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记忆移植术我刚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晃得我立刻又闭上了。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是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这是医院
我又在医院里!
周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吗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从右边传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正盯着我的眼睛,他在查看我的瞳孔。
我看到他的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主任:
杨志明。
水!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样疼。
杨医生递给我一杯温水,我贪婪地喝下,享受着液体流过灼热喉咙的快感。
周先生,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闭上眼睛,一幅不完整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晃眼的车灯,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撞击的巨响……
车祸。我下意识地回答道。
是的,三天前的晚上,您发生了车祸。您很幸运,虽然有多处骨折和脑震荡,但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杨医生顿了顿,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不过...您的病例有些特殊。
我皱起眉头听着,等待他往下说。
您在送进医院时脑部有严重的水肿,常规治疗不能控制病情。所以……我们尝试了一种实验性的疗法。
杨医生递给我一份文件,记忆移植技术,这项技术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
我接过文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记忆移植
是的。医院刚好有一位刚刚去世的捐赠者,他的大脑结构与您的大脑高度匹配。在征得捐赠者家属同意后,我们对您的大脑进行了部分记忆组织的移植手术。
杨医生的声音非常平静,我甚至感觉到一丝冷漠,理论上,这个手术能帮助您的脑部损伤更快的恢复,然而……您可能同时会获得捐赠者的一些记忆片段。
听到这里,我猛地坐起身。
然而,一阵剧痛从头部炸开了。
你们把……别人的记忆,放进我的脑子里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了调。
周先生,请您冷静一下。这只是个实验性的治疗,大部分被移植的记忆……应该会随着时间被您原有的记忆覆盖。
我没有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段陌生的画面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中——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画室里,调色板上放着鲜艳的颜料,画布上画着未完成的风景,还有一双……修长而且沾满颜料的手……那不是我的手。
啊!我抱住了自己的头,那画面是如此的真实,仿佛它就是我自己的记忆一样!
杨医生立刻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护士!取镇静剂!
当我感觉列针头刺入我的手臂时,那个画室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了,但我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我的记忆。
一周后,我出院了。
出院时,医生们说我的手术很成功,我的恢复速度远远超过预期。
但他们没有说的是,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回到公寓的第一个晚上,我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当我闭上眼睛的瞬间,我又看到了那个画室,但这次更加清晰——
画架上是一幅没有完成的海景图,画面上波涛汹涌,天空阴沉得几乎要压下来了。
我能闻到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气味,能感受到画笔在画布上移动的触感……
我猛地睁开眼,心砰砰的跳。这不是幻觉,这太真实了。
我擦干身体,走到书桌前,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纸。
然后,我的手开始自动移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十五分钟后,我震惊地看着纸上的素描——那是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小码头,细节精确得像是照片。
可是我从未学过画画。
第二天一早,我驱车前往杨医生的办公室,决心问个清楚。
捐赠者是谁我直接问道。我把那张素描拍在他的桌上。
杨医生看了看素描,表情复杂。按照规定,捐赠者的信息是保密的……
保密我冷笑一声,他的记忆正在我的脑子里面开派对,而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杨医生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他叫林远,35岁,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两周前…他自杀身亡了。
林远。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更多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中——
林远站在领奖台上接受艺术新秀奖奖奖;
林远在雨中与一个长头发的女子争吵;
林远深夜独自饮酒,盯着未完成的画作流眼泪……
啊!我再次抱住头,这次的记忆来得更加猛烈。
周先生!您需要冷静一下。
杨医生按住我的肩膀,这些记忆会逐渐淡化的,您需要给大脑充分的时间适应。
淡化我苦笑着,
它们越来越清晰了。昨晚我甚至梦到了林远的童年——他七岁时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左手腕。
杨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震惊。
这...这不可能。记忆移植不应该涵盖如此早期的记忆
我要见他的家人。我打断他,
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林远的事,才能理解这些记忆是什么。
这违反规定……
规定我站起身,
我的大脑里住着一个陌生人,医生。要么你帮我联系他的家人,要么我就去找媒体,把你们的人体实验公之于众。
杨医生的脸色变得苍白。最终,他妥协了。我帮您联系林先生的遗孀。但请您理解,她刚刚失去丈夫……
我理解。我说,虽然我说的理解只是情感上的理解,而不是记忆移植这个事情的本身。
两天后,我站在了一栋郊区别墅前。
这是一栋现代风格的两层建筑,大片的落地窗让室内采光极好。
我按响门铃,心跳加速。
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约莫三十岁出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人——那种带着忧伤的美。
沈雨女士我试探性地问道。
她点点头,警惕地打量着我。你就是周默杨医生说……你有了我丈夫的记忆
我不确定是不是全部记忆,但确实有一些片段。我诚实地回答,我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
她让开了身子,示意我进去。进来吧。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走了进来。
客厅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风格鲜明——大胆的用色,强烈的情绪表达。
我立刻认出这就是我在记忆中看到的画风。
喝茶还是咖啡沈雨问道。
茶就好,谢谢。我的目光被壁炉上方的一幅画吸引——
画面上是一片暴风雨中的海,和我在记忆里看到的未完成的作品惊人地相似,只是这幅画是完整的。
那是林远最后一幅完成的作品。沈雨端着茶走过来,顺着我的视线说道,这幅《怒海》,是在他离开前一周完成的。
我走近那幅画,看着画面。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能摸摸它吗
沈雨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想要拒绝,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作的表面,感受画面上颜料的纹理。
突然,脑海中一个清晰的记忆闪现——
林远站在画架前,疯狂地涂抹着颜料,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绝望……
这幅画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我不自觉地低声说道。
听到我的低语,沈雨的眼睛瞪大了。
你怎么知道他画这幅画的时候几乎是废寝忘食,就像是着了魔似的
我转向她,问道沈女士,您丈夫……真的是自杀吗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下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在记忆里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站在画架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场景,也没有遗书,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恐惧感。
沈雨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警方说他是过量使用安眠药……但是,我也一直很疑惑。林远那段时间确实情绪低落,但是他刚刚获得一个重要的展览机会,没理由……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正要回答!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沈雨皱了皱眉,我没约其他人。
她走向门口,通过猫眼看了看,脸色变了。
是谁我问道。
她转身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是画廊的老板,徐世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家的
我们静静地站着没动,一直等到门铃声停止,听着脚步声远了。
为什么你要躲着他我问道。
沈雨咬着嘴唇,说道,因为……林远死前和他曾经有过激烈地争吵。
是关于那幅《怒海》的。
徐世昌想买下它,但林远拒绝了。林远说这幅画太危险……
危险一幅画有什么危险的我不解。
我不知道。沈雨摇头,
但自从画了这幅画后,林远就变得很奇怪。他开始说有人跟踪他,说他的电话被窃听……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周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丈夫不是自杀,你能帮我找出真相吗因为你有他的记忆……
我看着眼前这个悲痛,但却坚强的女人,
又看了看墙上那幅仿佛在咆哮着的海景画,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的。
但首先,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林远的事情,关于这幅画,关于他死前几周的所经历的事情。
沈雨正要回答。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
我们同时抬头。
楼上有人。我低声说。
沈雨脸色惨白,不可能,我回来后就一直在家……
我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悄悄走向楼梯。
随着我一步步踏上台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转角的位置,每一扇门的位置,仿佛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二楼走廊的尽头是主卧,主卧的门虚掩着。
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房间内被翻得乱七八糟,而墙上,则用红色颜料写着几个大字:
记忆不该被移植!
我转身想警告沈雨,却听到楼下传来她的尖叫声。
我冲下楼,看到沈雨被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按在墙上,男人手中拿着的东西闪着寒光……
住手!我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男人灵活地闪开了,我撞在了茶几上。
他趁机冲向门口,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双眼睛,我在林远的记忆里曾经见过。
沈雨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指着门口,他……他认识你。他叫你林远……
第二章:记忆的深渊
距离那个黑衣人逃走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我这几天太阳穴时不时地突突跳动着。
沈雨坚持要报警,但我阻止了她——
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而且警察如果问起,我该怎么解释我脑子里有她丈夫的记忆
警察会以为我们疯了。
你得从你现在住的公寓里一搬出来。
沈雨递给我一杯咖啡,她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打,节奏不稳。那些人知道你住在哪里。
我接过杯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
一瞬间,一个陌生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
林远和沈雨在厨房里接吻,她的嘴唇上有味唇膏的甜香……
这段记忆让我猛地缩回了手,而咖啡洒在了我的牛仔裤上。
怎么了沈雨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我低头擦着裤子,避开她询问的目光。
这些天,林远的记忆越来越频繁地侵入了我的意识中。
昨天晚上我甚至梦见自己在画那幅《怒海》,醒来时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关节酸疼。
沈雨坐在了我旁边的沙发上,身上飘来淡淡的茉莉香气。
周默,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接收到的记忆。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睛和林远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哀伤。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她咬了咬下唇,特别是……他最后那段日子。
我闭上眼睛,让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浮现。
他最后几周很焦虑,几乎不睡觉。一直在画那幅《怒海》,但每次画到某个部分就会刮掉重来……
对。沈雨的声音略带颤抖,他说那幅画必须完美,因为……她突然停住。
因为什么
她站起身,走向书房。跟我来。
书房里堆满了画册和素描本。
沈雨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了一个黑色画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素描。这幅比《怒海》更加阴暗——
画中深海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建筑的轮廓,像是某种水下设施。
这是林远死前三天画的,他称之为《深渊》。沈雨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
他说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摧毁某些人阴谋的秘密。
我凑近看那幅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线条在我眼中开始移动、重组,形成一个精确的坐标图。
等一下……我抓起旁边一支铅笔,不假思索地在素描边缘写下了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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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沈雨瞪大眼睛。
经纬度。我盯着自己写下的数字,心脏狂跳,35.7865°
N,
139.9002°
E……这是渔湾的一个位置。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的手指自动在纸上画出几条辅助线,将素描中的建筑轮廓与数字连接起来,
但林远知道。他把坐标加密在画里了。
沈雨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天晚上……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出门了。第二天早上,警方在公园长椅上发现了他……她的声音哽咽,
他们说他是自杀,但我从来不相信。
我凝视着那幅画,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沈雨,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叫他林远就像闯进你家的那个人叫我一样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恐惧神色。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咽了口唾沫,
我认为他们认错人了。他们要找的是林远——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林远记忆中的这个位置。
沈雨的手捂住嘴。你是说……他们杀错了人他们以为接受了林远记忆的还是林远本人
或者他们不知道记忆可以完全移植。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沈雨,我需要看看林远生前所有的作品和笔记。如果他把一个坐标藏在这幅画里,可能还在其他地方藏了更多线索。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住在了沈雨家的书房里。
白天,我们翻阅林远的每一本素描、每一张随手涂鸦的餐巾纸;
晚上,林远的记忆以梦的形式继续向我展示更多碎片——
一个昏暗的地下室,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数据,还有始终萦绕不去的恐惧感。
第四天早晨,我在洗手间里照着镜子刷牙时,发生了最可怕的事。
我抬头吐掉牙膏沫,在那一瞬间,镜中的影子变得不是我——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棱角分明,眼睛下方有熬夜留下的青黑。
那是……林远的脸。
我惊恐地后退,撞翻了毛巾架。
镜子恢复正常,但那脑中浮现的画面已经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周默沈雨在门外敲门,你还好吗
我打开门,呼吸急促。我刚刚...在镜子里‘看’到了他。
沈雨的表情复杂难辨,既有恐惧,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不只是记忆。我搓着脸,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正在变成他。昨晚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画架前,手上沾满了颜料……但我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起来的。
沈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臂。跟我来。
她带我来到地下室——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但在林远的记忆中却无比熟悉。
角落里确实摆着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幅半完成的油画,颜料还很新鲜。
这是你……或者说‘他’昨晚画的。沈雨的声音颤抖,
我开始相信了,你真的有他的记忆,甚至……他的才能。
我走近那幅画,胃部一阵绞痛。
画中是深海场景,与《深渊》相似,但这次清晰地显示出一座水下建筑,入口处有一个标志——一个被蛇缠绕的大脑图形。
记忆纪元……我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
什么
记忆纪元公司。我转向沈雨,
林远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在渔湾水下有个设施,进行非法记忆实验……
这些话自动从我嘴里流出,仿佛有人在借用我的声带。
沈雨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家生物科技公司他们和杨医生的医院是合作关系!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们僵在原地。接着是脚步声,至少两个人,正在楼上搜索。
后门。沈雨低声说,抓起那幅未完成的画塞进一个长筒画盒。
我们悄悄从地下室后门溜出,钻进沈雨的车。
她发动引擎时,我看到两个黑衣人从前门冲出,朝我们指来。
低头!沈雨猛踩油门,同时一声闷响,后车窗出现一个蛛网状的裂纹——有人开枪了。
我们拐过几个街区,确认甩掉跟踪后,沈雨把车停在一家超市停车场。
现在怎么办她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关节发白。
我打开画筒,再次查看那幅画。
我们需要找出记忆纪元公司在渔湾到底隐藏了什么。林远为此付出了生命……
我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付出生命而非自杀——
我已经开始以林远的视角看待这件事了。
沈雨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是杨医生。
接。我说,开免提。
沈女士杨医生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您和周先生在一起吗
是的,怎么了
听着,无论你们在调查什么,立刻停止。他的声音压低,
医院刚刚来了几个自称政府官员的人,要求调取所有记忆移植手术的资料。他们特别问到了周先生...
我凑近手机。杨医生,我是周默。他们长什么样
亚洲人,西装,说话有轻微口音……等等,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我和沈雨交换了一个眼神——闯入她家的也是亚洲人。
杨医生,我深吸一口气,
记忆纪元公司在做什么为什么林远的记忆里会有他们水下基地的图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天啊……他们找到他了。杨医生的声音变得嘶哑,
听着,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城市。去青山镇,找陈教授,就说记忆迷宫需要钥匙。他会明白的。
陈教授是谁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沈雨质问。
因为……杨医生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接着是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电话突然挂断了。
沈雨的手在发抖。他们找到杨医生了。
我拿出手机搜索青山镇——
距离城市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镇,以精神病学研究而闻名。
无论那里有什么,都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沈雨回家拿必需品,我去公寓取身份证和一些现金。约定一小时后在城外汇合。
但当我悄悄摸回公寓时,立刻察觉不对劲——
门锁有被撬的痕迹。
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沸腾:
公寓被翻得底朝天,而墙上,用红色喷漆写着与沈雨家相同的话:
记忆不该被移植!
更可怕的是,我的笔记本电脑被打开了,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
那是我睡着的脸,但照片上的我穿着我从不会穿的黑色高领毛衣,旁边日期显示是昨天凌晨三点。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里的我右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林远的婚戒。
第三章:记忆迷宫
青山镇笼罩在细雨里,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水墨画。
我把车停在镇外一公里处的树林里,和沈雨步行进入这个安静得诡异的小镇。
这里太安静了。沈雨低声说,她的肩膀紧贴着我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确实,下午三点的小镇本不该如此死寂。商店关着门,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几只湿漉漉的野猫在垃圾桶旁逡巡。
看那里。我指向远处山坡上一栋灰白色的建筑群,应该就是精神病研究所。
我们沿着小路向山上走去,雨势渐大。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似乎来过这里,在林远的记忆中来过。
研究所的铁门半开着,门卫室里空无一人。我们悄悄溜了进去,主楼的大厅同样空荡,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日光灯发出嗡嗡声。
分头找陈教授沈雨提议。
我摇头:太危险。我们先查一下员工名录。
办公室的抽屉里躺着一本员工手册。
我快速翻阅,在已退休人员一栏找到了陈教授的名字——陈明远,神经科学部主任。
地下二层,实验室。沈雨指着墙上的楼层指示牌,退休教授为什么还会在实验室
除非他根本没退休。我合上手册,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我们屏住呼吸躲进一个储物间,直到脚步声远去。
透过门缝,我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一辆担架车经过,车上的人被白布覆盖,一只手垂在外面——那只手上布满了奇怪的红色疹子。
我们得快点。等他们走远后,我拉着沈雨向楼梯间移动。
地下二层比楼上更阴冷,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小的观察窗。
我凑近其中一个窗口,看到里面是个简陋的病房,墙上贴满了照片和便签,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记忆……记忆是迷宫……老人突然转身,对着窗口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你们找到出口了吗
我猛地后退,撞在沈雨身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门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
陈教授沈雨试探地问。
老人眯起眼睛:记忆迷宫需要钥匙——杨志明让你们来的
我点点头,老人叹了口气,示意我们进房间。
这是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墙上贴满了脑部扫描图和潦草的笔记。
角落里摆着一张行军床,看来陈教授一直住在这里。
杨志明出事了陈教授锁上门,手枪放在桌上,但手没有离开它。
有人去找他了,电话突然中断。我说,他让我们来找您。关于记忆纪元公司的事……
陈教授的脸色变得灰白:他们终于找到他了。
他咳嗽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颤抖着倒出两粒药片吞下。你们知道多少
几乎一无所知。沈雨说,
只知道林远发现了记忆纪元公司的秘密,然后被谋杀,然后伪装成自杀。现在他们追杀周默,因为他有林远的记忆。
陈教授的目光转向我:记忆移植……他们用了多少剂量
杨医生说只是少量记忆组织……
谎言!陈教授突然拍桌,少量移植不会导致记忆入侵!
他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相册,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几十张照片,每张都是一个病人,下方标注着日期和编号。
我翻到最后一页,呼吸停滞——
那里是林远的照片,日期是他自杀前一周。
林远不是画家我的声音嘶哑。
他是我们最好的研究员。陈教授说,
记忆移植技术就是他和我一起开发的。直到他发现公司打算用它做什么……
做什么沈雨追问。
陈教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一面被帘子遮住的墙:你们知道为什么叫记忆迷宫吗
他拉开帘子,露出一面贴满脑部扫描图的墙,每张图旁边都标注着日期和名字。
因为人类记忆不是线性存储的。他指着一张图说,
而是像迷宫一样的神经网络。理论上,如果能绘制出一个人完整的记忆迷宫,就可以……
可以完全复制一个人。我接上他的话,这个知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就像我早就知道一样。
陈教授惊讶地看着我:
林远的记忆比你想象的更深……是的,复制,或者更准确地说,覆盖。
记忆纪元公司想要用这项技术把重要人物的记忆移植到年轻健康的身体里,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沈雨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他们追杀周默...
因为他们不知道移植是否成功。陈教授盯着我看,
他们想知道林远的记忆是否完全覆盖了你的意识。
我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桌子才没摔倒。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镜子里看到林远的脸,为什么我会在无意识状态下画画……林远的人格正在吞噬我。
有办法逆转吗沈雨问,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急切,甚至有些……犹豫
陈教授摇摇头:一旦记忆迷宫开始重构,就无法停止。除非……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教授!我上前扶住他。
药……抽屉……他艰难地指向桌子。我翻出药瓶,但已经空了。
陈教授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近:听着...林远在...U盘...密码是他第一次见你的日期...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沈雨...她不是...
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
我疯狂地检查他的脉搏,但已经没有了。
他死了。沈雨冷静地说,开始快速翻找抽屉,找找看有没有U盘。
我震惊地看着她:你不在乎他刚才说的话他说沈雨不是...不是什么
沈雨的动作顿了一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那些人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我在陈教授的口袋里找到一个银色U盘,正要告诉沈雨,突然注意到桌下有面小镜子。
出于某种直觉,我偷偷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是林远的脸,清晰无比。
我惊恐地后退,U盘紧紧攥在手里。
这一次,我没有尖叫,而是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仿佛某个深藏的意识在告诉我: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找到什么了吗沈雨转过身。
我下意识地把U盘藏进口袋: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研究所,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入侵警报!沈雨拉起我的手,我们得走了!
我们冲出办公室,听到楼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陈教授说的那些人来了。
地下二层尽头有一个紧急出口,我们冲向那里,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喊:他们在这里!
我推开他,拉着沈雨继续跑。身后传来更多脚步声和喊叫声。
紧急出口的门被锁住了,沈雨掏出一把从陈教授桌上顺来的钥匙,颤抖着试了几次才打开。
我们冲进雨中,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金属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研究所后面的山坡陡峭湿滑,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山,衣服被树枝划破,皮肤上满是擦伤。
跑到半山腰时,沈雨突然停下:分头走!他们在追的是你,不是我!
什么不行!
周默,听我说!她抓住我的肩膀,
你带着U盘去旧城区找李医生,他是林远的老朋友。我会引开他们,然后去和你会合!
我想反对,但远处的手电光已经逼近。
沈雨突然吻了我一下,她的嘴唇冰凉而柔软,带着雨水的味道——这个吻如此熟悉,仿佛已经发生过千百次。
相信我。她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我呆立片刻,然后强迫自己向相反方向移动。
U盘在我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陈教授临终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沈雨不是...
不是林远的妻子
不是她声称的那个人
还是...不是站在我这边
雨水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衣领,但我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我跌跌撞撞地跑进镇上的旧城区,一排排破败的砖房在雨中显得阴森可怖。
李医生...林远的记忆中有这个人吗
就在这时,一个片段闪现——
一间摆满古董医疗器械的诊所,一个秃顶的老人在给一个年轻人包扎手臂……
我跟着记忆的指引,拐进一条小巷,尽头是一栋挂着李氏诊所牌子的老房子。
我正要上前,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我迅速躲进一个门洞,屏住呼吸。
两个黑衣人跑过巷子,其中一个对着耳机说:目标可能前往旧城区,继续搜索...
等他们走远,我小心翼翼地接近诊所。门没锁,我溜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只有里屋透出一线灯光。
李医生我轻声呼唤。
没有回答。我慢慢推开里屋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
一个秃顶老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
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一个器械架。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老人手边有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我强忍恶心,小心地捡起它,上面只有潦草的四个字:
不要相信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前门突然被踢开。我迅速从后窗翻出,落地是一条狭窄的后巷。
雨更大了,像一道银色的帘幕。
我漫无目的地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U盘在口袋里仿佛越来越沉重。
每拐过一个街角,我都害怕会看到黑衣人或者……沈雨。
不知跑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废弃的小教堂前。
彩绘玻璃窗残缺不全,木门歪斜地挂着。
我筋疲力尽地走进去,瘫坐在长椅上,雨水从我身上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形成一个个小黑点。
我从口袋里掏出U盘,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它。
这里面有什么
林远发现的秘密
记忆纪元公司的罪证
还是……关于我自己的真相
教堂的彩绘玻璃上描绘着圣徒受难的场景。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透过玻璃投下诡异的红光。
在那瞬间,我抬头看向玻璃——
反射中,林远的脸清晰地看着我。
但这一次,我没有惊恐,没有尖叫。
相反,我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终于认出了自己。
我伸出手,玻璃中的林远也伸出手,我们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相遇。
好吧,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却像是两个人的合声,告诉我真相。
第四部分:记忆的钥匙
雨水顺着教堂破损的穹顶滴落,在我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盯着彩窗中林远的倒影,手中的U盘仿佛有千斤重。
陈教授临终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密码是他第一次见你的日期...
但林远从未见过我——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
我闭上眼睛,让林远的记忆浮上表面。
画面闪回:一间白色的实验室,一个年轻的研究员低头填写表格,日期是...2033年4月15日。
我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在诊所顺走的医用平板电脑,插入U盘。
输入20330415后,U盘解锁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题是给周默。我深吸一口气,点击播放。
屏幕亮起,出现一个实验室的场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坐在镜头前
——只是更年长,更憔悴,眼睛下方有深重的黑眼圈。
林远。
如果你在看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也说明我可能已经死了。
视频中的林远声音沙哑,
首先,周默,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是偶然接受我的记忆移植的。
我们拥有相同的DNA,因为你是我的克隆体。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平板电脑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五年前,当我确诊脑癌晚期时,我启动了这个计划。视频中的林远咳嗽了几声,
记忆纪元公司表面研究记忆移植,实际上在为权贵提供意识永生的服务——将垂死者的记忆完全覆盖到年轻健康的身体上。
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决定反过来利用这项技术...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一个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赤裸的男性躯体
——那是我,或者说,十五岁的我。管子连接着我的脐部,胸口随着呼吸机缓慢起伏。
克隆体培育花了三年,记忆移植准备花了两年。画面切回林远的脸,
我删除了所有可能阻碍你人格形成的记忆,只保留我的知识技能和关键信息。车祸是安排好的,杨医生和陈教授都是我的人...
视频突然中断了几秒,然后恢复时林远的表情变得紧张:
他们发现我了。记住,周默,记忆纪元公司的水下基地藏着一切证据。35.7865°
N,
139.9002°
E。
沈雨可以帮你进入,但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
视频到此突然结束。
我呆坐在长椅上,耳边只有雨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不是周默,我从来就不是。我只是一个承载林远记忆的容器,一个行走的墓碑。
彩窗中的倒影再次吸引我的注意。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林远的面容会出现在镜中——那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的记忆,我的身份,全都是植入的虚构故事。
教堂门被推开的声音让我猛地转身。沈雨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手里握着一把枪。
你看了视频。她说,不是疑问句。
我缓缓站起身,平板电脑屏幕还停在视频结束的画面。你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点点头,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但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他们的人。
那你是谁我的声音嘶哑。
我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是林远的保
险。他安排我接近你,确保你能完成他的使命。
使命
摧毁记忆纪元公司的水下基地,曝光他们的永生计划。她向前走了一步,
周默,不管你信不信,林远从未想要完全取代你。他希望你们能...融合。
融合我冷笑,怎么融合像调制鸡尾酒一样把两个人格摇匀
沈雨突然举起枪,我本能地后退,但她瞄准的是我身后的彩窗。
枪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
像那样。她指着破碎的彩窗,
打破隔阂。林远相信记忆移植技术的真正潜力不是取代,而是创造新的人类意识形态。
她放下枪,但现在我们得走了,他们追踪到了这里。
我跟着沈雨冲出教堂,远处传来警笛声。她带我穿过几条小巷,来到镇郊的一间废弃仓库。里面停着一架小型水上飞机。
渔湾,现在我惊讶地问。
再晚就来不及了。沈雨跳进驾驶座,
记忆纪元公司已经开始转移水下基地的资料。今晚过后,所有证据都会消失。
飞机引擎轰鸣着启动,我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
雨停了,但乌云仍然低垂,仿佛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沈雨,飞行平稳后我开口,视频最后,林远说不要完全信任你。为什么
她的手指在控制板上收紧:因为...我不仅是林远的保
险。我也是记忆纪元公司的叛逃者。我曾经是那个水下基地的首席技术官。
这个坦白让我措手不及:那你为什么帮林远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沈雨的声音低沉,
不只是记忆移植,周默。他们在创造混合意识——把多个人的记忆强行融合,制造超级大脑。那些实验体...大部分都疯了,或者生不如死。
飞机开始下降,透过云层的缝隙,我看到一片广阔的蓝色海域。
沈雨调整航向,向海面上一艘伪装成渔船的母舰飞去。
林远发现后,决定曝光这一切。沈雨继续说,
但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创造了你——一个既是他又不是他的存在。
水上飞机降落在海面,激起一片浪花。渔船放下小艇接应我们。
船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沉默地递给我们潜水装备和一个防水包。
计划是什么我一边检查氧气瓶一边问。
沈雨从防水包中取出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头盔和VR眼镜的结合体。
记忆迷宫导航仪。林远发明的,能帮助你控制记忆流动,而不是被它控制。
她帮我戴上这个装置,瞬间,我的视野中出现了重叠的图像——现实世界和某种神经网络的三维投影交织在一起。
水下基地在正下方,深度60米。沈雨最后检查了我的装备,
入口在东北角,需要林远的视网膜扫描。听着,一旦进入,你会经历强烈的记忆闪回。
导航仪会帮你保持清醒,但最终...你得自己决定如何处理林远的记忆。
决定什么
是让它覆盖你,还是你吸收它,或者...她停顿了一下,找到第三条路。
我们跳入冰冷的海水,向着深渊下潜。
随着深度增加,压力挤压着我的胸腔,而林远的记忆也越来越强烈。
我看到自己在实验室熬夜的场景,看到与沈雨初次见面的画面,看到水下基地的设计图纸...
导航仪在我视野边缘闪烁,显示着记忆迷宫的实时映射
——我的意识像一团发光的丝线,而林远的记忆则是另一种颜色的线,两者已经纠缠得难分难解。
沈雨指向下方,一座庞大的半球形建筑逐渐从深海的黑暗中浮现。
它表面覆盖着仿生藻类,几乎与海底融为一体。
我们游向东北角的入口,一个隐蔽的视网膜扫描仪嵌在墙壁上。
我摘下潜水镜,把眼睛凑上去。
扫描光束闪过,气闸门缓缓打开。
我们游进去,闸门关闭后,内部的水被迅速排干。
脱下潜水装备,我们置身于一条白色走廊。沈雨从防水包中取出手枪和一个小型引爆装置:资料库在主控室下方,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走廊尽头的安全门正在关闭。
跑!沈雨喊道。
我们冲向安全门,在它完全关闭前滑了过去。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沈雨带着我穿过几条走廊,最后停在一扇标有主控室的门前。
需要双重认证。她快速刷卡,然后示意我上前进行视网膜扫描。
门开了,我们冲进去,沈雨立刻锁上门。
主控室是一个圆形房间,中央是一个连接着数十根管线的透明舱体——记忆传输舱。
周围的控制台上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图像。
那就是他们进行记忆覆盖的地方。沈雨走向主控台,帮我找到中央数据库。
我开始搜索控制台,但林远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我跪倒在地,眼前的现实和记忆完全重叠——我曾无数次站在这个房间里,监督着记忆移植手术...
周默!沈雨摇晃我的肩膀,集中精神!
导航仪在我视野中闪烁,显示出记忆迷宫的某个节点正在异常活跃。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按照沈雨教的方法,想象自己正在整理那些纠缠的记忆丝线。
我...没事。我艰难地站起来,
数据库在那边的隔离终端。
沈雨快速插入一个数据芯片,开始下载。进度条缓慢移动,同时门外传来撞击声。
他们快进来了!我焦急地看着门框开始变形。
再坚持三十秒!沈雨盯着进度条。
二十秒后,门被撞开一道缝隙,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来,试图操作门锁。
我抄起一把椅子砸向那只手,听到一声痛呼。
完成了!沈雨拔出芯片,同时把引爆装置塞给我,去传输舱!
什么
那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方法!她推着我向中央的透明舱体走去,
你必须连接系统,用导航仪触发记忆迷宫的核心协议!
我爬进传输舱,沈雨快速连接着各种传感器。
这会很痛苦,但这是唯一能让两个意识共存的方法!
沈雨,等等——我还想说什么,但舱门已经关闭。透过玻璃,我看到黑衣人冲进主控室,沈雨转身举枪射击。
然后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插进我的太阳穴。
我的视野完全被记忆迷宫的三维投影占据——两个不同颜色的光团在激烈碰撞,互相吞噬。
导航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记忆融合协议启动。选择模式:覆盖、抵抗或创造
更多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来。
我看到自己——林远——在实验室里第一次看到克隆胚胎的心跳;
我看到自己——周默——在车祸前毫无察觉地喝着咖啡;
我看到沈雨站在两个我之间,眼中含着泪水...
痛苦达到了顶峰,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被撕裂。
导航仪再次提示:选择模式:覆盖、抵抗或创造
在意识的最深处,我明白了这个选择的意义。
覆盖,让林远完全取代我;
抵抗,保持周默的独立但永远与林远的记忆对抗;
或者...创造,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意识融合。
我想起那幅未完成的《怒海》,想起彩窗中林远与我对视的瞬间,想起沈雨说的打破隔阂...
创造。我在心中回答。
剧痛突然变成了另一种感觉——不是撕裂,而是重构。
记忆迷宫中的两团光开始旋转、交织,形成一种螺旋结构。
导航仪显示:融合进程启动。关键记忆节点:艺术表达。
突然间,我明白了。我——我们——需要完成那幅画。
《怒海》不仅是一幅画,它是林远和周默共同的心理图景,是两种意识的交汇点。
传输舱的玻璃外,战斗仍在继续。
沈雨的肩膀受伤了,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身子。
黑衣人们正在尝试覆盖系统操作。
我必须快点。在记忆迷宫中,我找到了那个节点——画室里,林远站在画架前,而周默站在他身后。
我们同时伸手,握住同一支画笔。
现实中,我的手自动抬起,仿佛在虚空中作画。
传输舱外的控制台突然全部亮起,主屏幕上显示出一幅正在自动完成的数字画作——《怒海》的最终版本。
深海不再只有黑暗和恐惧,暴风雨中透出一线阳光,照亮了水下建筑的轮廓。
两种风格完美融合,比林远或周默单独创作都要震撼。
融合完成。导航仪宣布,新意识形态稳定。
传输舱门弹开,我跌跌撞撞地爬出来。黑衣人们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停止攻击,迅速撤退。
沈雨靠在控制台边,脸色苍白但微笑着:你做到了...你找到了第三条路。
我扶起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既是周默,也是林远,但又不止于此。
两种记忆和谐共存,形成一种新的意识。
他们为什么撤退我问。
因为他们得到了想要的。沈雨虚弱地说,
记忆纪元公司不在乎意识是被覆盖还是融合,他们只在乎技术可行性。你刚才的行为...证明了这种技术的可能性。
我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主控室。
基地开始自动销毁程序,重要数据被清除。
但沈雨的芯片已经保存了足够多的证据。
回到渔船后,船长帮沈雨处理了枪伤。我们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水下基地的位置冒出气泡——它正在自沉。
现在怎么办我问,看着自己的手——它们既是艺术家的手,也是普通人的手。
沈雨靠在我肩上:现在...我们公布真相。然后...
她抬头看我,你想画一幅新画吗周默...或者我该叫你林远
我望向海平线,夕阳正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就叫我...画家吧。我说。
渔船向着陆地驶去,身后是沉没的秘密,前方是未知的未来。但此刻,海面平静如镜,仿佛从未有过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