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素锦绣坊的烛火在雨夜里忽明忽暗,林素心攥着父亲临终塞给她的绣绷,望着账房先生顾清砚递来的亏空账簿——沈世昌的绸缎行已放话,十日之内要让这百年绣坊塌成碎瓦。改良缠枝莲纹的针脚在深夜飞旋,老绣娘的银剪剪开谣言的网,貌丑账房翻烂的旧账里,藏着沈氏勾结官府的铁证。
当金缕织就的凤穿牡丹在拍卖会上映亮皇室眼瞳,临安城终于看清:这女子手中的,不是绣花针,是商海破局的剑。
1
林素心从未想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曾经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地嫁入林家,如今,林家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她从锦衣玉食的少夫人,变成了素锦绣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东家,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账房先生顾清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瘦削的脸上,愁容满面。
林素心紧紧攥着手中的账本,指节泛白。
账面上触目惊心的赤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着她的心。
素锦绣坊,百年基业,难道就要毁在她手里
不,她不甘心!
沈世昌!林素心咬牙切齿,这个绸缎行的龙头,为了吞并素锦绣坊,散布谣言,说他们绣坊用劣质丝线,以次充好。
订单锐减,资金链断裂,素锦绣坊就像一艘破败的船,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挣扎。
东家,沈世昌如今勾结了官府,咱们……咱们怕是……顾清砚欲言又止,他驼着背,身形佝偻,像一株风雨中摇曳的枯草。
二十年前,他被林家老东家收留,成了绣坊的账房先生。
他容貌丑陋,自卑怯懦,却将一颗真心都奉献给了素锦绣坊。
怕什么!林素心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故作镇定,沈世昌想搞垮我们,没那么容易!
她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能找到一丝转机。
可是,曾经那些与林家称兄道弟的商贾,如今都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围。
更糟糕的是,沈世昌竟然勾结官府,以检查为由,查封了绣坊部分织机。
生产陷入停滞,绣坊的处境雪上加霜。
林素心站在空荡荡的织造房里,看着那些被封条贴住的织机,心如刀绞。
这些织机,曾经日夜运转,织出无数精美绝伦的绣品,如今却像沉睡的巨兽,一动不动。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东家……顾清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们……我们只剩下十日的期限了……
十日
林素心猛地抬起头,十日之后,如果还不能偿还债务,绣坊就将被查封,百年基业,彻底化为乌有。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能哭,她是素锦绣坊最后的希望,她不能倒下!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曾经那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家少夫人,如今却要独自面对这风雨飘摇的世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能放弃,她要为了素锦绣坊,为了那些辛勤劳作的绣娘,为了林家的百年基业,拼尽全力!
她重新拿起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试图找到一丝转机。
可是,账面上冰冷的数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夜深了,林素心依然无法入睡。
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东家!东家!出事了!是顾清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焦急。
林素心心中一沉,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她连忙打开门,只见顾清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怎么了林素心焦急地问道。
顾清砚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道:刚刚……刚刚宫里来人了……
林素心站在绣坊门口,望着西斜的残阳,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十日,织造那样一匹巨大的云锦贡品,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皇家御用的天衣坊尚且需要半月时间,更何况她们这间风雨飘摇的小作坊
沈世昌这分明是想赶尽杀绝。
可笑的是,就在半刻钟前,沈世昌还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劝她及早关门大吉,免得血本无归。
素心啊,不是我不帮你,这圣上的旨意,谁能违抗你啊,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世道的险恶……他故作惋惜地摇摇头,肥胖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同情,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林素心知道,沈世昌巴不得素锦绣坊立刻倒闭,好让他独霸云州城的丝绸生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不行,她不能认输!
为了父亲的心血,为了绣坊里这几十个绣娘的生计,她必须放手一搏!
回到绣坊,她将绣娘们召集起来,将皇室的订单和沈世昌的阴谋和盘托出。
原本就愁云惨淡的绣坊,气氛更加凝重。
东家,十日……这怎么可能完成啊一个老绣娘忧心忡忡地开口。
是啊,就算我们日夜赶工,也来不及啊!
沈老爷摆明了要逼死我们!
绣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林素心咬紧下唇,环顾着这些跟随父亲多年的老伙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没有退路!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素锦绣坊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掉!即使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拼尽全力!
她的话点燃了绣娘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她们纷纷表示愿意与绣坊共存亡。
然而,希望只是希望,现实的困境依然横亘在她们面前。
最大的问题是原材料——上等的蚕丝和金线。
皇家御用的云锦对材料要求极高,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符合要求的蚕丝。
而沈世昌早已垄断了货源,根本不可能卖给她们。
接下来的几天,林素心四处奔走,试图找到合适的蚕丝,却屡屡碰壁。
看着一天天减少的时间,她的心越来越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那日,她为了散心,沿着城外的河边漫步。
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仓库区。
仓库区大门紧闭,门口有两个壮汉守卫,戒备森严。
林素心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突然,她注意到仓库大门上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一个形似蚕蛹的图案。
这个图案……她曾在沈世昌的账簿上见过!
那是沈家绸缎仓库的专属标记!
林素心心头一震,难道……这就是沈世昌囤积蚕丝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萌生。
如果能从沈世昌的仓库里弄到足够的蚕丝,她们就有机会完成皇室的订单,甚至可以反败为胜!
夜幕降临,林素心回到绣坊,心中的焦虑却丝毫没有减少。
她反复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权衡着其中的风险。
她叫来了阿青,那个从小就跟着她的哑女丫鬟。
阿青虽然不会说话,却异常机灵,对林素心更是忠心耿耿。
林素心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阿青。
阿青接过纸条,认真地着,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接过林素心递给她的一小包碎银,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2
阿青回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像一片落叶般飘进了林素心的房间。
她不会说话,却有一双比谁都灵巧的手。
她用指尖在林素心的掌心写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仓库守卫,卯时换班,西墙角,狗洞一处。
林素心读懂了阿青传达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沈世昌,你机关算尽,却算漏了我身边还有这样一个至宝。
阿青,辛苦你了。林素心递给阿青一杯热茶,眼神里满是感激。
阿青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心生怜惜。
林素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里飞速运转着。
沈世昌的绸缎仓库,守卫森严,易守难攻。
但阿青提供的信息,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卯时换班,西墙角的狗洞,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她走到桌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
里面放着一些绣坊里废弃的染料,颜色各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些染料都是从一些特殊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不易清洗,而且颜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深。
林素心深吸一口气,开始调配她精心研制的染色剂。
她小心翼翼地将各种染料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不断搅拌,直到颜色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这是一种介于深红和暗紫之间的颜色,乍一看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暗褐色,彻底毁掉绸缎的价值。
夜幕降临,顾清砚如约而至。
他一身黑衣,身形矫健,像一只夜行的猎豹。
准备好了吗顾清砚低声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素心将调配好的染色剂装进几个特制的皮囊里,递给顾清砚。
两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沈世昌的绸缎仓库外。
西墙角的狗洞,比阿青描述的还要隐蔽,若不是事先知道,很难发现。
顾清砚先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接应林素心。
两人配合默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仓库里堆满了成匹的绸缎,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些都是沈世昌的宝贝,是他财富的象征。
林素心和顾清砚按照计划,将染色剂均匀地洒在绸缎上。
他们动作迅速,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守卫。
卯时将近,仓库外的守卫开始换班。
林素心和顾清砚对视一眼,知道该离开了。
他们从狗洞里钻出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完美。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世昌的绸缎仓库里,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染料的气味还没有散发出来,绸缎的颜色也没有发生变化。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平静而祥和。
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沈世昌的绸缎库房,本该是一片流光溢彩的景象,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墨汁,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光滑细腻的绸缎上,晕染着大片大片的污渍,像是丑陋的胎记,深深地烙印在上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异味,沈世昌的脸比那染坏的绸缎还要难看。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粗糙的质感,仿佛摸到的是自己破碎的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他怒吼一声,声音在库房里回荡,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这批绸缎,是他精心准备,打算用来竞争皇室织锦订单的。
如今,一切都毁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时,皇室的使者到了。
为首的李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沈老板,皇上等着您的绸缎呢!
沈世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公公,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准备。
他带着李公公来到库房,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满屋的狼藉。
李公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被染坏的绸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沈老板,这就是你准备的绸缎
沈世昌冷汗涔涔,语无伦次地解释:这……这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破坏……
李公公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既然沈老板准备不周,那这皇室订单,只能另寻他人了。
沈世昌如同被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而此时,素锦绣坊内,林素心正指挥着绣娘们忙碌着。
突然,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小姐!皇室的李公公来了!
林素心心中一喜,连忙迎了出去。
李公公说明了来意,并对素锦绣坊的织锦赞不绝口,当场拍板,将皇室订单交给了林素心。
消息传到沈世昌耳中,他如同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订单那么简单,这将是对沈家声誉的巨大打击!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
他开始调查绸缎被染色的事情,库房的守卫,染料的来源,每一个环节都被他仔仔细细地审查。
然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就像有人故意抹去了一切痕迹。
林素心虽然拿到了订单,但心中却隐隐不安。
沈世昌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与此同时,沈世昌的目光,也逐渐转向了素锦绣坊。
难道……是林素心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林素心的阴谋,是她故意破坏了自己的绸缎,然后趁机夺走了皇室订单。
妒火和仇恨,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发誓,要让林素心付出代价!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悄悄潜入了素锦绣坊……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小袋银子。
他知道,绣坊里,总有一些人,抵挡不住诱惑……
3
素锦绣坊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林素心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织锦上明显的瑕疵,眉心紧锁,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皇室订单的交付日期迫在眉睫,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若是不能按时完成,不仅订单泡汤,绣坊多年的声誉也会毁于一旦,甚至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坐在一旁的顾清砚脸色同样凝重,他轻轻握住林素心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素心,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而,两人心里都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批织锦的原材料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品,出现如此大面积的瑕疵,绝非偶然。
林素心怀疑是沈世昌在背后搞鬼,毕竟沈家一直视素锦绣坊为眼中钉,处处打压,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暗自着急。
两人尝试了各种补救方法,从重新染色到更换织线,却都无济于事,瑕疵依然清晰可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素心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无形的牢笼里,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缓缓走进了绣坊。
她是周嬷嬷,曾经是绣坊里技艺最为精湛的绣娘,却因为年轻绣娘的排挤,逐渐被边缘化,如今已经很少出现在绣坊里了。
林姑娘,老身知道绣坊遇到了难题,周嬷嬷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老身愿意献出自己毕生所学,助绣坊度过难关。
林素心和顾清砚惊讶地看向周嬷嬷,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老身掌握着一门失传已久的技艺——双面异色绣,周嬷嬷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绣法可以将瑕疵巧妙地隐藏起来,同时还能提升织锦的品质。
双面异色绣!
这是一种传说中的技法,可以在同一块织锦上绣出不同的图案和颜色,技艺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林素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在周嬷嬷的指导下,绣坊的绣娘们开始学习双面异色绣。
这门技艺对绣工的要求极高,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精细的操作,但绣娘们都明白,这是拯救绣坊的唯一希望,因此每个人都格外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就在学习进程顺利进行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年轻的学徒在操作时不小心弄断了织线,导致整块织锦报废。
林素心注意到,这个学徒正是之前被沈世昌买通,在织锦材料中动手脚的人。
她心中一沉,难道沈世昌还不肯放过他们
就在林素心准备追问时,周嬷嬷却突然开口说道:这孩子不是故意的,只是操作还不熟练。大家不要责怪他,继续练习。
原来,周嬷嬷早就察觉到这个学徒的异常举动,暗中观察了他很久。
她发现这个学徒虽然被沈世昌利用,但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这次的失误,其实是周嬷嬷故意制造的,目的是为了点醒他。
周嬷嬷的举动让年轻的学徒深受感动,他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惭愧地低下了头,坦白了自己被沈世昌收买的经过。
林素心并没有责罚他,反而鼓励他重新开始。
年轻的学徒感激涕零,发誓要努力学习双面异色绣,弥补自己的过错。
在周嬷嬷的悉心指导和所有绣娘的共同努力下,双面异色绣的学习进展神速。
眼看着皇室订单的交付日期越来越近,绣坊里的气氛也逐渐从紧张转变为充满希望。
就在绣坊全力赶制订单,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完成的喜悦中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林素心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一下一下,像是擂鼓一般,敲得她脑仁发胀。
绣坊里,绣娘们还在低头忙碌,针线翻飞,丝线在她们指尖流淌,织就出精美的图案。
可这一切,都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摧毁。
沈世昌,这个名字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素心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吞并绣坊,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次的偷工减料,分明又是他设下的圈套。
偷工减料林素心苦笑,她比谁都清楚,绣坊的用料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每一根丝线,每一块布料,都精益求精,怎么可能偷工减料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绣坊毁于一旦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为了这个绣坊,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清砚看着林素心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内心有着无比坚韧的力量。
可是,这一次,对手太强大了,沈世昌在官府有人,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他轻轻地拍了拍林素心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办法林素心转过头,
顾清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起之前偶然发现的那些账本,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那些账本,记录了沈世昌贪墨税银的证据,如果能将这些账本公之于众,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这样做风险极大。
沈世昌在官府根深蒂固,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砚陷入了沉思,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将沈世昌绳之以法,又能保全林素心和绣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绣坊里的绣娘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她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担忧地看着林素心和顾清砚。
就在这时,一个绣娘怯生生地问道:林老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素心强作镇定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大家继续忙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顾清砚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林素心,
他转身离开了绣坊,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高大,却又带着一丝悲壮。
林素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却又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她不知道顾清砚要去做什么
夜幕降临,绣坊里灯火通明,绣娘们还在加班加点地赶制订单。
林素心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忐忑。
她不知道顾清砚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
她只知道,她必须等他回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风吹动着窗外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声细语。
林素心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紧紧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心中默默祈祷着:顾清砚,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夜更深了,万籁俱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4
堂上,顾清砚一身素净青衫,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修长的手指翻动着账册,每一页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戳沈世昌的心窝。
王大人坐在高堂之上,故作威严地敲着惊堂木:顾清砚,你状告沈员外贪墨税银,可有证据
顾清砚不卑不亢:大人,草民手中账册便是证据。
王大人冷笑一声:账册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如今这世道,伪造个账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眼神瞟向沈世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沈世昌立刻会意,挺着肥硕的肚子,故作委屈道:大人明鉴!这顾清砚与下官素有嫌隙,定是蓄意报复,伪造账册污蔑下官!
顾清砚薄唇轻启,笑意却不达眼底:沈员外此言差矣,这账册可不是空穴来风。每一笔款项,都有据可查。比如,去年三月,沈员外以修缮河堤为名,拨款三千两白银。请问沈员外,这三千两银子究竟用在了何处
沈世昌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道:自然是…自然是用于河堤修缮…
顾清砚眼神锐利如刀:是吗据草民所知,去年三月,河堤修缮实际只用了五百两白银。剩下的两千五百两,去了哪里莫非…进了沈员外的私囊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沈世昌额头渗出汗珠,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顾清砚。
王大人见状,连忙干咳一声,试图打断顾清砚:顾清砚,你休要信口雌黄!没有确凿证据,休要污蔑沈员外!
顾清砚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还有,前年九月,沈员外以赈灾为名,拨款五千两白银。可实际上,灾民收到的赈灾款不足一千两。其余四千两,又是去了哪里
顾清砚每说一句,沈世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林素心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王大人的表情,发现他虽然表面上维护沈世昌,但眼神中却不时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
她心中有了计较。
顾清砚将账册上的每一笔可疑款项都一一列举出来,并详细分析了其中的猫腻。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将沈世昌贪墨税银的罪行揭露得淋漓尽致。
沈世昌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你血口喷人!这账册分明就是你伪造的!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
就在这时,林素心突然站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在堂上响起:沈员外,你敢不敢对质每一笔交易的证人
她这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沈世昌和王大人都愣住了。
沈世昌脸色煞白,眼神闪烁不定。
他当然不敢对质证人,因为那些证人要么已经被他收买,要么就是和他一起参与贪墨的同伙。
王大人见局势有些失控,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王大人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这案子本以为是桩小事,没想到竟成了烫手山芋。
他搓了搓手,干咳两声,正要打圆场,林素心却丝毫不给他面子。
王大人,林素心清亮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今日之事,并非简单的商业纠纷,而是关乎朝廷税收,关乎临安城丝绸行业公平竞争的大事。若是草草了事,岂不是让那些偷税漏税之徒更加猖狂
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王大人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围观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原本同情沈家的,此刻也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偷税漏税可不是小事,一旦坐实,那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僵持之际,顾清砚缓缓开口,语调不疾不徐:王大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请几位行业内德高望重的前辈,共同查验账本,如何
这看似公平的提议,实则暗藏玄机。
沈世昌脸色微变,他账本上的猫腻,自然不敢让外人知晓。
可若拒绝,岂不是不打自招
一时间,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林素心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她早已暗中安排人去请几位出了名的正直丝绸商人。
而沈世昌这边,只能硬着头皮找来几个平日里关系密切的朋友,这些人和他一样,惯于钻营取巧,真要查起账来,只怕是漏洞百出。
几日后,双方请来的人齐聚府衙。
林素心这边,几位老商人个个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一看就是行业内的翘楚。
而沈世昌带来的,则是几个眼神闪烁,神情不安的商人,与前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大人和在场众人一看这阵势,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这还没开始查账,高下立判。
沈世昌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愈发苍白。
查账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对于沈世昌来说,每一刻都是一种折磨。
几位老商人经验丰富,明察秋毫,很快就发现了沈家账本上的诸多问题。
而沈世昌找来的那几个人,只会在一旁帮腔,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随着查账的深入,沈家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偷税漏税,以次充好,甚至还有伪造单据,欺瞒官府的嫌疑。
在场众人看向沈世昌的目光,也从同情变成了鄙夷。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利,沈世昌心急如焚,却无力回天。
他像困兽一般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眼神阴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王大人看着沈世昌这副模样,心里也开始打鼓。
这案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隐约感觉到,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林素心则始终保持着冷静沈世昌绝不会轻易认输,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脱罪。
而她,也要做好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夜幕降临,府衙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离。
车内,沈世昌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紧紧攥着拳头,低声自语道:林素心,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他拿出一个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这枚玉佩,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5
官府的判决下来了,沈世昌阴谋败露,被罚没了一大笔银子。
可这银子于林素心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锦绣坊的名声受损,更关键的是,之前被查封的织机至今未归还,生产进度严重滞后,眼看着交货日期一天天临近,林素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样下去不行,林素心紧锁眉头,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得另想办法。
顾清砚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杯清茶,神色沉静:我听说临安城有一位隐居多年的老匠人,人称老陈,据说没有他修不好的织机。
林素心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们赶紧去拜访他!
打听到老陈的住处并不容易,几经辗转,他们才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座破旧的小院。
院门半掩着,露出里面荒芜的景象。
林素心上前轻轻叩门,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老者语气冷淡,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林素心连忙说明来意,将锦绣坊的困境和沈世昌的恶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陈。
她语气诚恳,说到动情处,眼眶微微泛红。
老陈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等林素心说完,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的织机早就封存了,不修了。说完,便要转身回屋。
林素心心急如焚,连忙上前一步,拦住老陈:老先生,我知道您技艺超群,求您帮帮我们吧!锦绣坊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指着这批货过活呢!
老陈依旧不为所动,眼神冷漠: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林素心快要绝望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砚开口了。
他并没有像林素心那样苦苦哀求,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老陈身后的房间。
房间的门半开着,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织机零件和工具,甚至还有一些关于织机改良的手稿。
顾清砚眼神一亮,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老先生,您这台织机,可是采用了飞梭技术
老陈原本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上下打量了顾清砚一番,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懂织机
顾清砚微微一笑:略知一二。他走到房间门口,指着其中一张手稿说道:您这改进的齿轮组,比传统的效率提高了至少三成,构思精妙,令人叹服。
老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他缓缓走到顾清砚身边,指着手稿上的一个细节问道:你觉得这里的设计如何
顾清砚沉吟片刻,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这个设计的优缺点,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改进意见。
他精通算术,对机械原理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的见解得到了老陈的认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织机的结构聊到力学的原理,从传统的工艺聊到未来的发展,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林素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金红色,映照在老陈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他看着顾清砚,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意味。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老陈的房间里,一盏昏黄的油灯还在亮着,映照着三个人的身影……
老陈,一个在知乎上因为如何优雅地修复古董钟表而小有名气的机械爱好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一家被查封的绣坊里,满手油污地修理织布机。
事情的起因说起来也挺魔幻。
他收到一条私信,对方自称林素心,说是看到他在知乎上的分享,对他的技术十分钦佩。
林素心经营着一家名为素锦的绣坊,最近遭人陷害,织机被官府以存在安全隐患的名义查封。
她恳请老陈帮忙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问题。
老陈一开始是拒绝的。
毕竟,修钟表和修织布机,隔行如隔山。
但林素心在私信里展现出的真诚和无奈,以及她承诺的丰厚报酬,还是打动了他。
更重要的是,和她同来的顾清砚,一个据说是她合作伙伴的男人,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老陈莫名觉得安心。
于是,老陈跟着他们来到了绣坊。
绣坊里一片冷清,落满灰尘的织机静静地伫立着,像一群被遗弃的钢铁巨兽。
老陈仔细检查了每一台织机,发现所谓的安全隐患纯属子虚乌有。
这些织机工艺精湛,用料考究,只是被人故意破坏了一些关键部件,导致无法正常运转。
这是有人故意搞鬼啊!老陈得出结论。
林素心和顾清砚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和愤怒。
老陈师傅,您能修好吗林素心焦急地问道。
老陈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给我点时间。
接下来,绣坊里出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全神贯注地修理织机,而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子和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则像学徒一样,在一旁递工具、擦汗、端茶送水。
经过一番努力,织机终于发出久违的咔哒声,重新运转起来。
林素心和顾清砚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老陈师傅,真的太感谢您了!林素心激动地握着老陈的手。
老陈摆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绣坊,老陈感到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他决定留下来,帮助他们改进织机技术,也算是给自己退休生活找点乐子。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沈世昌,那个陷害素锦绣坊的幕后黑手,得知织机被修复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他原本以为这次能彻底扳倒素锦,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敬酒不吃吃罚酒!沈世昌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他开始谋划新的阴谋,这一次,他决定动用更大的力量,彻底摧毁素锦绣坊,让林素心和顾清砚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此时,皇室的织锦拍卖会即将举行,这场拍卖会,不仅是各家绣坊展示实力的舞台,也是沈世昌计划的关键一环……这场拍卖会,究竟会鹿死谁手
6
拍卖会的现场金碧辉煌,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红丝绒地毯上,反射出奢靡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低低的交谈声如同流水般在华丽的大厅内流淌。
林素心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更衬得她气质清冷优雅。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静静盛开的玉兰,清丽脱俗,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身旁的顾清砚,一身深蓝色西装,更显得他身形挺拔,俊朗非凡。
他神色沉稳,目光从容地扫过会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素锦绣坊和沈世昌的绸缎行,是这次皇室织锦拍卖会的两大主角。
两家都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势在必得。
沈世昌的绸缎行展出的织锦,色泽艳丽,图案繁复,价格却比素锦绣坊的低了不少。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看到林素心和顾清砚出现,沈世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迈着方步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林老板,没想到你也来了。听说你这次也带来了‘双面异色绣’的织锦呵呵,可惜啊,就凭你们绣坊的水平,恐怕还入不了皇室的眼吧
他的话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林素心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地回道:沈老板,生意场上各凭本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沈世昌轻蔑地笑了笑,转头对身旁的皇室代表说道:张公公,您看看这素锦绣坊的织锦,虽然用了‘双面异色绣’的技艺,但做工粗糙,颜色暗淡,哪里比得上我们绸缎行的精品我们绸缎行的织锦,可是用了上等的蚕丝和天然染料,保证让您满意。
林素心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知道沈世昌这是故意在皇室代表面前贬低素锦绣坊,想要抢走他们的生意。
顾清砚察觉到林素心的情绪变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他转头看向皇室代表,语气不卑不亢:张公公,沈老板的话未免有些偏颇。我们素锦绣坊的织锦,虽然价格略高,但用料和工艺绝对是顶尖的。我们使用的染料都是纯天然的植物染料,对人体无害,而且‘双面异色绣’的技艺更是独一无二,每一幅织锦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幅织锦展开,展示给皇室代表看。
这幅织锦名为百鸟朝凤,图案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凤凰的羽毛用金线绣成,在灯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百鸟环绕,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织锦上飞出来一般。
皇室代表仔细地端详着织锦,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织锦的表面,感受着丝滑的触感,赞叹道:果然是精品!这‘双面异色绣’的技艺,真是巧夺天工!
沈世昌脸色一沉,他没想到顾清砚竟然如此沉着应对,将他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恨,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光看外表有什么用要检验织锦的质量,还得看它的……
检验结果一出,全场哗然。
沈世昌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像打翻了的颜料盘,精彩纷呈。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局,最后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些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的商贾们,此刻都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他,生怕被他牵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皇室代表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
他拿起素锦绣坊的织锦,对着灯光仔细端详,赞赏之色溢于言表。
这织锦,色泽温润,触感细腻,不愧是出自素锦绣坊之手。如此品质,才配得上皇家气派。
他转向林素心,语气温和而肯定:林老板,这批织锦,我们皇室全数订购了。
林素心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微微颔首:多谢大人赏识,小坊定不负所望。
顾清砚站在她身旁,深邃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欣慰。
他知道,这场仗,他们赢了。
而且赢得漂亮。
沈世昌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什么还会输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沈家
不,他绝不认输!
他恶狠狠地瞪了林素心和顾清砚一眼,这场仗,他还没输完!
拍卖会的气氛在皇室代表宣布结果后,重新活跃起来。
众人纷纷上前向林素心和顾清砚道贺,言语间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林素心始终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祝贺。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而顾清砚则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座坚实的后盾,守护着她。
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场面,
拍卖会进行到尾声,林素心和顾清砚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素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场仗,他们打得不容易,但也值了。
她转头看向顾清砚,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清砚,我们赢了。
顾清砚温柔地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棒。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拍卖会场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林素心和顾清砚满心欢喜地走出会场……
喧嚣的街道,闪烁的霓虹,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祥和。
7
拍卖会的喧嚣仿佛还萦绕在耳畔,林素心挽着顾清砚的胳膊,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今晚,她终于拍到了那枚意义非凡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顾清砚温润的目光落在她恬静的侧脸上,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素心,你高兴就好。
林素心轻轻地嗯了一声,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为了这枚玉佩,顾清砚付出了多少努力,甚至抵押了名下的一处房产。
走出富丽堂皇的酒店,夜色如墨,凉风习习。
林素心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和顾清砚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却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棍棒,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林素心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顾清砚身后躲了躲。
顾清砚也察觉到了危险,他将林素心护在身后,语气冷冽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识相的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手中的棍棒指着他们,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林素心瞬间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冲着玉佩来的!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小包,里面装着她今晚的战利品。
顾清砚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此刻却毫不畏惧地挡在林素心面前,眼神坚定:想要玉佩,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两人同时挥舞着棍棒朝顾清砚扑了过来。
顾清砚尽力闪躲,但终究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棍棒击中。
林素心惊呼一声,心中充满了恐惧。
她虽然害怕,但此刻却异常冷静。
她知道,如果坐以待毙,她和顾清砚都会遭殃。
她迅速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帮助他们的东西。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绣花包上。
林素心是苏绣世家的传人,从小就跟着奶奶学习刺绣,绣花包里装着她常用的绣针和丝线。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
就在其中一个男人再次挥舞棍棒,准备给顾清砚致命一击的时候,林素心猛地从绣花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绣针,将丝线缠绕在针尾,然后趁着男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绣针射向了男人的眼睛。
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手中的棍棒也掉落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林素心趁此机会,拉起顾清砚的手,低声说道:快跑!
顾清砚虽然不明白林素心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他紧紧地握住林素心的手,跟着她往旁边跑去。
夜色笼罩着他们,身后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素心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摆脱这两个亡命之徒……
顾清砚拉着林素心,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
刚才那一幕,简直像电影里的桥段,惊险刺激,却又无比真实。
他侧头看向林素心,她脸上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一株在风雨中摇曳却不肯倒下的小白花。
林素心也偷偷打量着顾清砚。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危急时刻的反应和担当,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之前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文尔雅,略带一丝书卷气的形象上。
今天这件事,让她看到了他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另一面:果敢、冷静、有责任心。
两人跑到人群密集的闹市区,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围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没事吧顾清砚关切地问道。
没事。林素心摇了摇头,谢谢你,顾先生。
叫我清砚就好。顾清砚笑了笑,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些,最近城里不太平。
林素心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今天的事并非偶然。
自从素锦绣坊的生意越做越好,抢了其他绣坊的生意后,类似的骚扰就时有发生。
她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她。
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林素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顾清砚微微皱眉:是谁
沈世昌。
顾清砚心中了然。
沈世昌是锦绣坊的死对头,两家绣坊一直以来竞争激烈。
素锦绣坊凭借着精湛的技艺和新颖的款式,逐渐占据了市场的主导地位,沈世昌自然怀恨在心。
看来,他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顾清砚沉吟道。
林素心眼神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怕他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清砚将林素心送回了素锦绣坊。
看着她走进绣坊的背影,顾清砚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沈世昌的为人,他略有耳闻,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这次没能得逞,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正如顾清砚所料,沈世昌得知打手任务失败后,气得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四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支离破碎。
废物!一群废物!他怒吼道,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对付不了!
他原本以为,派几个打手去恐吓一下林素心,让她知难而退,乖乖交出绣坊的经营权。
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我一定要让素锦绣坊彻底倒闭!我要让林素心身败名裂!沈世昌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报复林素心。
恐吓不成,那就只能用更狠毒的手段了。
夜幕降临,沈世昌的书房里,灯光昏暗。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信封里,装着他精心策划的一条毒计,足以将林素心和她的素锦绣坊彻底摧毁。
他叫来了一个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心腹领命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沈世昌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城西的一家破旧酒馆里,几个衣衫褴褛、满脸横肉的地痞流氓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划拳喝酒。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8
素锦绣坊的灯笼依旧亮着,却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林素心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一阵发凉。
往日这个时候,绣坊门前总是车水马龙,如今却门可罗雀,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拜沈世昌所赐。
自从上次的比试之后,沈世昌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他使出的这招,比直接的竞争更阴狠,更毒辣。
谣言,就像无形的瘟疫,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蔓延开来,腐蚀着人们的心智。
邪术真是荒谬!顾清砚站在林素心身旁,紧握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比林素心更明白,这谣言的杀伤力有多大。
在古代,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一旦被扣上邪术的帽子,素锦绣坊就彻底完了。
清砚,我们该怎么办林素心转头看向顾清砚,眼中满是焦虑。
她知道,顾清砚和她一样,都在苦苦思索着对策。
他们尝试过辟谣,但谣言就像野草一样,烧不尽,吹又生。
他们也想过找出散布谣言的人,但这些人就像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几天下来,林素心和顾清砚几乎跑遍了整个临安城,却依旧一无所获。
希望,就像指缝间的沙,一点点流失。
夜深了,绣坊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显得格外孤寂。
林素心坐在桌前,心乱如麻。
她一遍遍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绸缎行的赵掌柜。
赵掌柜为人仗义,曾经受过素锦绣坊的帮助。
而且,他的绸缎行位于城中最热闹的地段,消息灵通。
或许,他能提供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林素心立刻起身,对顾清砚说道:清砚,我们去找赵掌柜!
顾清砚没有多问,他知道林素心一定想到了什么。
两人立刻动身,冒着夜色,赶往绸缎行。
赵掌柜的绸缎行已经打烊了,但看到林素心和顾清砚,他还是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林姑娘,顾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赵掌柜关切地问道。
林素心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绣坊的困境告诉了赵掌柜。
赵掌柜听完,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前几天确实听到几个地痞流氓在酒馆里谈论此事,他们说……好像是受了沈世昌的指使。
沈世昌!林素心和顾清砚异口同声,心中早已猜到是他,但此刻听到证实,还是感到一阵愤怒和无奈。
林姑娘,顾公子,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或许可以找官府帮忙。赵掌柜提议道。
林素心和顾清砚对视一眼,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官府可以维护治安,也可以惩治恶人,或许,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素心和顾清砚就来到了临安府衙。
他们要状告沈世昌,揭露他的阴谋,还素锦绣坊一个公道。
衙门口的鼓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
这鼓声,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对正义的呼唤。
他们找到了一个据说正直善良的李捕头……
李捕头,一个在知乎上被吹爆的古代版福尔摩斯,据说断案如神,明察秋毫,最关键的是,他还正直善良,简直就是里走出来的完美NPC。
林素心和顾清砚找到他时,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如同沙漠里濒死之人看到绿洲,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
他们竹筒倒豆子般,把沈世昌的恶行一五一十地全抖搂了出来,从最初的巧取豪夺,到后来的杀人灭口,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影响李捕头断案。
李捕头听完,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需暗中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几天,李捕头化身潜伏者,开启了007模式。
他乔装打扮,混迹于市井之中,秘密走访了素锦绣坊的绣娘,以及与沈世昌有过接触的商人,收集了大量证词和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李捕头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发现了沈世昌与当地地痞流氓交易的证据——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详细记录了沈世昌如何贿赂地痞,让他们骚扰素锦绣坊,甚至如何指使他们纵火,嫁祸于人。
一切真相大白,就等将证据呈给官府,让沈世昌接受法律的制裁。
林素心和顾清砚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剧情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沈世昌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竟然先下手为强。
他派人潜入李捕头的住所,偷走了那本日记,然后反咬一口,诬陷林素心和顾清砚捏造证据,恶意诽谤。
这下,李捕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没有证据,他无法给沈世昌定罪。
而沈世昌的势力盘根错节,人脉广泛,官府里也有他的人。
迫于压力,李捕头只能暂时将林素心和顾清砚扣押,等待进一步调查。
晴天霹雳!
林素心和顾清砚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们原本以为找到了正义的化身,可以将沈世昌绳之以法,没想到却反被诬陷,身陷囹圄。
从希望的巅峰跌落到绝望的谷底,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们几乎窒息。
他们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老鼠在角落里吱吱乱窜。
透过狭小的窗户,只能看到一小块灰蒙蒙的天空。
林素心紧紧地握着顾清砚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们彼此无言,却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沈世昌的势力如此强大,他们还能沉冤昭雪吗
李捕头还会继续调查吗
他们会被关多久
外面的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
无数个疑问在他们脑海中盘旋,像一团乱麻,让他们理不清头绪。
他们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祈祷,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9
牢房里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汗臭。
林素心紧紧攥着顾清砚的手,手心冰凉。
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冷得刺骨。
清砚,怎么办绣坊……我们的绣坊……林素心声音颤抖,眼眶泛红。
素锦绣坊是他们两的心血,一针一线,一缕一丝,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热情和努力。
如今,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查封,谣言像野火一样蔓延,将他们辛苦建立的声誉烧成灰烬。
顾清砚反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素心,别怕,我们会没事的。我相信清者自清,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然而,这安慰的话语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希望就像即将燃尽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了黑暗。
老陈,那个沉默寡言,却一直默默帮助他们的老木匠,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扭转乾坤的消息。
老陈想起之前帮沈世昌修复织机时,偶然在绸缎行后院的库房里发现了一些账本,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那些账本似乎有些古怪。
账面上记录的丝绸数量与实际出入库的丝绸数量存在很大的出入,而且一些款项的去向也十分可疑。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不敢耽搁,立刻赶往官府,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李捕头。
李捕头本就对沈世昌心存疑虑,老陈的线索无疑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
他立刻带人前往沈世昌的绸缎行进行搜查。
绸缎行里,表面上一片平静,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沈世昌坐在后堂,手里端着茶杯,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自从林素心的绣坊被查封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干净,总担心事情败露。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沈老板,开门!我们是官府的!
沈世昌脸色骤变,茶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李捕头带人冲进绸缎行,开始地毯式搜查。
后院的库房里,灰尘弥漫,堆放着各种布匹和丝线。
李捕头仔细翻看着账本,眉头越皱越紧。
老陈的发现果然没错,这些账本上确实存在问题。
不仅如此,李捕头还在库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几封信件。
信件的内容更是令人震惊,竟然是沈世昌与地痞流氓的来往信件,信中详细记录了沈世昌如何买通地痞散布谣言,陷害林素心和顾清砚的经过。
铁证如山,沈世昌百口莫辩。
他见事情败露,试图逃跑,却被李捕头当场抓住。
沈世昌被押解回官府,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完了。
而此时,牢房里的林素心和顾清砚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们依然紧紧相拥,在黑暗中互相取暖,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丝光亮从牢房的窗外透进来,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他们不知道,这丝光亮,是否也预示着他们的希望……
真相大白后,世界仿佛重新为林素心和顾清砚上了色。
洗刷冤屈的不仅仅是他们二人,还有素锦绣坊的金字招牌。
街坊邻居们奔走相告,曾经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如今的赞叹钦佩。
那被恶意中伤的绣品,如今一件难求,素锦绣坊的生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林素心偶尔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依然会心有余悸。
若不是老陈的仗义执言,若不是李捕头明察秋毫,恐怕她和顾清砚现在还在牢里苦熬。
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她亲手绣了两幅明镜高悬的字画,分别送给了老陈和李捕头,聊表谢意。
顾清砚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本就性格沉稳,如今更是添了几分成熟内敛。
他将绣坊的账目整理得井井有条,又亲自设计了几款新颖的绣品,引得城中贵妇小姐争相抢购。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劫后余生的喜悦,失而复得的珍贵,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往更加美好。
林素心每日忙于刺绣,指尖翻飞,针线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绣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案。
顾清砚则负责经营管理,他精打细算,将绣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素锦绣坊的招牌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林素心站在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幸福。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就在素锦绣坊蒸蒸日上的时候,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信使风尘仆仆,将信件交到林素心手中时,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他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严肃:林娘子,这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件,请您务必亲启。
林素心接过信件,指尖触到信封上那鲜红的火漆印章,心中莫名一沉。
这火漆印章上的图案,她从未见过,却莫名地感到一股威严和压迫感。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清砚,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林素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缓缓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仅仅看了几行,林素心的脸色就瞬间变得苍白。
她手中的信纸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她手中滑落。
顾清砚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素心,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林素心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攥着信纸,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恐惧之中。
素锦绣坊的未来,再次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
曾经的噩梦,难道又要重演
夕阳西下,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失,素锦绣坊的招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暗淡。
林素心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地打开了那封来自京城的神秘信件……
10
江南烟雨,朦胧了临安城的青瓦白墙,也模糊了林素心此刻的心绪。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展开那封来自京城的烫金信笺。
信笺上,皇帝亲笔御批,命素锦绣坊为即将到来的盛大庆典赶制一批高级织锦服饰,并要求半个月内完成,送抵京城。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林素心一时回不过神。
她深知,这是天大的机遇,也是巨大的挑战。
倘若绣坊能顺利完成任务,便可名扬天下,财源滚滚。
可若是稍有差池,耽误了庆典,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林素心立刻找到顾清砚,将信笺递给他,眉宇间满是担忧。
顾清砚看完信,剑眉紧锁,半晌才缓缓开口:素心,此事非同小可,半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
素锦绣坊虽在临安小有名气,但规模并不大,绣娘的数量也有限。
要完成如此数量庞大的订单,无疑是难于登天。
两人开始仔细盘点绣坊的人力物力,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计算在内,却发现依旧远远不够。
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林素心喘不过气。
难道,这天赐良机,最终却要变成灭顶之灾吗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老陈缓缓走了过来。
老陈是绣坊里资历最老的织工,经验丰富,对织机了如指掌。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东家,若要提高效率,或许我可以对织机进行一些改良。
林素心和顾清砚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老陈是绣坊里的定海神针,他说能改良,便一定有办法。
几天后,皇宫的陈公公来到了临安,奉命监督素锦绣坊的进度。
这位陈公公仗着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态度傲慢,对绣坊的工作百般挑剔,一会儿嫌丝线颜色不够鲜艳,一会儿又嫌花纹不够精致。
林素心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小心翼翼地应对着陈公公。
她明白,得罪了这位公公,绣坊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在与陈公公的接触中,林素心暗中观察他的喜好和习惯,发现他似乎对精美的刺绣小物件格外感兴趣。
于是,她悄悄吩咐绣娘们赶制了一些小巧精致的刺绣香囊,在陈公公心情稍好时,送给了他。
陈公公果然十分高兴,对林素心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盛气凌人。
林素心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算是暂时过了这一关。
在老陈夜以继日的努力下,织机终于改良完成。
新的织机效率比以往提高了不少,绣娘们的工作也更加得心应手。
看着一匹匹精美的织锦从织机上缓缓流淌下来,林素心和顾清砚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
改良后的织机隆隆作响,效率提升带来的喜悦还没在绣娘们脸上漾开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陈公公,这个宫里出了名难伺候的主儿,居然要改花样!
要知道,锦缎的纹样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图案堆砌,它涉及到配色、工艺、寓意等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
现在推翻重来,无异于把之前的心血付之一炬。
绣坊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种快要窒息的绝望感,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林素心最初的反应也是懵的。
她仿佛看见堆积如山的锦缎化作齑粉,听见绣娘们绝望的叹息,感受到绣坊未来岌岌可危的阴影。
但林素心毕竟不是一般人,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陈公公这突如其来的变卦。
难道真是他一时兴起
林素心不信。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深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陈公公突然改主意,背后必定有人在搞鬼。
是谁呢
林素心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眼红绣坊订单的同行,甚至宫里的一些贵人,都一一在她脑海中闪过。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林素心暗下决心。
她想起陈公公对精巧刺绣小物件的喜爱,上次送的那对绣着祥云瑞鹤的荷包,据说陈公公一直带在身边。
这就好比现代人收集限量版手办一样,是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于是,林素心连夜赶制了一副福寿双全的缂丝小挂屏,工艺之精湛,寓意之吉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赞叹。
第二天,林素心带着挂屏再次拜访陈公公。
她没有直接提起更改图样的事,而是先将挂屏呈上,不着痕迹地夸赞陈公公的眼光独到,品味高雅。
陈公公果然龙颜大悦,摩挲着挂屏爱不释手。
林素心趁热打铁,向他讲述了绣坊为了完成这批订单所付出的努力,从选材到织造,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她还委婉地提到了如果更改图样,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甚至可能无法按时完成任务,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林素心说得情真意切,句句戳中陈公公的软肋。
他虽然飞扬跋扈,但也明白这件事牵扯甚广,不是他可以随意更改的。
最终,他长叹一声,同意维持原来的方案。
然而,就在林素心以为事情尘埃落定时,陈公公临走时的一句话,却让她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担忧:这次就依了你,但庆典前若有任何差错,你们都担待不起。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林素心敏锐地感觉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警告,更像是一种暗示,暗示着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虎视眈眈,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他们致命一击。
送走陈公公后,林素心站在绣坊门口,望着天边渐渐暗淡的夕阳,心中五味杂陈。
林素心深吸一口气,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必须扛起这面大旗,守护绣坊,守护绣娘们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