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一见钟情
大楚京城,华灯初上。
醉仙居内丝竹声声,莺歌燕舞。三楼雅间流芳阁中,几位锦衣公子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沈兄,听说昨日你又赢了王尚书家那小子三百两银子蓝衣公子举杯笑道,那小子回去怕是要被他爹打断腿。
被称作沈兄的男子斜倚在软榻上,一袭绛紫长衫半敞,露出内里雪白的中衣。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偏生眼角眉梢总带着三分轻佻笑意,生生将那俊朗化作了风流。
三百两沈夜把玩着手中夜光杯,漫不经心道,昨日手气不佳,只赢了两百八十两。剩下二十两,是他欠我的利息。
众人哄笑起来。沈夜抿了口酒,目光却掠过窗棂,扫向远处皇城方向。那一眼极快,快得无人察觉其中锐利。
沈兄,听说舒家那位铁面罗刹今日进京了。一旁青衣公子压低声音,你可小心些,别撞在她手上。
舒城沈夜挑眉,就是那个二十有五还未出嫁,整日在边关与将士为伍的舒家嫡女
正是。这次奉皇命回京查军饷案,听说已经抓了好几个官员。昨日刚到就杖毙了两个贪墨的仓官,血溅了三丈远。
沈夜晃着酒杯,唇角微扬: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青衣公子苦着脸,这等凶悍女子,谁敢娶回家怕是洞房之夜就要被她绑起来审问私房钱藏在何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沈夜笑而不语,目光再次飘向窗外。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夜探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为首者一袭玄色劲装,腰间佩剑,英姿飒爽。
那就是舒城。青衣公子小声道。
沈夜眯起眼。马上女子未施粉黛,却明艳不可方物,眉宇间一股肃杀之气,与这纸醉金迷的京城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舒城似有所感,蓦然抬头。四目相对,沈夜下意识地勾起一抹轻佻笑容,还轻浮地举了举酒杯。
舒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策马而去。
沈兄,你完了!蓝衣公子哀叹,被铁面罗刹盯上,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夜浑不在意地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酒过三巡,众人皆醉。沈夜借口如厕,独自来到后院。月光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迅速浏览后揉碎撒入池塘。
主子。阴影中走出一个灰衣人,太子那边有动作了。
沈夜脸上醉意全无,目光清明如刀:说。
他们打算对舒家下手。舒城查军饷案太紧,已经触动了太子的利益。
沈夜沉吟片刻:备马,我要去趟舒府。
灰衣人诧异:现在
现在。沈夜理了理衣襟,又恢复了那副浪荡模样,毕竟,本公子对那位铁面罗刹,可是一见钟情啊。
第二章
童男血
舒城醒来时,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眨了眨眼,试图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唤人倒水。
醒了一个慵懒的男声从床尾传来。
舒城猛地转头,这才发现沈夜正斜倚在她的床尾,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他穿着松垮的墨蓝色长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整个人透着几分不羁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里舒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夜挑了挑眉,随手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夫人这话说的,为夫不在自己夫人房里,该在何处
舒城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坐起来接过水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总算缓解了些许不适。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作痛。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沈夜收回手,神色如常,太医说你能醒来已是万幸。
舒城抿了抿唇,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最后的情景——她在书房查阅军饷案的卷宗,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蔓延至全身,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谁给我下的毒她直截了当地问。
沈夜把玩匕首的动作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夫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案,不愧是刑部最年轻的女侍郎。
回答我的问题。舒城皱眉。
我若知道,早就把人揪出来给你出气了。沈夜耸耸肩,不过...他忽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飘入舒城鼻尖,我倒是查到些有趣的事。
舒城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什么事
比如...沈夜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手腕上的纱布,军饷案背后,可能不止贪污那么简单。
舒城心头一震,正欲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您终于醒了!她的贴身丫鬟绿竹推门而入,看到沈夜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行礼,沈公子。
沈夜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舒城,夫人刚醒,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舒城想反驳,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靠在床头。沈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对了,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明日太医会来复诊,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舒城警觉地问。
沈夜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房间。
绿竹立刻凑上前,眼泪汪汪地握住舒城的手,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太医都说您可能...可能...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舒城勉强笑了笑,对了,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夜会在我房里
绿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小姐...您不记得了吗您和沈公子已经...成婚了。
什么!舒城猛地坐直身体,随即因动作太大而眼前发黑。
您中毒那日,太医说情况危急,恐怕...太后娘娘便下旨让沈公子与您冲喜...绿竹小心翼翼地解释,当时您昏迷不醒,只能由沈公子一人完成仪式...
舒城扶住额头,脑海中一片混乱。她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婚而且还是和那个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沈夜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小姐,沈公子其实...绿竹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没什么。绿竹摇摇头,您先休息吧,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吃的。
绿竹离开后,舒城独自靠在床头,思绪万千。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夜的情景——那是在一次宫宴上,他斜倚在栏杆边,身边围着几个莺莺燕燕,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当时她还暗自嗤笑,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过是靠家族荫庇混日子的废物。
而现在,这个人竟然成了她的夫君
次日清晨,太医果然如约而至。年过六旬的张太医仔细为舒城诊脉后,眉头越皱越紧。
舒大人体内的毒素虽已控制住,但余毒未清,恐怕...他欲言又止。
恐怕什么舒城平静地问。
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童男血。
舒城一愣,随即苦笑,这倒是个难题。满朝文武,谁还敢自称童男
张太医面露难色,确实...老臣已经询问了几位大人,都...
用我的吧。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舒城抬头,看见沈夜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玩味笑容。
你舒城忍不住嗤笑出声,沈公子莫不是说笑谁不知道你沈夜花名在外,红颜知己遍布京城
沈夜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在舒城床边坐下,夫人这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舒城耳根一热。
张太医看看沈夜,又看看舒城,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沈公子若真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我骗你作甚沈夜挑眉,要不要验明正身
舒城别过脸去,张太医,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张太医为难地搓着手,童男血是最稳妥的解法,否则余毒不清,随时可能复发...
那就用我的。沈夜干脆地说,已经卷起了袖子,需要多少
舒城惊讶地看着他。沈夜的表情异常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取血的过程比想象中复杂。需要在清晨阳光初现时,取左手腕处鲜血三滴,融入特制的药汤中服用。沈夜全程神色平静,甚至还有闲心与太医开玩笑。
沈公子忍一下,会有些疼。张太医拿着银针和小瓷瓶准备取血。
沈夜不以为意地笑笑,比起战场上受的伤,这算什么。
战场舒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沈夜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改口,我是说,比起在醉仙楼喝醉摔的跤,这算什么。
舒城狐疑地看着他,但没再追问。
当银针刺入沈夜手腕时,他的眉头都没皱一下。鲜血顺着针孔渗出,滴入瓷瓶中。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舒城忽然发现,卸下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后,沈夜的眉眼其实格外清朗。
三滴血取毕,张太医立刻配药。房间里只剩下舒城和沈夜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为什么帮我舒城打破沉默。
沈夜正在用帕子按着手腕上的针眼,闻言抬头,你是我夫人,我不帮你帮谁
我们这场婚事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舒城冷静地说,太后不过是想借你的家族势力保住舒家血脉,而你...大概也是被迫接受这门亲事的吧
沈夜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自愿的呢
舒城愣住了。
开玩笑的。沈夜又恢复了那副轻佻模样,太后懿旨,谁敢不从
但舒城已经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可能全是错的。
药很快煎好,黑褐色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息。舒城接过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夜笑了笑,没说话。
药效出乎意料地好。服下后不久,舒城就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至全身,连日的虚弱感减轻了不少。张太医连连称奇,说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当晚,舒城早早睡下。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动。警觉性使然,她立刻清醒过来,却不敢轻举妄动。
借着月光,她看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房间,手中寒光闪烁——是匕首!
舒城屏住呼吸,正准备大声呼救,却听到一声闷响,那黑影突然倒地。接着是沈夜低沉的声音:拖出去处理了,别惊动夫人。
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
片刻后,房间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舒城心跳如鼓,不确定自己是否该醒来质问沈夜。最终,她选择继续装睡。
第二天清晨,舒城起床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枝新鲜的梅花,露珠还在花瓣上滚动。她拿起梅花,若有所思。
早餐时,沈夜像往常一样懒散地出现,衣冠不整,还打着哈欠。
昨晚睡得如何他随口问道。
舒城盯着他的眼睛,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人想刺杀我。
沈夜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夫人这是余毒未清产生的幻觉吧有我在,谁能伤你
是吗舒城意味深长地说,那为什么我今早在窗台上发现了一枝梅花我记得我院子里并没有梅树。
沈夜眨了眨眼,可能是哪个爱慕夫人的公子哥放的毕竟夫人花容月貌...
舒城放下筷子,沈夜,你到底是谁
沈夜回望着她,忽然收敛了所有轻浮的表情。那一刻,舒城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是你的夫君。他轻声说,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绿竹匆匆跑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军饷案有了新线索,皇上召您即刻入宫!
舒城和沈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假戏真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书房,舒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面前堆积如山的军饷案卷宗已经翻看了大半。她的手腕还缠着纱布,时不时传来隐隐刺痛,却阻挡不了她查阅案卷的决心。
夫人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吗
沈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贯的慵懒。舒城抬头,看见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倒显得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没那么讨厌了。
军饷案耽搁太久,再拖下去线索就断了。舒城低头继续翻阅卷宗,再说,这是我的职责。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舒城面前的案几上。沈夜踱步到她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沉香味。
职责他轻笑,差点丢了性命还不够
舒城手指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正因为有人想杀我灭口,才证明这案子查对了方向。
沈夜忽然俯身,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将她半圈在怀中。舒城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仰,却见他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账册。
那夫人可曾看过这个他退开一步,晃了晃手中的册子,三年前的军饷调拨记录,与兵部存档有出入。
舒城惊讶地接过账册,这...你怎么找到的
运气好。沈夜耸耸肩,昨晚睡不着,随便翻了翻。
舒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翻开账册仔细查看。片刻后,她猛地抬头,这里!泾阳关守军军饷比兵部记录少了三成!
沈夜漫不经心地点头,而且有趣的是,负责押运的是已故的赵尚书。
赵尚书...舒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是两年前暴毙的,死因可疑。
夫人果然聪明。沈夜微笑,要不要为夫再帮你找些线索
舒城刚要回答,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她扶住额头,眼前发黑。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说什么来着沈夜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难得的严肃,张太医说过,余毒未清,不宜劳神。
舒城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虚弱得厉害。沈夜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舒城挣扎。
别动。沈夜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再动我就告诉全京城,舒大人投怀送抱。
舒城顿时僵住,耳根发烫。沈夜得意地笑了笑,大步走向卧室。
这一折腾,舒城不得不卧床休息两日。期间沈夜时不时出现,有时带些新奇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有时则恰好在她需要某份资料时递上。舒城渐渐发现,这个表面轻浮的男人心思竟异常缜密,对案件的见解也独到犀利。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刑狱之事第三日清晨,舒城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夜正在剥橘子,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撕开橘皮,听曲儿时那些姑娘们讲的,她们消息最灵通。
舒城轻哼一声,明显不信,却也没再追问。她接过沈夜递来的橘瓣,指尖不经意相触,一丝微妙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头。
午后,舒城感觉好些了,执意要去案发现场查看。沈夜表面劝阻,却还是备好了马车。
先说好,一个时辰就回来。他板着脸说。
舒城难得没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泾阳关驻京办事处的旧宅已经荒废多时。舒城仔细查看着每一处细节,沈夜则懒洋洋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指出一些她忽略的痕迹。
这里,他指着窗棂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是匕首留下的,而且是不久前。
舒城凑近查看,确实如此。她惊讶于沈夜的观察力,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突然从梁上直射而下!舒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沈夜猛地扑倒。她只听见叮的一声,一枚飞镖深深钉入他们身后的柱子上。
趴下别动!沈夜低喝,同时抓起地上一块碎瓦片,看似随意地往房梁上一掷。
一声闷响,一个黑衣人从梁上栽了下来。舒城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沈夜已经拖着她的手往外跑。
运气真好,那瓦片正好砸中他。沈夜气喘吁吁地说,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舒城被拉着一路狂奔,心中疑云密布——那瓦片的角度和力道,绝非巧合。
回府后,舒城刚换好衣裳,老管家福伯就来敲门。
小姐,老奴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福伯神色犹豫。
但说无妨。
福伯压低声音,这几日老奴起夜,常见沈公子在后院练剑...那身手,绝非寻常纨绔子弟所有。
舒城心头一震,你确定
千真万确。而且...福伯更加神秘地说,有时深夜会有黑衣人进出他的书房。
舒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发走了福伯。当晚,她故意早早熄灯,实则躲在窗后观察。果然,子时刚过,沈夜一身夜行衣悄然出府。
次日,舒城开始暗中调查沈夜。她翻阅了近三年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录,询问了可能认识他的人,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线索——城南慈幼局每年都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而时间恰与沈夜每月去醉仙楼挥霍的日子吻合。
沈公子每次来都点最贵的酒,却只喝一杯就走。醉仙楼的老鸨无意中透露,剩下的钱都让我们转交慈幼局,还不让声张。
舒城站在慈幼局门前,看着墙上新刷的漆和孩子们身上的新衣,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那个在众人眼中挥霍无度的浪荡子,竟暗中资助了这么多孤儿
当晚沈夜回府时,舒城在庭院里偶遇了他。
这么晚还不睡沈夜笑问,月光下的轮廓格外清晰。
舒城直视他的眼睛,今天我去慈幼局了。
沈夜的表情丝毫未变,但舒城敏锐地注意到他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哦夫人怎么突然对孤儿感兴趣了
我在想,舒城慢慢走近,一个人为什么要伪装成自己不是的样子。
沈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也许是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人对视片刻,舒城忽然笑了,明天礼部王大人设宴,邀我们同去。
沈夜挑眉,夫人这是愿意与为夫公开露面了
既然是夫妻,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舒城轻声说,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的柔和。
沈夜怔了怔,眼中似有星光闪过。
王大人的宴席摆在水榭之上,朝中多位大臣携眷出席。舒城一袭湖蓝色长裙,端庄大方;沈夜则穿着墨色锦袍,依旧一副浪荡模样。
舒大人身体可大好了王大人举杯问道,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托王大人的福,已无大碍。舒城微笑回应。
听闻沈公子近日深居简出,可是为了陪伴夫人另一位大臣试探道。
沈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可不是嘛,家有娇妻,谁还去那些烟花之地说着还冲舒城眨了眨眼。
众人哄笑。舒城面上微红,却在桌下轻轻踢了沈夜一脚。他吃痛地皱眉,却笑得更加灿烂。
酒过三巡,王大人忽然压低声音,舒大人,军饷案查得如何了听闻泾阳关那边...
沈夜突然醉醺醺地插话,别提了!我家夫人整天查那些旧账...嗝...什么三年前的记录...全是灰尘...他晃晃悠悠地举杯,喝酒!
舒城立刻会意,故作恼怒地扶住他,你喝多了!
我没醉!沈夜大着舌头说,不就是...赵尚书那笔账嘛...有什么好查的...
王大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掩饰过去,沈公子醉了,来人,送些醒酒汤来。
回府的马车上,沈夜一扫醉态,眼神清明如常。
王大人有问题。舒城低声说。
沈夜点头,他太关心案情了,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舒城一眼,夫人刚才配合得不错。
舒城轻哼一声,嘴角却不自觉上扬,你装醉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彼此彼此。沈夜笑道,夫人怒目而视的样子也很逼真。
马车微微颠簸,舒城一时不稳歪向沈夜。他稳稳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
舒城先移开了视线,却没有挣开他的手。夜色中,马车缓缓驶向舒府,车内的气氛悄然改变。
第四章
心之所向
清晨的露珠在荷叶上滚动,舒城站在庭院池塘边,心不在焉地撒着鱼食。距离那次宴会已经过去半月,她和沈夜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他不再刻意装出轻浮模样,她也逐渐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夫人这是要把鱼撑死吗
沈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舒城手一抖,剩余的鱼食全撒进了池中。锦鲤争相抢食,搅乱了一池春水。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舒城转身,发现沈夜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挺拔。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沈夜笑着递上一封信笺,兵部刚送来的,关于军饷案的补充材料。
舒城接过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妙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头。她迅速收回手,低头拆信以掩饰泛红的耳尖。
最近...多谢你帮忙查案。舒城轻声说。
沈夜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夫妻。这个词让舒城心头一颤。是啊,他们确实是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段日子,沈夜一直睡在书房,从未越雷池半步。
今晚我要去趟醉仙楼。沈夜突然说。
舒城猛地抬头,去做什么
听说有新来的胡姬,舞姿曼妙...沈夜故意拖长音调,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舒城胸口莫名发闷,冷声道:随你。
沈夜低笑出声,夫人这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舒城转身就走,却听到沈夜在身后说:
是去查案,赵尚书生前常去醉仙楼,或许能找到线索。
舒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当晚,舒城在书房翻阅案卷,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子时,沈夜还没回来。
小姐,该休息了。绿竹端着安神茶进来。
舒城接过茶盏,你先去睡吧,我再等等。
绿竹抿嘴一笑,等沈公子
谁等他了!舒城急道,我是看案卷!
绿竹笑而不语,退了出去。舒城懊恼地放下茶盏,正准备吹灭蜡烛,忽听窗外有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沈夜从窗口翻进来,衣冠整齐,身上没有一丝酒气。
正门不走,翻什么窗舒城皱眉。
沈夜神秘地笑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赵尚书的私账,从他相好的胡姬那里得来的。
舒城惊讶地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军饷的去向,最后一笔赫然写着东宫二字。
太子!舒城倒吸一口冷气。
沈夜神色凝重地点头,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舒城...他罕见地直呼其名,这案子你别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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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太危险。沈夜直视她的眼睛,太子势力庞大,不是你能对抗的。
舒城站起身,与他对峙,我是刑部侍郎,查案是我的职责!
职责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沈夜声音低沉,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两人僵持片刻,舒城别过脸去,我不会放弃。
沈夜长叹一声,转身离去。那晚之后,他变得疏远起来,常常早出晚归,即使碰面也冷淡许多。舒城起初不解,后来渐渐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这个认知让舒城心头酸涩又甜蜜。她开始留意沈夜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虽表面冷淡,实则仍在暗中关注她。她的书桌上总会适时出现需要的资料,她外出时总有陌生面孔暗中保护。
一日深夜,舒城辗转难眠,起身想去书房找本书看。路过沈夜书房时,发现门缝透出微光。她悄悄推开门缝,看见沈夜正专注地绘制一张地图,墙上挂满了案件线索,而最显眼的位置,竟贴着一幅她的画像。
舒城捂住嘴,心跳如鼓。那不是普通的肖像,而是捕捉到她专注神情的一刻,笔触间透着说不尽的温柔。
沈夜忽然抬头,舒城赶紧退开,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终于承认一个事实——她爱上了自己的夫君。
第五章
生死相许
三日后,舒城接到太子邀请,赴东宫赏花。明知可能有诈,但为获取更多证据,她还是决定前往。
临行前,她偶遇了沈夜。
一定要去他靠在廊柱上,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舒城点头,机会难得。
沈夜沉默片刻,突然上前一步,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中。舒城低头一看,是一枚精致的银簪,簪头暗藏机关。
遇到危险,按这里。他指着簪尾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凸起,里面有剧毒,见血封喉。
舒城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的担忧让她心头一热。
谢谢。她轻声说,将簪子插入发髻。
东宫花园姹紫嫣红,太子却迟迟未现身。舒城警觉地察觉到周围侍卫越来越多,她借口更衣准备离开,却被拦住了去路。
舒大人何必急着走太子亲信刘焕阴笑着走近,殿下有请。
舒城被带到一间密室,太子端坐其中,面色阴沉。
舒城,朕知道你查到了什么。太子开门见山,交出来,朕可以饶你不死。
舒城冷笑,殿下这是承认贪污军饷了
太子拍案而起,大胆!那本就是朕应得的!边关将士算什么,也配用那么多银两
舒城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不怕臣禀明圣上
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太子狞笑,来人,把她关起来!顺便...给沈夜送个信,告诉他夫人在我们手上。
黑暗的地牢中,舒城握紧银簪,思索着脱身之策。她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猖狂,更担心沈夜会因此涉险。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突然打开。舒城警觉地抬头,却看见沈夜站在门口,手中长剑滴血。
你...舒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夜快步上前,一剑劈开她身上的锁链,走!
两人刚冲出地牢,就被数十名侍卫团团围住。沈夜将舒城护在身后,剑光如虹,招招致命。舒城这才见识到他真正的身手——那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及,每一剑都精准狠辣,毫无花哨,只为取人性命。
你是...影卫舒城惊讶地问。
沈夜没有回答,专心应对越来越多的敌人。就在他们即将突围时,刘焕突然从暗处射出一支毒箭,直取舒城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沈夜猛地转身,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精准地刺穿刘焕咽喉。
沈夜!舒城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没事...沈夜强撑着,走,我安排了接应...
两人艰难地逃出东宫,在沈夜事先安排的马车上,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舒城怀中。
为什么...要冒险救我舒城声音颤抖,看着他背后不断渗出的黑血。
沈夜虚弱地笑了笑,因为...你是我妻子...
别说话,我们马上到家了!舒城撕下衣袖为他包扎,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舒城...沈夜艰难地抬手,拭去她的泪水,其实...我接近你...最初是为了查案...
我知道,我都知道。舒城握住他的手,你别说了...
但我爱上你是真的...沈夜的眼神开始涣散,从你...在雨中给那个小乞丐撑伞那天起...
舒城震惊地看着他,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你...
沈夜微微一笑,随即陷入昏迷。
第六章
命悬一线
舒府一片忙乱。张太医看过沈夜的伤势后,连连摇头。
箭上有剧毒,老臣只能尽力而为...
舒城握紧拳头,无论如何,救活他!
整整三日,沈夜高烧不退,时而呓语。舒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从他断断续续的呓语中,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十年前,沈家因涉嫌谋反被满门抄斩,只有年幼的沈夜被皇帝秘密救下,培养成影卫。而所谓的谋反罪名,实则是太子为铲除异己所构陷。沈夜多年来伪装成纨绔子弟,就是为了暗中调查真相。
第四日清晨,舒城在为沈夜换药时,从他贴身衣物中发现一枚玉佩,里面藏着一份名单——当年参与构陷沈家的官员名录,以及太子贪污军饷的证据。
小姐...绿竹匆匆进来,太子派人包围了府邸,说要搜查逃犯!
舒城冷笑,好大的胆子!她取出父亲留给她的令牌,传我命令,调舒家暗卫,保护府邸!再派人去请我舅舅——御林军统领!
绿竹领命而去。舒城回到沈夜床边,轻抚他苍白的脸庞,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当太子亲信带人强行闯入时,迎接他们的是舒家全副武装的暗卫和御林军。一场风波在舒城的强势应对下暂时平息,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第七日,沈夜终于苏醒。当他睁开眼,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舒城时,眼中满是柔情。他艰难地抬手,轻触她的发丝。
舒城立刻惊醒,见沈夜醒了,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哭什么...沈夜虚弱地说,我命硬得很...
舒城抹去眼泪,拿出那枚玉佩,我都知道了...关于你的身世,关于沈家的冤案...
沈夜神色复杂,舒城...这很危险...
我们是夫妻。舒城坚定地说,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冤就是我的冤。
沈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太子势力庞大...
但我们有证据。舒城握住他的手,而且...我有计划。
第七章
沉冤得雪
一个月后,沈夜伤势好转。这期间,舒城动用舒家全部人脉和资源,搜集了更多太子贪污军饷、构陷忠良的证据。夫妻二人日夜筹划,准备在朝堂上当众揭发。
这日早朝,皇帝刚宣布议事开始,舒城就出列跪奏。
臣有本奏!事关军饷大案及十年前沈家谋反冤案!
朝堂一片哗然。太子脸色大变,厉声呵斥:舒城!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皇帝却抬手制止太子,舒爱卿,有何证据
舒城呈上奏折和证据,请陛下过目。
就在皇帝翻阅证据时,太子突然发难,指使亲信大臣群起攻讦舒城。朝堂上一片混乱。关键时刻,沈夜一身素衣入殿,跪地陈情。
臣沈夜,原名沈临渊,沈家唯一幸存者。十年来忍辱负重,只为查明真相。今日证据确凿,请陛下为沈家平反!
太子见状,竟拔剑欲杀沈夜。千钧一发之际,御林军统领带兵入殿,控制住了太子及其党羽。
证据面前,皇帝震怒。经三司会审,沈家冤案终于昭雪,太子被废黜囚禁。皇帝念沈夜忠心耿耿,赐还沈家旧宅,加封为定远侯。舒城也因破获军饷大案有功,晋升刑部尚书。
秋日的阳光洒在新修缮的沈府庭院中,舒城和沈夜并肩站在一棵老梅树下。这棵树是沈夜小时候父亲亲手所植,历经劫难依然顽强存活。
十年了...沈夜轻抚树干,眼中含泪,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做回自己。
舒城握住他的手,以后都会好的。
沈夜转身凝视她,眼中满是柔情,谢谢你...如果没有你...
舒城伸手抵住他的唇,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沈夜低头吻住她的手,随即将她拥入怀中。秋风拂过,梅花簌簌作响,仿佛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祝福。
对了,舒城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支银簪,这个还你。
沈夜接过簪子,轻轻一按机关,锋利的刃弹出,知道吗那天在东宫,我其实准备了两支毒簪...另一支是留给我自己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测...
舒城捂住他的嘴,眼中泪光闪烁,以后不许这样...我们要一起活着,长命百岁。
沈夜笑着点头,将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发髻,好,听夫人的。
从那天起,京城少了一个纨绔子弟,多了一位刚正不阿的定远侯。而每年他们初遇的那天,沈夜都会带着舒城去那条街道,重温当年的惊鸿一瞥。
只不过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告诉全世界——这是他此生挚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