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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第2章

    2

    6

    我出国那年租的房子对面住着一对中年白人夫妻。

    两人时常热情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他们家里有一股浓重的香氛,是特质的。

    每每回到家,我身上也会沾染着这种味道。

    所以我总会洗了澡换身衣服等味道散了才入睡。

    在等的这期间,我会给盛临宸打个视频电话。

    盛临宸母亲去世这天,我原本没有要跟他打电话的。

    可这晚,我屋里的香氛味久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浓。

    浓到我窒息地坐了起来。

    直到冥冥中我毛骨悚然地意识到——

    是因为房间里还有别人。

    那晚很冷,我没能跑掉。

    也没让他活着离开。

    我披着衣服出来,冷静地拨通了盛临宸的电话。

    横隔八个小时的时差,电话那头的他嗓子哑了,混着凌乱的哭声。

    他求我说:

    蔓蔓,如果是因为我这几个月没去找你,我道歉。我答应你,处理完葬礼我马上订机票......

    冷风灌进我凌乱的衣服,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麻木地开口:

    不是。实话是我已经找别人了,在国外,不回来了。

    别骗我了。他缓慢笑了一声,并不好听,还要哄着我,蔓蔓......

    阿姨死了,你现在穷的连机票都买不起吧

    警车的鸣笛声让我冷着嗓子打断他的话,别再烦我了!你知道的,我爸妈死的早,我发誓不和破落户谈恋爱!

    他哽咽地吐出一个好。

    我木然摁下挂断,心像是被裹了一层硫酸。

    故事应该就到这里了。

    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

    在监狱里,我患病了,身体和精神。

    他们试图给我找当地的心理治疗师,可我始终不肯开口。

    出狱后,我觉得一败涂地的人生在此刻终于可以有一个尽头。

    没有人会管我,我可以平静地死去。

    直到最后一次心理咨询,咨询室里出现了一张熟悉面孔。

    是付莘。

    他说:

    盛临宸也生病了。虞蔓,你要不要在最后来看一眼他过得怎么样

    一个濒临渴死的人是拒绝不了去看一眼绿洲的。

    那是支撑着她在沙漠里走下去的全部力气。

    我回去了。

    7

    睁眼时,盛临宸就坐在我的床边,见我醒了,他按响了护士铃。

    医生拿着病历单,神色凝重地望了我一眼。

    怎么回事

    盛临宸不耐地催促着。

    我心口一滞,眼看着医生要对他说些什么。

    好在盛临宸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翩翩的名字跃然在屏幕上。

    他啧了一声,按了挂断。

    那头却不依不饶。

    你去接吧,万一她有什么急事。

    我借势开口道。

    盛临宸看了我一眼,这才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虞小姐,您......不想让盛总知道

    屋内的人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点头:

    希望你们尊重我。

    可是......如果不告诉盛总,恐怕......

    医生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满是同情,毕竟您的病情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垂下眸,又勾着笑望向他:

    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对着病历: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

    屋内,数道同情的目光落了下来。

    可我竟然觉得好长。

    只是有些对不住付莘。

    毕竟,他那么想救我。

    可以借您的手机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吗

    被盛临宸关起来的这些天,付莘定然给我打去了很多电话。

    电话没通。

    我以为是付莘在做咨询,没有时间。

    于是笑着将手机还了回去,并跟医生说如果付莘回了电话,让他转告我一切都好。

    医生听到这个名字顿了片刻,试探开口:

    虞小姐,您这个朋友......是华科的心理医生吗

    我愣住,不解地点了点头。

    他......因为和患者有不正当关系,被停职调查了。

    新闻上。

    付莘被停职调查的日期,就是我生日第二天。

    也是那天,盛临宸没收了我的手机。

    切断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一切,巧的可怕。

    8

    窗外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唯一能看清的,玻璃上倒映的那张毫无生机的脸。

    苍白憔悴。

    看着就令人生厌。

    怎么这样就下床了

    盛临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眉头皱紧盯着我的脚,大步走过来将我抱起,放在了病床上。

    瘦了这么多出院得好好给你补补。

    他俯身帮我整理着耳边的碎发,低头凑近。

    眼看他的唇要贴上来,我往后仰了一下。

    这张脸陌生又可怕。

    我别来眼神不再看他,只是静静问:

    付莘被停职的事,是你干的

    他一愣,没说话。

    屋内的空气忽然变得让人窒息。

    我哽着嗓子开口:

    他是医生!你知道这种新闻对他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影响吗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因为嫉妒他。

    盛临宸定定望着我,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挣扎,一字一句地说道,嫉妒让你笑的人是他!被你喜欢的还是他!让你跟我分手的人是他!

    我分手不是因为他!我忍不住反驳。

    那是因为什么!他捏紧我的手腕,一眨不眨地质问着,你告诉我因为什么

    我张了张口,望着他眼底的偏执和炙热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涸。

    要怎么说呢

    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告诉他那翻天覆地的一晚是如何毁了我

    告诉他,他费尽心思娶的人其实是一个坐过牢还被人侮辱过的杀人犯

    盛临宸,我承受不了将自己所有的不堪摊开在你面前。

    人对经历过的痛事光是自己想起就够锥心刺骨了,怎么再讲给别人何况是你我只会觉得比凌迟还要痛千万倍。

    就是不爱了,你非要问这么清。盛临宸,好聚好散,别揪着那些不放。

    我垂着头说完这句话,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爱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极尽自嘲地笑着,好一个不爱了!原来你的心真的比石头还硬!

    离开前他眼中的恨意近乎将我绞灭:

    虞蔓,那就离婚吧,但两年前我尝过得滋味,我也要让你尝尝。

    9

    我的病,呆在医院已经无用,索性回了家。

    头痛得要死掉的时候,我就吃安眠药抱着盛临宸留下的日记本睡在沙发上。

    我睡得昏沉,直到被屋外闹哄哄的声音吵醒。

    我赤着脚拉开窗帘时,屋外密密麻麻呜呜泱泱围了一大圈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只是他们在看到我的瞬间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疯了一样朝窗边扑了过来。

    一扇窄窗后堆满了人脸,他们的嘴张张合合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隔着窗户,我听的不太清,直到推搡间有人将窗户砸出了一个口。

    风跟着灌进来。

    什么都清楚了。

    他们说:

    虞小姐,请问你对你先生出轨新晋小花林翩翩的事怎么看

    我茫然在原地,隔着玻璃,不断有闪光灯刺着我的眼。

    这是盛临宸对我的报复吗

    他公开了自己和林翩翩的关系,让我变成一个笑话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是盛总!盛总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人群调转了方向。

    我看着盛临宸扶着林翩翩下了车,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四周的闪光灯照在他们脸上,他小心地将人圈外怀里,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他们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样。

    光打在盛临宸的脸上,他面目模糊到我再也看不清楚。

    连一丝从前的模样也辨认不出来了。

    盛总!请问您婚内公开出轨有考虑过您老婆的感受吗

    盛临宸冷笑了一声,他打开门,从玄关的柜子里掏出我当初递给他的那封离婚协议从容举了起来:

    虞蔓女士早在之前就已经和我在商量离婚事宜。

    那请问您迟迟没办离婚手续是因为虞小姐的身体吗

    面对这个问题,他一手揽着林翩翩,眸光看向我时近乎残忍:

    她死了都和我没关系了。这些年,我与虞蔓,没有爱情,只有怨恨。

    门外一片哗然。

    风吹得我近乎麻木,那些炮筒再次对准着我。

    咔吱咔吱的声音像是在嚼着我的骨头。

    没有爱情,只有怨恨。

    短短八个字,却磨灭了所有。

    确实,早就回不去了。

    看着我此刻如此狼狈脆弱的样子,盛临宸恨不得将痛快得意写在脸上。

    直到记者趁着机会再次一拥而上地发问:

    这么说,您知道您妻子得了绝症对吗

    您这么恨自己的妻子,跟她在国外杀人入狱有关系吗

    他表情骤然凝固起来,脸上变得空白。

    我面如白纸。

    那些被我死死捂住的秘密,最终要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盛总,您知道您妻子同您结婚前曾在国外被人侮辱后入狱吗

    盛临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猛地我对上,他身形晃了晃。

    而我所有的自尊,在这一刻化成了粉齑。

    虞小姐,您觉得婚前掩盖自己曾被侵犯杀人是否属于骗婚

    您觉得您在狱中就得了绝症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您知道林翩翩女士已经怀了您丈夫的孩子了吗

    ......

    四面八方的问题带着最锐利的刺直直插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跌坐在地,只能无助又痛苦地蜷起身体。

    喉间一阵腥甜,我呕出一大滩血。

    没有!虞蔓!虞蔓!

    我看到盛临宸大叫着想朝我跑过来,可却被一哄而上的记者挤得越来越远。

    快拍快拍!这张可以当封面!

    特写!给血和脸特写啊!

    他们踏过来,拍得心满意足。

    好像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

    他也曾这样拍着我,想用照片威胁我。

    我想,也许那天晚上,我不该拿刀刺向他,而该对准我自己。

    10

    鼻尖依稀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我又进了医院。

    耳边模模糊糊能听到盛临宸在和医生吵架。

    真的没办法了,虞女士的病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这两年来,盛总您和她朝夕相处应该是最清楚的,虞女士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你少放屁!你们医院不能治我就换一家!国内不行我就换到国外!

    盛临宸怒骂着,你们都滚!我要带她走!我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等死的!

    我感觉到他抱起了我。

    医生纷纷劝着他,告诉他我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可似乎没起什么用。

    直到我听到了付莘的声音:

    盛临宸,你别这么冲动,虞蔓她会疼。

    只一句话,盛临宸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停了下来。

    他扣着盛临宸的手,将我放回病床上。

    房间内响起脚步声。

    关门后,病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所以。

    许久后,盛临宸干哑的开口,虞蔓每次去找你,是为了治病对不对

    嗯。付莘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虞蔓一直不让说,但今天的事一出来,再藏着也没必要了。

    盛临宸站着,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两年前我在监狱见到虞蔓的时候,她瘦得很厉害,因为一心求死,她根本不配合治疗,也不和心理医生沟通,所以监狱委托了我。

    我尝试了各种办法跟她说话,但她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狱警告诉我,她在监狱里最常做的事是对着墙写东西。

    付莘扭头问:

    你猜那面墙上写的是什么

    盛临宸握紧了手,听着付莘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过来:

    是满满当当的对不起。

    付莘问:

    可是盛临宸,她哪里对不起你这一切是她想的吗她做错什么了

    这一连串的提问刺戳着盛临宸的神经,这背后的每一个答案都足够让他锥心刺骨。

    我好容易打着你的名号让她回国接受治疗,她总是会在上网偷偷搜你的信息,她说等她好了她想体体面面见一下你。

    我觉得一切都要好了你知道吗但我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带她去参加慈善公益!

    盛临宸的眼睛忽然红了。

    他知道,是因为那场公益,他才见到了虞蔓。

    之后命运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他逼着虞蔓嫁给他,拒绝让她跟付莘见面。

    那时候虞蔓没想过跟他说什么

    他细细密密地想着,直到那些记忆从夹缝里奔涌出来,扼住他的脖颈。

    有的。

    每次他们吵架,她好几次想开口。

    可她刚说她之前的事,就被他打断了。

    是他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是他怕自己听到她和付莘的名字,亲手推开了她。

    他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虞蔓,关于你从前的一切都让我恶心,我都不想知道。

    而后,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表情,他心满意足地畅快起来。

    这两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盛总你娶她是为了报复她。连她自己也觉得她该受着,忍着。你恨她,所以做什么她都不反抗。

    付莘哽咽道,可你知道吗你恨她的同时,她也千倍万倍的恨着自己!

    盛临宸心脏绞痛起来,连呼吸都跟着抽疼。

    直到付莘整理好情绪说:

    事到如今盛总应该满意了,她真没多少日子能活了。还请盛总高抬贵手,留给她最后的自由。

    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轰然崩塌的一般。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理由能将虞蔓就在身边。

    11

    那晚,付莘走后,盛临宸坐在我的病床边哭了很久。

    我醒来后,他双眼通红,睫毛还是湿的。

    像是那一夜的雪融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握紧了我的手,贴在脸颊:

    林翩翩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我叫过来试探你的,我想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

    原来是这样。

    可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望着他,帮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可是盛临宸,不论有林翩翩,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结局。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你走。

    他埋在我的手里放声痛哭起来,那哭意里满是崩溃,蔓蔓,那天你可以将一切告诉我的,那些我都不介意。

    我眨了眨眼,轻轻拍着他的背笑道:

    可是我介意,我介意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最好的我,我介意你没有没有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人,别人都比不上你。

    他摇头,那双眼的坚定和悲恸漫了出来。

    我喉咙哽咽了一下,眼泪决堤。

    我猛然想起有一年系里挑人演话剧,我扮了一个山贼。

    脸上被画的不成样子,就连我室友都说,我这打扮如果被盛临宸看见,肯定就不要我了。

    人总是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看到自己丑陋的那面。

    于是我一直瞒着盛临宸,不想让他看到那样我。

    可惜那年话剧要当着全校人的面演出。

    我在台上,看着他坐在那里,他身旁有人认出我指着我朝他哈哈大笑,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那场演出结束后,我哭着从后台跑了出来。

    可就是他找到我,蹲下来将我搂在怀里。

    我推他,指着他脏了的衣服:

    妆,妆蹭花了。

    他不在意用衣服帮我擦着眼泪,他说:

    虞蔓怎样我都不嫌弃,我觉得你怎样都好。

    12

    天气越来越冷了。

    终于挑了个暖和的日子。

    我和盛临宸办了离婚手续。

    办完后,盛临宸依旧来医院看我。

    我不愿让他来。

    最近开始频繁的头痛,发烧,吐血,还会昏迷。

    他整夜整夜守着我,时不时在半夜神经质地伸手去探我的鼻息,而后疯了一样地联系国内外的各种大夫。

    但都于事无补。

    大家都不愿意骗他。

    好在突然有一天我醒来后,他不在了。

    我常在睡觉的时候听到屋内传来他压抑的哭声。

    他不在,我也能睡得好些。

    付莘坐在我病床边剥完橘子,分了一半塞进我手里,一边看我的脸色一边说:

    他没来也好,省得看着来气。

    我捏着橘子没接话。

    我没生气。

    只是庆幸。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怖。

    他应该也会害怕吧

    看着生命一点点流失被病痛折磨的成这样的我。

    毕竟有时候我醒来,对着镜子也会被这样的自己吓到。

    死亡在即,会是这种感受。

    没有预期的坦然,反而有股说不出来的恐慌。

    窗外的树光秃秃的,无力地伸向天空。

    橘子嚼在开始嘴里没什么味道,而后是瞬间爆发出汹骇的痛。

    我张口了张口,想对付莘说些什么,却被橘子汁呛的说不出话。

    付莘的神情突然变得越来越恐慌起来。

    虞蔓!

    他急切摁着呼叫铃,从口型中我能听到他在大叫着我的名字。

    可我的耳畔一阵发鸣。

    眼前一点点开始变白,茫茫之中,视线突然清晰起来。

    我看到了盛临宸。

    他比现在年轻的多,是刚恋爱那时候的样子站在我的床边,朝我笑。

    笑得很招人。

    我听到他对我说:

    虞蔓,我来接你啦。

    我脑中昏沉,却还是朝他摆手,笑着赶他:

    快忘了我吧,我要走了。

    番外:

    盛临宸朝着医院一路狂奔。

    他头上一片淤青,手和膝盖也血肉模糊。

    可他浑然不觉。

    他求来了。

    求来了能让虞蔓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说金刚经能解百病。

    只要给她戴上。

    戴上她就会好了。

    他捧着那串刻着经文的手串,冲进医院的病房。

    里面静默的可怕。

    付莘回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悲恸的泪。

    迷惘中,有人低低开口:

    节哀,虞小姐走了。

    盛临宸僵硬地向前,仿佛没听到一般走近病床。

    他离开的这几天,她又瘦了。

    脸一如既往地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

    仔细看,能看到她唇边的血迹。

    微蹙的眉能证明她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没有死。盛临宸摸着她的头发,平静开口,她就是太痛了。你们出去吧,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

    付莘张口想骂,但看着盛临宸满身狼狈的样子,最终还是跟着医生一起离开。

    病房门再次关上了。

    盛临宸从怀中取出那串佛珠,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这些天他一步一叩首念了很多遍。

    只要她戴上,她就会醒的。

    他想将她的手腕抬起来,可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

    他皱了一下眉,将自己的手用衣服细细擦了干净,这才捧起她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串珠子给她戴上。

    而后怀着巨大的希冀落在她的脸上。

    什么都没有。

    连睫毛都没有颤动半分。

    他心尖刺痛了一瞬,又神经质地将自己的痛苦压了下去。

    是太快了。

    他太心急了。

    再等等。

    他跌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腕,开始耐心又虔诚的等待。

    一直等到他浑身都开始疼。

    膝盖和手上的痛全部翻涌出来,如潮水一般淹没着他。

    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可他捏着虞蔓的手,却发现她手腕上的佛珠不见了。

    他心情骤然跌进了谷底。

    佛珠怎么可能不见了!

    那她还怎么醒过来!

    他按捺住心里的恐惧,一抬头。

    却发现虞蔓好端端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她被他握紧的手,无奈地说:

    如果不是我醒了,你还要握多久

    盛临宸呆怔地望着她。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狂喜。

    她回来了!

    他几乎要跳起来,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她没推开,反而对着他身上看了个遍:

    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这样了

    盛临宸将手臂收紧,蛮不讲理地开口: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赔我!

    她摸着他的头,声音带笑:

    这个姿势你不累呀

    他双眼涨热的厉害,在她怀里沉默的摇头。

    可是我累了。她如此说。

    一句话,让盛临宸睁开了眼。

    她手腕依旧被他攥在手里,那串刻着经文的佛珠还在。

    她依旧平静的躺在那里,一刻都没有醒来过。

    只是他做了一场梦而已。

    那瞬间,她感觉他在他面前又死了一遍。

    他摸着心口,在他知道真相那一晚之后绵绵数月的疼,在这一霎那忽然以千万倍朝他奔涌过来,令他痛不欲生。

    他知道,这种阵痛,会伴随着他此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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