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骨现世七月的雨下得人心慌。
王建军蹲在村委会门廊底下抽烟,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远处挖掘机的轰鸣混着雨声传来,像极了老人临终前的痰喘。三天前县里来的规划队说要扩建环城路,推土机一铲子下去,东沟那片野酸枣林里就翻出十几具白骨。
建军哥!会计小李举着伞冲进院子,裤脚溅满泥点,张工头说挖到个铁盒子,让你赶紧过去!
酸枣刺划破雨衣,王建军深一脚浅一脚往坡上爬。雨幕里,黄色警戒线在风中飘摇如招魂幡。翻开的土层泛着诡异的暗红,几根森白腿骨斜插在泥水里,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指节弯曲。
就在这儿。戴着白手套的工人递来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的旭日徽章让王建军心头一颤——这是日本人的东西。撬开时铁锈簌簌而落,一本牛皮日记本裹在油纸里,封面上墨迹洇成团团血渍:
昭和十六年十月七日
渡边正雄
闪电劈开铅灰的天际,王建军突然听见女人哭声。不是规划队里那几个女技术员尖细的嗓音,倒像从地底渗出来的呜咽,混着雨水灌进耳朵眼。他猛回头,恍惚看见酸枣树丛里闪过半截灰布衣裳。
王主任张工头拍他肩膀,县志办的人说这可能是抗战遗址,要停工等专家来...
话音未落,西北角传来轰隆巨响。新挖的边坡在暴雨中坍塌,泥浆裹着白骨倾泻而下。王建军分明看见,一具骷髅的腕骨上还套着生锈的铜铃铛——那是本地旧俗,给早夭孩子戴的引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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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恒蜷在战壕里数子弹。五发,这是他全部的弹药。远处传来马匹嘶鸣,渡边大队的膏药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土腥味混着硝烟往鼻子里钻,让他想起三天前被烧毁的学堂——墨香未散的课本在火堆里蜷曲成灰,就像周先生佝偻的脊背。
怕了身旁的老兵往汉阳造枪管上抹灶灰。这人叫赵大勇,右耳缺了半块,据说是忻口会战让鬼子刺刀挑的。头回上阵都这样,等闻到血腥气,手脚自己就知道动了。
突然一声尖啸划破寂静。林书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大勇按进泥里。炮弹在身后炸开,气浪掀起的碎石像下了一场铁雨。他吐出嘴里的土,看见战壕拐角处躺着半截身子——那是炊事班的老杨,昨天还给他多盛了半勺杂粮粥。
三连的!听我命令!指导员的声音在爆炸间隙传来。这个戴圆框眼镜的山西汉子总揣着本《论持久战》,此刻正用刺刀挑开被气浪震歪的眼镜。等鬼子进到五十米...不!三十米再开火!
林书恒的食指在扳机上发抖。透过准星,他看见打头阵的伪军像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日军立刻散成战术队形。有个戴白手套的军官举着望远镜,忽然眉心绽开血花——赵大勇的汉阳造冒着青烟。
好样的!指导员话音未落,一梭子机枪子弹扫过来。林书恒感觉脸上一热,摸到满手脑浆。赵大勇的左半边脑袋不见了,独眼还死死盯着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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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整夜。白兰跪在临时手术台上,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最后半支吗啡扎进伤员胳膊时,照明弹的冷光突然照亮整个山谷。她抬头看见燃烧弹划出的死亡弧线——像小时候元宵节看到的烟花。
隐蔽!有人把她扑倒在地。汽油在帐篷顶上炸开,火苗顺着酒精流淌。白兰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后背着火。那是三连的司号员小陈,才十六岁,总爱把军号擦得锃亮。
白...白姐...小陈的嘴唇焦黑起泡,手却死死攥着个布包,帮俺...捎给...村东头...刘...话没说完就咽了气。布包里是半块高粱饼,已经碎成渣子。
突然,东南角传来密集的爆炸声。日军竟然绕到侧翼,工兵正在爆破雷区!白兰抓起急救包要往那边冲,却被个满脸血污的战士拽住:别去!三排全完了!鬼子用了喷火器...
她甩开那人的手。满地都是烧成炭状的躯体,有个小战士蜷缩成胎儿姿势,怀里还抱着打空的机枪弹夹。白兰忽然想起医学院教授的话:战场上最先疯的往往是军医。
刺刀入肉的闷响从身后传来。白兰转身,看见渡边正雄的将官刀正从指导员胸口拔出。眼镜碎片扎进山西汉子圆睁的眼球,那本《论持久战》在血泊中缓缓下沉。
支那女兵渡边舔着刀尖的血,靴子踩住白兰要去抓手术剪的手,倒是比那些花姑娘有骨气...突然一声枪响,渡边的右手齐腕而断。百米开外的乱石堆后,赵大勇的汉阳造枪口余烟未散——他明明已经没了半边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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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军浑身湿透地撞开老支书家门。八仙桌上的煤油灯噗地爆了个灯花,照着摊开的县志泛黄纸页:1941年秋,日军渡边大队于乱石岗遭我军顽强阻击,毙敌二百余...
不止这些。老支书从樟木箱底摸出个油纸包,抖开是半面残破的军旗,当年活下来的就剩刘瘸子他爹,临终前说看见赵大勇的尸首半夜坐起来放枪...
窗外炸响惊雷。王建军突然想起铁盒里的日军日记,借着煤油灯翻到最后一页:
10月9日晴。那些支那士兵疯了!被刺刀捅穿的人竟能抱住帝国勇士自焚,头颅碎裂的狙击手仍在射击!今晨清扫战场时,少佐被半截焦尸拽进地缝,我们不得不焚烧整个山谷...
雨声中忽然掺进军号声。不是现代的冲锋号,而是那种老式的铜号音,带着锈蚀的沙哑。王建军冲到院门口,看见东沟方向飘着幽幽绿火。磷火丛中,隐约有灰色身影在列队行进。
刘瘸子跌跌撞撞跑来,假肢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建军!快叫人去东沟!我爹临死前说过...月圆夜听见军号响,要往酸枣林倒三斤小米...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阴兵队列倏然消散,只剩暴雨冲刷着新立的无字碑。王建军摸到碑文凹陷处,指尖传来灼痛——那是个弹孔形状的印记。
老支书的烟袋锅在黑暗里一明一暗,像是某种诡异的信号灯。八仙桌上摊着泛黄的县志,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酸枣叶,叶脉里还渗着暗红血丝。
四二年闹饥荒,有人去东沟挖野菜。老支书沙哑的嗓音混着雨打窗棂的声响,挖出半截锈机枪,枪管上缠着人肠子。后来但凡动过东沟土的人家,半夜都能听见队列行军的脚步声...
王建军摩挲着无字碑上的弹孔,突然发现凹槽里嵌着粒变形的弹头。弹头表面布满细密牙印,像是被什么啃噬过。刘瘸子突然跪倒在地,假肢撞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建军你看!碑底刻着字!
煤油灯凑近的刹那,王建军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碑体与地面接缝处,密密麻麻刻着上百个正字,每个笔画都深得像要凿穿石碑。最下方还有行小字:昭和十六年十月七日至九日,于此歼敌二百四十七人——八路军冀鲁豫军区第三连全体
不对啊...老支书的手剧烈颤抖,县志明明写的是毙敌二百余,这数字...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泛起黑红血沫。窗外的雨声中,铜铃铛的脆响由远及近,仿佛有群孩童举着引魂铃在暴雨中嬉戏。
刘瘸子突然抄起门后的铁锹:当年埋我爹的时候,棺材里也传出过这种铃铛声!
白兰的右手被军靴碾在碎石上,能听见指骨碎裂的脆响。渡边正雄的断腕处还在喷血,却疯狂大笑: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突然整个山谷剧烈震动,地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书恒从尸堆里爬出来时,左腿已经失去知觉。他看见燃烧的酸枣林里,赵大勇的无头尸体正架着机枪扫射,每开一枪就有团磷火从枪口迸出。更远处,十几个焦黑的八路军战士手挽着手冲向日军坦克,他们燃烧的身躯在履带上烙出深深的人形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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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恒!满身是血的白兰从崖壁裂缝里探出头,快进来!她身后是条幽深的地缝,岩壁上布满人工开凿的痕迹。林书恒这才想起三天前指导员的神秘任务——原来他们早就挖好了这条通往古墓的地道。
渡边的怒吼从后方传来:用火焰喷射器!把老鼠都烧出来!林书恒最后看了眼燃烧的天空,咬牙滚进地缝。在黑暗完全吞噬视线前,他看见赵大勇的残躯扑向喷火兵,焦黑的手骨直接插进燃料罐...
王建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电光柱扫过东沟坍塌的边坡。泥浆里半掩着具骷髅,胸骨间卡着把日本军刀,刀柄缠着早已碳化的绷带。最诡异的是骷髅额骨上的弹孔,与无字碑上的痕迹完全吻合。
王主任!小李突然尖叫着后退。只见被雨水冲刷的骨殖表面,正渗出暗红液体,在泥地上汇成诡异的符咒图案。刘瘸子突然掏出怀里的铜铃铛疯狂摇晃,豫西古老的招魂调混着雷声在沟壑间回荡:
日落西山黑了天,阴兵过路莫睁眼——
酸枣树林无风自动,上百个半透明的灰色身影从地底浮出。他们有的提着汉阳造,有的拖着断腿,有个戴眼镜的身影正在队伍前列挥舞破损的《论持久战》。王建军突然发现这些虚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口型,那是所有中国军人最熟悉的两个字:
冲锋!!!
省文物局的探照灯将东沟照得惨白。王建军盯着法医递来的检测报告,铅字在眼前乱跳:遗骸齿骨汞含量超标1700倍,部分骨骼呈现二次灼烧特征...
这是日军731部队的活体实验证据。戴着金丝眼镜的专家声音发颤,他们往战俘体内注射汞化合物,观察神经毒性反应。他突然掀开白布,一具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七枚铜钉,钉身刻满梵文咒语。
刘瘸子的铜铃铛突然自鸣。月光穿透乌云照在头骨眼眶处,王建军看见有团黑雾正在颅腔里翻涌。老支书的烟袋锅啪嗒落地,火星引燃了县志里夹着的酸枣叶——那叶片竟在火焰中显现出地图纹路!
快看!小李指着燃烧的叶片尖叫。焦黑的叶脉分明勾勒出乱石岗地形,七个红点连成北斗形状,正对应挖出白骨的位置。王建军突然想起昨夜碑文上的弹孔,那分明是北斗第七星摇光的方位。
白兰的剪刀扎进渡边咽喉时,地缝深处传来远古编钟的轰鸣。林书恒拖着断腿爬向地道尽头,火把照出岩壁上诡异的壁画:商周先民正在青铜鼎前焚烧汞矿,青烟中站立着不死战士。
这是殷商巫师的炼尸窟!白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导员说过,鬼子在找这个...她扯开染血的绷带,上面用碘酒写着密电码:汞矿图在摇光位。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汞蒸气从地缝喷涌而出。林书恒看见浑身汞斑的赵大勇从毒雾中走出,他的伤口里流淌着水银,每走一步都在青石上蚀出焦痕。更恐怖的是那些被汞毒侵蚀的日军尸体,正以扭曲的姿势重新站起。
书恒...走...赵大勇的声带已经碳化,他举起水银凝固的右手,对着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汞弹在颅腔内炸开的瞬间,整个古墓的青铜器同时共鸣,上千具汞尸如提线木偶般扑向日军。
暴雨中的酸枣林弥漫着刺鼻水银味。王建军按照燃烧叶片指引,在第七处星位挖出青铜匣。匣内羊皮卷记载着骇人秘术:以汞为媒,北斗为匙,可驱英灵为阴兵。
刘瘸子突然抢过铁锹发疯般挖掘,假肢零件崩落也浑然不觉。当锹头撞上金属声时,月光恰好照进坑底——七具八路军的遗骸摆成北斗阵,每具心口都钉着青铜钉。最中间的骸骨戴着破碎眼镜,掌骨间紧握半本《论持久战》。
这才是真正的三连...老支书突然口吐黑血,当年乡亲们收殓的,都是被汞毒污染的尸体...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也有北斗七星形状的汞斑。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省专家发来紧急信息:日军日记夹层破译出绝密电报:10月9日,八路军唤醒殷商阴兵,我部玉碎前已启动镇魂祭...
阴风卷着汞蒸气在林间盘旋。王建军颤抖着翻开羊皮卷最后章节,殷商甲骨文与八路军密电码交替浮现:七星锁魂阵需活人献祭,以血破咒。
无字碑突然迸裂,汞液如泪痕般渗出碑体。那些刻在碑底的正字开始蠕动,每个笔画都变成挣扎的人形。酸枣树集体向东倾斜,树根缠绕的骷髅张开下颌,发出穿越八十年的冲锋呐喊。
刘瘸子举起铜铃铛砸向青铜匣:小陈!哥来给你们送小米了!铃铛碎片划破他手腕,鲜血滴在汞尸额头的瞬间,整个东沟地动山摇。
浓雾中传来整齐的踏步声,灰色军装的虚影踏着北斗星位列队而出。戴眼镜的指导员走在最前,他手中《论持久战》的残页在月光下化作引路幡,赵大勇的无头躯体举着水银凝结的汉阳造压阵。
刘瘸子的血滴在青铜匣上的刹那,汞蒸气突然凝聚成数百道丝线。DNA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省专家盯着屏幕惊呼:这些血珠在与遗骸建立量子纠缠!
王建军看到惊悚一幕:汞液在地面绘出精密电路图,八路军遗骸的磷火与村民血液中的汞元素产生共振。老支书撕开衣服露出胸口的北斗汞斑,那些光点竟与半空中的阴兵队列遥相呼应。
我明白了!省专家颤抖着打开笔记本,七星锁魂阵需要活体媒介,当年日军用汞毒污染村民祖先,就是要制造人肉阵眼!
酸枣林突然刮起旋风,赵大勇的无头灵体穿过八十年光阴,将生锈的汉阳造塞进王建军手中。枪身触到皮肤的瞬间,王建军眼前炸开1941年的记忆残片:
浑身汞斑的指导员在青铜鼎前怒吼:把地图刻进骨髓!白兰用手术刀在自己腿骨上刻下密电码,林书恒吞下裹着布防图的蜡丸...
白兰的刀刃刮过胫骨时,血水在汞蒸气里蒸腾成红色密码。林书恒用刺刀在岩壁刻下最后一道坐标,他断裂的指甲嵌进殷商甲骨文缝隙:把这些送出去...总攻需要...咳!
渡边的军靴声从上层墓道传来。白兰突然把蘸血的绷带塞进林书恒怀中:从殉葬坑爬出去!她转身冲向日军,手术剪精准刺入喷火兵咽喉。
林书恒在尸堆里爬行三天三夜,蜡丸被胃酸腐蚀的剧痛让他保持清醒。当游击队员在乱坟岗发现他时,这个十九岁的学生兵正用指骨在青石上刻北斗七星,每颗星位都对应汞矿坐标。
不能...让鬼子...拿到...林书恒吐出破碎的蜡丸,瞳孔开始扩散。游击队长含泪剖开他的胃袋,取出被胃液泡烂的布防图——上面用汞液标注的,正是殷商陨石坑的位置。
现代检测仪突然黑屏,东沟地底传来低频震动。省专家盯着突然复原的布防图倒吸冷气:汞矿脉走向...这根本不是自然矿床!
无人机热成像显示,整个乱石岗地下埋藏着直径三公里的金属陨石。陨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填满水银。王建军想起青铜匣记载的天降银雨,突然浑身战栗——这竟是商周时期陨石带来的外星汞矿!
难怪鬼子要拼命争夺。刘瘸子抚摸着假肢上的弹痕,当年我爹说,看到流星雨往东沟砸...
老支书的咳嗽突然停止,他扒开衣领露出后颈——皮肤下嵌着块金属碎片,此刻正发出幽蓝光芒。陨石共振引发的能量波扫过人群,所有村民颈后都浮现出北斗形状的光斑。
阴兵队列突然转向无字碑,破碎的碑体射出七道光柱。指导员灵体手中的《论持久战》残页自动翻动,泛黄纸页浮现出用汞液写的诗:
身作北斗照山河,魂归陨星镇邪魔。待到血染七星日,十万英灵唱凯歌!
赵大勇的灵体突然举起水银汉阳造,枪口喷出的汞弹在空中炸成漫天光雨。王建军看到每个光点都是阵亡将士的面容,他们重复着同一个口型:破阵!
刘瘸子猛地将假肢插入北斗阵眼:爹!接俺回家!机械关节迸溅的火花引燃地底汞蒸气,蓝色火焰顺着陨石孔洞直冲云霄。火光中,1941年的战场景象如全息投影般展开:
浑身汞斑的八路军战士抱着日军滚进熔化的汞池,焦黑的手臂仍保持着投掷姿势;少年号手小陈用最后力气吹响冲锋号,军号表面的水银正侵蚀他的嘴唇;白兰在青铜鼎前点燃自己,燃烧的身体堵住了日军爆破口...
当第七道光柱连接北斗时,王建军手中的汉阳造突然自主开火。汞弹穿透时空壁垒,精准击中1941年渡边正雄的眉心——正是现代头骨上那个被铜钉封印的弹孔!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具八路军遗骸化作光粒升空。指导员灵体摘下破碎眼镜轻放在无字碑上,青铜镜片映出八十年来每个清明节的祭扫画面。
可以安息了...老支书胸口的汞斑逐渐消散,当年活下来的孩子,把你们的骨灰...咳...撒在酸枣林...他吐出一口黑血,血珠里裹着颗微型胶囊——正是林书恒当年吞下的蜡丸残片。
酸枣林突然飘起红雪,那是汞蒸气与磷火交融的奇观。阴兵队列向着陨石坑深处走去,赵大勇的无头躯体突然转身,用焦黑指骨在青石上刻下两行字:
华北不会亡
山河今犹在
第一缕阳光刺破汞雾时,东沟恢复了平静。新立的汉白玉碑上,三百一十七个名字在晨曦中闪耀。王建军发现每个名字的笔画都由细密弹孔组成,那是赵大勇用灵体枪械刻下的印记。
省专家捧着从陨石坑提取的黑色晶体激动不已:这种汞同位素能改写量子记忆!当年战士们用身体封印的...是超越时代的能量源!
刘瘸子把假肢埋进酸枣林,树根缠绕处竟生出嫩绿新芽。老支书的葬礼上,村民颈后的光斑化作流星升空,在夜空中拼出三连的军旗图案。
王建军翻开修复后的日军日记,在末页空白处看到褪色字迹——是白兰用碘酒写的:
后来者,当你看到这段话时,请告诉济南芙蓉街23号的裁缝铺,白家女儿没给祖宗丢脸。
暴雨再临东沟时,有人听见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军号声。县档案馆最新修订的县志补遗写着:
1941年乱石岗阻击战,八路军第三连实际歼敌三百一十七人,全体指战员阵亡时平均年龄21岁。是役缴获的殷商甲骨文,为1952年河南安阳甲骨窖穴发掘提供了关键线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