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最后一滴眼泪是系统无法删除的bug
1
重生课
粉笔灰在阳光下飘舞，像一场微型雪暴。
我猛地惊起，后脑勺发出砰的一声响，我撞墙了。
耳边嗡嗡地响彻着聒噪：景岳！开学第一天就睡觉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班主任老陈的嗓门像生锈的锯子，刮得我耳膜生疼。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蓝白相间的时髦校服，整齐的课桌椅。
特别是女生的校服裙最是惹眼。
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新同学。
突然
右下角的日期：2022年9月1日，惊出我一身冷汗。
惊掉下巴的一幕就这样水灵灵地出现了：这居然是我当年高一入学第一天！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我还在高考冲刺班的教室里，做着第五套模拟题！
再有几天就是三年磨一剑的高考了。
我记得的最后感觉是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发黑……
喂，你流鼻血了。
前排女生转过头，递来一包纸巾。
我这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人中往下淌。
方雅，我的前桌，开学第二天她就
被公认为校花。
此时她高高的马尾辫甩在一边，白皙如凝脂般的长长的脖颈冲击着我的视线。
我心跳加速，想一把上去扯掉她的头绳，
不能让这白皙再在我眼前晃。
下课铃恰在此刻刺耳地响起。
我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
凉水拍在脸上的瞬间，一抬头，镜子里映出被女生经常喊哇塞的脸——没有黑眼圈，
没有因熬夜爆出的痘痘，帅得一批，还真年轻哈。
我左手一个八字形手势对着镜子往下巴那儿一比，头一偏，pos一摆，
不由道：帅到没朋友，男版秀色可餐哈。
果然自恋不分男女人，男人大概更严重。
我正顾影自怜，突然听见洗手间的隔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门缝下露出一双开了胶的运动鞋，鞋帮上被人用马克笔画了只乌龟。
记忆像闪电劈开迷雾——是秦明！
那个转学不到一个月就退学的倒霉蛋，更悲剧的是他退学后不久就跳楼了。
既然回到了从前就干件有意义的事吧，拯救同学秦明。
我急忙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哭声戛然而止。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惨白的脸。
秦明的眼镜碎了一片，颧骨上有道新鲜的血痕。
他警惕地盯着我：你也是来看笑话的
王强他们干的
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现在的我应该还不认识那些混混才对。
果然，秦明的眼神变得古怪：你怎么知道……
走廊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哟，小乌龟找着靠山了
王强叼着棒棒糖晃过来，身后跟着三个跟班。
他一把扯住秦明的衣领：你没告老师吧你要是敢告老师，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别以为换了新学校我就弄不了你了
。
教务处巡查！
我扯着嗓子突然大喊。
王强条件反射地松手，我趁机拽着秦明冲进楼梯间，一路狂奔。
直到跑进食堂后门，确认那个去厕所吃棒棒糖的人没追来，我们才停下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
2
命运的捉弄
下午的物理课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窗外的梧桐树还是三年前那棵，枝干上刻着周浩天下第一的中二宣言。
而此刻的周浩本人就坐在我斜前方，后颈挺得笔直，像根插在课桌上的标枪。
最后一排的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物理老师敲着黑板。
这题对于现在的我真的是小儿科。
正当我想秀一把，周浩突然爆料：老师，他在笔记本上画漫画。
他转头对我
戏谑地笑，眼镜片后的小眼睛射出两道贼兮兮、挑衅的寒光。
我的首秀就此泡汤，想在方雅面前嘚瑟一下也变成了被老师一顿输出。
天道不公啊！影视剧的剧情不都是主角光环、金手指吗
好在以我现在
即将结束高考可以结束历劫得道飞升的修为，应对这种小场面还是绰绰有余。
放学时我看见秦明又被堵在教学楼转角处。
王强正用打火机燎他的书包带子，火星溅在校服上烫出好几个焦黑的洞。
太欺负人了，还是在校园里。
我这暴脾气，怎么能视而不见。
没办法，老爸说我是天天手里拿个锤子，看什么都是钉子想钉几下的主，
拔腿刚要冲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方雅跌坐在楼梯口，她的百褶裙被泼满了红色颜料。
站在上一级台阶的周浩，手里拿着空瓶子一脸无辜：哎呀，手滑了。
你他喵的——我调转方向冲上楼梯，却踩到颜料重重滑倒。
后脑勺撞上金属栏杆，昏迷前的瞬间，我仿佛瞥见了周浩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校医给我后脑勺贴纱布时，我醒了。
校医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但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我，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男孩子打个架、受点伤太正常不过了，这校医的反应怎么这么没见识的样子。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闭上眼睛，试图梳理一下思路。
可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景岳，你醒了是方雅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最爱的棒冰。
我没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有点头疼。
我看你还没醒就去处理了一下裙子。
当她看到我盯着她腰间系着的男生校服时，突然神色变幻，周浩他应该真的是手滑了
。
方雅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坐在我的床边，递过来棒冰。
你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雅，是我三年后
会在毕业典礼上给她递情书的女孩。
此刻她对我满眼关切担忧，近在咫尺，我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虽说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但没有那三年的点点滴滴相处，此时此地貌似一切都无从谈起。
我藏不住眼中的情，只能看向窗外。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适应。我言不由衷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能是开学第一天太激动了，我可是跟校花坐前后桌。我痞里痞气地说。
方雅点了点头，轻轻舒了口气，由紧张变得释然。
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声。
她嘴角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弯弯的月牙眼
满是柔情。
传说中的放电就是这种状态吧。
我在痴迷荒神间，又倏然觉得哪里不对。
校医看我情况稳定后，就让我回家了。
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的小路上，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周浩的行为让我感到困惑，他泼颜料的行为过于刻意，像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他可是方雅的追求者，
今天的行为匪夷所思。
景岳！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是秦明。
听方雅说，当时看到我摔倒，他一把夺过了书包，不顾王强他们的威胁冲过来背起我飞奔去了校医室。
我们彼此交汇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一一前一后错开半步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抡起锤子继续钉。
你其实不用怕他们的，我一脸关切地说，你没听见他们说不让你告老师吗
这些
人
看似是狠角色，其实也只是靠着
人多在一起互相借势壮胆而已。
我耐心拆解，拼尽全力想改变他的命运。
你没发现他们这些人几乎从来不会落单，
他们其实是虚弱的，根本不如我们的内核强大。
他们初中三年一直找我麻烦，本以为考了好高中就能摆脱
。秦明一脸灰败。
你可以告老师的，你这种一味退让只能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变本加厉。我怒其不争，有点激动地说。
没用的，初一时我就告过老师，可是次数多了，他们又屡教不改，老师也拿他们没办法。
你可以让家长出面找学校、找对方家长的呀！我恨铁不成钢，像个大哥哥，执意要改变他的认知，让他学会思考和应对。
提到家长，秦明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每次也不会对我有太大的伤害，他们家长来了也只说是同学之间闹点不愉快。秦明无奈地苦笑道。
那你的家长看着你总是这么带着伤回家，也不担心，不去找对方家长理论或者去报警吗我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我妈说你把学习搞好是最重要的。学习不好人家歧视你很正常啊。
没事少去招惹他们，遇见了躲着点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秦明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
他仰起脸看着夕阳余晖中的天空，他不想让泪水溢出，晚霞映红了他惨白的脸。
也许就是我妈说的，‘我看就是
你自己
有问题。人家怎么不去欺负别人，就天天针对你，人家又不是有病。
我们一下子都沉默了。
我其实很想说这是典型的校园Ba凌，学校有义务好好管理。
但因为这是几年之后才有的说法和界定。
我也第一次对生不逢时这个词有了具象的深刻理解。
当个学生就这么难吗
就不能当个纯学生吗
只做学问，按需学习，按兴趣学习。
因材施教，不论成绩、排名、升学率。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真的好累。
虽然我没有再说什么，但我心里已经在盘算和坚定了一个想法。
我掌握了未来三年的资讯，完全可以保护好秦明，仿佛这是我的使命一般。
可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却让我如坠深渊
。
之后的一周，秦明因为我的介入被同学们孤立和Ba凌得更严重了。
老师也误会是我在煽风点火，破坏团结，激化了同学之间的矛盾。
居然将我叫到办公室训斥，还警告说再有下次要叫家长。
我心中冷哼，
腹诽道，秦明的遭遇和处境，难道不是王强为首的那些
学生的问题吗
难道不是老师和校方的不作为吗
难道不是当事人双方家长的认知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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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惧地意识到，自己
出现在这个时空，
每当试图改变过去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糟心事
。
秦明的事件，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试图通过梳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找到破局的方法。
流鼻血、秦明的处境恶化、周浩的挑衅……这些情节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
3
改变与代价
教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我盯着桌面上摊开的数学试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李阳就坐在我斜前方，正抓耳挠腮地对付一道基础函数题，草稿纸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算式。
我知道他后面的结局，他因为成绩差跟不上，高一下半学期就不上了。
后来听说他去了职高，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我撕下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解题步骤，揉成团，趁老师转身时精准地丢到李阳桌上。
他吓了一跳，左右张望，最后狐疑地看向我。
我冲他挑了挑眉，用口型说：抄吧，别被抓。
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对照着我的步骤修改答案。
——这是我又一次尝试改变别人的命运。
我依然抱着侥幸心理，却不知道改变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阳的成绩开始爬升。
从倒数第五，到倒数第十，再到最近一次小测，他居然挤进了班级中游。
哟，李阳，最近开窍了啊
课间，王强搂着他的肩膀，笑得阴阳怪气，该不会是抄的吧
李阳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自己做的……
骗鬼呢
王强一把抢过他的试卷，抖了抖，就你上次才考20分，这次能及格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偷笑，有人投来怀疑的目光。
李阳低着头，双手攥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我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这一脸痞帅，182的身高，最近又迷上健身的学霸哥立马上线，
你们这帮自恋型人格障碍的NPD
们，秦明一个血包还不够你们吸食是吧
我说着他们这个年份根本听不懂的话，盯着王强，语气挑衅且强硬。
吸血鬼，这是最近虚弱了，又盯上李阳了！来来，吸我的血，找强壮的哈
我长腿一迈，2米二的气场上前几步，生生把王强他们几个往后逼退了几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他们
配合失误，王强被后面的人绊了一下，失去重心一个踉跄。
你们是又空虚寂寞冷了，跑这儿来获取情绪价值了
我乘胜追击，不给他们缓过劲儿的机会。
怎么他找我补的课，你有问题
教室里瞬间安静。
王强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我，忽然咧嘴一笑：景岳，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我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嗤笑一声，把试卷甩回李阳脸上：行啊，作弊都能找帮手了。
李阳的肩膀抖了一下。
我知道的是，秦明由于跟我走得近，被王强一伙霸凌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的是，
我怼人一时爽，李阳遭大殃。
现在我
在帮李阳，惯会审时度势且胆小只能自保的同学们只能唯恐避之不及。
也是，一个勉强考上高中的底子生，谁会在乎
老师不在乎，家长应该也怒其不争，就是他自己又有多自信呢
——本来他就是个吊车尾的存在，我看似帮了他，却害他
被更孤立边缘化了。
4
禁忌的靠近
我在这个时空可不是那个憨憨的高中生，我现在可是相当于大学生的心理年龄。
我可等不到高三毕业典礼上才去表白，白白浪费三年好时光。
我必须积极行动起来，命运给我的福利我怎么也得接得住啊。
果然是女色惑人心智。
我忘了秦明和李阳的遭遇。
很快，靠近方雅的代价也紧随而至。
放学后，我拦住方雅：文学社招新，要不要一起去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搭话。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好啊。她轻轻点头。平时高冷的她居然露出笑容，梨涡显露。
仿佛那里盛着酒酿，瞬间让我有点迷糊。
我的心跳还漏了一拍。
然而，不出意外，一定会出意外。
这该死的破梗，就不能让我好好约一次会吗
就在社团活动当天，方雅在教室门口突然脸色煞白，整个人就那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方雅！我冲过去扶住她，她的额头滚烫，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疲劳过度，休息休息就好。
医务室的校医检查后，
轻描淡写地说。
可我明明记得，她昨晚在群里说，自己早早就睡了。
她一个品学兼优，做事游刃有余的大校花，有什么事能让她疲劳过度
我心里清楚，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每一次我试图靠近她，都会发生意外。
我虽不愿承认，但骗不了自己，这个时空从我醒来那一刻就让人不安。
这该死的不安，能抱着方雅冲去医务室的那种天赐福气，生生给破坏得只剩惊吓了。
景岳。
放学路上，周浩拦住了我。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黑色的刀横亘在我面前。
别再插手了。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你以为你在救人你只是在加速他们的悲剧。
离方雅远一点，你的每一次靠近，都会给她带来伤害。
这话从周浩那张冷得快掉冰渣的脸上飘过来，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拿阴阳怪气当人设啊。
他笑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地笑：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打破规则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会被规则吃掉。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脊背发寒。
——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难道时空旅行的不只我一个
难道他一直都知道我的秘密，一直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天天表演、挣扎
你个老六，不装会死啊
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不能珍惜时光好好玩耍吗
5
真相的裂缝
一晃三年居然过去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更无法回去曾经那个快被我遗忘的时空。
又到了高考前夕。
图书馆那昏黄的灯光像往常一样，透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劲儿。
但我哪有心思犯困，满脑子都是这平行世界的秘密，像着了魔似的在书架间翻找。
三年了，即使每次都不抱有希望，但我仍不放弃。
我想回去。
我坚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居然还在相信相信的力量。
这一天在图书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角落里，
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档案柜。
柜门紧闭，我却隐隐感到一种强烈的连接感。
我颤抖着手打开柜子，里面的文件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翻动中的积年尘埃居然在图书馆里陡然漫天飞扬。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粉笔灰在阳光下飘舞，像一场微型雪暴。
是的，我到这里来的那一天，睁开眼的瞬间，除了那笑声，一睁眼的瞬间就是现在的视觉效果。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意识到命运可能要在这转角处让我偶遇什么了。
我忘乎所以地翻找。
一本如日记本般皮质的破旧本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迫不及待地一页页翻看，激动紧张的心却越来越凉。
上面的内容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每一次妄图改变过去，都会让另一个平行世界走向崩溃。
我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原本模糊的字迹似乎逐渐变清晰：
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试图改变的人，最终会被齿轮吞噬。
我猛地合上日记，后背渗出冷汗。
同学，闭馆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是那个管理员。
他站在阴影里，
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警告。
他伸手抽走了我面前的日记，轻轻拍了拍封面，灰尘在灯光下飞舞。
有些东西，不该碰。
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架尽头，脚步声轻得像是从未存在过。
你……你知道些什么
恐惧、慌张到他走了之后，我才嗫嚅道。
——这个世界，在阻止我改变一切。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脑畔突然响起的这句话，第一次让我感到有些讽刺。
世事恰如棋局，你我任人摆弄，这句老妈经常唱的歌词回响在我耳畔。
明明很好听的曲调歌词此刻却扎心而刺耳。
在这莫名其妙的命运棋局里，
本以为再回到从前是命运给我的一次恩赐，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每一次想要改变，都好像触动了某个危险的开关，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
当然有着校草级的帅不算，但命运干嘛只选中我捉弄
薅羊毛也不能只抓住我这只薅秃了呀！
不依不饶的三年，不会是我帅到犯了啥子天条了
那你打我撒，打完好让我回去。
6
实验体的秘密
图书馆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
我又来到了图书馆。
蹲在最角落的书架后面，我手指颤抖地再次翻开那本泛黄的日记档案。
灰尘呛得我想咳嗽，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能让管理员发现我在这里。
1998届，实验记录第47号...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出现了新的内容！要这么炸裂吗
难道是上次我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档案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男生和我有七分相似。
旁边的记录写着：实验体47号，因试图改变同班同学坠楼事件，导致实验体本人精神崩溃，最终……
找到你了。
我猛地回头，心跳差点骤停。
鬼魅般的周浩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嘲讽的怪笑。
你以为就你是特别的
他蹲下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三年前我就来过这里了。
周浩的指甲陷进我的肉里。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割过。
放开。我压低声音。
凭什么
他凑近我耳边，呼吸喷在我脖子上，就凭你这个连规则都搞不清楚的菜鸟
书架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我们同时僵住。
有人吗管理员沙哑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周浩的眼神变了。
他松开我，快速把一张纸条塞进我口袋：明晚十点，后操场，
别告诉任何人，除非你想看着方雅出事。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书架尽头。
我展开纸条，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他们都在看着你。
从图书馆出来，我竟然偶遇了方雅，
她
嘴唇苍白得可怕。
别去。她抓住我的书包带子，他在骗你。
你知道什么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冰凉得像具尸体。
方雅的眼睛突然盈满泪水：我见过...见过很多个像你这样的人。
他们最后都...
都怎么了
她摇摇头，猛地推开我跑开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沾着她的眼泪，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金色。
潘多拉魔盒已然打开，我知道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要不我还是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
想想能与方雅又多相处了三年，学业上轻松拿捏，算是好事吧。
借口，我知道自己害怕了。
彻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白天鬼使神差地我又
溜达到了图书馆
。
鉴于上次被周浩干扰，我这次躲在厕所隔间里继续翻看那本日记档案。
实验体89号，通过阻止同学自杀导致全班食物中毒...
实验体102号，挽救车祸身亡的班主任后，本人失去语言能力...
每一条记录旁边都贴着照片，那些学生的眼睛全都空洞得像是被挖去了灵魂。
最后一页的墨水还很新：2035年，实验体108号，正在观察中。
下面贴着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分明是我的侧脸。
如大半天见鬼似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图书馆厕所的……
傍晚的图书馆安静得像座坟墓。
我竟然不怕死地又来到了图书馆。
刚从曾经以备不时之需留好的未锁的窗户翻进来，却在走廊撞见了管理员。
他这次没有赶我走，而是递给我一盏煤油灯：
终于等到你了，
108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声音在颤抖。
煤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都是浑浊的白色。
他笑了，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我们我们是修补匠啊。
每次有人想改变命运，我们就要把破掉的剧本缝补好。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重的册子，封面上烫金的字在灯光下闪烁：《世界运行守则》。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命运说明书。
后操场栏杆上的铁丝网在月光下像张巨大的蜘蛛网。
周浩站在操场中央，
手里把玩着一把美工刀。
来得真准时。他用刀尖指着我，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疤痕：因为我和你一样
错了。他突然大笑，因为你是最不听话的那个！
刀光一闪，我下意识抬手格挡，却听见嗤啦一声——他划开了自己的校服袖子。
密密麻麻的疤痕布满了他的手臂。
每次我阻止你们这些蠢货改变命运，就要划一刀。
他的表情扭曲了，但这次，我改主意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想要真相实验楼地下室。
钥匙掉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弯腰去捡，再抬头时周浩已经不见了。
只有他的声音飘荡在夜风里：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7
世界的谎言
地下室的门锁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我攥着周浩给的钥匙，手心全是汗。
这把钥匙的齿痕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摸上去有种令人不适的粗糙感。
最后一次机会。我对自己说。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我听见咔嗒一声——不是从门锁传来的，而是从我身后。
我猛地转身，看见图书馆管理员站在走廊尽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手停在门把上：我要知道真相。
他笑了，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真相真相就是——
突然响起的下课铃淹没了他的后半句话。
等我再抬头时，走廊已经空了，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片飘落在我脚边。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
每个选择都会杀死一个世界。
档案室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奇怪的甜腥气。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一排排金属柜，最后停在一个标着X-108的黑色柜子上。
柜子里只有一本相册。
每一页的照片年代感虽有区别，但那个明显被处理过的照片又都很类似，
但最大的共同点是照片都被画上了叉。
比如旁边写着：实验体107号，已回收。
他的下一页是空白的，只贴着一张便签纸：候选者：景岳。
我的手开始发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现在你明白了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修补匠。——107号
高三毕业典礼那天阳光刺眼得过分。
我由于成绩优异，进步最大，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
我终等到于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站在台上，激动地举着麦克风，我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方雅坐在第一排，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周浩靠在最后一排的墙上，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同学们，我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失真，我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礼堂突然安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掏出那本相册：这个世界是个谎言！
我们每个人都是实验体，我们的命运早就被——
够了！周浩突然鼓掌，掌声在寂静的礼堂里像枪声一样刺耳，精彩的妄想症发作！
需要我帮你叫校医吗
台下响起零星的笑声。
但方雅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让他说完。
周浩的眼神变了。
他慢慢走向讲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你知道为什么选在今天吗
因为今天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机会说这些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什么都没发生。
周浩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疯狂地按着遥控器，但礼堂依旧平静。
找这个吗方雅举起一个相同的遥控器，我昨晚潜入了实验楼。
礼堂的灯突然开始闪烁。
墙皮像腐烂的皮肤一样剥落，露出后面扭曲的金属结构。
有人尖叫起来，但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周浩突然大笑，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机械的光泽，第108次实验，失败。
消毒水的味道。
我睁开眼，看见雪白的天花板。
醒了护士拉开窗帘，你毕业典礼上晕倒了，昏迷了三天。
窗外的阳光真实得刺眼。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没有相册，没有遥控器，只有输液留下的针孔。
有访客。护士说。
门开了，方雅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你终于醒了。
周浩呢我哑着嗓子问。
她疑惑地皱眉：谁
8
最后的觉醒
医院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方雅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拨弄着向日葵的花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你真的不记得周浩了
我又问了一遍，声音嘶哑。
她歪着头看我，眼神清澈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湖水：周浩……是谁
我的心沉了下去。
出院那天，我站在校门口，望着熟悉的校园。
学生们嬉笑着从我身边经过，
经历了毕业典礼，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这应该是真实世界。
我翻开手机相册，想找那张在档案室拍下的X-108照片，却发现相册里空空如也。
景岳！班主任老陈远远地冲我招手，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高考还能参加吗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应该没问题。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太拼，身体最重要。
——这个世界，太正常了。
正常得……像是被精心调整过的剧本。
我去了图书馆。
管理员还是那个管理员，戴着老花镜，低头整理着书籍。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借书卡带了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普通人的眼睛。
我……想找一本特殊的书。
我试探着说。
什么书
《世界运行守则》。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这本书。
我冷笑：是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在档案室捡到的纸条——每个选择都会杀死一个世界。
他的表情终于变了。
深夜，我偷偷潜入实验楼。
地下室的门锁着，但窗户没关严。
我翻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台老式电脑的屏幕亮着微弱的蓝光。
电脑屏幕上是一份文档：
《第108次实验记录》
实验体：景岳
状态：已觉醒
修正方案：记忆重置（进行中）
备注：如再次失败，执行回收程序。
我的手在发抖。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方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猛地转身，她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小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也是他们的人我声音发紧。
她摇摇头，眼神哀伤：不，我是上一个被回收的实验体。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编号——Y-107。
周浩不是守护者。方雅轻声说，他是第一个觉醒的实验体，编号X-000。
他试图摧毁这个系统，所以被‘修正’了。
修正
就是被彻底抹除，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然后重置了
我盯着她：那你呢为什么帮我
她苦笑：因为我也曾像你一样，以为能改变命运。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弹出一条警告：
检测到异常意识体
执行回收程序
地下室的门猛地被撞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冲了进来。
跑！方雅推了我一把，转身拦住了那些人。
我冲出实验楼，夜空突然扭曲，像被撕开的幕布，露出后面冰冷的机械结构。
——这个世界，果然是假的。
我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四周的建筑开始崩塌，化作数据流消散。
远处，方雅的身影被白光吞噬。
最后一刻，她对我喊了一句什么，但我没听清。
我猛地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护士拉开窗帘，你高考前晕倒了，昏迷了三天。
我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缓缓抬起手——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数字：
X-109。
9
真实的回归
我盯着手臂上的编号，指尖微微发抖。
X-109。
——原来我从未真正醒来。
护士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校园里的学生依旧嬉笑打闹，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虚假得令人窒息。
我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后颈。
那里，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硬物，像是植入的芯片。
我猛地扯下输液管，翻身下床。
护士惊呼一声，想要拦住我，但我已经冲出了病房。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浩。
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工作证，上面清晰地印着：实验监督员-X000。
醒了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微笑。
恭喜你，通过了最终测试。
测试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108次实验失败后，我们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直接让你‘醒来’，看看你会不会继续反抗。
我冷笑：所以，现在是什么第109次
他没有回答，只是递给我一份文件。
《实验终止协议》
条款1：接受现实，放弃反抗。
条款2：成为新的监督者，协助管理下一批实验体。
条款3：……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方雅的照片。
状态：已回收。
签了它，你就能离开。周浩说，否则，你会和她一样。
我盯着方雅的照片，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像是从未怨恨过这个世界。
她选择帮我，哪怕代价是消失。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周浩：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一直撑到第109次吗
他挑眉：因为固执
不。我笑了，因为每一次，都有人选择相信我。
我当着他的面，把协议撕得粉碎。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周浩的表情终于变了：你疯了！系统会直接回收你！
那就试试看。
我冷笑，转身冲向走廊尽头的应急通道。
身后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检测到实验体异常行为
执行最终回收程序
天花板裂开，数条机械臂伸出，朝我抓来。
我猛地撞开通往天台的门，狂风瞬间灌了进来。
远处，世界的边缘正在崩塌，像被烧毁的画卷，露出后面无尽的黑暗。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我站在天台边缘，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周浩。
你输了。我说。
然后，向后一仰，坠入虚无。
黑暗。
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高考考场上。
监考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同学，别发呆，还有半小时交卷。
我低头看向试卷，上面的题目清晰可见。
手臂上，没有任何编号。
后颈，也没有芯片的触感。
——这一次，是真的吗
我缓缓拿起笔，在答题卡上写下了第一个答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