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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是我兄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刚把我的命卖了,替自己还赌债。

    我跳楼那天,他领了结婚证,站在我买的房子前,笑着说‘兄弟情义换来一生幸福’。

    我替他还债、挪公款、丢工作、跳楼,而他却搂着我卖命的钱娶的女人,站在我为他买的房子门前得意洋洋。

    他妈还说我‘有福报’。

    这一世,我笑着喂他赌,喂他债,喂疯他爹,卖烂他妈,

    最后看着他自己动手,把家里那口人间烟火全掐灭。

    01

    我从医院楼顶跳下去的时候,张宇正在民政局登记。

    他穿着我买的西装,牵着新娘的手,笑得人模狗样。朋友圈里配文写着:

    十年兄弟情,一生最值得。

    我趴在水泥地上,脸砸歪了,血从后脑勺一路涌进眼眶里。

    手机还亮着,是我妈打来的。

    我爸病倒了,追债的人堵在门口,要把我家那套老房子砸了。

    张宇是条喂不熟的狗,我死后这些事他一分没替我分担。

    挪用公款、欠下高利贷、名下被起诉的担保合同,全是我替他兜的。

    他只说:哥,我是真结不起这个婚。

    我信了这句话,搭上一条命。

    我以为我会彻底死透了。

    但当我再睁眼,外面天还没亮。

    电热水壶滴滴响着,窗台上的台历上写着:三年前,5月10号。

    这是我又一次以活人身份出现在世界上的第一天。

    那年这天,张宇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哥,我婚房差三十万,帮兄弟一把】

    我那时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几分钟,没犹豫就答应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犹豫了。

    我也不会拒绝。

    我要他像上一世那样笑着接过这三十万,然后一点点跌进我设的坑。

    我会亲手喂他吃下糖,再让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

    被我连根拔掉。

    房子没了,命没了,脸没了,

    亲爹亲妈,

    一个都别想留下。

    我打开微信,点开张宇的头像,打了一行字:

    【别急,我尽快想办法,哥不会不管你。】

    下一步,我要见一个人。

    西城区,地下赌场老板——梁哥。

    上一世我从不敢靠近他,这一世,我请他来收尸。

    我要张宇活得比我死的时候更惨。

    我要他一家,死在我给他准备的局里。

    02

    哥,要是你不帮我,我这婚就结不成了。

    张宇坐在我对面,穿着一身淘宝爆款,神情焦急却又带着点试探。他拎着一杯9块9的咖啡,一副快要卖肾的样子。

    首付已经谈好了,婚期也订了,就差三十万。

    我真没地儿借了,真要靠你拉我一把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我前世信了十年。

    林阳,小宇是真把你当兄弟,我和你阿姨也当你是亲儿子一样,你就别让他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了。

    这句话,是他爸那年亲口跟我说的。

    那时候我还觉得感动。

    现在只觉得恶心。

    你女方那边不出点我随口问。

    张宇顿了顿,她爸妈就一个独生女,钱都花在嫁妆上了。我哪能张嘴要那份儿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拧眉皱额,活像个为了爱情负重前行的好男人。

    我低头搅着桌上的纸杯,缓缓道:行吧。

    张宇一愣,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

    真的假的他眼里瞬间有光,哥你真的肯

    我笑笑,抬头看他: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他是真的相信了。

    前世我答应得比现在还干脆,然后一脚踏进深渊。

    这一次,我会送他一双鞋,让他跑得更快,跳得更猛。

    不过有个事,我最近接触一个朋友,在搞点投资。他说回报挺高的,我打算看看,正好你也缺钱,要不要一起听听

    张宇眼神亮了一下:投资啥项目

    你不是一直想搞副业吗我跟你说,这人我信得过。

    我特地说得含糊,让他自己脑补。这种人,越是藏头露尾,越是咬钩快。

    张宇果然上头:行!那你哪天带我见见咱是不是也该翻身一次了

    我盯着他笑。

    你确实该翻身。

    往粪坑里。

    晚上,我回到出租屋,拉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五个字:

    第一步,套钱。

    旁边,是张宇的微信头像。

    我不会直接干掉你。

    我要你亲手把你爸妈送进深渊,

    然后你躺下的时候,回忆起曾经的我,

    才知道那句哥,我真挺难的,

    到底值不值三十万。

    03

    西城区旧仓库,凌晨两点,冷得像死人窝。

    梁哥夹着烟,靠在一张陈旧的麻将桌边,身后的几个小弟正哐哐哐往楼下搬赌具。

    我没开口。

    信封先拍上桌,砰的一声,十万现金压住灰尘。

    梁哥瞥了一眼:你这是……要来玩玩了

    不是,喂条狗。

    谁

    我兄弟。

    梁哥把烟头按进桌边的烟灰缸里,弹了一声脆响,像有人骨断裂。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们这行的吗整天什么‘正道’、‘风控’、‘责任’,现在主动找上门,是想埋人

    我摇头。

    不只要他死,更要他烂。

    梁哥眯着眼打量我几秒,然后笑了,笑得像看到了一种新的毒蛇。

    想喂多深

    先赢,甜一点,麻一点,狠一点。

    你想让他尝到希望。

    然后砸个稀巴烂。

    梁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牌,啪地扔在桌上。

    我给他安排两个‘新人局’,全是假散客,第一把赢一千,第二把两千五,第三把爆一万。

    到第四局起,咱不动手,放他自由。

    我点头。

    你就不怕他赢了走

    他不会。

    我盯着那张被梁哥丢在桌上的扑克牌,语气比地下室的温度还冷。

    他只要赢一次,他这辈子都想再赢一次。

    我记得上辈子,他就是从赢一万那晚开始,彻底沉进去的。

    之后每天守着牌桌,越输越赌,越赌越渴。

    最后借了八家网贷,连他爸妈的养老金都动了。

    而我,那个天天陪他加油打气、帮他周转、扛债的好兄弟,

    在他领证那天,死在了医院楼顶。

    这一次,我会让他再赢一万。

    但这是他最后一次幸福。

    后面每一局,我都要他亲手剥掉自己的皮。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赌场门口的霓虹。

    破旧、闪烁、像张宇这张兄弟的脸。

    我心里默念了一句:

    欢迎光临。

    04

    哥,我真不是赌徒,我就玩一把试试。

    张宇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坐上了那张绿色牌桌。

    他搓了搓手,眼里藏不住的兴奋。

    我在他对面,靠着椅背,喝着茶,冲他笑了笑。

    放心,就当玩玩,赢了请我吃饭。

    他笑得开心:你就是我福星!

    场子是梁哥安排的,新人牌局,桌上除了我们俩,全是托。

    第一局,张宇下了三百,拿了个对子,对家秒弃。

    哎,我靠,还真赢了啊他眼睛一下亮了。

    第二局,他试着加大筹码,下了八百,又赢了。

    赢得干脆,对面还主动夸他:兄弟你手气是真好!

    张宇已经开始有点飘了,摸牌的手都带劲儿了。

    第三局开始前,他凑过来小声问我:哥,要不我下一千五我今天运气真不错。

    我点头。

    随你,反正我在。

    他咧嘴一笑:你在,我就不怕。

    牌落到底,他拿了个顺子,一万二进账。

    对面两个托配合着一脸郁闷,骂骂咧咧走人。

    张宇激动得脸都红了,扑过来一把搂住我脖子:

    哥,你是我命里的贵人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

    贵人行,记住这句话。

    我们走出赌场的时候,张宇眉飞色舞,一路上都在说哥我请你吃烧烤

    我真的可能天赋有这块。

    我边走边听,一句话没打断。

    看着他那副以为自己翻身了的样子,我只觉得荒谬。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从小赢到大,从大输到疯。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次,是我在给他发牌。

    回到家,我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二行:

    第二步,上瘾。

    牌已经翻开了。

    张宇,这盘赌局,不是看你手气。

    是看你什么时候,把你自己赌光。

    05

    哥,这几天我手气爆棚。

    张宇咧着嘴,坐进我车里,神神秘秘地递过来一沓钞票。

    五千块,第一桶金。我请你吃烧烤,咱哥俩一人一瓶二锅头。

    我看了眼那沓钱,他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吝啬。

    你真打算靠这玩儿吃饭

    不是。就是想搏一把。

    他说得轻松,眼神却亮得发狂。

    像吸毒的人告诉你他只是抽两口,不上瘾的。

    行吧。我点头,从副驾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过去。

    什么东西

    副业用的。额度二十万,不上征信。

    张宇顿时坐直了:真的假的你哪来的

    朋友给我推的渠道,地下P2P。短期借款,月息1.2%,前六期免还本金,只还利息。

    这么香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这玩意儿能救命,也能要命。你要借,就得拿去搏。

    他犹豫了两秒,把卡收进兜里。

    我先不动,真到了那一步……我心里有数。

    我笑了笑,没说话。

    当天晚上,他发朋友圈:努力的人不会被生活辜负。

    底下评论一堆鼓掌表情,他妈还转发了。

    我点进他母亲的主页,看着她发的那条说说:

    儿子要成家了,希望一切顺利。

    我点了个赞。

    凌晨三点,张宇给我发了语音:

    【哥,我想好了,明天再下一场,我用这卡搞点本金……赢了直接把婚车钱也挣出来。】

    他完全没提到管我借的三十万,好像这是他自己的钱一样。

    我听完,没有回复,

    只拉开抽屉。

    把小笔记本翻到第三页,写下五个字:

    第三步,上债。

    你以为你在赚钱。

    其实你连卖血的钱,都快被我替你算好了。

    06

    林阳啊,这次真是又麻烦你了。

    张宇他妈坐在我对面,手里捧着杯热水,语气又温又软。

    要不是你,小宇这婚都结不成。我们两口子是真没用,家底都赔得差不多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声音一哽,抬手抹泪。

    张宇他爸在旁边咳了声,把话接过去:哎呀行了你别哭了,人家林阳又不是外人。

    他看向我,认真道:

    林阳,我们一直都把你当半个儿子。小宇要是真有你一半懂事,我们做梦都能笑醒。

    我低头抿了口水,没吭声。

    我以前就是信了这套。

    把你当半个儿子。

    我们拿你当亲人。

    你哥这人就靠你了。

    说得动情,做起来比债主还狠。

    我爸住院那年,张宇拿走了我攒的住院费,说他爸急着交工程款,我咬咬牙答应了。

    两天后我去医院看我爸,他挂的是最便宜的床位,自费排队输液。

    而张宇他爸,在酒楼包间给客户唱歌喝茅台。

    他妈还专门给我发微信:林阳啊,真是谢谢你。我们都看着呢,小宇不是不记恩的人。

    后来呢

    我出事,张宇不见了。

    他妈的微信头像变了,朋友圈封了,电话永远暂时无法接通。

    他们没觉得亏欠我。

    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我是提款机,是情绪用品,是张宇永远不用还的人情债。

    我听小宇说,你还在给他联系那边的投资项目张母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笑:嗯。正跟朋友打听。机会不少,就看他能不能抓得住。

    那就好那就好。她连忙点头,你多替他盯着点,他就是个心急的人。

    你啊,才是我们家最信得过的。

    她说完,竟然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

    以后我们老了,真指不定要靠你照应了。

    我接过杯子,轻轻一笑。

    可以的,阿姨。

    我低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语气平稳到没有情绪。

    你们以后啊,指不定真得靠我。

    离开那家老茶馆,我坐进车里,手机叮的一声。

    张宇聊天记录:哥,借我5,0000备注【周转,后天翻倍!】

    我盯着屏幕,默默记下:已入局。

    打开笔记本,我写下:

    第四步:父母代偿。

    你爸妈不是一直替你擦屁股吗

    好,那就一块收进来。

    这一世,我不只要你张宇的命,

    我要你们——全家一条狗都别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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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我操,再来!

    张宇把筹码推上去,动作一抖,带翻了烟灰缸。

    他已经输了六把,脸色开始发白,眼神却比刚来时更狠。

    这不是‘玩’了,是赌命。

    他身上那套灰色夹克,腋下全是汗,领子都湿透了。

    我坐在他身后半步远的沙发上,慢悠悠给他倒茶。

    乌龙茶的香味,冲着他混乱的呼吸飘过去,一口一口,全是温吞的凉意。

    张哥,要不歇歇连着输了三把了。一个陪玩的托开口劝。

    张宇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这局我能翻。

    他又看向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哥,你觉得呢

    我抬眼看了看他那副神情,一副快把自己当战神的疯劲。

    我笑着说:你不是说自己手气好信你自己。

    对对对!他猛点头,我今天能翻回来!

    我低头搅了搅杯子,心里却在计算。

    从他第一次下注五百,到现在桌面上一万二,这已经是第七次加码。

    更别说,我借他的五万早就扔了进去,连他手里那张额度二十万的卡,也已经刷掉了四万。

    他背上的债,比他自己以为的还多。

    而且,还会更多。

    来来来,这一把我上六千!

    张宇猛地站起来,把剩下的筹码全推了出去。

    脸上是强行硬撑的笑,背脊却在抖。

    我瞥了梁哥一眼,他站在监控前,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托会让他再赢一把。

    不能全输,得让他感觉快回本了,这样才舍不得走。

    果然,这一把,他抓了条顺子。

    我靠!翻了翻了!

    他一边大喊,一边抱起我胳膊摇:哥你看,我说我能翻吧

    我看着他笑,不说话。

    心里却默默把他今天的输赢记录了一笔:

    赢了一万二,输了五万六,净亏四万四。

    出赌场的时候,他精神还算不错:哥,明天还继续吗

    看你。

    我感觉我摸着规律了,再来几次,翻倍不成问题。

    我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笑了笑。

    这不是规律,这是毒瘾。

    而我是给他上瘾的人。

    晚上,我照常在笔记本上记账:

    第五步:控制情绪。

    张宇已经开始靠赌场找存在感了。

    等他再沉一点,我就让他亲手——

    把他爸妈也拉进来陪赌。

    08

    这把输了,我明天就去跳楼!

    张宇低吼着,手在口袋里翻腾,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袋,啪地一声甩在桌上。

    这是我妈的存折,全他妈压上了!

    我抬眼看他。

    那张脸已经不再是前几天那个尝点甜头的新手赌徒,而是彻头彻尾被贪念和赌瘾掏空的赌狗。

    布袋边露出一角,绿色的存折,有点破损,还有点旧油渍。

    我认得出,那是他妈一直用的那本——张母每次存养老金都用这张,连副卡都没设。

    哥,我不是疯。他喘着气,眼神发亮,这场我有把握。

    我研究了一晚上打法,我能翻回来。

    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像极了三年前他挤在我出租屋里,说他人生快完了的时候。

    那天我给了他三十万。

    结果呢

    我搭进去的是命。

    这次,我让你用你爸妈的命来回礼。

    你确定

    我语气很轻,像在确认菜要不要多放点辣椒。

    张宇咬牙点头。

    搏一把,就这一次。

    我推了杯水到他手边,轻轻说:行,搏命,背水一战才像你。

    场子里气氛变了,连托们都不再插话。

    梁哥站在后头,皱着眉头朝我看了一眼:这人,真压上了。

    我朝他点点头,意思很明确——继续喂。

    张宇的命还早着,不到收网的时候。

    这一把,他输了。

    牌一摊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沉默了整整五秒,然后猛地捶了桌子一拳。

    我再借点!他嘶哑着喊,还能翻的!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递过一个号码:找她,说是我介绍的。

    张宇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写着三个字:

    易通贷

    这是梁哥场子专用的地下贷,借钱容易,还钱难,利滚利压死人。

    晚上回家,我在笔记本写下:

    第六步:侵吞家产。

    张宇已经拿出他妈的存折了。

    接下来,我要他爸妈亲手签上贷款合同,

    然后拿着他们自己的房产证——

    替他们的儿子,把这个家葬了。

    09

    爸,妈,我真没办法了。

    张宇跪在地上,手里捏着那张催款通知,手背上的青筋跳得像要炸开。

    我不是胡来,我是投资亏了,只差一点,就一点!

    他妈皱着眉坐沙发上,嘴里念叨:你怎么老是这样啊……让我们俩怎么办

    她叹了一声,转头看我,语气一下就软了。

    小林啊,小宇这孩子嘴笨,也没个数,幸好还有你。

    她又一拍大腿,语气突然就沉下来了:

    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老两口一直把你当亲儿子。

    这几年,你爸妈离得远,咱也都看着你的难。现在小宇有个正经事要办,你是不是也该拉兄弟一把

    她说着说着,语气更像是在审判我:再说了,小宇出事,你能独善其身吗

    我笑了一下,没答话。

    张宇他爸这时候也开口了,夹着烟,声音不咸不淡:

    这房子我们是留着养老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看了我一眼:

    但话说回来,小林,这事你得帮到底。你前面也搭了不少钱,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我点点头:我安排过几个渠道,能给小宇周转一笔。

    张母眼神一亮:那房本你先拿去,咱信你。

    但说好了啊,三个月以内得赎回来。你可别真的把这房卖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文件袋,手上很轻,心却比刀还硬。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亲儿子——

    能帮就叫亲,不帮就是冷血。

    对了小林啊,小宇结婚那边的请柬,还得靠你跑一跑关系。

    你人缘广,熟人多,婚礼这块咱就全指望你张罗了。

    对啊,这几年我们家也没请过你吃饭,这回小宇风光一场,也算带上你这个兄弟。

    我看着他们两张笑脸,温和点头:

    您放心,到时候饭店我亲自去定。

    他们笑着,我也笑着。

    但我心里写下第七步:

    房产抵押

    +

    情感绑架。

    你们不是拿我当亲人,你们拿我是提款机,是遮羞布,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那口锅盖。

    这一世,我不会再当你们的好孩子。

    我会让你们用嘴说着我是儿子,

    再用手,把房子、命、脸,一起押进去。

    10

    林阳啊……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完了

    张母的眼圈红得吓人,走路都不稳,像是刚从医院跑出来,随时要晕过去。

    她堵在我公司楼下,说自己看了债务清单,不是投资是赌博,心里实在是扛不住。

    我扶她在门口的奶茶店坐下,给她点了一杯热豆浆。

    她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眼睛死盯着我,像是在赌命。

    你说我们小宇,还能翻回来不

    房子押出去了,欠的钱还在涨……林阳啊,你不是说你有朋友能搭把手

    我没说话,低头搅着杯子,慢慢问她:

    阿姨,张宇现在还在赌吗

    她愣了下。

    ……赌是没停,但他也没别的路了……

    我轻轻一笑,语气温柔:那账,肯定是还不完的。

    张母猛地抬头,声音都抖了: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但阿姨你要是想保住房子,倒也不是没办法。

    她顿了一下:什么办法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推过去。

    这个平台,是我朋友接触的一批‘线下合作’,快钱,短周转,对女性特别友好。

    你要愿意,我可以帮你搭桥。

    她看着名片上的字眼——

    高级伴游

    私人定制

    日结服务

    脸色一下变了。

    你……你让我去做这个

    我立刻摆摆手:阿姨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我只是说,现在行情不好,能出力还账的,就多出点。

    你儿子已经尽力了。

    你不是一直说我是你们的‘半个儿子’吗

    那现在,我就替你儿子出个主意,保住你们家最后一张底牌。

    她咬着牙,手指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不是气愤,而是在衡量值不值得。

    一分钟后,她把名片收了起来,低声说:这事……你别跟小宇说。

    当然。我笑着点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她走后,我打开手机,把她收名片的瞬间截图存在网盘。

    随便她以后愿不愿做,愿不愿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张宇欠的钱,

    她也开始自己认账了。

    我回到家,写下第八步:

    母亲坠落。

    你们不是全家都讲义气吗

    那就全家下场,一起替你儿子还命。

    我会等着看你第一次出现在平台上的那天,

    也等着你老公看到你视频的表情。

    这才叫一家人整整齐齐。

    11

    张母是在凌晨两点找到我的。

    电话打过来时,她声音压得很低,说人家看他一把年纪,根本赚不了伴游这个钱。

    于是推荐她去了KTV楼上,拍了几条素材,想让我帮忙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我没说话,只发了个地址给她: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

    地址是我安排的黑片工作室,专拍那种口味重、尺度狠、只卖海外网站的畸形片。

    门口贴着摄影棚,实际里头只有三样东西:

    一台高清摄像机

    一只训练好的大金毛

    和一份已拟好的版权转让协议

    第二天,她来了。

    风衣扣到最上面,墨镜遮着眼,脸上抹了比平常多三倍的粉。

    她不敢看我,只低声说:我……想多还点债。

    我没逼她,只把合同往她面前一放。

    你自己拍的根本不值钱,这个行业全是年轻小女孩。这份是定制内容,一次性付清,客户只要你露脸、配合。

    完成一支,五万块,现金。

    她犹豫了两秒,问了一句:

    有比这更快的方式吗

    我盯着她,淡淡地说:你儿子欠的钱是复利,这就是最快的办法了。

    她咬牙,把合同签了。

    没问题材,没问底线,只问还能不能加钱。

    拍摄那天我没在场。

    但我事后看了剪辑版。

    画面糊得厉害,角落里只看得到她脸,和那条金毛的身影。

    导演说,她哭过三次,中间想停,被扇了两巴掌,后来自己又继续了。

    一小时后,她换好衣服,收起现金,连妆都没卸,拎包走人。

    临出门前,她对导演说:别发到国内,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我拿到了完整版素材,还有她亲签的版权授权书。

    视频片尾打着水印:版权归N-site国际代理所有,禁止转载。

    而代理商那一栏,正是我名下那家空壳公司。

    我回家那晚,把视频存入硬盘、上链封存,又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笔:

    第九步:人性堕落。

    但——这不是什么堕落。

    这是一家人,骨子里就没脸,没底,没羞耻。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张宇的母亲。

    而是一个为了五万块,亲自把自己送上狗身的人。

    下一步——

    该让她老公知道了。

    12

    啪——

    筹码飞出牌桌,撒了一地。

    张宇捂着胃,嘴角涌出一大口血,砸在自己膝盖上,鲜红一片。

    哥……我、我操,我是不是要完了……

    他脸色发青,汗珠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嘴里带着酒气和胃酸味,浑身抖得像条筛子。

    身边那几个熟客都被吓懵了,梁哥皱着眉看了我一眼:还赌不赌

    我蹲下来,递了张纸巾,声音温柔:

    赌啊,你不是说再来三把就能翻了吗

    张宇哆嗦着手擦嘴角,眼神一片混乱,像刚爬出坟的鬼。

    我、我还能借……我再打个电话……

    我看着他拨通电话,对方是他爸。

    爸……再借点,我再压一把,就这把……我能翻……

    电话那头没开免提,但我听见了男人暴怒的咆哮。

    然后,张宇愣住了。

    ……什么我妈……住院了

    他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地上。

    当天晚上,张宇爸也倒了。

    胸闷、高血压急发,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

    两个病房,一对夫妻,轮流挂水。

    医生说:压力大、作息乱、心态崩,必须休养。

    但他们不敢休养,因为儿子欠债三百多万,并且还在增长。

    哥……张宇靠在墙角,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他妈……是不是真的废了

    你说……要是你,也会帮到这一步吧

    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拉住我衣角,哥,我求你……再帮我一把。

    我眼神平静,慢慢把他手掰开,语气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别怕,你爸妈还在医院,哥会帮你一家的。

    回到出租屋,我照旧打开笔记本。

    写下第十步:

    家庭崩盘。

    张宇身体崩了,父母住院,债务滞涨。

    我再喂最后一口药——

    让张父看到那段视频。

    到时候,他要是还能撑得住,我倒真服他是个男人。

    人不会因为欠钱死,但会因为失望疯。

    张宇这家人,一起进火葬场,是对他们最仁慈的祝福。

    13

    我是在医院电梯口把U盘递给张父的。

    你老婆拍的。我说。

    他说他没空看,我就点开手机里的备份,播放。

    张父刚开始还皱着眉,像是不耐烦。

    可当画面开始转入那段特殊桥段——那条金毛的尾巴一甩一甩地晃进镜头时,他的表情僵住了。

    紧接着,他整个人仿佛被冻结,连呼吸都停了。

    十秒。

    二十秒。

    他的手开始抖,喉结一上一下,脸色比病房床单还白。

    我……他艰难地开口,她是为了小宇还债

    你不是说,她是你们家‘最后一张底牌’吗

    我盯着他,笑了笑,像医生问重病号:你觉得值不值

    他猛地把手机甩出去,砸在走廊墙上,啪一声,外壳碎了。

    我没吭声。

    他转身,一路踉跄往病房冲。

    我没跟上,只站在原地,把口袋里的蓝牙耳机戴好——音频连着病房里的小监听器。

    门打开时,张母正躺在床上输液,听见门响,她下意识笑着说:你怎么……

    啪!

    一记闷响,像是肉体拍到墙上。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床头柜被推倒,药瓶滚落一地。

    张父在喊:你拍那种玩意!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人!

    张母在哭:我是为了小宇!我还债!我不想让他坐牢啊!

    你儿子早不是人了!他骂着,他就是个畜生!他把你我全坑死了你知道吗!

    你现在连狗都不如!

    那边,传来瓷杯摔碎的声音,还有人被踹倒的闷响。

    张母尖叫着,像只快断气的动物。

    走廊上的护士冲进去,接着就是一片混乱的喊叫:杀人了!病人闹事了!快报警!

    我静静站在走廊尽头,把耳机取下来,收进袋子。

    再打开手机,把文件夹命名:

    《母亲篇·第一卷》

    下面已经有了一个新文件夹:

    《父亲杀妻·监控音频备份》

    我回到出租屋,在笔记本上写下第十一步:

    父母互撕。

    不是我逼你们一家上地狱。

    是你们从来都不是人,只是从这一天起,我让你们亲手扒了自己的皮,让世界看看你们有多恶心。

    而我,只是顺手点了根火。

    14

    张宇坐在病房床边,手里的判决书抖得像风中残叶。

    他刚从赌场被抬出来,胃出血,躺了三天,今天刚能坐起来,就收到了法院的判决。

    内容很简单:

    张宇,连带其父母,对易通贷债务承担清偿责任

    张梅夫妻本人因医疗、入狱等原因,已被判定丧失民事执行能力。

    翻译过来就是:

    你欠的钱,现在只你自己能还。

    哥……他声音沙哑,像是烟嗓里卡了个哽咽,我妈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不是……故意躲账

    我没回答。

    他又说:我爸……听说进了拘留所,是不是你报的警

    我依旧没说话,只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张宇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

    砰!

    瓶子砸到地上,他突然抱着头崩溃大哭。

    我操我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我明明只差一点点就翻了!

    我当初不该用那二十万!

    我不该让他们俩……去抵押房子!不该让妈……去干那个事!

    我操你们全家——不!我操我自己!

    他骂着,哭着,抓着头发满病房打转。

    医生赶过来,护士拿针管,他开始尖叫:

    别碰我!我还没输完!我能翻回来!我他妈能翻的!

    针头扎进胳膊那一刻,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怂了,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看着我:

    哥,你说句话,我还能翻回来,对吧

    我低头看他,缓缓开口:

    你已经翻了。

    从人翻成狗,从狗翻成废物。

    你现在不配有家,也不配有兄弟。

    张宇怔住了。

    护士推进镇静剂,他眼神开始游离,嘴角还带着最后一句话:

    哥,我求你了……你是我亲哥……

    我转身离开。

    出病房门的时候,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曾经喊我这辈子最亲的兄弟的人,

    正戴着束缚带,神志不清地往天花板比划纸牌。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第十二步:

    精神击穿。

    从法律,到身体,到心智。张宇已经彻底完蛋。

    他爸,杀妻未遂还债入狱;

    他妈,拍片自毁终身;

    他自己,疯了,背债,永远也清不完。

    而我,还在这里。

    活得好好的,干干净净。

    15

    西城区,旧仓库。

    灯昏,风冷,麻将桌早就撤了,赌局也停了。

    梁哥靠在卷帘门边上,抽烟抽得快呛死,一根接一根。

    你这局……也算是收了。

    我没说话,只在桌边倒了杯茶,吹了口气。

    梁哥终于忍不住了:

    林阳,钱你一分也不要,我真他妈想问你一句——

    你到底图个啥

    张宇疯了,你赢了。

    他妈臭名远扬,他爸砍了人进去了。

    你自己脱得一干二净,身上连张欠条都没有。

    可你这一年来,像条狗一样每天追着他们一家,不睡觉、不松手、不落底。

    你到底想要他们付出什么,才能放手

    我抬头,看着他。

    半晌,我淡淡地说了句:

    我图他们一家——跟我上辈子死的那天,一样碎。

    不是爆炸,不是跳楼,是那种慢慢散,骨头先裂,牙齿松动,意识还在,但什么都救不回来了。

    我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干了。

    我死那天,他发了结婚证,说‘兄弟情义’换来一生幸福。

    我他妈替他还债、挪公款、丢工作、跳楼,他背着用我的钱娶的女人,站在我买的房子门前笑。

    他妈还说我‘有福报’。

    那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疯的疯,脏的脏,跪的跪,进牢房的进牢房。

    我不想要钱,不想要命,我想要他们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都知道自己是怎么烂掉的。

    梁哥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行啊林哥,你是真牛。

    我混这么多年,见过砍人、见过要命的,真没见过你这种慢刀剐心的。

    佩服。

    他走的时候,拍了拍我肩膀:以后不赌了,这种人啊,一个就够了。

    我没回他。

    只看着那盏摇摇欲坠的黄灯,像三年前我躺在地上,看天色那样——

    明亮,又绝望。

    我回家那晚,没写字。

    只把那本笔记本关了,贴上封条,收进柜子。

    那上面最后一行写的是:

    第十三步:无声收场。

    我知道我已经赢了。

    不是赢他的钱,不是赢他的命。

    我是赢他后半生都只能靠疯来活着。

    16

    傍晚六点,小区天台风有点大。

    我拎着一袋菜,从楼下超市回来,进门前先在门口站了两秒,深呼吸一下。

    我知道屋里坐着谁。

    推门进去,厨房传来炒菜声,油锅劈啪作响。

    你回来了我妈回头笑着说,把葱洗洗,快吃饭了。

    爸呢我把菜放下。

    他在阳台种花,说今天那盆绿萝出第二茬了。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阳台确实多了几个小绿芽。

    三年前,我最后一次看到我爸,是在病床上喘不上气。

    现在,他还活着,活得很好。

    而那时,他是因为我的烂账、张宇的债主找上门,被活活气倒。

    饭桌上,我爸喝了点酒,话也多了几句。

    你啊,这几年性子稳多了。以前一提张宇就上头,现在想开了是好事。

    我妈也夹了口菜,笑着说:你这朋友最近是不是出事了他爸妈也好像上了新闻

    我低头吃饭,淡淡回:他那家人,迟早会出事。

    只是我不再是替他们扛的那一个了。

    我爸点点头,没再问。

    有些人啊,走不出烂泥,就别拉你一起下水。

    你现在这样,挺好。

    我吃完饭,主动去洗碗。

    厨房水流哗哗的,窗外天色开始暗下来。

    我手上泡着洗洁精泡沫,盯着瓷碗上亮出来的倒影,心里忽然安静得不像话。

    这一世,他们还活着。

    他们没再替我死,没再因为我去擦别人的屎,没再半夜哭着跟我说你别走了。

    我做到了。

    不是复仇最狠的那一刀,也不是收网那一刻的快感。

    而是——

    我终于没再让他们替我去死一次。

    我低头,轻轻笑了。

    水龙头哗哗响,像个干净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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