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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婚当天,我被新婚夫婿一刀贯穿胸膛。他颤抖的抚摸我的脸:别怕,很快的......

    直到他的白月光表妹说漏了嘴我才知道——我只是她的替身,真正的新娘另有其人。靖安王府的新娘,也从来不是用来娶的,而是用来埋的。

    后来,我高坐鸾轿,看着昔日夫君跪在雪地里发疯刨土,忽然笑了:王爷,你找的是去年今日埋下的我吗

    1.

    侍女们端着金银器物进来时,我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一头长发,今日是我与靖安王世子的大婚之日。

    贴身侍女连翘拿着一顶坠满宝石的华冠放在我的头顶上,木着脸喃喃道:姑娘真美。

    身边的喜婆打趣道:该改口叫世子妃了。

    桃色爬上我的脸颊,我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多时,外面一阵钟声传来,连翘的脸色突然变白:吉时到了,少爷马上要来了。

    沉静在喜悦中的我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欢喜的让人把红盖头给我盖上。

    靖安王世子景渊牵着我的手走上拜堂的高台,透过盖头的缝隙我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觉得那不是个高台,倒像是祭台。

    我暗自摇摇头,真搞不懂荣国奇怪的风俗。但又想到,待会儿我也算是荣国人了又嘻嘻笑了起来。

    走上高台,我与景渊面对面站在一起。

    钟声敲了三下,身边的人念起奇怪的咒语,景渊挑起我的盖头。

    我幸福的看着他,他却脸色凝重,几秒之后一柄尖刀刺进我的胸膛。

    我缓缓倒下,惊愕的看向他,他颤抖的抚摸我的脸:别怕,很快的。

    为......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沉痛的流下一滴眼泪。

    再次醒来,重伤的我被关在一间密室,前面站着景渊的表妹柳拂枝。

    她冷笑一声:就你一个无父无母的贱民还敢肖想世子妃的位置,你不过是我的替死鬼罢了。

    我虚弱的爬起来问她:你什么意思

    她说靖安王府为了延续气运,每隔十年就会挑选合适八字的女子使用秘法活埋献祭,先举办一场婚礼,当晚再将新娘活埋在挑好的风水宝地。

    诡异的祭台,整个王府不带喜色的下人,通通都有了解释。

    我这才知道,原来靖安王府的新娘不是用来娶的,而是用来埋的。

    柳拂枝蹲下身平视我:你还不明白吗今晚真正的新娘是我,而你,只是个祭品。哈哈哈——

    她捏着腰走了,我趴在地上默默消化这一切。

    啊——我大叫一声,几乎要哭晕过去,哭过后又笑了起来。

    我,堂堂辰国公主,竟然被人欺骗到这个地步,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2.

    我叫姝煌,是辰国的公主,父皇母后生了四个孩子,只有我一个女孩,理所应当的获得了所有人的宠爱。

    三个月前,荣国大败,作为战胜国的公主我好奇的跑到荣国,打算在两国和谈之前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国家。

    不过,刚到荣国国都一天,我就被卖到了奴隶窝。

    我:......

    荣国人果然奸诈狡猾!我看一妇人可怜才帮她,结果没想到她只想卖我!

    没关系,我武艺高强,这个窝困不住我。

    从同为待卖奴隶的嘴里打听到奴隶窝布局之后,我立马开始行动,干掉看守的守卫,打开大门放了所有人。

    守卫当然不肯放过我,追着我跑了两条街。

    寡不敌众,我跑进一条小巷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遇到了同样在躲藏的景渊。

    他似乎以为我是旁边哪家的小娘子被他连累了,拉着我一起跑了起来。

    他容貌俊美,身姿颀长,我没有甩开他的手,任他带着我冲进刚刚甩开的守卫前。

    大概是有俊男在旁,我力竭的身躯突然又重新充满力量,打退了所有追我们俩的人。

    景渊朝我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一定携重礼拜谢。

    我叹了一口气,故作伤感的说:我无父无母,刚刚从奴隶窝里逃出来,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景渊俊俏脸上露出窘迫之色,耳朵尖都红了,抱歉姑娘,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到小生府上小住一段时间如何。

    我:好啊!

    3.

    我跟着景渊回了他家,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荣国的靖安王嫡子,也就是靖安王世子。

    是哦,景是荣国国姓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正好,住皇亲国戚家里方便我打探荣国王族辛秘。

    景渊把我安置到一间单独的院子里,虽不比我的公主府但也算清幽静谧,勉强能住。

    公子怎么领了个女子回来,还是个这样妖艳的。

    哼,之前不过是个低贱的奴隶罢了,就算长的再漂亮跟了公子也是没名分的。

    也是,公子和表小姐情深意笃,哪里看得上这么低贱的女子。

    我摇了摇头放下茶盏,这两丫头说人是非之前就不能挑个没有当事人的好地吗而且她们是从哪里得知她是从奴隶窝跑出来的

    她俩还没说完就有一道呵斥声传来:姝煌小姐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是府上的贵客,哪里轮得到你们议论

    两个丫头脸色煞白,连忙跪下来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世子殿下饶恕。

    景渊吩咐身旁的小厮:杖责十五,丢到庄子去。

    他进来的时候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似乎没想到我全听见了。景渊脸又红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

    他弯下腰见礼:实在对不住姑娘,让姑娘受委屈了,不知道对这样的处罚你满不满意。

    我重新拿起茶盏:我没生气,尊贵和低贱又不是靠身份划分的。

    尊贵,我作为辰国公主在身份上已经够尊贵了。自出生以来相处的也是一样尊贵的人,可尊不尊贵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人,有善有恶。

    况且身份尊贵的人做起坏事来可比平民恶劣,尊贵外皮下肮脏不堪的人可不少。

    景渊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看我的眼神和煦温柔,像在发光:没想到姑娘有这样的见解。

    我无聊的伸了个懒腰: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带我到处玩玩吧,我之前从未到过国都,可是对这儿的美景垂涎已久。

    4.

    原本以为景渊会带我去最繁华的地方,可没想到他带我出城去了一处有花有草的郊外。

    那地方十分优美,到了晚上还有漫山遍野的萤火虫,饶是我见多识广的一国公主也看呆了。

    这真不怪我没见识,毕竟辰国国都气候和这儿不一样,国都没有萤火虫。

    景渊听我说没见过,当下便捉了一只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给我看。

    萤火虫的光芒把他的脸照的梦幻,更添一分英俊,我清楚的听到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当晚,我们以地为席,点燃篝火,温上几壶热酒,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后来景渊常常带着我四处游玩,短短一月时光我们就逛遍了荣国国都的每一处美景。

    景渊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炙热,我渐渐也允许他靠我越来越近,后来几次,我们单独相处时他甚至牵上了我的手。

    我们谁都没有说破这层屏障,任由暧昧的气息发酵。

    有一天我们回府时,门口站了一位我见犹怜的窈窕女子。

    看到景渊的那一刻她似乎是扑上来的,但景渊退了一大步。

    她也不生气:表哥,我回来了。许久不见,近来身体是否康健

    我挑挑眉,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和景渊感情甚笃的柳拂枝

    景渊向她见礼:多谢表妹关心,我很好。

    说完就带着我进去了,柳拂枝不甘的捏住手帕,见我看她,她怨怼的瞪了我一眼。

    看来是早就听说这几天我经常和景渊成双入对了。

    5.

    第二天,这位表小姐一反常态,昨天还对我横眉以对呢,今天就笑盈盈的邀请我一同去长公主府游玩。

    我直觉她不安好心,但想看她搞什么幺蛾子还是一起去了。

    到了公主府,一群世家小姐对着我指指点点,摇着扇子掩着手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毫不在意,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享受长公主府的美酒鹿肉。

    我已经好久没参加这么奢华无度的宴席了,自从两国开战,父皇便下令禁止贵族举办宴席,前线为国而战的将士过的不知道是什么苦日子,我们哪里好意思继续骄奢淫逸。

    我真心佩服荣国这群贵族,都战败了还有心思举办宴席,真不怕外面的流民穷途末路揭竿而起啊。

    不多时这些世家小姐开始展示才艺,我也乐得悠闲躺在椅子上看。

    突然,柳拂枝捏着帕子,故作天真地笑道:听闻姝煌姐姐琴艺绝佳,不知我们今日可有幸听一曲可别是只会些粗鄙乡曲,辱了长公主的耳朵。

    所有世家小姐都想我向我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总算是知道柳拂枝打什么鬼主意了,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的身份,想让我一个贱民出丑。

    我走到琴桌前:好啊。

    她们好像没有料到我会上去,愣了一下。

    我直接坐下,手指抚上琴弦,开始弹奏。

    柳拂枝这个听说还真没听错,我的确琴艺绝佳。我是当今天下最闻名的琴师扶明的关门弟子,连师父都说我在此道颇有天赋。

    一曲完毕,余音绕梁,满场静寂。

    直到座上的长公主带头鼓掌才划破沉静,接着整个府邸都响起一阵阵掌声。

    柳拂枝脸色变得很难看,青紫交加,活像盘菜。

    6.

    一大早我就听见院子里的婢女在说话:听说世子和表小姐要订亲了!

    啊那屋子里那位怎么办

    估计顶多就是个妾了。

    闭嘴,还敢非议主子,是也想被杖责吗连翘打断了她们。

    婢女赶紧住嘴散了。

    连翘是景渊身边的人,被他派到我身边照顾我,很得我心。

    连翘进来,向我说:小姐不用听她们乱嚼舌根。

    我只问她:是真的吗

    连翘没有说话,我便知道大概是真的了。

    没再犹豫,我直接走了,喜欢是一回事,可别人的夫婿,我姝煌可不要。

    连翘见我去意坚决,连忙跑去找景渊。

    我走到大门口时,景渊正好追上来。

    景渊拉住我:姝煌,你听我解释。

    我冷笑一声: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不喜欢你表妹,这只是你母亲和她的一厢情愿

    这种借口我可不听,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要这种情况的男子做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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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渊:不是的!不是的!那些传闻是假的,母亲没有要我娶表妹,我没有要和表妹定亲,这只是下人一时听岔起的谣言而已。

    我定住没有说话。

    他以为我不相信,大声说道: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娶柳拂枝。我喜欢的人是你姝煌,我今生只会娶你一个女子!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永生永生活在痛苦之中,死后下地狱!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他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没有说话,母后曾对我说过,这辈子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誓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急了,拉着我就往府内跑,一边跑一边说:你不相信我我就证明给你看!

    不一会儿我们出现在景渊母亲面前,景渊对她说:母亲,我喜欢姝煌,我想要娶她,请您答应我。

    靖安王妃拿着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喝着,好半晌才看向我。

    靖安王妃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姝煌

    家住何处

    ……

    她追着我问了一堆问题,最后问到了我的八字。

    可没想到在听完后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景渊欢喜至极,连忙跪下谢恩。

    我也很高兴,我喜欢景渊,想和他在一起,没想到这王妃看着不好相处却不注重家世愿意让独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对她完全改观,对靖安王府这个日后的夫家十分满意。哪怕以后和景渊一起搬到公主府,我也会时常回来给她尽孝的。

    7.

    婚期很快就定好,就在一月之后。

    我觉得有些奇怪,在我们辰国普通人家定亲也要至少六月之久,更何况皇族,但荣国怎么这么短

    算了,这大概是荣国的习俗吧。

    反正我是辰国公主,日后身份揭开要重新大婚,就不计较这一次了。

    我修了一封家书回去,虽然父皇母后早就说了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但两国毕竟刚打完仗,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不能一意孤行。

    说起来辰荣两国的战事还和我有点关系。

    荣国那个老头子国主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昏了脑袋,听说辰国公主国色无双,竟然向我父皇修书说要纳我当妃子,如果不同意就要起兵攻打我国。

    整个辰国朝堂瞬间震怒,荣国这几年不老实,屡屡犯我边境。

    我们早就忍他们很久了,这下递了个由头过来,我们就有了先开战的正当性。

    于是战事就开始了,只不过荣国口气不小本事却聊胜于无,还没到六个月就被我辰国连夺十城。

    害怕再打下去丢了国都,荣国直接举白旗投降了。

    写完信柳拂枝就来了,她红着眼睛瞪我:你不过是个贱民,凭什么能嫁给景渊哥哥!

    我眉头皱起,这姑娘整日把贱民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着实没教养。

    我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笑道:是啊,我出身低微,可偏偏——我凑近她,压低声音,你那位高贵的表哥,宁愿娶一个‘贱民’,也不要你这金枝玉叶的表妹呢。

    她气得发抖,我继续补刀:哦对了,你刚刚说贱民哎呀,现在是贱民没关系,嫁给景渊之后就高贵了啊。世子妃,听着就很有身份!很有地位!

    她被气的跺脚:你!

    我继续道:别生气,有什么事就和我这个未来表嫂说,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喽。

    柳拂枝哭着跑出去,院子里只剩我爽朗的笑声。

    当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时听到一阵响动,很轻但是逃不开我的耳朵。

    有人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我将计就计假装中了迷烟,让他们把我偷偷带走。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废弃小院的一间柴房里,没一会儿有人到了。

    人带来了吗

    表小姐,人在里面了。

    我暗道一声:果然是她!

    柳拂枝。

    她走进来蹲在我前面,掐起我的脸:这么漂亮一张脸,要便宜别人了。

    柳拂枝得意地站起来,对那几个壮汉道:随便你们怎么玩儿,别弄死就好。我倒要看看,一个残花败柳,还怎么当世子妃!

    我被她的恶毒惊到了,这姑娘带来这些人竟然是想毁了我的清白,我原先还当她只是个被娇纵坏了的世家小姐。

    如果今日被这样对待的不是我,或者我不会武功,那她真的会毁掉一个无辜女子。

    在这几人靠近时,我猛的睁开眼睛,几下就制服了他们,掐住柳拂枝的脖子,带着她飞快奔出去。

    不一会儿来到这院子的池塘旁边,柳拂枝被突然颠倒的局势吓破了胆,颤抖着身体尖叫:你……你想干什么我姑母可是王妃,你个贱民敢动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在池塘上方:柳小姐,嘴里留德,做错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贵府没教你的道理,我不介意教教你。

    说罢我便把她丢到了池塘里。

    她不会游水,在池塘里浮浮沉沉着挣扎。

    我看她快没沉下了又重新把她拉上来。

    倒是还得感谢她,为了害我找了个这么僻静的地方,现在同样成了柳拂枝无法逃出的牢笼。

    如此反复几次,濒临死亡的感觉笼罩着她,柳拂枝终于受不了求饶:我知错了!求你,求你别杀我!

    我:还敢干这样的坏事吗

    柳拂枝:不敢了,不敢了!

    我把她拽上来,丢在池塘边:你日后再想干坏事,就想想今日!

    我不怕她再找我麻烦,细说起来,不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的是她。

    8.

    自上次教训过柳拂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躲着我走,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恨。

    可没过几天,她看我的眼神变了,有一种隐秘的愉悦、压抑的兴奋和淡淡的恶意的期待。

    暗中观察了几次发现柳拂枝没有要害人的新动作,我只当她是在沉默中变态了,开始专心和景渊互通信件。

    荣国成婚有个习俗,成婚前一月未婚夫妇不能见面。

    我们靠信件联络。

    大婚前三日景渊破了这个规矩,当夜,他突然偷偷溜进我的院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姝煌,我们走吧!

    我:走去哪里我们不是三日后就要成婚了吗

    景渊握住我的手: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他的话无头无尾,着实奇怪。

    很快,他母亲来了,严厉的呵斥他:景渊,还有三日就要大婚了,你是要坏了我们靖安王府的规矩吗

    景渊似乎想和我再说些什么,但直接被他母亲的人拉走了。

    我没想太多,回到房里安静的等待三天后的到来。

    9..

    密室昏暗潮湿,我的嫁衣已经被血浸湿,擦干眼泪,我吹响了带在颈间的埙。

    我虽然武力高强,但景渊的那一刀太猝不及防。再听闻这一切只不过是个阴谋,我心气大伤,根本就无法独自一人逃出去。

    这只埙是辰国密哨,吹起来没有声音,只有里面放着的听虫能听到,里面的听虫会发出信号给最近的辰国人。

    我们在荣国的暗哨不少,不然父王母后不会同意我一个人跑来这里。

    果然,几息之后就有人来了。

    姝煌!

    看清来人,我忍不住再哭起来:二王兄。

    二王兄宇煌心疼的抱起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二王兄不是应该在辰国吗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宇煌:父王母后收到你的信之后就立马让我过来了,刚刚才到就收到你听到你的密哨。大王兄和三弟被边疆之事缠的脱不开身,不然他们也会来。

    我把头埋在二哥胸前:二王兄,你说的对,荣国人果然阴险狡诈,无恶不作!

    宇煌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的傻妹妹啊,没事,待会儿王兄就帮你把靖安王府上下杀个干干净净,给你报仇!

    我拦住他:别!王兄,两国和谈在即,我们虽然打了胜仗但边疆百姓已经受不住战火了,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生事,而且也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来过荣国。

    宇煌也明白这些顾虑,最后找了一具女尸穿上我的衣服扮成我的样子。

    临走前我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套在女尸手上,那是景渊送我的定情信物。

    现在我不要了。

    10.

    世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关押世子妃的密室起火了!

    景渊瞪大了眼睛牢牢抓住前来通报的贴身护卫:什么!那人救出来了吗

    护卫沉痛的摇摇头: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世子妃恐怕凶多吉少了!

    景渊身形不稳,晃了一晃,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明明会永远在一起的,姝煌不能死。

    推开护卫,景渊不要命的跑向密室,不顾大火的阻挡冲进火海抱出那具女尸。

    姝煌,姝煌,你醒醒啊!快叫大夫。

    世子殿下,世子妃已经去世了。大夫无奈的宣告。

    景渊拼命的摇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他像是癫狂了一样,一把推开大夫:或者,她不是姝煌。对!她不是姝煌!

    护卫上前说道:世子殿下,这确实是世子妃没错,她手上还带着您送的镯子啊。况且一直有人在这儿盯着,世子妃也没机会离开。

    景渊闻言定定的望着尸首,双手抚上那只镯子,凄惨的大哭起来。

    他跪在尸体旁边,不准人动,跪了一天一夜。

    期间柳拂枝穿着一身嫁衣来看他:表哥,姝煌已经死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啊!

    景渊红着双眼瞪她:滚,我从未想过要娶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就算没遇到姝煌也不会。

    柳拂枝伤心的跑开了。他母亲又来了。

    靖安王妃皱着眉头看他:只不过是个祭品罢了,日后你再遇到喜欢的再娶就是了,一个没身份的贱命哪里值得你这么动心伤肠,再说,你不是也答应了让他做祭品吗

    景渊冷笑了一声,哪里是他答应的,就算他拒绝了不娶姝煌,他们大概也会偷偷找机会杀死她,毕竟比起靖安王府的气运,一个无辜的女子又算什么呢

    见他无动于衷,靖安王妃摇摇头走了,罢了罢了,他早会有想开的那一天。

    11.

    不想再在这个伤心之地停留,二王兄连夜带我出了荣国国都,一月后,我们回到辰国。

    我习武多年,身体比牛还壮,景渊大概是怕拿刀捅重了不能活埋,故没有伤到要害,养了一个月也就好了。

    回到辰王宫我伤心的扑到母后怀里,母后害怕我更加难过直接没提荣国的事,连一向严厉的父皇也没恼我。只有两个哥哥对我大肆嘲笑。

    大王兄连煌笑的最开心: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我一向聪敏无双的妹妹居然被一个男人给骗了,还差点丢了性命!

    三王兄世煌搭腔:是啊,堂堂辰国公主被一荣国小儿耍的团团转,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我大叫一声捂住脸:别说了别说了,王兄们别说了。

    我真的没脸听了。

    大王兄连煌:现在知道丢人了,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到处乱跑,王兄就不在你身边一次,你就差点成了别人祭台上的祭品。

    母后出来阻止他们:好了,你们别再说了,给你们妹妹丢点面子吧。

    我知道母后是害怕我伤心,可我已经没事了,我不会为此事伤春悲秋的,我们辰国人向来洒脱。

    大王兄说他要等三月后的和谈去给我报仇,但却没能如愿。

    三月后荣国那个老国主死了,据说是被自己儿子给抹了脖子,反正和谈的事情得再缓缓。

    荣国起了内乱,接连换了好几个皇帝,闹了好久才恢复平静。

    等我和大王兄带着和谈队伍踏入荣国领土,已经是九个月之后的事情。

    再次来到荣国我感慨万千,一路舟车劳顿,我们要在使团的住所休整三日才能开始和谈。

    我有些无聊,向大王兄提议道:王兄,不如我带你偷偷溜出去玩吧!我知道可多好玩的地方了。

    大王兄敲敲我的脑袋:这三天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都别去,不然一个没看住,谁知道你突然又成了哪家的祭品

    我哀嚎一声:求求你别再提这成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都过去了。

    大王兄:都过去了吗

    没过去,当然没过去。虽然我已经不再喜欢景渊,可是我的仇还没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我们习武之人的秉性。

    但是我也不会真出去乱跑,就是嘴贫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和谈,成千上万的将士死在前线,我们不能出一点差错。

    12.

    三日后,和谈开始前夕荣国皇帝在王宫开了个宴席为我们接风洗尘,荣国的王卿贵族都携家眷参加。

    辰国太子、辰阳公主到——

    伴随着太监的报呵声,我和大王兄带着使团进入宴厅。

    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起,我就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直跟随着我。

    我和王兄向荣国新皇行礼:参见荣国皇帝。

    免礼。

    我抬起头看上主位,这位荣国新皇英俊潇洒,剑眉如画,倒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

    他目光灼灼,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难道他之前见过我

    荣国皇帝抬抬手让我们在西侧主位坐下,坐下之后我抬眼看向对面。

    啊!待看清我真容之后,一道不合时宜的惊呼声响起。

    是柳拂枝,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而她的身旁是景渊。

    即使隔的并不近,我也看清了他赤红的双眼和微微抽动的面颊,他喃喃道:姝煌……

    我不悦道:本宫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这位夫人为何见我如见鬼一般

    已经死了的人重新出现,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大王兄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我们远道而来商议和谈事宜,莫非荣国是不欢迎我们

    大王兄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荣国朝臣胆子都快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谈机会怎能出差错

    一位朝臣大员道:太子殿下息怒,我荣国绝无此意!

    坐在他身边的夫人接道:我听闻近日靖安王妃身体不舒服,想来今日是有些糊涂了吧

    她的意思是柳拂枝脑袋坏了,我心里暗笑,这就是绝对的权势,只要我看一个人不顺眼,所有人都会替我出头。

    这不,荣国皇帝一句话就把柳拂枝打发了:靖安王妃御前失仪,逐出宫去。

    这句话一出,柳拂枝瘫坐在地,所有的体面都没了。在宫宴被当场逐出,古往今来就没几个人有这个待遇,此后恐怕会沦为整个国都的笑柄。

    柳拂枝被带走的时候景渊什么话都没说,仿佛那不是她的妻子,只是紧紧的盯着我。

    我忍了一晚上才忍住没对他翻白眼。

    13.

    雪花落在一片萧瑟的墓地,被几根布满咒文的立柱团团围住,仿佛要将这儿的灵魂生生世世困住。

    一个男人赤手挖着一座坟墓,他的呼吸急而沉重,额角的汗混着泥土滑落。

    似乎是太专心了,连我的鸾轿落到地上他都没有发现。

    我拨开帘门,忽然笑了:王爷,你在找的是去年今日埋下的我吗

    他从泥土中缓缓抬头,看着我。

    说来也巧,去年的今日刚好是我们的婚期。

    景渊跌跌撞撞走到我面前,又哭又笑:你真的是姝煌你真的没死!

    我皱起眉头:我不正是你害死的吗现在这副样子是摆给谁看呢

    景渊惊慌失措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听,摆手止住他:够了,你再如何狡辩,我胸前的那把刀不是你亲手刺入的吗

    他身形一晃,似乎大受打击:我……

    我继续道:我直接和你说了吧,我这次来,除了和谈还有一件正事,就是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我堂堂辰国公主,第一次付出真心就被你们如此伤害,你、你的妻子柳拂枝、你母亲和整个靖安王府,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景渊更加摇摇欲坠:你要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反抗,只是她……毕竟是我母亲。

    我冷冷看他一眼:你母亲是你母亲被她所害的人就不是别人的女儿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在我这里身份从来不是区分贵贱的标准。

    那些女子无父无母没人帮她们讨公道,那就我来讨!

    虽说献祭新娘是靖安王府的传统,但是老王妃助纣为虐,我查到的被王府戕害的四个女子中有一个就是她找的。

    靖安王府最在意的不是他们想要富贵满天、延续千年的气运吗我偏偏要把这些毁的一干二净。

    他深深闭上眼:好,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没再继续搭理他,我挥手示意护卫,离开了这片埋葬了无数少女冤魂的是非之地。

    14.

    第一次的和谈暂时告一段落,我收到了荣国皇帝的邀请——到皇家猎场狩猎,我欣然前往。

    出乎意料,荣国皇帝景回轩竟然也使得一手好箭法。我起了好胜心,欲与他一较高下。

    最后到猎场营地结算时,我略胜一筹。

    我笑着拱手:陛下,承让了。

    他笑意满满:公主殿下果然英姿飒爽,风采不减当年!

    我疑惑发问:你之前认识过我

    景回轩认真的看着我道:去年东城奴隶窝,多谢公主殿下搭救。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新皇去年不知怎么沦落到了奴隶窝竟是被我无意放走了。

    仔细看他眉眼,我这次发现他就是那个告诉我奴隶窝布局的人。

    但我仍不承认,谁知他会不会用此事在和谈上大做文章。

    哈,陛下看错了吧,我之前从未到过荣国。

    景回轩自顾自回答:当年我被几个皇兄设计,若不是殿下,哪里还有今日

    景回轩的目光炯炯,我不自在的错开他的眼神:天下人千千万万,偶尔有一两个相似的也不奇怪。

    他叹了一口气,没再对我追根究底。

    辞别景回轩我回到自己营帐,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我。

    是靖安王府的人,说是王妃要亲自给我赔礼道歉,弥补之前宴席上的过错。

    到了地方,她们请我独自进去,我的人被留在营帐外。

    营帐主位坐着老靖安王妃,她眼神晦涩,像一条直着上身的毒蛇,柳拂枝站在她身边。

    我挑挑眉,大声道:见本公主不行礼好大的脸面啊!

    柳拂枝气愤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不得已跪拜。

    我继续看着老王妃说:本宫辰国乃正一品公主。

    那老王妃捏住座椅的手发白,最后还是站起来向我行了大礼。

    我径直向前走到她刚刚坐的位置坐下:起来吧。

    老王妃坐下,代柳拂枝道歉,之后便试探我了身份:老身看公主很是面熟,不知之前是否见过公主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衅道:哦是吗我可和老王妃从未见过,没准是上辈子的缘分,没准我们还做过一家人呢

    面对她们我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连名字都没遮掩。

    老王妃被我的话吓得快坐不稳,我大笑一声:这歉也道了,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说罢便走了。

    老王妃好久才缓过神来,吩咐了身边的护卫几句。

    柳拂枝大惊失色:母亲,可她现在毕竟是辰阳公主,而且现在还在和谈,这么做会不会……

    老王妃:怕什么左不过是个用来和亲的公主罢了,死了再换一个过来。至于和谈,你急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打仗。

    最重要是不能让她透露靖安王府的秘密,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靖安王府的地位。

    她不知道姝煌是怎么死里逃生,又是怎么变成辰国公主,她只知道,姝煌一定要死!

    15.

    几天之后,我在郊外遇袭。

    这些人有些武功高强,像是军中之人。

    饶是我早早准备好应对也有些不够,看来不仅是老王妃,还有另一伙人想对我下手。

    打斗中一支箭矢向我袭来,我防备不及,就在要中招之际一个人挡在了我面前。

    是景渊!他被射中胸膛,倒在我面前。

    他武功不高,这样挡在我面前是不想要命了。

    景渊带来了朝廷的人,袭击我的人很快被肃清。

    荣国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景渊昏迷了三天,第三天我去看他的时候才醒。

    他很虚弱,一双泪眼看着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大婚之日的那一刀只是想让母亲他们放下警惕,我安排了人手接应,只要你被棺椁送出侯府我就会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

    我不喜欢柳拂枝,也没娶她,这一切都只是母亲的安排罢了。

    我沉默了许久回答:我知道。

    经过几天的调查,我查出了景渊当初想要去接应我的人,也知道他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走。

    他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镯子想递给我:那这个你可以拿回去吗

    那是那只我不要了的定情信物。

    我摇摇头:不了。

    景渊有些着急:为什么

    我回答:景渊,我当初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你。可是这份喜欢已经被快一年的仇恨磨灭了。

    况且景渊的母亲我一定要她死,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在一起。

    他的脸更白了:如果……如果当初我告诉你我的计划,你是不是就不会恨我,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可是,没有如果。景渊,我们结束了。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这份真心终究是错过了。

    不过几天查明真相,靖安王府老王妃和一拨主战的朝中之臣被揪出来。

    他们浑水摸鱼想借着老王妃之手害死我,只要我死在荣国,和谈必然瓦解,两国只有继续交战这一个选择。

    乘着这次风波我让人把靖安王府少女活祭的事捅出来,荣国皇帝震怒。

    老王妃和参与此事的族人都被判了斩刑,景渊剔除爵位贬为庶民,靖安王府从此覆灭。

    行刑那天我去看了,老王妃死前还狠狠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她尖叫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嗤笑一声:你还是想想死后怎么面对被你害死的人吧!

    她身子一僵,面上的笃定化为惊恐。

    我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时在人群中看见了柳拂枝,她虽然没杀人但也有罪,被判徒刑,余生都要在艰苦的流放之地度过。

    我站在囚车旁,看着蓬头垢面的柳拂枝,轻笑一声:柳小姐,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民’,如今——

    我抬手,用帕子掩住鼻尖,怎么反倒是你,浑身臭得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了

    她疯了一般扑向栅栏,嘶吼道:是你害我!是你——

    我转身离去,淡淡道:不,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毕竟,真正的贱人,从来不是出身决定的,而是心。

    这位世家小姐终是成了自己口中的贱民。

    几天之后我去了那片被诅咒的坟地,在那里遇到了景渊,他拆了立柱,选了块风水宝地为姑娘们迁坟。

    不挖不知道,那片坟地埋葬的人竟然有数十人之多,也就是说靖安王府几乎从建朝开始就在活祭生人。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法师的吟唱声响满了整个山坡。

    16.

    没了阻挠和谈的主站派人捣乱,和谈很顺利的结束,两国约定十年内不再交战。

    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日子,关于我和荣国和亲的谣言不攻自破,我终于从荣国贵女的交谈桌上下来。

    其实我不介意让这件事变成事实,我会用最高规格的皇后礼仪迎娶你!景回轩站在城门口对我说。

    呵,多谢陛下美意了,不过我辰国公主从不和亲。大王兄脸都黑了,仿佛要把景回轩盯个洞出来。

    我笑道:多谢陛下抬爱,但我只嫁心爱之人。

    景回轩叹了口气:是朕没有福分,公主殿下有幸再会。

    我:再会。

    使团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我在城墙上看到了景渊。

    他立在光里,衣袖翻飞如初见那时。

    腕间一抹温润流光,是那只我不要了的镯子。

    我张扬地笑起来,大红色披风在风中绽开。

    所有的恩怨都碎作浮光,烟消云散。

    我转过身,猛的一夹马腹,马儿飞驰踏过山河,我便如这山河一样,自在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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