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接近午夜。广告公司大楼里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只有创意部的这片区域还亮着几盏孤灯。终于完成了。他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几声轻微的脆响。连续三周的提案准备终于在这个深夜画上句号。周岩将文件保存，发送给总监和客户对接人，然后关上了笔记本电脑。
周哥，还没走啊实习生小林从茶水间探出头来，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刚弄完星辰那个案子。周岩站起身收拾背包，你怎么也这么晚
等你啊，小林咧嘴一笑，总监说这个案子搞定后团队可以休息两天，我们几个打算明天——哦不，今天下午去新开的那家密室逃脱，周哥一起来呗
周岩笑着摇摇头：今天不行，约了苏婷。你们玩得开心。他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对了，把方案发给客户前记得再检查一遍动画渲染，上次有个镜头过渡不太自然。
放心吧周哥。小林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对了，听说创意总监位置空出来了，大家都觉得非你莫属。
周岩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但心里确实有些期待。在这个位置上熬了五年，他确实该往上走一步了。
走出公司大楼，初夏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拂过脸庞。周岩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2:23。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来自苏婷。
加班别太晚，记得吃晚饭。
我可能先睡了，你回来小声点。
爱你。
周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迅速回复：刚下班，案子搞定了。马上回来，爱你。
半小时后，周岩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公寓里一片漆黑，只有卧室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他放下背包，换了拖鞋，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
出乎意料的是，苏婷并没有睡。她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还没睡周岩轻声问。
苏婷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才锁屏。嗯，在看些东西。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周岩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女友的脸颊：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苏婷勉强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案子完成了
嗯，刚提交。周岩观察着女友的表情，真的只是工作的事
苏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可能只是有点累了。她伸手关掉床头灯，睡吧，明天再说。
周岩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决定明天再问。洗漱完毕躺下后，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搂住苏婷，却发现她背对着自己，身体微微蜷缩，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就在周岩快要睡着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大学同学李明发来的消息：老周，这周六同学聚会，别忘了。我带新女友来，听说你小子和苏婷还腻歪着呢
周岩眯着眼睛回复：当然记得。四年了，不腻歪还能怎样
行啊，模范夫妻。李明很快回道，周六见，让我们见识下什么叫真爱。
周岩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他转向苏婷，轻声说：李明周六组局，同学聚会，说会带新女友来。你想去吗
黑暗中，苏婷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好啊，正好这周六我没事。
太好了。周岩凑过去在她肩膀上亲了一下，睡吧，。
。苏婷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叹息。
周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沉入梦乡后，苏婷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发送出去的短信：他答应了，周六会见到你。记住，表现得自然一点，别让他起疑。
收件人显示：林晓。
翌日，周岩对着镜子调整领带，手指在温莎结上停留了片刻又松开。他很少为同学聚会这么正式打扮，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自己应该穿得精神些。
需要帮忙吗苏婷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清爽又不失优雅。
不用，马上好。周岩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对女友笑了笑，你今天真漂亮。
苏婷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有些飘忽：谢谢。你也很帅。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随口问道，李明的新女友，你听说过吗
周岩摇摇头：没，李明这家伙换女友比换手机还勤，谁知道这次又是哪位。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戴上，不过能让他正式介绍给朋友的，应该挺认真的吧。
嗯。苏婷轻声应道，低头整理自己并不需要整理的裙摆。
聚会在李明新租的滨江公寓举行。当周岩和苏婷到达时，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大学同学，欢声笑语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热闹非凡。
老周！李明一眼看到他们，大步走过来给了周岩一个熊抱，四年了，你小子一点没变！他转向苏婷，夸张地行了个礼，苏大美女倒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了。
苏婷笑着拍了下李明的肩膀：少来这套。你那位神秘女友呢
啊，差点忘了。李明转身朝人群中喊道，晓晓！过来一下！
人群分开，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周岩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踩着细高跟的修长美腿，然后是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连衣裙，最后才看清那张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艳丽，而是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气质美。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扬，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这是林晓，我女朋友。李明搂着林晓的腰，一脸得意，晓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周岩，我们大学时的学霸兼篮球队长，现在广告公司的创意大神。旁边这位是他女朋友苏婷，大学时的校花，现在时尚杂志编辑。
久仰大名。林晓的声音比周岩想象的要低沉一些，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她先向苏婷伸出手，李明确实经常提起你们。
苏婷微笑着与她握手：他是不是又编造我们什么糗事了
怎么会！李明夸张地捂住胸口，我都是夸你们好吗模范情侣，四年如一日。
林晓的目光转向周岩，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褐色：周先生，李明说你是广告界新锐，最近星辰手机的广告就是你的作品
周岩有些惊讶：你知道那个案子
当然，林晓自然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递给周岩一杯，那个触摸未来的概念很棒，特别是太空场景的转场处理，很有创意。
周岩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晓的手指，一丝微妙的触电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香槟：谢谢。没想到你会关注这些。
林小姐是做什么的苏婷插话问道，手臂自然地挽上了周岩的。
画廊策展人。林晓回答，目光在苏婷挽着周岩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最近在筹备一个当代青年艺术家的联展。
真的吗周岩眼前一亮，我大学室友张鑫现在就是画家，画得不错，要不要——
周岩，苏婷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臂，今天是聚会，工作的事改天再聊好吗
啊，对，抱歉。周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聚会按照常规流程进行——大家回忆大学时光，调侃彼此的糗事，讨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周岩注意到林晓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而且知识面之广令人惊讶。从当代艺术到小众文学，从独立电影到科技趋势，她似乎都能侃侃而谈。
你喜欢村上春树当谈话偶然转向文学时，周岩忍不住问道。刚才林晓提到一本村上早期不为人知的作品《萤》，正是他最喜欢的书之一。
林晓点点头：尤其是他的早期作品，那种孤独与疏离感写得很真实。你呢
我收集了他所有的中文版作品，包括一些绝版的。周岩兴奋地说，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热情，迅速补充道，当然，只是业余爱好。
你们俩倒是挺投缘。李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手里拿着半瓶威士忌，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老周，来，咱俩喝一个！
聚会接近尾声时，周岩去阳台透气。五月的夜风带着花香拂过脸庞，城市的灯光在江面上投下粼粼波光。他深吸一口气，感觉酒精带来的微醺感渐渐消退。
介意我加入吗林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岩转身，看到她倚在落地窗边，手里拿着两杯水。
给。她递过一杯，喝点水会舒服些。
谢谢。周岩接过水杯，刻意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和苏婷，在一起四年了林晓突然问道。
周岩点点头：大学最后一年在一起的。
很难得。林晓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现在的年轻人，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关系的不多了。
周岩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喝了口水。
你觉得，林晓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人真的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周岩一时语塞。正当他组织语言时，苏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周岩我们要走了吗
啊，好。周岩如释重负，向林晓点点头，失陪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苏婷靠在周岩肩上，似乎有些疲倦。
累了周岩轻声问。
嗯。苏婷闭着眼睛，林晓挺漂亮的，是吧
周岩心里一紧，故作轻松地回答：还行吧，气质不错。
你们聊得很开心
就随便聊聊。周岩谨慎地回答，她懂得挺多，特别是文学方面。
苏婷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周岩：你喜欢她
什么周岩哭笑不得，我才认识她几个小时啊。
随口问问。苏婷又靠回他肩上，李明这次好像挺认真的。
周岩松了口气，顺着她转移话题：是啊，第一次见他这么正式介绍女友给朋友。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苏婷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周岩看不清她的表情。
与此同时，林晓站在李明公寓的阳台上，手机贴在耳边。
他确实很优秀，她低声说，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电话那头传来苏婷坚决的声音：我们说好的，晓晓。就三个月，如果他通过了测试，我就彻底放心了。
林晓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如果他真的...你知道，通过测试的话，你得答应我不再疑神疑鬼了。
当然。苏婷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对了，他喜欢村上春树是吗
林晓微微一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今天差点穿帮了。
故意的。苏婷笑道，这样才真实嘛。
挂断电话后，林晓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不知为何感到一丝隐约的不安。
连续三天的加班让周岩浑身僵硬。周五下午，他决定去公司附近的健身房活动一下筋骨。自从星辰项目结束后，总监暗示的晋升机会让他更加不敢松懈，但身体已经发出了抗议信号。
周先生好巧。
周岩刚做完一组卧推，汗水模糊了视线。他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看到林晓站在器械旁，一身紧致的运动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她的头发高高扎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脸颊因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
林...林小姐周岩惊讶得差点从器械上滑下来，你也来这家健身房
嗯，刚转过来不久。林晓微笑着递给他一条毛巾，之前的健身房关门了。这家离我画廊很近。
周岩道谢接过毛巾，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仿佛苏婷会突然出现似的。真巧，我在这练了两年了。
那你是前辈了。林晓笑道，不介意的话，能给我推荐几个适合女性的器械吗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周岩带着林晓熟悉了各种器械的使用方法。他刻意保持着专业和距离，但林晓运动时散发的淡淡香水味还是不时钻入他的鼻腔，扰乱他的思绪。
你教得很好。训练结束后，林晓用毛巾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比那些私教强多了。
周岩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学时在健身房打过工，学过一些基础。他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也是。林晓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对了，如果你那位画家朋友有兴趣参展，可以让他联系我。
周岩接过名片，指尖再次触碰到林晓的手指，那种微妙的触电感又来了。谢谢，我会转告他的。
走出健身房，周岩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试图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运动后的肾上腺素，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不仅仅如此。
接下来的两周，周岩发现自己偶遇林晓的频率高得离谱。周一早晨的咖啡店，她排在他前面；周三中午的公司附近餐厅，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甚至周四晚上的电影首映场，她就坐在他斜前方两排的位置。
每次相遇，林晓都表现得自然得体，仿佛真的只是巧合。她会礼貌地打招呼，偶尔闲聊几句，然后优雅地离开。但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周岩开始不由自主地期待下一次偶遇。
周五晚上，周岩加班到九点多。公司里几乎没人了，窗外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该死。周岩站在大楼门口，看着如注的雨幕发愁。他没带伞，出租车在这种天气里根本打不到。
需要搭车吗
一辆白色宝马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林晓精致的侧脸。
林小姐你怎么——
刚见完客户。林晓指了指旁边一栋写字楼，看到你站在这里淋雨。要送你一程吗
周岩犹豫了。理智告诉他应该婉拒，打电话让苏婷来接，或者干脆等雨小一点。但雨越下越大，而林晓的车看起来温暖又干燥。
那就麻烦你了。最终，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和周岩想象中名贵香水的浓郁气息不同，这种香味清新自然，若有若无。林晓的驾驶技术很好，车子在雨夜中平稳行驶。
地址是林晓问道。
周岩报出了自己和苏婷同居的公寓地址，然后有些尴尬地补充：其实你可以把我放在地铁站...
这么大的雨，地铁站走回家也得淋湿。林晓轻笑一声，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
周岩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问道：这么晚还在见客户
画廊要办一个新展览，投资方有些细节要谈。林晓专注地看着前方，你呢又加班
嗯，新项目下周提案。周岩发现和她聊天很轻松，不知不觉就说起了工作上的烦恼，客户要求很多，但又不想增加预算，团队都很疲惫。
林晓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或建议，居然都切中要害。当车停在周岩公寓楼下时，他才惊觉自己几乎把整个项目细节都告诉了她。
到了。林晓熄火，转向他，希望没耽误你时间。
不，是我该谢谢你。周岩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茶什么的...苏婷应该在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补充最后一句。
林晓微笑着摇摇头：下次吧。替我向苏婷问好。
周岩点点头，推开车门。雨已经小了很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小跑向公寓大门。就在他即将踏入大门时，身后传来林晓的声音：周岩！
他转身，看到林晓降下车窗，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你忘在车上了。
周岩快步走回去接过文件夹，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林晓没有立刻松开。
周六下午，画廊有个私人展览预展。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带苏婷一起来。
周岩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跳加速：我会问问她的。
林晓终于松开手，车窗缓缓升起，白色的宝马消失在雨夜中。
周岩站在雨中，久久没有移动。直到保安出来询问，他才如梦初醒般走进大楼。
公寓里，苏婷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周岩湿漉漉地回来，她立刻起身去拿毛巾。
怎么淋成这样没带伞吗
嗯，突然下雨了。周岩接过毛巾擦拭头发，是林晓送我回来的。
苏婷的动作顿了一下：林晓
在健身房认识的，刚好遇到。周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撒谎，明明是在公司门口遇到的，她说向你问好。
苏婷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哦，那真巧。她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周岩看着女友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内疚。他跟进厨房，从后面抱住苏婷：对不起，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
苏婷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没关系，我理解。
那天晚上，周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在一片迷雾中行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追上去，发现是林晓，但当她转身时，却变成了苏婷的脸...
第二天早晨，周岩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公司总监，通知他客户临时改变了需求，需要重新修改方案。他匆忙起床洗漱，出门前在餐桌上看到苏婷留下的字条：去杨雪家过周末，晚上不回来了。冰箱里有吃的。
周岩盯着字条看了几秒，然后塞进口袋。最近苏婷经常去闺蜜家过夜，虽然理解她需要自己的空间，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加班到下午四点，周岩疲惫地走出公司。五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他站在街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公寓还是...
手机里存着林晓的名片照片。他翻出来，盯着上面的画廊地址看了许久。
一阵风吹过，带来路旁咖啡店的香气。周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连续三周的加班让周岩的眼袋深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星辰手机的广告项目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客户反复无常的要求几乎耗尽了整个创意团队的耐心。
周哥，客户又发来修改意见。实习生小林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脸上写满了绝望，他们说太空场景的色调太冷，希望更温暖一些，但同时又要保持科技感。
周岩揉了揉太阳穴，接过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意见像是一群蚂蚁在啃食他最后的理智。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办公室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刺眼。周岩调出3D渲染文件，开始按照客户要求调整参数。数字、色彩、构图——这些平日里让他兴奋的元素此刻却像枷锁般沉重。
还没下班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岩转身，看到林晓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林...林小姐你怎么——
我刚好在隔壁大楼见客户。林晓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看到你们公司灯还亮着，猜你可能又在加班。带了些宵夜，不介意吧
周岩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凌晨12:17。这个时间刚好遇到未免太巧合了。但疲惫和饥饿让他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点。
太感谢了，我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接过纸袋，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牛肉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林晓自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工作很棘手
周岩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满足地叹了口气：客户想要同时达到五个互相矛盾的效果，我们团队已经被折磨了三周。
让我看看林晓凑近屏幕，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飘入周岩鼻尖。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林晓居然提出几个让周岩眼前一亮的建议。她不懂技术细节，但对视觉呈现有着惊人的直觉。一个简单的色调调整，一个转场方式的改变，竟然真的在保持科技感的同时增添了温暖的元素。
你太厉害了！周岩兴奋地保存了修改后的文件，这完全符合客户的要求！
林晓微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你太深入细节，反而看不到整体效果。
周岩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真希望你能一直在这里当我的旁观者。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充：我是说，工作上。
林晓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苏婷知道你经常加班到这么晚吗
她知道，但...周岩想起最近苏婷总是很晚回家，甚至有时整夜不归，她最近也很忙。
你们吵架了
没有。周岩摇头，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最近苏婷的冷淡，只是...她最近有些疏远。
林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情就是这样，时间久了总会进入倦怠期。
周岩没有接话。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我该走了。林晓终于站起身，你也别太晚，身体要紧。
周岩送她到电梯口。在等电梯的短暂沉默中，他突然问道：你和李明怎么样了
林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自然：分手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周岩惊讶地问。
上周。电梯到了，林晓走进去，转身面对他，他说我太专注于工作，不够关心他。她苦笑一下，也许他是对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晓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一个复杂的微笑上。
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出乎周岩意料的是，苏婷竟然在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播放着某个深夜购物节目。
周岩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视，拿来一条毯子给苏婷盖上。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苏婷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睡意。
嗯，吵醒你了周岩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不回床上睡
苏婷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想等你回来，不小心睡着了。她看了看手表，这么晚
项目赶进度。周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林晓来公司给我送了宵夜，还帮我出了些主意。
苏婷的表情瞬间清醒了：林晓她去你公司干什么
她说在隔壁见客户，看到我们公司灯还亮着...周岩察觉到苏婷的反应有些过度，怎么了
没什么。苏婷站起身，语气突然冷淡，只是觉得太巧合了。
周岩跟着站起来：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婷走向卧室，你们只是工作关系，不是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个问题。周岩跟上去：当然。而且她和李明分手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分手了苏婷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周岩读不懂的情绪，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她说李明嫌她工作太忙。周岩观察着女友的反应，你好像很惊讶
苏婷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不，只是...算了，睡吧，我累了。
那一晚，两人背对背躺着，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第二天早晨，周岩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总监打来的，兴奋地告诉他客户对昨晚的修改非常满意，项目终于可以进入最后制作阶段了。
对了，总监补充道，公司决定推荐你接任即将空缺的创意总监职位。董事会下周讨论，你准备一下述职材料。
周岩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真的太感谢了！
别高兴太早，总监笑道，还有几个竞争对手呢。不过我看好你。
挂断电话，周岩才发现苏婷已经不在床上。厨房里传来煎蛋的声音，他兴冲冲地跑过去，从后面抱住苏婷：猜猜怎么了公司推荐我当创意总监了！
苏婷转过身，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真的恭喜你。
周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当然高兴。苏婷关掉炉火，只是...她停顿了一下，周岩，我们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周岩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总是加班，我们几乎没时间相处。苏婷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你现在有什么事，第一个分享的人好像不是我，而是...别人。
周岩感到一阵内疚：对不起，是我太专注工作了。但这个晋升机会对我们很重要，等过了这阵子——
我不是在责怪你。苏婷打断他，只是...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算了，你快去洗漱吧，早餐要凉了。
那天之后，苏婷变得更加疏远。她开始频繁地加班、闺蜜聚会，有时甚至整夜不归。周岩忙于准备晋升述职，只能把疑虑暂时搁置。
周五下午，周岩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偶遇了大学同学张鑫——正是他那位画家朋友。
老周！张鑫热情地招呼他坐下，正好想找你呢。上次你说要介绍画廊策展人给我认识
周岩这才想起林晓的名片还在钱包里：啊，对。林晓，她是个...
林晓张鑫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是白立方画廊的那个林晓
你知道她周岩有些惊讶。
张鑫压低声音：老周，咱俩是兄弟，我得提醒你。那个林晓在艺术圈名声不太好，听说专门...怎么说呢，喜欢接近有女友或已婚的男人。
周岩感到一阵不舒服：这种流言你也信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张鑫摇摇头，去年有个收藏家为她离婚了，结果她转头就甩了人家。总之，你小心点，别让她接近苏婷。
周岩想为林晓辩解，却想起最近频繁的偶遇，以及她对自己工作的了解程度。确实有些过于巧合了。
谢谢提醒，不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周岩勉强笑道，对了，你的新作品怎么样了
话题被成功转移，但张鑫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周岩心里拔不出来。
当晚，周岩收到了林晓的短信：听说你被推荐晋升创意总监了恭喜！周六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有些艺术项目想请教。
周岩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理智告诉他应该婉拒，或者至少带上苏婷一起去。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何况是工作相关。
正在犹豫时，苏婷发来消息：杨雪失恋了，我陪她几天，周末不回来了。照顾好自己。
周岩放下手机，走到窗前。五月的夜风温暖湿润，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气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苏婷之间似乎正在形成一种奇怪的模式——每当他与林晓有所接触，苏婷就会适时地消失。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周六早晨，周岩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咖啡馆。他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明亮位置，确保周围人能看到他们——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对张鑫那些警告的回应。
等很久了林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岩转身，呼吸为之一滞。林晓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妆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却美得惊人。
刚到。周岩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你今天...很不一样。
林晓微笑着坐下：谢谢。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想打扮得简单些。
生日周岩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你的时间就是最好的礼物。林晓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其实是我有礼物给你。
周岩困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笔身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这是...
上次在你办公室看到你用那支旧钢笔都快磨掉漆了。林晓的声音轻柔，一个创意总监应该有支像样的笔，不是吗
周岩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心头，但随即想起张鑫的警告，警惕心又回来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请收下吧。林晓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就当是...朋友间的祝福。
咖啡上来后，林晓确实如她所说，讨论了几个艺术项目的合作可能。她的专业素养无可挑剔，提出的想法也很有见地。渐渐地，周岩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怀疑张鑫的话是否只是恶意的流言。
对了，林晓突然问道，苏婷怎么没来我还想当面邀请她参加下周的展览开幕呢。
她...陪闺蜜去了。周岩下意识地避开林晓的目光，杨雪失恋了。
哦。林晓轻轻搅动着咖啡，你们最近还好吗
周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和苏婷之间确实出了问题，但向另一个女人倾诉这些似乎是一种背叛。就是...普通的恋爱倦怠期吧。
林晓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周岩，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况下相遇，会不会...
林晓，周岩打断她，我们不该讨论这个。
对不起。林晓迅速低下头，我不该说这些。只是今天是我生日，突然觉得人生短暂，有些话不说出来可能会后悔。
气氛变得尴尬而微妙。周岩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游移，显然已经动摇了。他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
回到座位时，他发现林晓面前多了一杯鸡尾酒。
点了杯马提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生日特权。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林晓又点了两杯酒，话也越来越多。她谈起不幸的童年，谈起初恋的伤痛，谈起在男性主导的艺术圈打拼的艰辛。周岩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女人吸引。
我该回去了，当天色渐暗时，周岩说道，你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家吧。
林晓点点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结账时，服务员告诉周岩林晓已经付过了，包括他那杯根本没动过的威士忌。
出租车里，林晓靠窗沉默着。街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周岩刻意坐在另一侧，与她保持着最大距离。
到了。司机在一栋高级公寓楼前停下。
周岩扶着有些摇晃的林晓下车：你住几楼我送你上去。
电梯里，林晓突然问道：周岩，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周岩谨慎地回答，聪明、美丽、专业...
那为什么不喜欢我林晓的声音带着醉意和委屈。
我有女朋友了，记得吗周岩苦笑，而且你喝醉了，明天就会后悔说这些话。
我没那么醉。林晓突然靠近他，茉莉香气混合着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目标楼层，解救了周岩的窘境。他半扶半抱地把林晓送到门口，从她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
进来坐坐吧。林晓拉住他的手，就一会儿。
理智告诉周岩应该立刻离开，但他的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林晓的公寓宽敞明亮，装修风格简约而高雅，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作品。
喝水吗林晓走向厨房，脚步已经稳了许多。
不用了，我马上走。周岩站在门口，不敢深入这个充满诱惑的空间。
林晓走回来，手里拿着两杯水：至少喝口水再走。
周岩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林晓没有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了周岩身上。
林晓，别这样...周岩的声音变得嘶哑。
生日快乐我。林晓轻声说，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像电流般穿过周岩全身。他猛地后退一步，水杯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对不起，我该走了。他转身拉开门，几乎是逃出了公寓。
回家的出租车上，周岩的心跳仍然没有平复。他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在发烫。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婷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回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餐。
这条平常的问候此刻却像是一记耳光打在周岩脸上。他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最终，他只回了一个简单的随便，然后关掉了手机。
那一夜，周岩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林晓靠近的脸，感受到她柔软的唇。凌晨三点，他起身去厨房喝水，无意中看到苏婷留在冰箱上的购物清单。熟悉的笔迹让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
回到床上，周岩拿起手机，翻看他和苏婷四年来的照片。从大学时代的青涩，到毕业旅行的欢笑，再到同居后的点点滴滴。这些记忆曾经那么鲜活，现在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手机相册自动跳转到最新照片——上周拍的几张工作照。周岩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其中一张是公司聚会时同事拍的，背景里，林晓和苏婷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交谈。照片日期显示是在同学聚会之前。
周岩猛地坐起来，放大照片仔细查看。没错，那确实是林晓和苏婷，而且从肢体语言看，她们似乎早就认识。但为什么同学聚会上她们表现得像是初次见面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周岩脑海：这一切会不会是个圈套林晓的接近，苏婷的疏远，那些过于巧合的偶遇...
但目的是什么测试他的忠诚度还是更复杂的什么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然降临。周岩站在窗前，看着城市从黑暗中苏醒，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浓。
周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照片中林晓和苏婷站在一起的样子绝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们的身体微微倾向对方，那是熟人之间才会有的自然姿态。
为什么这个疑问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思绪。
窗外，城市的清晨已经苏醒。周岩冲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水流冲击着他的脸，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些可疑的片段——林晓恰到好处的出现，苏婷反常的疏远，还有张鑫的警告。
擦干身体后，周岩坐在电脑前，打开搜索引擎。他输入林晓
白立方画廊，立刻弹出大量结果。艺术新闻、展览评论、策展人介绍...他点开图片标签，在一堆展览照片中寻找线索。
二十分钟后，他找到了——一张半年前的慈善晚宴照片。照片角落，林晓正与一位中年女性交谈。虽然只露出侧脸，但周岩立刻认出了那是苏婷的母亲，著名时尚杂志出版人苏芮。
所以她们早就认识...周岩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愤怒如潮水般涌来，但很快退去，留下冰冷的算计。周岩拿起手机，翻到林晓昨晚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希望没有让你不舒服。生日快乐我，有些冲动，但说的是真心话。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将计就计。
手指在屏幕上轻敲：昨天是我反应过度了。其实我对你也有好感，只是...需要时间整理我的感情。咖啡很好喝，谢谢你的钢笔。
发送后，周岩立刻给苏婷发了条消息：今天加班准备晋升材料，可能很晚回来，别等我了。
他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更需要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接下来的几天，周岩表现得一切如常。白天全力准备晋升述职，晚上回家与苏婷维持表面和谐。但在暗地里，他开始了一场精密的反调查。
他检查了苏婷的社交媒体——没有异常；翻看了她的日程本——只有普通的约会和会议记录；甚至趁她洗澡时快速浏览了她的手机——大部分聊天记录都很正常，除了一个名为LS的联系人。
这个联系人最近一次通话是在林晓生日那天晚上，通话时长12分钟。周岩记住了号码，然后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原处。
周三中午，周岩借口见客户，实则去了城市另一端的咖啡店。他用公用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林晓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周岩立刻挂断，心跳如鼓。现在他确定了——LS就是林晓，苏婷一直在与她联系。
回到公司，周岩在电梯里遇到了同事王莉。
周哥，脸色不太好啊。王莉关切地问，晋升压力大
有点。周岩勉强笑笑，还有客户那边的事。
别太拼了。王莉压低声音，听说刘副总也在争取创意总监的位置，已经在董事会那边活动了。
这个消息本应让周岩紧张，但此刻他几乎无动于衷。与个人生活的混乱相比，职场竞争反而显得简单直接。
下午，周岩收到了林晓的回复：理解你需要时间。我也在反思那天的冲动。但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不是吗周五画廊有新展预展，愿意来做第一个观众吗
周岩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回复：荣幸之至。不过苏婷可能会一起来。
林晓的回复来得很快：当然欢迎。不过...如果你想要独处时间，我也可以安排。
这个回应几乎证实了周岩的猜测——林晓在怂恿他背着苏婷与她见面。他回复：我考虑下。对了，你和苏婷之前认识吗总觉得你们很投缘。
这次，回复迟迟未来。足足两小时后，林晓才发来一条：在客户会议上。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问问。觉得你们气质很像。周岩故意模糊其词，想看看她的反应。
世界真小，不是吗林晓的回复带着明显的回避，周五见。
周岩放下手机，感到一种奇特的冷静。他已经基本确定这是一个测试，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测试失败得轰轰烈烈。
周五早晨，周岩告诉苏婷自己要加班到很晚，可能直接在办公室过夜。苏婷点点头，说她和杨雪约好了看电影，可能也会晚归。
对了，周岩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林晓还有联系吗
苏婷正在涂口红的手微微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觉得她人不错，可以当朋友。
偶尔聊聊。苏婷合上口红，她画廊最近很忙。
周岩点点头，不再追问。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公寓——这个他和苏婷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地方，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
那天下午，周岩提前一小时离开了公司。他没有去画廊，而是去了附近的电子商城。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微型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走了出来。
六点整，周岩站在白立方画廊门口。预展尚未对公众开放，门口挂着私人活动的牌子。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林晓亲自来开门。她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红唇似火。
你来了。她微笑着侧身让他进入，我说服保安让你提前进来，现在是我们的专属时间。
画廊内部空间宽敞，灯光聚焦在墙上的艺术品上，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周岩注意到角落里摆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面放着香槟和两个高脚杯。
新展主题是诱惑与背叛。林晓引导他走过一个个展区，很应景，不是吗
周岩假装没听出话中有话：这些作品很特别。
就像我们。林晓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周岩，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
周岩感到口袋里的录音笔正在工作，这给了他一种奇怪的安心感。我也是。他轻声说。
林晓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那苏婷呢
我们...出了问题。周岩按照计划说道，最近越来越疏远。
我感觉得到。林晓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人需要面对真实的自己。
周岩任由她靠近：什么才是真实的
这个。林晓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热烈。周岩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不确定是该推开还是回应。最终，他轻轻扶住林晓的肩膀，假装投入这个吻，实则确保录音笔没有移位。
当两人分开时，林晓的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特别的化学反应。
周岩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我也是。但我们需要慢慢来...
当然。林晓理了理头发，不过时间不等人。下周我可能要去巴黎一个月。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周岩的计划：这么突然
工作需要。林晓拿起香槟倒了两杯，所以...今晚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她递过一杯香槟，手指轻轻擦过周岩的手背。周岩接过酒杯，假装喝了一口，实则只是沾湿了嘴唇。
跟我来。林晓牵起他的手，引导他走向画廊后方的一扇门，我的办公室更私密。
周岩跟着她穿过走廊，心跳加速。这比他预想的进展快得多。他需要证据，但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走到这一步。
林晓的办公室宽敞而典雅，一面墙全是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她关上门，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更加直接，更加危险。
周岩，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她直接说道，我想要你，现在。
周岩的喉咙发紧：这...太快了。
人生苦短。林晓靠近他，手指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苏婷不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周岩的手机响了。是苏婷的来电。两人都愣住了。
别接。林晓低声说。
周岩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我得接，不然她会怀疑。
林晓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喂周岩接通电话。
周岩，你在哪苏婷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
在公司加班，怎么了
别骗我了！苏婷突然提高了声音，杨雪刚才在商业区看到你进了白立方画廊！你和林晓在一起对不对
周岩震惊地看向林晓，后者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婷，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苏婷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全都知道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电话突然挂断。周岩站在原地，手机仍贴在耳边，大脑飞速运转。这不是计划中的部分——苏婷不应该这么快发现。
她知道了...林晓喃喃自语，双手微微发抖，这不在计划中...
计划周岩抓住这个词，什么计划，林晓
林晓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表情变得警惕：没什么，我只是...
你和苏婷早就认识，对不对周岩步步紧逼，这一切都是个测试
林晓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周岩掏出录音笔，我有证据。你们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
看到录音笔，林晓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生日那天开始怀疑。周岩冷笑，苏婷派你来测试我的忠诚度，是不是
林晓沉默了片刻，然后出乎意料地笑了：不全对。是的，最初是苏婷的主意。但后来...她直视周岩的眼睛，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真感人。周岩讥讽道，可惜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转身要走，林晓却拦住了他：等等！你以为苏婷就是无辜的吗她策划了每一个细节，包括我该在什么时候出现，说什么话，甚至...她指了指周岩的衬衫，解开几颗纽扣。
周岩感到一阵恶心：为什么我们四年的感情对她来说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问得好。林晓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也许你应该当面问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苏婷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眼中燃烧着愤怒和痛苦。
我听到了足够多的内容。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周岩，你通过了测试——以最糟糕的方式。
画廊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婷站在门口，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身后是两名保安，一脸困惑地看着这场对峙。
苏婷...周岩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闭嘴！苏婷的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却冷硬如铁，我都听到了。你早就知道这是个测试，却故意...故意...她说不下去了，目光落在林晓仍半敞的领口上。
林晓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苏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婷尖锐地反问，我让你测试他的忠诚度，没让你真的勾引他！
保安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周岩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了。那张照片——你们在同学聚会前就认识的证据。
苏婷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什么照片
公司聚会，你和她站在一起。周岩掏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日期显示是在我们初次见面林晓之前。
苏婷盯着照片，嘴唇微微发抖：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在演戏
就像你们一样。周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四年感情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需要找闺蜜来试探我
我...苏婷的眼泪终于落下，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周岩逼近一步，我每天回家，努力工作，从未背叛过你。而你回报我的就是这种...这种侮辱
林晓突然插话：是我的错。我越界了。她转向苏婷，计划本来是只到接吻那一步的，但我...
你爱上了他苏婷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闺蜜，还是这本来就是你的计划抢走我的男朋友
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周岩看着这两个女人争吵，突然感到一阵荒谬——他的感情生活竟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够了！他提高声音打断她们，苏婷，我们完了。四年感情抵不过你的一次测试，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婷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束了。周岩一字一顿地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林晓，而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信任是关系的基础，没有这个，我们什么都不是。
林晓惊讶地看着周岩：等等，你不是对我...
我对你有过好感，这是真的。周岩转向她，但那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好感，一文不值。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是轰隆的雷声。夏季的暴雨来得又快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像是上天为这场闹剧配的音效。
苏婷突然崩溃了。她滑坐在地上，泪水如窗外的雨水般倾泻而下：我只是...我父母离婚时，我爸也是看起来那么完美，结果...
周岩愣住了。苏婷很少谈起她父母离婚的事，只知道那对她打击很大。
所以你怀疑所有男人都会像你父亲一样他轻声问。
苏婷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抖动。
林晓尴尬地站在一旁：我...我去给你们拿点水。她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周岩和苏婷两人。
周岩蹲下身，与苏婷平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恐惧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我不知道...苏婷抬起泪眼斑驳的脸，我以为如果测试通过，我就能安心了...
然后呢如果我通过了，你会告诉我真相吗还是会继续设计更多测试
苏婷沉默了，这个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林晓拿着水回来，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识趣地放下杯子：我去...检查展览。你们需要空间。
她离开后，周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雨越下越大，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
我需要时间思考。他最终说道，今晚我去酒店住。
苏婷抬起头，眼中的绝望让周岩心头一紧：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周岩诚实地说，我需要想清楚自己是否能原谅这种背叛。
背叛苏婷苦涩地笑了，我只是让林晓试探你，而你确实对她动了心。
在知道是测试之前，我拒绝了她的每一次越界。周岩转身面对她，而你呢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穿了苏婷的防线。她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周岩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周岩...她在他开门前叫住他，如果...如果没有这个测试，我们会怎样
周岩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不是吗
走出画廊，暴雨立刻将他淋得透湿。周岩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愤怒、悲伤、背叛感、还有一丝奇怪的释然——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思考。
他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最近酒店的地址。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他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酒店前台，他机械地办理入住手续，接过房卡，走进电梯。房间宽敞而冷漠，就像他此刻的内心。周岩脱下湿透的外套，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晓的消息：对不起。苏婷崩溃了，我送她回家。她真的很爱你，只是...用错了方式。
周岩没有回复。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进来：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不管你怎么想。
他关掉了手机。
窗外，暴风雨愈演愈烈。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房间一角。周岩想起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苏婷的场景——大学图书馆，雨天，她忘了带伞，他主动提出送她回宿舍。那时的笑容多么真诚，没有猜忌，没有算计...
不知何时，他睡着了。梦里全是破碎的画面——苏婷哭泣的脸，林晓的红唇，还有无尽的雨水。
凌晨三点，周岩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惊醒。喉咙火烧般疼痛，全身发烫。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在镜子中看到一张惨白的脸。
发烧了...他喃喃自语，摸索着找到手机，想叫前台送些药来。但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在行李箱里，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拿。
周岩回到床上，蜷缩成一团。高烧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闪过各种荒诞的画面。他仿佛又回到了画廊，但这次是苏婷在亲吻林晓；又像是在公司，所有同事都举着不信任的牌子对他冷笑...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门铃声。一遍又一遍，坚持不懈。周岩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苏婷，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药和食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周岩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打了二十个电话。苏婷看着他通红的脸，眼中满是担忧，你手机关机了，我只好一家家酒店问...
周岩想说什么，但一阵眩晕袭来。他感到膝盖一软，向前倒去。苏婷惊呼一声，扔下袋子接住了他。
你在发烧！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立刻缩回手，天啊，这么烫！
周岩任由她扶着自己回到床上。苏婷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盒，倒水，扶他吃药。她的衣服还在滴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但全神贯注地照顾着他。
为什么要来周岩虚弱地问。
苏婷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我爱你，傻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使...即使你永远不原谅我，我也不能看着你生病没人管。
周岩闭上眼睛。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苏婷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对不起...他听到她低声说，我搞砸了一切...
窗外，暴风雨仍在继续，但最猛烈的部分似乎已经过去了。
周岩在高烧中辗转反侧，梦境与现实不断交织。有时他看见苏婷站在床边流泪，有时又变成林晓俯身向他靠近。当他终于彻底清醒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鸡汤的香气
他挣扎着坐起来，头痛已经减轻，但全身仍然乏力。床头柜上整齐地摆着药盒、水杯和体温计，还有一张字条：去买了食材，很快回来。别乱动，记得吃药。——婷
周岩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充上了电。屏幕显示是周六上午十点，距离画廊那场冲突已经过去了两天。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苏婷，还有几个是公司的。
他犹豫了一下，先给总监回了条消息：抱歉，突发高烧，周一能回去工作。然后点开与苏婷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她质问他在画廊的那句。往上滑动，是之前无数日常的对话——记得吃午饭、今晚加班吗、我爱你...平凡而珍贵的交流。
厨房传来开门声和塑料袋摩擦的声响。周岩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苏婷。
但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却不是苏婷，而是杨雪。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看到周岩醒了，明显松了口气。
终于醒了！杨雪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周岩困惑地看着她，苏婷呢
去药店买点补充的药。杨雪递过鸡汤，先喝点汤吧，她熬了一早上。
周岩接过碗，小口啜饮。鸡汤温热鲜美，让他的胃舒服了许多。她...什么时候叫你来的
昨晚。杨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烧到39度多，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苏婷那个样子——哭得眼睛都肿了，死活不肯离开你半步。
周岩的手指紧握碗沿，指节泛白：她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
只说了你们大吵一架。杨雪叹了口气，不过我能猜到和林晓有关。苏婷最近几个月的状态很不对劲，总是疑神疑鬼的。
周岩抬头看她：你知道那个...测试
测试杨雪一脸茫然，随即恍然大悟，等等，你是说林晓接近你是苏婷安排的
周岩意识到杨雪并不知情，便不再多说：没什么。
天啊...杨雪捂住嘴，难怪她那么崩溃。她做了什么傻事
正当周岩犹豫要不要回答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片刻后，苏婷出现在卧室门口，手里拎着药店的袋子。看到周岩醒了，她僵在原地，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感觉好些了吗她轻声问。
嗯。周岩点点头，谢谢你的照顾。
这礼貌而疏远的对话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杨雪识趣地站起身：我去厨房看看汤。她经过苏婷身边时，轻轻捏了捏好友的手臂。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婷慢慢走到床边，从袋子里取出药盒：医生说如果退烧了就换成这个...
苏婷。周岩打断她，我们需要谈谈。
苏婷的手微微发抖，药盒掉在了床上：我知道。她在杨雪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对不起。
为了什么周岩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为了设计我，还是为了让林晓勾引我，或者是为了不信任我们四年的感情
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般刺向苏婷。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全部。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我搞砸了一切。
周岩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中的愤怒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为什么，苏婷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需要这样做
苏婷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害怕...害怕重蹈我妈妈的覆辙。她当年也是那么信任我爸，直到发现他出轨多年...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最近你总是加班，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然后李明提到林晓，我突然想到...
想到测试我周岩苦笑，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如果你不做这个测试，我们可能已经订婚了。
苏婷猛地抬头：什么
我上个月去看了戒指。周岩平静地说，本来计划在你生日那天求婚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苏婷的心脏。她捂住嘴，无声地啜泣起来，肩膀剧烈抖动。
周岩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曾无数次想象求婚的场景——在海边日落时分，或者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餐厅。现在这些想象都变成了泡影。
我需要时间思考。最终他说，病好以后我会找地方暂住一阵子。
苏婷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理解。公寓是你的，我搬出去。
不，我搬。周岩摇摇头，你需要的东西更多。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种礼貌的退让比争吵更令人心碎，仿佛四年的感情已经变成了需要小心划分的财产。
杨雪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呃...汤要凉了。
接下来的两天，周岩和苏婷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和平。他们睡在不同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的私人空间，只在必要时进行简短的交流。周岩的病渐渐好转，而苏婷的眼圈越来越黑，显然睡得不好。
周一早晨，周岩准备回公司上班。他走出卧室时，发现苏婷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摆着早餐和一张字条：希望你好起来了。我回我妈家住几天，给你空间。钥匙留在桌上。——婷
字条旁边确实放着一把钥匙，是他们公寓的备用钥匙。周岩拿起它，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求婚戒指，那枚现在还藏在办公室抽屉里的戒指。
公司里，同事们对他的突然病假表示关心。总监把他叫到办公室，询问晋升述职的准备情况。
董事会周三讨论创意总监人选，总监严肃地说，你的述职安排在周二下午。状态恢复了吗
周岩点点头：没问题。
很好。总监压低声音，刘副总那边动作不少，但董事会更看重专业能力。别让我失望。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岩打开电脑，却无法集中精力。屏幕上不断闪现苏婷哭泣的脸和林晓最后的告白。他拉开抽屉，那个深蓝色丝绒戒指盒就在文件下面，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梦。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周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周岩是林晓的声音，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周岩冷淡地回答。
不是关于我。林晓的声音异常坚决，是关于苏婷。她情况很糟，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周岩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她昨晚来找我，喝得烂醉...林晓停顿了一下，她说要放弃你们四年的感情，因为她不配。
周岩的胸口一阵刺痛：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不，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林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周岩，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为了测试。但后来我确实被你吸引了...直到看到苏婷崩溃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现在良心发现了周岩讥讽道。
随你怎么想。林晓叹了口气，但如果你还爱她，就别让她这样毁掉自己。她父母离婚的阴影比她告诉你的要深得多。
通话结束后，周岩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城市景观发呆。四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苏婷熬夜陪他赶毕业设计的夜晚，他们第一次租房时的兴奋，她在他第一次升职时准备的惊喜晚餐...所有这些记忆，真的要被一场愚蠢的测试毁掉吗
下班后，周岩没有回公寓，而是开车去了苏婷母亲家。那是城郊的一栋豪华别墅，苏芮作为知名杂志出版人的住所。
开门的正是苏芮本人。她看到周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周岩苏婷不在。
我知道。周岩直视她的眼睛，我想和您谈谈，关于苏婷和她父亲的事。
苏芮的表情变得复杂。片刻犹豫后，她侧身让周岩进入。
别墅内部装修豪华却冰冷，像是杂志上的样板房，缺少生活的温度。苏芮带他来到书房，倒了两杯威士忌。
苏婷告诉你多少苏芮直截了当地问。
只知道她父亲出轨，你们离婚了。
苏芮冷笑一声：出轨那太轻描淡写了。她喝了一口酒，我们结婚二十年，我全心全意信任他，把杂志社交给他打理。结果呢他不只和三个女员工有染，还几乎掏空了公司。
周岩震惊地看着她：苏婷从没说过这些...
她那时才十五岁，崇拜她的父亲。苏芮的眼中闪烁着痛苦，发现真相后，她崩溃了。整整一年拒绝见任何人，包括我。
周岩终于明白了苏婷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从何而来。那不是普通的父母离婚，而是一个少女对父亲、对爱情、对人性信任的彻底崩塌。
她这些年已经好多了，苏芮继续说，直到遇见你。她第一次带你来家里吃饭后，告诉我她终于又相信爱情了。她苦笑一下，看来那份不安全感从未真正消失。
周岩放下酒杯：我需要见苏婷。
她在老房子。苏芮递给他一张纸条，我们离婚前住的地方。每当她需要思考时就会去那里。
周岩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郊区地址：谢谢您。
周岩，苏芮在他转身时叫住他，那孩子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爱你。别太苛责她。
开车前往郊区的路上，周岩思绪万千。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就像他和苏婷第一次约会时的晚霞。他想起苏婷曾说过，她喜欢日落时分，因为那是一天中最真实的时候——既不是纯粹的光明，也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两者交融的美丽瞬间。
也许感情也是如此，他想。不是完美的信任，也不是彻底的猜忌，而是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
老房子位于郊区的一个安静社区，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两层小楼。周岩停好车，走到门前，却犹豫了。窗户里没有灯光，苏婷真的在这里吗
他轻轻敲门，没有回应。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竟然没锁。周岩推开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楼梯处透出微弱的光亮。
苏婷他轻声呼唤，走进屋内。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家具上盖着白布，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周岩顺着光亮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前。门虚掩着，一束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金黄。
他推开门，看到苏婷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手里捧着一本相册。她抬头看到周岩，眼睛瞪大了，相册从手中滑落，散落出几张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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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的声音嘶哑，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
你妈妈告诉我的。周岩走近几步，但没有完全进入房间，可以谈谈吗
苏婷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散落的照片。周岩蹲下身捡起一张——是年幼的苏婷和父母在游乐园的合影，三个人笑得那么开心，丝毫看不出未来的裂痕。
我小时候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苏婷突然开口，爸爸每天回家都会给妈妈带花，周末全家一定会一起度过...她苦笑一下，全是表演。
周岩在她对面坐下：你妈妈告诉我了一些事。
她恨我爸爸，所以会夸大其词。
不，她说你比你自己意识到的更爱我。
苏婷猛地抬头，眼泪再次涌出：在做了那种事之后我设计你，不信任你...甚至让林晓...
我爱过林晓吗周岩突然问。
什么
在知道那是测试之前，我爱上她了吗
苏婷咬着嘴唇：你...对她有好感。
我有。周岩坦率地承认，她聪明、美丽、懂我工作的烦恼。但我每一次都选择了拒绝她的越界行为。他直视苏婷的眼睛，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击穿了苏婷最后的防线。她崩溃地哭泣，肩膀剧烈抖动：对不起...对不起...我搞砸了一切...
周岩挪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臂环抱住她。苏婷僵了一瞬，然后扑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我太害怕了...她抽泣着说，看着你每天加班，和林晓越来越亲近...我不断想，这就是当年爸爸开始出轨的模式...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恐惧
因为那样就显得我多疑、神经质...苏婷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不想成为那种疑神疑鬼的女朋友。
周岩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结果你成了设计测试男友的女朋友。
这个小小的玩笑让苏婷破涕为笑：我真是个白痴。
是啊。周岩微笑着同意，但你是我的白痴。
苏婷屏住呼吸：你是说...你原谅我了
不完全是。周岩的表情变得严肃，苏婷，信任一旦破裂，需要时间和努力才能重建。我需要你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测试，不管我们的关系遇到什么危机，都要直接沟通。
我保证。苏婷急切地说，我发誓。
我也需要反思。周岩叹了口气，我确实太专注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早点注意到你的不安...
不，这不是你的错。苏婷握住他的手，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备用钥匙，我想这个还是你拿着比较好。
苏婷接过钥匙，眼中又涌出泪水：我以为...我们结束了。
四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结束。周岩轻声说，不过我们需要重新开始，慢慢重建信任。
就像第一次约会那样苏婷试探性地问，脸上带着希望的光芒。
比那更好。周岩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明天晚上七点，我在这个地址等你。
苏婷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家咖啡店的地址：这是...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周岩微笑，重新开始的完美地点。
苏婷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眼泪再次流下，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我爱你，周岩。我会用一辈子证明我值得你的信任。
周岩回抱住她，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透过窗户，将两人笼罩在金色的温暖中，仿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窗外，夜幕降临，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无论前方有多少挑战，至少今晚，他们找到了回归彼此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