做完这些,两个保安就敲响了车窗。
裴总说请你进去。其中一个比划着手势,明显是专门学过的。
我跟着他们走进疗养院主楼,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尽头,裴子谦站在一扇铁门前等我。
陈师傅,他手里把玩着那个纽扣窃听器,解释一下
我做出困惑的表情,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摇摇头。
装得真像。他冷笑一声,推开身后的铁门,认识这里吗
房间里的病床上,一个枯瘦的老人正在输液,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尽管三年没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裴老爷子。而更让我震惊的是——床头病历卡上写着主治医师的名字:林晚。
妹妹曾经负责治疗裴老爷子可她明明只是私人护士!
裴子谦走到床边,故意提高音量:爸,您看谁来了林护士的哥哥。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监护仪上的心跳线剧烈波动。他颤抖着手指向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看来您还记得。裴子谦俯身在老人耳边说,声音却大得我能读清,就是您最信任的林护士,发现了茶包里的洋地黄呢...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茶包!妹妹日记里警告过的茶包!
老爷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输液架被扯倒。裴子谦按响呼叫铃,医护人员冲进来时,他退到门口对我做口型:明天继续上班。
回程的车里安静得可怕。裴子谦闭目养神,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而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他带我看那场戏是什么意思警告示威
晚上回到家,我立刻翻出妹妹的日记。在最后几页,潦草地写着:裴老拒绝喝少爷送的茶...让我检查...化验结果...洋地黄...必须报警...
下一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点纸茬。
我打开电脑搜索三年前的新闻,终于在一则小报消息里找到线索:《裴氏长子自杀前曾举报弟弟投毒》。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我的呼吸突然停滞——裴子明自杀现场照片里,他手腕上的表,正是我今天修的那块百达翡丽。
表盘停在9点23分。
妹妹死亡时间是9月24日凌晨。
这不是巧合。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谋杀!
手机突然震动,裴子谦发来短信:【明早六点接我,去殡仪馆。老爷子走了。】
我盯着屏幕,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雇我当司机了。
他不仅要灭口。
他还要我当替罪羊。
3
葬礼上的录音笔
凌晨四点,我就站在裴宅门口等着了。
黑色奔驰停在雕花铁门外,车窗上凝着一层薄霜。我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把藏在袖口的录音笔又往里塞了塞——这是昨晚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货,希望它还能用。
六点整,裴宅的大门开了。裴子谦穿着一身黑西装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丧服的董事。他扫了一眼我通红的眼眶,嘴角微微上扬——他以为我在为老爷子伤心。
其实我只是熬了一夜没睡。
去永安殡仪馆。他坐进后座,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悲痛,开稳点。
我点点头发动车子。后视镜里,裴子谦正在看一份文件,标题写着《股权转让协议》。坐在他旁边的秃顶男人小声嘀咕:...尸检报告已经压下来了...警方那边打点好了...
裴子谦抬眼看了看我,秃顶男人立刻闭嘴。
殡仪馆门口停满了豪车,我停好车准备在车里等,裴子谦却示意我跟着进去:帮忙搬东西。
灵堂布置得奢华至极,水晶棺周围堆满白玫瑰。我站在角落,看着裴子谦在众人面前表演孝子——他跪在灵前痛哭流涕的样子简直能拿奥斯卡。
趁没人注意,我悄悄溜到灵堂后面的休息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争吵声:
...遗嘱必须今天公布!
急什么老爷子刚走你就...
我轻轻推开一条缝。裴子谦和几个董事围坐在茶几旁,中间放着一个保险箱。
密码只有我知道。裴子谦抚摸着保险箱,但在这之前...他突然转头看向门口,陈师傅
我僵在原地。
进来。他招招手,好像早就知道我在外面,正好需要你做个见证。
董事们不满地瞪着我,但没人敢反驳裴子谦。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入密码——0923,他的生日。
保险箱开了,里面只有一份文件和一把钥匙。
老爷子临终前修改了遗嘱。裴子谦举起文件,裴氏集团60%的股份归我,剩下的...他故意停顿,由林晚护士的家属继承。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
秃顶董事猛地站起来:胡闹!那个护士都死三年了!
她有哥哥。裴子谦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陈师傅,你说是吗
董事们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像刀子一样。我攥紧拳头,努力控制住表情。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
当然,有个条件。裴子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林护士生前偷拍了些不该拍的东西...只要陈师傅交出原件,股份立刻过户。
原来如此。他雇我当司机,带我看老爷子临终,都是为了这个——他以为妹妹把证据交给了我。
我摇摇头,指了指耳朵表示听不懂。裴子谦突然笑了,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妹妹躺在裴家客房里,嘴角带着白沫,眼睛半睁着。拍摄日期显示是她死亡当晚。
装聋作哑没用。裴子谦轻声说,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的血液瞬间结冰。他一直在耍我。
董事们开始骚动,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裴子谦抬手制止:别急,陈师傅会想通的。他转向我,给你三天考虑。
离开殡仪馆时,天空飘起了小雨。裴子谦让我送董事们回去,自己坐另一辆车走了。
秃顶董事一上车就开始骂:那小杂种跟他爸一样阴险!居然把股份分给外人...
小声点!另一个董事紧张地看了看我,他听得见!
怕什么一个哑巴还能...
突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反正我也说不出话。
陈默一个女声说,我是裴子明太太。
我差点踩错刹车。裴子明,裴家长子,三年前自杀的那位。
听我说,她的声音急促,子明死前留了东西给你妹妹...在钟楼街127号保险箱...密码是林晚生日...
秃顶董事突然伸手抢我手机:谁打的电话
方向盘猛地一歪,车子冲进对向车道。刺耳的喇叭声中,我拼命踩刹车,车子在撞上护栏前堪堪停住。
疯子!秃顶董事夺过手机,却发现通话已经断了,你他妈想害死我们
我低头装出害怕的样子,心跳却快得要蹦出胸口。钟楼街127号...那是老城区的一座废弃钟表行,就在我修表店隔壁!
把董事们送回公司后,我立刻赶往钟楼街。127号的大门锁着,但后窗的木板松动了。我钻进去,灰尘呛得我直咳嗽。
店里堆满破旧的钟表零件,墙角有个老式保险箱。我输入妹妹的生日——931025,箱门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是一支录音笔和一本账本。
录音笔里只有一段音频,日期是裴子明死亡当天:...子谦在爸的茶里下药...林护士发现了...我必须报警...突然传来打斗声和裴子谦的冷笑:大哥,你知道为什么爸更喜欢我吗因为我会扫清所有障碍...
一声闷响后,录音戛然而止。
账本上则记录着裴氏集团近年的非法交易,最后一页写着:若我遭遇不测,所有证据已交给林护士保管。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账本。妹妹确实掌握了证据,但她藏在哪里了
回到家,我翻遍她的遗物,却一无所获。直到凌晨三点,我才在护士证夹层里发现一张当票——城南典当行,9月23日下午三点。
正是妹妹死亡前一天。
我抓起外套冲出门,却在楼下被两个黑影拦住。
裴总让我们来拿东西。其中一个人亮出刀子,识相点交出来。
我后退几步,摸到墙边的铁棍。他们扑上来的瞬间,我抡起铁棍砸向其中一人的膝盖。惨叫声中,另一个人挥刀划破我的手臂。
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掌心,黏腻温热。我趁机踹开他,冲向巷子深处。身后传来骂声和脚步声,我拐进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从后门溜了出去。
城南典当行早就关门了,但我等不到天亮。我绕到后院,撬开窗户翻了进去。
凭着当票编号,老板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密封袋。拆开后,里面是个U盘和妹妹写的便条:哥,如果我出事了,这里面的东西能保护你。
我的手抖得太厉害,试了三次才把U盘插进手机。
屏幕上跳出的第一个文件,是一段监控视频——裴子谦在妹妹的茶杯里下药,然后看着她痛苦挣扎,直到不动弹。
日期时间清晰可见:9月23日23:47。
法医报告上写的死亡时间却是24日凌晨1点。
他们连死亡时间都篡改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手机里的文件:监控视频、药物化验单、伪造的尸检报告...足够把裴子谦送进监狱十次。
但怎么用这些证据是个问题。裴家势力太大,普通报警肯定没用。
手机突然震动,裴子谦发来短信:【考虑好了吗今天下午签股权转让书。】
我盯着屏幕,突然有了主意。
回复:【好,但我要亲自去老宅签。】
既然法律制裁不了他,那就用我的方式。
妹妹,再等等。
哥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
4
老宅里的茶会
裴家老宅坐落在城郊半山腰,铁门上的摄像头随着我的车缓缓转动。保安检查后备箱时,我下意识摸了摸藏在座位下的扳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裴子谦站在喷泉旁等我,手里端着杯红茶。阳光下的他像个优雅的贵族,谁能想到这是个杀兄弑父的恶魔
东西带来了他微笑着问。
我点点头,拍了拍公文包。
很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书房谈。
老宅内部比想象中更阴森,走廊两侧挂满裴家祖先的肖像画。那些眼睛仿佛在盯着我,让我后背发凉。经过厨房时,我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和妹妹照片里那套一模一样。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裴子谦的笑容消失了:U盘。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假U盘递给他。他插进电脑检查时,我悄悄打量书房布局:实木书桌,真皮沙发,还有...墙角那个古董钟。
正是照片里出现在妹妹死亡现场的那个。
你耍我裴子谦突然把电脑转向我,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假装慌张地比划着手势,表示可能拿错了。趁他低头查看公文包的瞬间,我迅速把真U盘塞进沙发缝隙——计划的第一步。
算了。他忽然又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先签股权转让书吧。
我接过钢笔,正要签字时,书房门被敲响了。管家端着茶盘走进来:少爷,您的茶。
那杯红茶冒着热气,杯底沉着几片可疑的深色叶子。裴子谦把茶推到我面前:尝尝大吉岭的。
我的喉咙发紧。三年前,妹妹就是喝了这样一杯茶后痛苦死去。
见我犹豫,裴子谦自己先喝了一口:怕我下毒他笑着拿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只是助消化的。
我盯着那瓶药——标签上写着洋地黄苷片。
他居然把毒药当着我面拿出来!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让我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但为了计划,我必须忍。
我端起茶杯假装喝了一口,实际让茶水全洒在了领带上。裴子谦似乎很满意,开始讲解股权细则。
十分钟后,他忽然皱眉按住太阳穴:奇怪...有点头晕...
药效发作了。
我默默数着秒,看着他脸色逐渐发青。刚才趁他转身时,我调换了他放在桌上的药瓶——他刚才吞下的正是自己准备的毒药。
你...他猛地抬头瞪我,瞳孔开始扩散,茶里...有什么...
我平静地拿出手机打字:【只是助消化的。你大哥当年也喝过同样的茶。】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栽倒在地,手指抽搐着伸向书桌抽屉。我知道那里有解药,但不会给他机会。
监护仪突然尖锐地报警——是老爷子房间!我冲出去时,几个医护人员正围在床边抢救。趁着混乱,我溜进监控室,拔掉了所有存储硬盘。
回到书房时,裴子谦已经不动了,眼睛还死死瞪着天花板。我从沙发缝里取出真U盘,插进他的电脑,把里面所有文件群发给了警方和媒体。
最后一步,我拿起他喝过的茶杯,小心地放回他手里——指纹必须完美。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正坐在花园长椅上惊慌失措地比划着手语。管家第一个发现书房的异常,尖叫声引来了所有人。
裴总心脏病发了!快叫救护车!
我低着头,肩膀颤抖,像个被吓坏的聋哑司机。没人注意到我嘴角一瞬即逝的冷笑。
警方到来后,简单询问了所有人。法医初步判断是洋地黄类药物过量引发的心脏骤停——和他大哥、父亲的死因一模一样。
真是报应...老管家抹着眼泪喃喃道,和他害老爷的手法一样...
这句话引起了警官的注意。当技术科恢复了我故意留在裴子谦电脑里的搜索记录——如何伪造心脏病死亡时,案件性质立刻变了。
记者们蜂拥而至,我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裴子谦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和妹妹遗照上的表情出奇地相似。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个真U盘。
陈先生,他做了几个生硬的手语,然后压低声音,我是裴子明警校同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所有警察都被裴家收买。
他悄悄塞给我一张名片:有空来做完整笔录,那些监控视频...拍得很清楚。
回市区的路上,我绕道去了妹妹的墓地。三年来第一次,我放下一束白玫瑰而不是菊花。
晚晚,我试着发出声音,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结束...了...
墓碑上的照片里,妹妹永远停留在25岁的笑容。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像她的回应,温柔地拂过我的耳畔。
虽然我听不见,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