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留洋归来的女医师陆清梧在八大胡同开设诊所,用西医手段治疗花柳病,却意外发现前来求诊的神秘患者竟是守寡的诰命夫人沈兰茵。

    在诊疗过程中,两人从最初的戒备到逐渐敞开心扉,沈兰茵脖颈的珍珠项链成为揭开往事的关键信物,暗藏二十年前未了的缘分。

    一次意外治疗让两人情愫暗生,沈兰茵将传家玉佩一分为二,却在深夜发现陆清梧对药柜暗格中的旧物情有独钟。

    沈兰茵借诊病之机频繁造访诊所,两人在银杏叶纷飞中互诉衷肠。当药童撞破暧昧场景,沈兰茵在慌乱中遗落记载情诗的锦帕。

    宫中来人为太后问诊的懿旨打破平静,陆清梧被急召入宫。诊脉时发现太后脉象异常,却因触及皇室隐秘而被迫吞下毒丸。

    第一章

    绣着金线海棠的锦帘被掀开时,带进一缕裹着脂粉气的秋风。

    陆清梧放下手中的解剖图谱,看见门口立着个戴帷帽的女子,月白斗篷下隐约透出云锦缎面的裙裬。

    夫人走错了,胭脂巷在转角第二家。

    她将铜质听诊器绕在脖颈上,消毒水的气息在诊室里游荡。

    八大胡同的夜从来不属于她这样的女医师,那些挂着红灯笼的绣楼里飘出的呻吟,总让她想起解剖课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子宫标本。

    帷帽下的珍珠面纱簌簌颤动,露出一截玉雕般的下颌。

    来人解下斗篷时,陆清梧瞥见她锁骨处蜿蜒的暗红瘢痕,像被揉碎的牡丹花瓣烙在雪缎上。

    他们说...陆大夫能治脏病。

    声音带着瓷器将碎的颤音,尾音却突然拔高,

    用那些洋人的妖术!

    陆清梧的镊子在酒精灯上转了个圈,火苗将铜器映得发红。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霜重的秋夜,养母握着她的手指向紫禁城方向:看见那些琉璃瓦了吗等你当了诰命夫人......

    玻璃药瓶相撞的脆响打断回忆。

    她掀开女子袖口,腕间三寸长的刀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这是官家女子自戕未遂的印记。

    夫人可知花柳病三期会出现树胶肿

    陆清梧的听诊器贴上对方心口,

    您颈间的珍珠项链,是东珠吧

    女子突然抓住她的手,翡翠戒指硌得人发疼。

    面纱滑落的瞬间,陆清梧看见那双含霜带露的丹凤眼里,映着药柜暗格里半块残缺的羊脂玉佩——和她贴身戴了二十年的那半块,纹路分毫不差。

    第二章

    玉壶冰

    西洋自鸣钟敲响十一下时,檐角的铜铃在秋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陆清梧将三氯甲烷浸湿的棉纱覆在沈兰茵口鼻上,女人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新结痂的鞭痕——是沈家族长惩戒不洁妇人的家法。

    会有些眩晕。

    陆清梧用镊子夹起病变处的皮肤组织,手术刀在汽灯下折射出冷光。

    沈兰茵的里衣浸着龙涎香,却混着腐肉般的腥甜。

    这是三期梅毒特有的气味,像开败的牡丹坠入泥潭。

    麻醉剂起了作用。

    贵妇人忽然抓住她的白大褂,翡翠戒指在棉布上勾出丝缕:那年护城河的冰...好冷...

    泪水冲开螺子黛,在枕上洇出青黑的蝶。

    陆清梧的手猛地一颤。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漫涌,冰层在幼童身下裂开蛛网,绣着兰草的锦缎袖口拂过眼帘,半块羊脂玉塞进她冻僵的掌心。

    原来当年那个踏冰救人的官家小姐,如今成了困在诰命冠冕里的未亡人。

    手术钳当啷落在搪瓷盘里。

    昏睡中的沈兰茵忽然侧过脸,唇瓣堪堪擦过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

    陆清梧触电般后退,撞翻了药柜暗格,半块玉佩与褪色的红绒线一同滚落在地。

    大夫在找这个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转身。

    沈兰茵不知何时醒了,苍白的指尖勾着另半块玉佩,牡丹缠枝纹在烛火中严丝合缝。

    里衣领口因麻醉时的挣动敞开,露出锁骨下狰狞的旧伤——是金簪反复刺入形成的星芒状疤痕。

    诊室突然灌进穿堂风。

    八角宫灯投下的光影在她们脸上摇晃,像戏台上欲说还休的皮影。

    陆清梧拾玉佩时瞥见对方罗袜上沾着的银杏叶,金黄的叶脉间藏着蝇头小楷: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夫人昨日去过广济寺

    她突然发问,手中银针精准刺入委中穴。

    那里有她清晨替人义诊时,亲眼见沈家仆妇撕碎的祈福笺。

    沈兰茵痛得仰起脖颈,东珠项链在烛火中泛起血色的光晕:陆大夫可知,先帝赐的东珠要浸过守宫砂才能佩戴

    她猛地扯断珠串,浑圆的珍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

    就像他们逼我吞的贞节牌坊碎末!

    惊雷炸响在琉璃瓦上。

    陆清梧还未来得及捡拾满地珍珠,就被染着蔻丹的指尖扳过下颌。

    沈兰茵的气息混着三氯甲烷的甜腻,唇上的口脂蹭在她雪白的医师袍领口:当年给你玉佩时我就想...若你是个公子...

    后窗忽然传来药童的惊呼。

    两人仓皇分开时,打翻的碘酒在沈兰茵素色裙裾上泼出紫黑色的花。

    陆清梧望着逃出院落的背影,发现诊案上多了方沾着玫瑰膏子的锦帕,展开竟是半阕《鹊桥仙》,墨迹被泪水晕染得支离破碎。

    更鼓声里,她摸出贴身收藏的银杏叶。

    叶背的英文解剖图与锦帕上的簪花小楷重叠,那是她留学时在《柳叶刀》发表的论文——关于女性快感神经的分布研究。

    五更天飘起细雨时,陆清梧在蒸馏器沸腾的响动中听见马蹄声。

    穿灰鼠褂的太监甩着拂尘闯进来:太后头风发作,请陆大夫即刻进宫问诊!

    药柜最底层的暗格里,半块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这是她埋在太医院的眼线约定的暗号——今日慈宁宫要治的恐怕不是头风,而是某些见不得光的龙胎。

    第三章

    金钿裂**

    宫灯在穿堂风中乱转,将陆清梧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在朱墙上。

    太监手中的犀角灯笼照见太医院匾额下挂着的新式电灯,钨丝在琉璃罩里嘶嘶作响,像条垂死的金蛇。

    陆大夫仔细着脚下。

    引路的小太监突然攥住她药箱皮带,

    上月给珍嫔瞧病的刘太医,就是从这汉白玉阶上滚下去的。

    他指甲缝里渗出的朱砂红刺得人眼疼——这是专门处理宫闱秽物的丹房人才有的印记。

    慈宁宫的龙脑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陆清梧跪在织金拜垫上时,听见锦帐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染血的明黄锦被下伸出半截浮肿的手腕,太后枕边散落着沾满脓血的骑缝线——正是她上月发表在《中华医学杂志》上的外科缝合术图解。

    脉象如何

    李莲英的拂尘扫过她后颈。

    陆清梧盯着腕间跳动的尺脉,那下面藏着用西洋怀表改造的诊脉计时器。当秒针划过镌刻着解剖图的表盘时,她忽然摸到滑脉特有的流珠之象。

    惊雷劈开殿内死寂。太后腕上的翡翠镯突然炸裂,碎玉崩进陆清梧眉心。她咽下喉间腥甜,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太后这是...经水不调。

    赏。

    锦帐后传来沙哑的笑。李莲英端来的鎏金盏里,乌黑药汁映出她惨白的脸。

    这是宫里处理知情人的老法子,附子混着鹤顶红,喝下去会让人像枯萎的木槿般慢慢蜷缩。

    陆清梧闭眼饮下毒药的瞬间,舌底压着的磁石玉佩突然发烫——这是临行前沈兰茵塞给她的解药。当年沈父镇守云南边境时寻来的莽牯朱蛤血,能解百毒。

    夜雨冲刷着神武门的兽首时,陆清梧倚着宫墙呕出黑血。

    掌心握着的半块玉佩沾了血,竟显出暗纹——是沈兰茵用密写药水绘制的路线图,终点标着西郊摩诃庵。

    当她踉跄着撞开庵堂木门时,佛前长明灯骤然熄灭。

    月光穿过《药师经》帛画,照见蜷在蒲团上的沈兰茵。素白中衣被冷汗浸透,腰侧渗出大片紫黑——是白日里沈家派人来验贞时,族老用浸过蛇毒的银锥刺的。

    他们...要送我进贞节堂...

    沈兰茵的翡翠耳坠刮过陆清梧颈侧,冰凉的手探进她染血的医师袍,

    玉佩怎么少了一道纹你在宫里...遇险了

    陆清梧扯开急救包的手在发抖。

    碘酒棉球触到伤口时,沈兰茵突然咬住她肩头,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漫开。

    佛龛后的药师佛垂下悲悯的眼,看着西洋绷带与东方的素纱亵衣缠作一团。

    当年他们把我按在祠堂地砖上验身时...

    沈兰茵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抠进陆清梧后背,

    我就想...若有朝一日...

    她突然翻身将医师压在经幡堆里,扯落发间银簪,泼墨长发扫过手术刀未愈的伤口。

    陆清梧的听诊器滑落在青砖地上,金属面贴上沈兰茵心口。

    急促的搏动声里混着她自己的心跳,像两列失控的蒸汽火车在暗夜里对撞。当沈兰茵的膝盖顶开她白大褂下摆时,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铃铎声——是摩诃庵晚课的法器在响。

    等等...

    陆清梧摸到急救包里的玻璃针管,

    你伤口需要注射盘尼西林...

    沈兰茵夺过针管扎进自己大腿,药液在月光下划出银弧:陆大夫教的,静脉注射要找准肘正中静脉...

    她喘息着扯开医师的衬衫领扣,唇舌贴上跳动的颈动脉,

    但这里...比手臂静脉更烫...

    惊雷劈开积雨云时,陆清梧咬住沈兰茵肩头的守宫砂。

    那点殷红在唇间化开,竟带着铁锈味——是沈兰茵大婚夜用金簪自残时,混着朱砂吞下的贞节牌坊碎末。

    佛经在暴雨中翻飞,药师佛的手印被月光投射在她们交缠的躯体上。

    当沈兰茵的指尖探入医师裙裾时,陆清梧突然想起解剖课上教授的话:女性快感神经如同银杏叶脉,最敏感的末梢藏在...

    庵堂木门轰然洞开。闪电照亮门外持着火把的沈家众人,族老手中的《烈女传》被雨水泡胀,封皮上滴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沈兰茵的翡翠戒指在陆清梧胸口硌出月牙痕,她突然笑着将另一半玉佩塞进对方衣襟:当年给你的是救命的玉,如今...

    未完的话被淹没在雷霆中。陆清梧摸到沈兰茵袖中滑出的金蝉脱壳粉——这是前朝影卫用的假死药。

    染血的绷带缠上彼此手腕时,她听见沈家族老在雨中嘶吼:把那个妖医绑去宗祠!用浸猪笼的规矩!

    第四章

    焚蝶记

    火把将雨帘烧成金红色,沈兰茵发间的素银簪子突然迸裂。

    藏在空心簪管里的磷粉遇水自燃,幽蓝火焰顺着她湿透的衣襟攀援而上,将《烈女传》书页映得透明如蝶翼。

    抓住她们!

    族老的咆哮混着雷声炸响。

    陆清梧被沈兰茵拽进佛龛后的暗道时,嗅到她后颈散开的玫瑰膏香——那是用守宫砂混着处子血调制的贞洁香,此刻却成了催情的蛊。

    暗道石壁渗出尸蜡味的黏液,沈兰茵染着蔻丹的指尖突然探进陆清梧被扯破的医师袍。

    带着火药味的手指抚过盘尼西林针孔,在腰窝处画着解剖课上才能见到的快感神经图谱。

    当年他们逼我背《女诫》...

    沈兰茵的银牙咬开医师胸衣铜扣,犬齿刮过手术留下的疤痕,

    我却把西洋春宫图藏在贞节牌匾夹层...

    她将陆清梧的手按在自己腰侧未愈的蛇毒伤口上,腐肉触感激起一阵痉挛。

    追兵脚步声逼近时,陆清梧的听诊器卡在两人紧贴的胸口。

    橡胶管纠缠着沈兰茵的东珠项链,随着剧烈心跳在锁骨间勒出血痕。当火把光照进暗格缝隙的刹那,沈兰茵突然含住医师耳垂低语:陆大夫可知...银杏叶脉的末梢神经...在这里...

    染着鹤顶红的指甲划过尾椎,陆清梧撞翻了藏经匣。

    泛黄的《金刚经》雪片般纷飞,露出底层暗格里锈迹斑斑的锁链——是前朝用来囚禁淫乱妃子的刑具。

    沈兰茵却笑着将镣铐扣上彼此脚踝:这样他们就分不开...

    惊雷劈断百年古柏的瞬间,暗道轰然坍塌。

    陆清梧在坠落的瓦砾中看见沈兰茵脖颈后的守宫砂——那并非朱砂点就,而是用缅甸红宝石磨粉刺入的真皮层,此刻在电光中如泣血般猩红。

    抱紧我!

    沈兰茵突然将金蝉脱壳粉倒进口中,捧起陆清梧的脸渡去半口。

    假死药混着经年累月的贞节牌坊碎末,在唇齿间酿成剧毒的蜜。

    她们在断壁残垣间接吻,像两株绞杀榕在暴雨中纠缠着生长。

    追兵的火把照亮最后一方净土时,陆清梧的手术刀精准挑开沈兰茵的百合髻。

    泼墨长发裹住两人身躯的刹那,她摸到对方脊柱第三节凸起处的新鲜针孔——那是今晨注射过量吗啡的痕迹。

    当年给你玉佩时...

    沈兰茵的银簪刺入自己左胸,血珠溅在陆清梧解剖论文的残页上,

    我就把心...

    她的手突然失了力气,簪头的药师佛坠子滚进废墟深处。

    陆清梧的橡胶手套在血泊中打滑。

    当她终于摸到沈兰茵右心室时,指尖传来诡异的震动——那颗心里竟埋着磁石,与她怀中的半块玉佩隔着血肉相吸。

    二十年前护城河冰层下的相遇,原是沈家为攀附权贵设计的救命之恩。

    骗子...

    她将染血的玉佩按回沈兰茵胸口的窟窿。

    追兵撬开碎石的声响逼近,却听见怀中人弥留的耳语:可后来...给你送解剖图的雪夜...我在你窗棂上系的红豆...

    最后的暴雨冲垮了摩诃庵的百年地宫。

    当沈家人掘开瓦砾时,只找到半枚嵌着红宝石的银簪,簪尾刻着德文情诗——那是海德堡医学院实验室里,陆清梧十九岁时刻下的秘密。

    第五章

    长生劫

    暴雨在寅时初刻转成雪霰,陆清梧的药箱卡在坍毁的经幢裂隙里。

    玻璃针管折射着雪光,将沈兰茵胸口的血窟窿照成半透明的琥珀——那颗嵌着磁石的心脏仍在跳动,将落在伤口的雪片吸成淡红的漩涡。

    当年你父亲...用我当药引...

    沈兰茵的睫毛凝着冰晶,指尖在陆清梧掌心肌肤上划出德文单词:Liebe(爱),

    养在护城河底寒玉棺中的...长生蛊...

    陆清梧的橡胶手套冻裂了口子。当她在雪地上铺开解剖刀时,终于明白为何养母总在冬至夜逼她饮下腥苦的药汤——那是用沈兰茵每月初潮经血炼制的蛊引。

    二十年前冰窟相遇不是偶然,是两大家族为求长生设的局。

    要活着...

    沈兰茵忽然咬碎第二颗金蝉脱壳丹,胭脂色的药液从唇角滑落,

    才能把我们的名字...

    她染血的指尖点在陆清梧锁骨下方,那里浮现出银杏叶状的青斑——是过量注射盘尼西林引发的过敏反应,此刻却成了天然的刺青底稿。

    追兵的火把映红雪夜时,陆清梧的手术刀刺入自己左胸。

    两颗嵌着磁石的心脏在雪地上相触,迸发的吸力竟震塌残存的梁柱。

    沈家人惊恐地看到,漫天飞雪在磁力场中凝成巨大的太极图,将相拥的躯体裹进冰棺。

    三个月后,海德堡医学院收到神秘标本。

    水晶棺里躺着两具女尸,她们的心脏被磁石相连,霜雪在睫毛上开出银杏叶形状的冰花。

    解剖报告显示:较年轻的那具尸体子宫内壁刻满德文情诗,年长者的脊柱第三节凸起处藏有微型胶卷——是撕碎的《烈女传》扉页与《柳叶刀》论文拼接成的婚书。

    梅雨季来临时,标本室新来的实习生总会听到奇异响动。

    有人说那是磁石心脏仍在跳动,有人说看到冰棺渗出带玫瑰膏香的血珠。

    只有老教授知晓,每逢暴雪夜,棺中人的指尖会生长出半透明的菌丝,在玻璃上蜿蜒成八个字:

    不求长生,只求同冢。

    番外·青鸟衔环

    海德堡的秋雨漫过内卡河时,秦昭抱着档案盒撞开了标本室的门。

    中国留学生胸前的翡翠无事牌撞在水晶棺上,发出空灵的嗡鸣。

    她没看见棺中冰霜正在融化,更不知晓自己白大褂里滑落的银杏书签,正被菌丝悄悄拖进棺椁缝隙。

    编号1897的连体心脏标本...

    她踮脚擦拭水晶棺铭牌,德文花体字在指尖褪去锈迹,

    等等,这日期怎么是光绪二十三年

    冰棺突然发出裂帛之声。

    秦昭的手电筒滚落在地,蓝光扫过棺中人的刹那,她看见年轻女尸的睫毛颤动如垂死凤蝶。

    更可怕的是年长女子胸前的血窟窿——那里本该是磁石心脏的位置,此刻却插着她刚在跳蚤市场淘到的镀银听诊器。

    Liebe(爱)...

    幽叹在耳后响起时,秦昭的钢笔尖扎破了手指。

    血珠滴在棺盖的瞬间,两个世纪的冰层轰然炸裂。她看见漫天冰晶里浮动着德文情诗,而自己的翡翠无事牌正与女尸颈间的红宝石守宫砂共鸣。

    同学,你踩到我的解剖图了。

    清泠的京片子在身后炸响。秦昭转身时,撞进一双蒙着水雾的丹凤眼里。

    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倚着门框,臂弯里《柳叶刀》杂志的日期是1901年9月,别着银杏叶形状的钻石胸针。

    雨忽然停了。

    秦昭摸到口袋里的镀银听诊器正在发烫,而对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丝袜上,印着海德堡医学院的校徽——那是2023年才启用的新设计。

    **番外·时茧**(续)

    消毒水的气息在离心机嗡鸣中突然混入龙涎香。

    秦昭盯着培养皿里疯狂增殖的菌丝,那些半透明的触须正将1901年的《柳叶刀》论文与她的基因测序报告编织成金线。

    当电子显微镜放大到十万倍时,她看见每段DNA螺旋上都镌刻着满文咒语——与沈兰茵子宫内壁的情诗是同源密码。

    秦同学又在研究那个怪标本

    实验室的门被夜风吹开,博士后的调笑戛然而止。

    众人惊恐地看到,秦昭的白大褂下摆正在滴落带着东珠碎屑的血水,而她手中的磁力搅拌器里,两个世纪前的蛇毒与盘尼西林正在合成诡谲的翡翠色。

    子夜钟声响起时,秦昭的蓝牙耳机突然传出昆曲《牡丹亭》。

    她追着唱腔跑过基因库冷藏室,在零下八十度的冷雾里撞见正在解剖台前调配药剂的陆清梧——准确地说,是量子纠缠态的虚影。

    女医的橡胶手套穿透现代冷冻切片机,正从光绪年间的黄铜显微镜里提取某种发光孢子。

    沈姑娘的磁石心脏需要重离子辐射激活。

    虚影突然转头,手术刀尖挑着秦昭的校园卡,

    你卡套上的银杏叶,是当年夹在解剖图里寄往海德堡的那枚吧

    冰棺在此时迸发强光。

    秦昭的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里,沈兰茵的虚影正用3D生物打印机复刻自己的守宫砂。

    红宝石粉末混着纳米机器人,在苍白的锁骨下方聚合成跳动的心脏形状。

    当百年时光在量子场中折叠,她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守宫砂,而是微缩的太极星图。

    小心!

    民国年间的呼喝与微信提示音同时炸响。

    秦昭低头躲过飞来的镀金听诊器,手机屏幕却显示收到1901年的电报:速至病理楼顶层,带二十克钚-239。

    螺旋楼梯的铜把手在她掌心化为齑粉。

    秦昭喘着气推开通往天台的门时,月光正将两个世纪的雨雪凝成时空胶囊。

    陆清梧的虚影握着沈兰茵的手,在布满符咒的粒子对撞机里朝她微笑:当年缺个懂量子物理的助产士...

    沈家祖传的罗盘突然从秦昭口袋飞出,悬浮在强子对撞轨道中央。

    十二枚东珠在超导磁场中排列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而菌丝包裹的磁石心脏正在奇点处重生。

    当对撞机启动的蓝光吞没整个校区时,秦昭听见1901年的沈兰茵与2023年的自己在同频呼吸。

    次日《自然》杂志封面震惊学界:海德堡实验室首次观测到量子化肉身。

    配图是冰棺中紧密相拥的躯体,她们的心脏被纳米机器人重新缝合,而交叠的掌心里握着一枚翡翠无事牌——内侧新刻的德文小诗,墨迹还未干透。

    (真正的结局在雨夜的共振频率里,永不终结)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