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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解剖第三具尸体时,后颈的旧伤开始发烫。

    氰化物残留与玫瑰纹身的巧合像根刺,扎进我刻意遗忘的童年。

    当陆沉用枪抵住我太阳穴时,他的袖扣正折射着停尸间的冷光——和死者腕间的玫瑰刺青同色。

    这个掌控警局的财阀之子不知道,我锁骨下的皮肤正浮现出与他手背相同的基因编码。

    昨夜在证物室,镜中那道烧伤竟扭曲成玫瑰形状,而最新死者的口袋里,躺着写有我名字缩写的祭品宣告函。

    作为实习法医,我本该是追凶者,可所有证据都在暗示,我才是血色名单上未完成的第七个名字。

    1

    玫瑰尸语

    我一边翻看案件记录,一边咬着笔帽。视线停留在死者照片上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伤疤,一阵刺痛从记忆深处袭来。那是一朵血色玫瑰,在梦境中不断绽放又凋零,每次都让我从噩梦中惊醒。

    今天是我林莺在警局实习的第一天。嗯,准确来说是法医部门。

    警局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空调开得很低,冷气直往衣领里钻。

    我低头看着腕上那只玫瑰色秒针的手表,时间刚过九点。

    法医报告有矛盾点。我突然出声。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刑警把案卷重重摔在桌上。声音太大,吓得我差点咬断笔帽。

    查案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其他人都笑了。只有我尴尬地低下头。我注意到他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像是什么图案被刻意遮盖过。

    没事,习惯就好。我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看看现场照片吗我小声问道。

    西装男冷笑一声,把照片丢过来。看吧,别吐就行。

    照片上是一具女尸。脖子上深深的勒痕。手腕内侧有一枚玫瑰纹身。

    这个纹身……

    我眨了眨眼,心跳突然加快。那朵玫瑰仿佛在我记忆深处绽放过,带着血的颜色。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雨夜,刺眼的车灯,后颈剧痛,满地的玫瑰花瓣。这记忆片段迅速消失。

    这是第几起了我强压下不适问道。

    关你什么事西装男皱眉。

    因为我在数据库里见过类似案例。我翻开平板。三个月前,两起相似死亡。法医报告提到舌苔检测,但结论与死因不符。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倚在门框上。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袖扣。那是一枚玫瑰形状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好冷的眼神。

    陆总。西装男立刻站起来。这只是个巧合。

    陆总警局还有总我一头雾水。

    请继续,林实习生。男人看向我,声音低沉。

    他知道我名字

    我清了清嗓子。三起案件死者手腕都有玫瑰纹身。而且......

    我迅速打开投影仪,展示数据库截图。

    三名死者舌苔上都检测出氰化物残留,但死因不是中毒。我指着化验报告。凶手先用氰化物让受害者失去行动能力,再用细绳勒死。

    西装男脸色变了。你怎么会有权限查这些这可是加密档案!

    用了导师的账号。我轻声承认,心虚地低下头。教授让我协助整理一个连环犯罪资料库,我才发现的。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几位法医组的人交换着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注意到窗外,乌云正在聚集,似乎要下雨了。

    陆沉——我从他胸牌上看到名字——盯着我看了几秒。

    送她去证物室。他对一旁的助手说。

    我被一个警员带到地下证物室。密封的证物袋整齐排列在架子上。

    你检查这些。警员把几个证物袋放在台子上。我一小时后来接你。

    门关上后,我戴上手套,小心打开第一个袋子。

    死者随身物品。钱包、口红、耳环。

    第二个袋子。同样的东西,但来自第二名死者。

    我瞥了眼腕表,玫瑰色的秒针无声地走着。

    第三个袋子。我突然停下动作。

    每个死者衣袋里都有一片干枯的羽毛。

    我拿起放大镜。确认无误,三片羽毛外形相似。看起来像是夜莺的羽毛。

    第三枚羽毛旁边,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小纸条。

    我小心展开。上面写着工整的字迹:

    第三个祭品已就位。

    心跳突然加速。我翻过纸条,背面印着模糊的烫金字母:LY。

    和我名字缩写一样。

    我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看着上面的名字:林莺(Lin

    Ying)。LY。一阵眩晕感涌上来。

    法医组的怀疑眼神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我的手微微发颤。这是巧合吗

    一阵冷风从通风口吹来,我打了个寒战。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滴敲打着窗户。

    真相是条变色龙,越靠近越看不见自己。

    我猛地回头。空无一人。

    是谁在说话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的伤疤,忽然看到证物架上的镜子里,伤疤呈现出一朵玫瑰的形状。

    玫瑰刺青:37

    2

    契约陷阱

    男主那间办公室冷得像冰窖。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敲门。刚才碰到他的女秘书,那眼神跟我是仇人似的。她让我在这等,说陆总马上来。

    门口的铭牌写着陆沉。财阀之子,这次案子的特别顾问。听说他家就是案子里提到的那家福利院的赞助方。

    玻璃墙外是整个刑侦中心的办公区。警员们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好。我能理解。谁让我昨天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出他们漏掉的关键证据呢

    进来。

    门开了。陆沉靠在门框上,一身黑西装,右手插在口袋里。他盯着我,眼睛深不见底。

    我走进去,感觉胃里一阵紧张。我没想到他会是案子的指导顾问。财阀世家,能进到警局,肯定有关系。

    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自己绕到桌子后面。

    我坐下,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陆沉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坐在椅子上。他的右手手背有一道疤,从大拇指一直延伸到手腕。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我注意到他停顿的节奏像是在重复某个数字——X等于20,Y等于03,Z等于06。抽屉半开着,我瞥见一个焦黑的相框,里面似乎是张孩童的合照,边缘已经被火舌舔过。

    他腕上那只玫瑰色秒针的手表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

    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

    签了它,否则我让你滚出警局。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要么签这份协议,要么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

    我翻开文件,快速扫了一眼。这是一份保密协议,要求我必须向他汇报所有案件进展,不得对外透露任何信息。我下意识地从包里取出紫外线笔,在协议边缘轻轻扫过,果然在第三页边缘显现出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所有证据收集权限归属陆氏基金会。

    凭什么我是警方实习法医,不是你的下属。

    陆沉冷笑一声。

    你是实习生,随时可以被开除。我只要打个电话,分分钟的事。

    他靠在椅子上,表情傲慢,但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不再敲击,而是紧紧攥住了表带。

    签还是不签

    我咬了咬牙。想了想手机里录下的警局内部会议记录,看来要用了。

    换个地方谈。

    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意外。

    他没说话,站起身,拿起大衣就往外走。我跟上。经过外间时,他的秘书对我投来冷冰冰的眼神。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警局附近的咖啡厅里。这里人不多,角落的位置正好适合私密谈话。窗外下起小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有话直说。陆沉点了杯黑咖啡,我要了热可可。

    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app。

    你家族赞助的福利院,十年前火灾死过孩子吧

    陆沉瞳孔猛地收缩,右手不自觉攥紧。他手背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白光,那只玫瑰色秒针的手表似乎停滞了一秒。

    你调查过我

    案情需要。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四个死者全都有玫瑰纹身,而且都是在十年前出现的。这不是巧合。纹身的位置——X,Y,Z三个坐标,刚好对应你刚才敲击的节奏。

    他盯着我,然后伸手去拿咖啡杯。手指刚碰到杯子,杯子突然碎了。黑咖啡洒在桌面上,有几滴溅到了我的白衬衫上。

    对不起。他说,但眼睛里没有歉意。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吗我直视他。你如果不希望我查下去,大可以直说。

    陆沉用纸巾擦了擦手,没说话。过了几秒,他才开口。

    你不知道自己在碰什么。再查下去,你会变成第四个祭品。

    我心跳加速。第四个祭品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词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死者口袋里的那张字条。

    你知道什么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盯着我的眼睛。

    签协议。我可以保护你。

    凭什么相信你

    他从西装内袋拿出一支钢笔,签在协议上,然后递给我。钢笔尖突然划破纸张,留下一道不规则的痕迹,他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因为我们都想找出真相。

    我拿过协议,仔细看了看条款,在最后一页做了个小修改,加了一条双方不得隐瞒涉案信息,同时用紫外线笔将之前发现的隐藏条款划掉。当我低头签字时,闻到了陆沉身上淡淡的焦糊味,那种挥之不去的气息,仿佛烙印在他的皮肤里。

    如果要合作,那就公平点。

    我签上自己的名字。钢笔尖划过他的虎口,他没躲开。

    对不起。我道歉。

    他注视着我,眼神复杂。玫瑰色秒针的手表在他腕上发出微弱的光,雨声逐渐变大。

    陆沉拿起协议看了看我加的条款和划掉的隐藏文字,瞳孔骤缩。

    你这是在钻空子。

    彼此彼此。

    回警局的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到了警局门口,陆沉停下脚步。

    一小时后,我办公室见。把你查到的所有资料带来。

    我点点头。

    他走后,我直接去了档案室。借口查案,我顺利拿到了十年前那场火灾的资料。当我翻到伤亡名单时,发现了奇怪的事——名单上有个陆姓的小男孩,年龄和陆沉当时差不多。

    我又想起他那道手疤。那种疤痕通常是急救时留下的。难道他和火灾有关

    我趁机去了他的办公室。他不在,正好给了我机会。我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有个保险柜。我拿出手机,调到相机模式。

    试了几组数字,都不对。突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玫瑰纹身坐标。X=20,Y=03,Z=06。

    保险柜开了。

    里面放着个小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沾着血迹的左脚童鞋,鞋盒上印着夜莺图腾——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图案。盒子下方是一枚发夹,款式古旧,上面刻着林字。我心头一颤,这款式,为何如此熟悉

    我赶紧拍了几张照片,顺势用手机扫描了保险柜内部的其他文件封面,希望能从中获取更多加密信息。一份泛黄的医疗报告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写着基因表达延迟症状——创伤后应激反应导致。刚想关上保险柜,身后传来声音。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我转身,看见陆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冷笑。玫瑰色秒针的手表在他腕上闪烁,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为什么你的保险柜里会有死者同款的夜莺图腾我直接问。

    他走近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

    再查下去,你会变成第四个祭品。

    他的呼吸打在我耳廓上,温热带着威胁。但我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并非威胁,更像是在警告。

    玫瑰刺青计数:37

    3

    祭品重现

    刚走进停尸间,那股刺鼻的防腐剂味道就差点让我吐出来。

    新来的尸体被放在最里面的台子上,周围是一群窃窃私语的法医组同事。他们的表情不太自然,当我靠近时,对话声立刻小了下来,几个人甚至急匆匆收拾器材准备离开。这种异常回避的态度让我有些疑惑。

    你们继续啊,我不会影响你们高谈阔论的。我套上手套,故作轻松地说。

    刘法医只是冷冷瞥了我一眼,没再多说。我无视他的态度,弯腰检查尸体。女性,二十多岁,脖子上有明显勒痕。我取出量尺,仔细测量勒痕的宽度和深度,采用塔式勒痕分析法记录数据。

    勒痕呈现出典型的不对称分布,颈部右侧压痕更深。我边记录边说。

    腕上的玫瑰色秒针手表指向九点整,停尸间的灯光在金属表面反射出诡异的光芒。我突然注意到几名法医交换了奇怪的眼神。

    当我打开紫外线灯照向她的脖颈时,整个停尸间瞬间安静了。

    祭品三号。

    五个血字刻在死者苍白的皮肤上。字迹整齐,伤口很浅,像是用极其锋利的工具轻轻划过。更令人震惊的是,紫外光下,死者右肩胛骨位置显现出一个之前未被发现的夜莺纹身,图案精致得不像普通纹身店能完成的作品。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

    我咬了咬下唇:她的舌苔检测了吗

    按流程都做了,没发现特殊物质。刘法医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拉过尸检报告,和前两起案件对比。某些数据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能让我单独检查一下吗我抬头问。

    法医组的人交换了个眼神,都离开了。只剩下陆沉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也出去。我冷冷地说。

    契约上写了,我有权知晓一切。他的声音和这房间一样冷。

    我懒得跟他吵,重新开始检查尸体。

    死者指甲下嵌着一种特殊的涂料碎屑。我小心地取了样,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这不是普通的泥土,更像是某种老旧建筑外墙常用的涂料,有着特殊的成分配比。

    陆沉突然凑到我耳边:发现什么了

    那一瞬间,他的体温和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猛地一抖。

    回去再说。我快速收好样本,站起来。

    我瞥了眼手表,玫瑰色的秒针不知何时停在了二十秒的位置,像是凝固的血滴。

    死者的公寓在城东区一栋老旧居民楼里。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整个房间的摆设简单而整洁。

    你觉得奇怪的点是什么陆沉站在客厅中央问道。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死者是外来人口,这公寓里却有高级盆栽。

    可能是男友送的。他敷衍地说。

    我拿出口红,对着窗边那盆开得正艳的蓝玫瑰。在镜面反射下,我看到了盆土中闪烁的微小红点。

    这里。我小声说。

    陆沉靠近,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别动,我来。

    他小心地挖开花盆土壤,取出一个黑色的微型摄像头。这不是普通商店能买到的款式,其精密程度明显属于高端监控设备。

    看来凶手想看看死后会有谁来。我说。

    或许他还会回来。陆沉低声补充,同时以一种奇怪的熟练动作将设备接入了他的手机。

    你在做什么

    提取数据。这种设备有远程存储功能,但也会在本地保留备份。他解释道,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注意到他似乎刻意跳过了某些时间段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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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玫瑰色手表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秒针走到了三十秒的位置。

    录像设备的发现在案情通报会上引起了轰动。

    我站在投影仪旁,按照顺序展示三起案件的相同点。

    三名死者均为20-25岁女性,均有祭品标记。不同的是,最新的受害者脖子上刻有明确的序号,而且在紫外光下,她的右肩胛骨处显现出一个夜莺纹身。

    台下警员议论纷纷。刘法医满脸不屑:这不是废话吗

    重点在这里。我点开从花盆里找到的摄像头录像,这份录像是陆沉经过技术处理后提交的。

    模糊的画面上,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进入房间,在死者已经死亡后在她脖子上刻字。

    请注意他的右手。我放大画面。

    那人戴着蛇形戒指的右手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呈现出奇特的锯齿状,就像是某种仪式造成的伤痕。

    全场哗然。我下意识地看向陆沉的方向。他的左手上,戴着和录像中配对的蛇形戒指。

    录像继续播放,凶手右手的特写越来越清晰。那道疤痕的形状,和陆沉的右手一模一样。

    我感到喉咙发紧。

    会议结束后,暴雨席卷了整座城市。我独自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

    雨水的气味中,我突然闻到一丝焦糊味,那种刺鼻的气味像是烧焦的布料和木材混合在一起。这个气味让我头痛欲裂,似乎唤起了某些深埋的记忆碎片。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陆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你八岁那年,真的全忘了吗他问,眼神落在我脖子后方的位置。20030601,这个日期对你有印象吗

    他说出日期的同时,我注意到他腕上玫瑰色秒针手表的指针正好走到五十秒,像是一个无声的倒计时。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我看到他右手上那道熟悉的疤痕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远处,一阵奇怪的合唱声随风飘来,像是儿童在歌唱,又像是记忆深处的回声。

    你和录像里的人……我后退一步。

    我也是猎物,不是猎人。他打断我,突然举起共用雨伞遮住我们两人。

    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我的头突然剧痛起来。

    闪回的片段袭来——火光、尖叫、黑暗中的面具,还有一群孩子站成一排唱着古怪的歌谣。我似乎看到一个小女孩手中紧握着一只精致的蝴蝶发夹,那是陆沉很久以前送给我的。

    你的记忆在苏醒。他低声说,指尖轻轻触碰我后颈的伤疤。那道涂料,来自福利院的外墙。

    我颤抖着,任由他的手指停留在那块从小就存在的烫伤上。

    那个面具人到底是谁我问。

    记忆是最狡猾的凶手,总在结案后补刀。陆沉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而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他的手表停在了第五十九秒,玫瑰色的指针像是凝固的血。

    玫瑰刺青计数:47

    4

    夜莺图腾

    温泉山庄的入口比想象中还要气派。巨大的落地窗透着金黄的灯光,照在外面的石板路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价衬衫,又瞥了眼口袋里那张匿名送来的VIP温泉招待券,突然有点不自在。

    跟紧我。陆沉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从案发现场回来后,他突然提出要来温泉山庄放松一下,恰好符合了我收到的那张神秘招待券。这种豪门大少爷的休闲方式,对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来说就是奢侈了。

    前台的接待员看到陆沉立刻变得毕恭毕敬。

    陆先生,您的私人池已经准备好了。

    我跟在陆沉身后,装作自己很习惯这种场合的样子。VIP通道里全是来往的客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与我格格不入的气息。窗外开始飘起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更衣室里没有其他人。我正准备换衣服,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储物柜门没关严。我看了看四周,没人。一个小小的发夹从我的头发上取下——那是陆沉上次送我的,说是为了方便我取证用的——轻轻地插进了储物柜的缝隙里。

    三秒钟,搞定了。

    柜子里放着一件带编号的白色长袍,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用的祭祀服。我仔细翻找,在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一张纸条——福利院物资清单。上面有局长的亲笔签字和批款,字迹和上周我在档案室偶然看到的公文一模一样。清单里赫然列着特殊儿童营养补给和生物样本采集工具,还有一个用红笔圈出的日期:2003.6.1。

    心跳猛地加速。这和我们调查的案子有关。

    我拍了照片,刚关上柜门,就听到了脚步声。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玫瑰色秒针正指向12点。

    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是陆沉的秘书。她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只是在换衣服。我拿起浴巾裹在身上,感觉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

    她冷笑一声走开了。我赶紧穿上山庄提供的浴袍,直奔男宾区。

    男宾区的温泉雾气缭绕。我紧了紧身上的浴巾,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陆沉正坐在温泉边缘,跟几个看起来像是商界大佬的人聊天。他的秘书站在旁边,表情冷漠地注视着整个场景。水面上的蒸汽在灯光折射下形成了奇妙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一只夜莺的模糊轮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林法医,你走错区域了。有人大笑起来。

    我没理会他们。我径直走到陆沉面前,从浴袍口袋里拿出手机,把照片展示给他看。

    福利院的物资清单,为什么有局长的签字

    整个池子瞬间安静下来。

    陆沉的眼神猛地变冷。他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身体滑落。

    各位,失陪一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走向一个更私密的池子。我被他拉得差点摔倒,浴巾松了松。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陆沉的语气里有压抑的怒火。

    我只知道你的秘书有福利院物资清单。我挣脱他的手,和局长有关。清单上的特殊儿童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被圈出的日期。

    雾气在我们之间缭绕。透过薄薄的水雾,我看到陆沉赤裸的上身。他转过身去拿浴袍,我瞥见了他后腰上的纹身——一只栩栩如生的夜莺图腾。

    当我目光落在那个纹身上时,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仿佛有人在我脑中敲响了警钟。我清晰地看到陆沉的背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某种条件反射。那个图腾中央刻着一串数字:2003.6.1。

    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图腾。和清单上红圈标注的日期一模一样。

    你——

    陆沉转身,看到我盯着他后腰的眼神,脸色瞬间变了。他拿起浴巾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水雾在灯光下形成了奇异的折射,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夜莺剪影,仿佛在俯视着我们。

    我的浴巾在这时候不巧地滑落了一点。他的目光掠过我的肩膀,然后迅速伸手把我拉近,把浴巾重新裹好。

    我们距离太近了。我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他后腰的那个纹身。就在那一刻,我的手表玫瑰色秒针停顿了一下,仿佛时间被某种力量扭曲。

    陆沉猛地抓住我的手,凑近我的耳边,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再碰我的纹身,就把你按进水里。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边,灼热得吓人。但他的话却让我浑身发冷。

    水面上的蒸汽氤氲着,模糊了我们的轮廓。但在这模糊的视线中,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事实——

    陆沉不仅和案子有关,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关键人物。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拿出来一看,显示是陆沉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秘书已按指示行动。处理干净。——局长

    但陆沉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并没有拿手机。

    窗外,雨势渐大,哗哗地冲刷着窗户。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手表,玫瑰色秒针已经恢复正常,但表盘反射的光线却隐约呈现出夜莺的形状。

    [夜莺计数:57]

    5

    灰烬证言

    证物室的灯自动暗了。不知什么时候,暴雨打上了高窗。我盯着档案柜最上层,那里本该有一只童鞋。玫瑰色秒针的手表在我腕上滴答作响,像是倒计时。

    林小姐,少爷说你不配知道真相。

    陆沉的秘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只小小的左脚鞋。她微笑着,笑容像精心描画的博物馆蜡像。

    我心跳加速,脑中闪过保险柜的密码——那串我从火灾现场助燃剂化学成分提取出的数字。你想干什么

    销毁证据。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短信:局长亲启。下面是两个字:处理。

    我向前一步。那是证物!

    是垃圾。她打开碎纸机。

    雨声更大了。我急中生智,指着她身后:局长来了!

    她没回头,反而笑了。这招太老套了。

    我装作放弃,低头翻包。手指触到了唇膏。这是我的武器。

    秘书把鞋放进碎纸机。塑料齿轮转动声刺耳无比。突然,证物室门口的金属探测器响起刺耳警报,红光闪烁。

    等等!我大叫,冲过去推开她。

    但已经太迟了。鞋子被卷入其中,塑料碎片四处飞溅。

    少爷会很满意。秘书整理了一下衣领,优雅地走了。警报声随她离开而停止。

    我跪在地上,捡起碎片。突然,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耳边仿佛有儿童的尖叫声回荡。一段记忆碎片闪过——高处坠落的恐惧,有人抓住我的手。我捂住太阳穴,呼吸急促。这鞋子为什么让我如此不安为什么陆沉这么害怕它它跟十年前的大火有什么关系

    我咬牙站起来,目光扫过通风管道。那里有个小反光点。

    我拖来椅子,踩上去。用口红当镜子,对准通风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我伸手进去,摸到一个冰凉的铁皮暗格。暗格里有个东西,摸起来很眼熟。

    是一只童鞋。右脚的。

    我颤抖着把它拿出来。和保险柜里那只是一对。这只鞋内侧同样绣着LY。上面还固定着一个小小的发夹,似曾相识——那是陆沉小时候送给我的。

    陆沉把配对的鞋藏在通风管里。为什么

    我抓着鞋冲出证物室,直奔天台。那是我们约定的地点。暴雨已经变成了雷暴。

    陆沉站在天台边缘,西装被雨水浸透。闪电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天台四周环绕着信号发射塔,像一座铁质牢笼,滋滋作响的电流在雨中形成蓝色的光网。

    找到了他转身,声音很冷。我的手表秒针倒映着闪电。

    我举起鞋子。解释一下。

    他眼神变了,一闪而过的恐慌。你从哪里——

    你秘书销毁了一只,但你藏了另一只。我逼近他,这是我的鞋,对吧LY,林莺。

    他没说话,眼睛盯着那只小鞋。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

    告诉我真相!我大喊。

    他突然向前一步,抢过鞋子。动作间,他的衣领滑开,我看到他颈后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形状像是某种芯片植入后的痕迹。

    我没防备,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他高举鞋子。你永远别想拼凑真相!

    然后,他把鞋子扔下天台。

    我冲向栏杆,眼睁睁看着它坠入黑暗。你疯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我整个人悬在栏杆外,只有他拉着我。

    我恐惧地看着下面的深渊,一段闪回像闪电般劈开我的意识——幼年的我从高处坠落,陆沉的小手拼命抓住我。就在这栋大楼。就是这种感觉。

    别动。他说。

    我感觉自己在坠落。但他猛地把我拉回来,拉进他怀里。

    我剧烈喘息,推开他。你差点杀了我!

    我在救你。他表情阴沉。

    我想起鞋盒。鞋盒呢

    被烧了。

    但他说谎。我在他口袋看到了一角纸盒。

    我扑向他,抢过盒子,打开盒子夹层。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照片一角,但图像依然清晰:幼年的陆沉站在一栋着火的建筑前。旁边是个戴夜莺面具的人,右手有疤痕。

    我倒吸一口冷气。面具人的右手疤痕和监控录像里的一模一样。

    但照片背面更令我震惊:血色的字迹写着祭品候选:林莺,DNA序列匹配度98.7%,基因表达延迟计划进行中。

    我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对准照片背面。神奇的是,荧光反应下,一串基因链图案显现出来,与我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玫瑰刺青惊人地相似。

    我抬头,看到陆沉的眼神像野兽般危险。

    我不是猎人。他死死握住我的手腕,我也是猎物。

    雨下得更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恐惧——和我一样的恐惧。

    十年前的火灾,我轻声问,我是不是在那里

    他没回答,但我知道真相已经很近了。近到令人窒息。

    灰烬中藏着魔鬼的指纹,而我正一步步接近它。

    玫瑰刺青计数:67

    6

    深渊共舞

    孤儿院废墟前,我站着,有点懵。这地方荒凉得可怕,像是被人遗忘了。

    十年前的火灾痕迹还在,墙体漆黑,窗框扭曲。风吹过,带着焦味。我的胃一阵翻腾。腕上的玫瑰色秒针手表显示刚过午夜,荧光指针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你不该来这。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吓人。

    我没回头。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走到我旁边,手插在西装口袋里。防止你死得太难看。

    我冷笑一声。死。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什么家常便饭。

    废墟入口处,风吹散了堆积的落叶。地面露出一个生锈的地窖门。我走过去,蹲下身。

    陆沉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别碰。

    为什么我甩开他,怕我发现什么吗

    他脸色变了。里面可能有毒气。

    废话。我从包里掏出手电筒,照向锁头。一个数字密码锁,看着年代久远。天上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即将暴雨的气息。

    正想着怎么打开,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祭品就该躺在2003年的火场里。

    我转身,看见三个戴黑面具的人。他们手里的神经干扰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刻着与墙上相同的夜莺图案。设备尖端闪烁着微弱的电流,像某种高科技的电击棍。

    陆沉挡在我前面。跑。他声音压得很低。

    但已经晚了。两个人冲向陆沉,另一个直奔我而来。

    我连滚带爬地躲开攻击,摔进一片废墟。手掌被碎玻璃划破,火辣辣地疼。

    陆沉那边打成一团,神经干扰器与肉体的撞击声清脆刺耳。每次武器启动,夜莺图案都会发出诡异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

    我爬起来,逃向地窖门。必须打开那把锁。

    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我抓起口红,手抖得厉害。没时间了。

    我旋开口红,用镜面反射月光,照向密码锁。锁面上有几个数字被磨得特别光滑。0-6-0-1。

    2003年6月1日。

    我颤抖着输入密码。锁咔哒一声开了。

    背后传来陆沉的怒吼和骨头断裂的声音。我不敢回头,掀开锈迹斑斑的地窖门钻了进去。

    黑暗中,手电光照出一条狭窄的楼梯。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化学品的气息,某种奇怪的实验室消毒剂味道。手表的玫瑰色秒针在黑暗中诡异地明亮,像是在倒计时。

    墙上涂满了血红色的夜莺图案,和凶案现场一模一样。图案下方刻着密密麻麻的DNA序列代码,每组序列旁都标着基因改造第X阶段的字样,还有小字注明表达延迟:17-25年。

    楼梯尽头是一个密室。中央放着一张金属手术台,四周是柜子和文件架。手术台旁摆着几台脑机接口设备,上面闪烁着微弱的绿光。设备侧面标明记忆同步网络。

    我的心跳快得要命。手电筒扫过一个抽屉,上面贴着祭品档案的标签。

    抽屉里放着几个牛皮纸袋。我抖着手打开第一个。

    是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约莫8岁,留着短发,笑容天真,脖子上戴着陆沉曾经送我的那条夜莺项链。

    她就是我。

    照片背面写着:祭品候选。序列匹配度:98.7%。基因表达延迟启动中。

    其他纸袋里全是我不认识的孩子,他们的照片上都盖着红色的已处理印章,背面还附着一张法医勘验报告复印件,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死亡时间和DNA提取记录。

    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有人下来了。

    我躲进一个大柜子,从缝隙中往外看。

    陆沉拖着伤腿走下楼梯,肩膀上有血迹。他径直走向手术台。

    林莺!他低声喊着,你在哪

    我不敢出声。他的表情在昏暗中看不清。他是来救我,还是来处理我

    突然,楼上传来脚步声。更多人来了。

    陆沉转身,从腰后拔出一把奇特的武器,造型如同夜莺展翅。林莺,快出来!这次他声音急切。

    我推开柜门。他看见我,松了口气。

    楼上至少还有五个人。他低声说,跟紧我。

    我把照片塞进口袋,跟着他往楼梯走。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路不通了。他转身,看向房间另一侧的一个小通风口,只能走那儿。

    通风口又窄又黑,勉强能容一个人爬过。我先钻了进去,陆沉紧随其后。

    金属管道冰冷刺骨,我手脚并用往前爬。身后不时传来陆沉压抑的痛吼声,他的伤口一定碰到了管壁。奇怪的是,我感到太阳穴处一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一般,与管壁某处的电路产生了共鸣。

    通风口尽头是屋顶。我们爬出来,夜风吹散了身上的尘土和血腥味。乌云遮住了月光,空气闷热潮湿。

    但还没等我们喘口气,黑影从屋顶各处涌来。

    跑!陆沉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在屋顶上狂奔。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我们奔向屋顶边缘。

    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神经干扰器直奔我的头顶。电流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陆沉一把推开我,武器重重砸在他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却没倒下。电流在他身上窜过,却似乎被某种防护装置削弱了。

    他反手抓住武器,用力一拧。黑衣人的脖子发出可怕的断裂声。

    动她的人得死。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愣住了。他刚才...杀了人

    没时间思考。更多黑影围了上来。

    陆沉拉着我向屋边跑去。前面是一个大坑,坑底黑洞洞的。

    跳!他喊道。

    我犹豫了一秒,他已经抱住我纵身一跃。

    我们在空中翻滚,他的身体紧紧护着我的头。重重摔在坑底的泥土上。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我还能动。陆沉就不行了,他的腿弯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你先走...他咬牙说,呼吸急促而颤抖。

    我摇头,扶起他。手表的玫瑰色秒针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那不是泥土。是骨头。数不清的头骨堆在一起,形成一个诡异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个脑机接口装置,线路连接到每个头骨的太阳穴位置。头骨周围不时闪过淡蓝色的磷火,随着我们的呼吸忽明忽暗,投下舞动的阴影。更诡异的是,头骨间有微弱的生物电流流动,使整个祭坛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共振状态。

    有七个头骨整齐地排成一排,每个上面都刻着名字和DNA序列编码。最后一个位置是空的,上面刻着林莺和一串未完成的基因密码。

    我倒吸一口冷气,腿一软,差点倒下。

    更可怕的是,那个位置上插着一个项链。我的项链,陆沉在我八岁生日那天送我的那条。

    我伸手触碰项链,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莺儿,别怕...妈妈在这里...我猛地缩回手,心跳几乎停止。磷火突然剧烈燃烧,蓝色火焰映照出周围骇人的景象。

    陆沉的目光落在项链上,身体微微颤抖。

    当年没救到你,这次绝不放手。他突然说,声音微弱。

    我看向他,忽然意识到他肩膀上的弹孔形状和我项链的吊坠一模一样,那是一种特殊的夜莺图案,与祭坛上刻着的DNA序列首字母完全吻合。一滴雨水从坑顶洞口落下,打在我手表上,玫瑰色秒针似乎慢了半拍。

    坑顶的黑影越来越多。陆沉强撑着站起来,拔出武器。磷火照亮了他脸上的决绝。

    这次轮到我保护你了。我抓起一根断骨,站在他旁边。他的呼吸变得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似乎突破了某种内心的枷锁。

    有些拥抱要跨过尸体才够滚烫。现在,我们会一起面对深渊。

    玫瑰刺青计数:67

    7

    血色献祭

    我被绑在这破旧教堂的祭坛上。手腕被麻绳磨得生疼,铁链锁住双脚。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窗外,暴雨过后的夜空开始放晴,像是揭开真相前的宁静。

    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窗照进来,斑驳地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我用力挣扎,麻绳割得手腕一阵刺痛。腕上那只玫瑰色秒针的手表依然滴答作响,像是在倒数剩余的时间。

    别费劲了,林莺。

    那个戴着夜莺面具的人走过来。黑色长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他蹲下身,面具后的眼睛闪着冷光,右手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我认出那双眼睛的颜色。是他。

    为什么是我我问。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祭品。面具人伸手抚摸我的脸。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机械般的沙哑扭曲,像是声带严重受损。而且,最后的祭品应该由他献祭。七个基因容器,你是第六个,还差一个。

    他踩住我的右手,用力碾压。我疼得倒吸一口气。

    见过这个吗他抬起右手,手背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和陆沉的一模一样,像是被同一把刀刻下的印记。

    你到底是谁我咬着牙问。

    他没回答,转身走向放着刀具的长桌。我趁机用另一只手去摸脖子上的项链。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金属。

    是陆沉在孤儿院给我的那条,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发夹形状吊坠。

    我偷偷用吊坠边缘锯着麻绳。祭坛旁边摆着一盆圣水和一个古旧的铜杯。透明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奇怪的光泽,漂浮着微小的基因片段,在光线下如萤火般闪烁。旁边墙壁上安装着几个闪烁微光的装置,像是某种科技产物,全息投影展示着一段复杂的DNA双螺旋结构。

    你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面具人背对我问。

    因为隐蔽我继续割着绳子,眼角余光注意到投影中的基因链正在重组。

    因为这里曾是夜莺的发源地。他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回来。十个孤儿,七个祭品,三个守卫者。基因图谱,脑机接口,表达延迟序列——一切都是为了今晚。

    我的心跳加速。绳子只差一点就断了。外面的云层开始散去,冷清的星光映照祭坛。

    而你本该在2003年的火场里死去。他举起匕首,银光在空中划出弧线。

    就在这一瞬,我挣断绳子,伸手抓起祭坛上的铜杯,猛地砸向墙上的电子装置。一阵电磁脉冲闪过,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

    啊!

    墙上装置爆出火花,面具人痛苦地尖叫,双手捂住头部,像是受到某种干扰。我趁机挣开脚上的铁链,翻身滚下祭坛。这一刻,那些死者的记忆突然涌入我的脑海——实验室的白光,针管中的蓝色液体,还有同样的麻绳和祭坛。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抓起祭坛边的铁棍。面具人痛苦地抓挠着脸,面具开始脱落,露出下面被电子元件连接的皮肤。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脑机控制吗基因表达不会因为你的干扰而停止。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那种机械感更加明显。

    天窗破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他慢慢抬起头,撕下面具。

    我惊呆了。

    那张脸——和孤儿院照片中站在燃烧建筑前的夜莺面具人一模一样。

    周局我握紧铁棍的手开始发抖,腕上的玫瑰色秒针手表此刻停止了走动。

    他脸上被电磁脉冲灼出几道狰狞的伤痕,却依旧露出笑容。惊讶吗我一直在你身边,观察着你,就像那本档案里记录的那样。

    就在这时,教堂大门被踹开。陆沉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枪,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下。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深蓝色,像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放开她。他声音冰冷。

    周局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你来得正好,最后的守卫者。

    我趁机冲向陆沉,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周局的笑声突然停止,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替身游戏好玩吗陆沉冷笑道,露出手背上与周局相同的疤痕。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看见周局脚边的血泊中倒映出他的脸。那一刻,所有碎片拼合在一起。

    是你!我瞪大眼睛。你一直在操控这一切!那些消失的档案,那些被害者的指纹!

    周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鲜血从他脸上的伤口流下来,滴在地面形成一朵朵诡异的玫瑰花形。你只看到了表面。基因改造,数据库,DNA匹配,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计划。我们只是容器,等待那个人的基因完全表达。

    他突然扑向我们,陆沉开枪,子弹正中周局胸口。他倒在血泊中,却还在笑。

    你才是真正的夜莺。周局指着陆沉,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

    教堂里安静下来,只剩我急促的呼吸声。陆沉走过来检查我的伤势,我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这时我注意到他肩膀也中了一枪,伤口处流出的却是接触空气后发着微光的蓝色血液,照亮了整个伤口。

    他抓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舔舐伤口。温热的感觉传来,我呻吟一声。

    疼就咬我,像小时候那样。他低声说。

    我抬头看他,十五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燃烧的孤儿院,尖叫的孩子,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那个在火中救我的男孩。

    他的锁骨上,那个牙印——是我留下的。

    陆沉,告诉我真相。我声音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上的发夹吊坠。

    他只是紧紧抱住我,声音低沉:夜莺终将在灰烬中复诵真相。还有最后一朵玫瑰,还差最后一个。

    窗外,第一片雪花飘落,覆盖在周局的尸体上。我腕上的手表重新走动,指向数字6。

    玫瑰刺青计数:77

    8

    灰烬重生

    审讯室的灯光刺眼,仿佛能把人照通透。

    陆沉被铐在钢椅上,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他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却泛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桌面上那道细微的刻痕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夜莺图案,像是被指甲反复摩挲形成的。

    所有证据指向我是主谋,你信吗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讲什么笑话。手铐在他腕上反射着冷光,那种距离感让我心里一阵发紧。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童年的发夹,那是陆沉在孤儿院给我的唯一纪念。

    我直视他的眼睛,心跳快得像鼓点。

    为什么在医院里找到的所有死者,都和你的家族有关

    陆沉轻笑一声,不语。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玻璃,如同我们激烈的心跳。

    为什么凶手的DNA和你的有87%匹配而且含有非自然形成的基因片段

    我继续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检验报告上那些发光的血液样本数据仍在我脑海中闪现。我的玫瑰色秒针手表在灯光下微微反光,时间仿佛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变得黏稠。

    陆沉抬起头,眼神里是我熟悉的那种危险气息。你当法医这么久,还不明白吗基因相似不代表是同一个人。有些基因可能会延迟表达,直到特定条件触发。

    好像有什么梗在我喉咙。这个男人,总是能看透我。他知道我怀疑他,却又不完全相信他会杀人。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警官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林莺,局长要见你。

    他递给我一杯咖啡,眼神闪烁不定。

    我没接,转身离开。刚走到走廊,就听见刘警官压低声音对陆沉说了什么。我背脊一凉,加快脚步。

    局长办公室里,空气凝固得像冰。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林莺,案子有新进展。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手指上的蛇形戒指在灯光下闪烁。那和陆沉左手上的戒指,是一对。仔细看,能发现戒指内圈有细小的火焰纹路,交织着DNA双螺旋的雕花。

    我翻开文件,是一份接骨木灰烬检测报告。我眼睛一亮。

    这是从哪来的

    第三名死者家中的壁炉。局长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像刀子。

    我快速浏览数据。接骨木灰烬中有特殊的化学成分,用于伪造死亡记录。这和十年前孤儿院火灾的手法一模一样。灰烬中还检出了人体组织改造催化剂的残留,那是最新基因技术的专属标记。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局长。有人在十年前就策划了这一切利用基因技术制造容器

    局长站起身,走到窗边。你知道为什么那场火灾只有一个幸存者吗

    我心跳加速。那个幸存者就是我。手表的玫瑰色秒针走得飞快,像是在提醒我时间正在流逝。

    因为那场火不是意外。是夜莺组织的清除计划。

    局长转过身,表情严肃。那些孩子,都是祭品。而你,林莺,是漏网之鱼。你的DNA数据显示,你是最完美的容器候选人。

    我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掉地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看到火光中一个蒙面的少年,拉着我的手,带我穿过火海。那是陆沉。

    证据很充分了。夜莺组织一直在寻找特定血型和基因序列的孩子,用于非法器官买卖和脑机接口实验。

    局长继续说着,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而陆沉,就是执行者之一。

    我猛地站起来,几乎碰翻桌上的文件。不,我需要更多证据。

    返回证物分析室,我用紫外线灯照检测灰烬样本。心跳声像炸雷,脑子里全是陆沉的话: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是主谋,你信吗

    灯光下,灰烬呈现出奇怪的花纹。我调整焦距,发现那是一个微小的徽章印记

    -

    夜莺图腾。旁边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死者陆沉,年仅十七岁。2003-2018

    我全身一震。陆沉伪造了自己的死亡记录。

    这说不通。如果他是夜莺组织的人,为什么要伪造自己的死亡

    我调出孤儿院火灾的所有档案,和DNA数据库中的基因序列比对记录。一张泛黄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照片上,一个男孩站在火场外,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怒。那是年轻的陆沉。档案记录显示他的血液中含有早期脑机接口实验的生物标记,以及一项特殊记录:基因表达延迟装置植入成功。

    他当时不是行凶者,而是目击者。更是被改造的牺牲品。

    手机突然响起,是苏媛的短信:林法医,有空来我家一趟吗关于陆沉的事,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我心生警惕。苏媛是陆沉的未婚妻,她从不单独联系我。外面的雨停了,天空阴沉得可怕。

    天台上,风很大。我握紧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局长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我。你终于来了,林莺。

    是你派苏媛发的短信我问道,心跳如鼓。手表的玫瑰色秒针似乎停顿了一瞬。

    局长转过身,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冷酷笑容。聪明。可惜,来不及了。

    他抬起手,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夜莺纹身,与死者颈部的标记一模一样。一切突然明朗。不是陆沉,而是局长,他才是夜莺组织的真正领袖。

    十年前,就是你下令清除那些孩子的。我握紧枪,声音沙哑。

    局长大笑,笑声在风中显得尤为刺耳。不止那次。夜莺组织存在几十年了,我们清除了很多多余的人。器官贸易只是表面,真正的目的是筛选完美的容器,用最新的脑机接口技术打造超级战士。

    容器

    某些特定基因的人,可以承载特殊的力量。就像你,林莺。你的父母把你送到孤儿院,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你的特质。你解剖尸体时的共感能力,那不是错觉,而是基因激活的证明。我们的技术可以让基因表达在特定条件下延迟显现。

    一阵眩晕袭来。这些年的噩梦、那些莫名的直觉、解剖尸体时那种诡异的共感能力...

    陆沉呢他到底是什么角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本该和其他孩子一起被清除,但他逃了。后来他回来,想要摧毁夜莺。他是第一批脑机接口实验的幸存者,体内有我们最早的技术痕迹。

    局长向前一步,我举起枪。天空开始飘雪,冰冷的雪花落在我们之间。

    你以为他救了你他只是需要你,需要你的能力帮他复仇。你们的DNA配对度高达91%,你们是同一批次的产品。

    枪声在夜色中划破天空。我看着局长胸前迸发的血花,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夜莺...不止我一个...

    他倒下前,最后的话语像毒蛇般钻进我的耳朵。

    我跪在他身旁,手掌按在他的额头。我的共感能力第一次自主触发,大量记忆碎片涌入我的脑海——密室中的名单、地下实验室的位置、历年被改造者的档案——那些我需要的一切信息。

    朝阳从地平线升起,给天台染上血色。雪已经停了,留下一片纯白的世界。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你自由了。我说,声音有些颤抖。

    他看着我,眼中再没有往日的冰冷。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他咳嗽一声,嘴角渗出血丝。那场拷问比我想象的要残酷。他颈侧的旧伤疤泛着淡淡荧光,是基因改造的痕迹。

    你扣扳机的样子,比当年可爱多了。

    他轻声说着,伸出手,将一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那是一枚夜莺戒指,但有所不同

    -

    内圈刻着2003-2018-LY,那是火灾的年份,我名字的缩写,和我们被连接的证明。火焰纹理与DNA双螺旋交织在一起,仿佛诉说着我们命运的交织。

    这次,换你囚禁我。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笑意,却掺杂着深沉的伤痛。那是一种献祭的姿态。我明白了。他在替我承担罪责,为那些死去的人,也为我的自由。

    我看着他颈侧那个细小的齿痕,恰好与我的牙印匹配。记忆中,那个在火中抱紧我的男孩,救了我,而我在极度恐惧中咬伤了他。那时他就给了我那枚发夹,说总有一天会再来找我。

    那一刻,一切都串联起来。那些碎片般的记忆,那些午夜惊醒的恐惧,那些莫名的熟悉感。我一直在寻找的真相,从来就在我身边。

    我握住他的手,看着朝阳在实验室的玻璃幕墙上燃烧,我们的倒影交织在一起,如同命运的双螺旋。爱是最完美的罪证,你我互为共犯。

    当我转身面向初升的太阳,我的眼瞳中有一瞬闪过夜莺图腾的金色光芒。我的手表上,玫瑰色秒针依旧不停地走着,记录着我们新生命的开始。

    地下实验室里,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中,一只苍白的手指突然轻微抽动。

    玫瑰刺青计数:0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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