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沉，我们离婚吧。三年前，苏沫摘下婚戒，净身出户，消失得干干净净。
曾经，她是依附他的菟丝花，爱他卑微到骨子里。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周氏总裁，冷漠自负，从未珍惜。
三年后重逢，她已是商场新贵，光芒万丈。
他却红着眼将她抵在墙角：沫沫，我错了……求你回来。
她轻笑推开：周总，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放下骄傲，步步紧追——
她母亲生病，他连夜安排顶级医疗团队；
她项目遇阻，他暗中铺路却不敢邀功；
直到她在机场转身离去，他当众下跪，奉上全部身家：求你，再信我一次。
01
我松了松领带，站在酒会角落的阴影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苏沫。
我的前妻。
三年了，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她不再是那个站在我身后半步、安静得几乎透明的周太太，而是作为林氏集团市场部经理，正自信地向我的商业伙伴讲解着什么。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西装裙，黑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偶尔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几缕，又被她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到耳后。
周总对我们这个项目感兴趣林氏董事长林城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哦，那是我们市场部的苏沫，这次智能家居系统的推广方案就是她主导的。
我端起香槟抿了一口，掩饰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方案很出色。我听见自己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评价道。
确实。林城点头，苏经理虽然年轻，但能力很强。去年从竞争对手那里挖过来的，一来就带活了整个市场部。
从竞争对手那里我暗自皱眉。离婚后，我刻意不去打听她的去向，只知道她搬出了我们的婚房。没想到她去了我最讨厌的赵氏企业，现在又跳槽到我的合作伙伴公司。
酒会进行到一半，苏沫似乎终于发现我的存在。我们的视线在人群中短暂相接，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对我礼貌地点点头，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客户那样。
这反应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曾设想过无数重逢的场景——她可能会转身就走，可能会冷眼相对，甚至可能会装作不认识我。但这样平静而专业的应对，反而让我胸口发闷。
周总。两小时后，酒会接近尾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看见苏沫站在一步之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微笑。林董说您对我们的项目有些疑问，让我来为您解答。
我注意到她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曾经戴着我们的婚戒，现在只剩下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浅色痕迹。
是的。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公事上，关于智能系统的兼容性问题...
我们交谈了二十分钟，全是工作相关。她的专业素养令我惊讶，那些我曾经忽视的能力如今在她身上熠熠生辉。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场夏日的暴雨倾盆而下。
02
我送你回去吧。当酒会结束，看到苏沫站在大堂门口望着暴雨发愁时，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她明显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不用麻烦周总，我叫个车就行。
这个点又下雨，很难叫车。我坚持道，然后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感谢你刚才的专业解答。
最终她点了点头。我的司机将车开到门口，我为她撑伞，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换了洗发水，以前她总是用玫瑰味的。
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沉默变得令人窒息。我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雨景，余光却忍不住打量她。三年时光在她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反而让她更加光彩照人。
你住哪个方向我问道。
枫林公寓。她回答。
我皱眉：那不是离你原来的公司很远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等于承认我知道她之前的工作。
果然，她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离婚后我搬了几次家。她顿了顿，这里离现在公司近。
又是沉默。雨点敲打在车窗上，像极了我们结婚第一年，她坐在我书房角落的沙发上看书，翻页时的沙沙声。
你...过得怎么样我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三年的问题。
她转头看我，眼神平静得可怕：很好，谢谢关心。
枫林公寓是个中档小区，远不如我们曾经的婚房高档。车停在楼下，雨已经小了些。她道谢后准备下车，我突然叫住她：苏沫。
她回头，眼神询问。
明天上午十点，能来周氏一趟吗关于刚才谈的项目，我想进一步讨论合作可能。我说得很快，生怕被拒绝。
她考虑了几秒，点头：好的，我会准时到。
看着她走进公寓楼，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那圈戒痕在路灯下几乎看不见了。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回公司。我对司机说，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陈明，帮我查一下林氏集团那个智能家居项目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03
我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会议室，让陈明准备了咖啡和茶点。十点整，苏沫准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职业套装换成了浅灰色的西装，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
周总。她点头致意，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没有碰面前的咖啡。
叫我周沉就好。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算不上一个笑容：在公司还是正式点好。关于项目合作，您有什么具体想法
我翻开她带来的方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数字和图表上。我们讨论了将近一小时，主要是她在说，我在听。她的思路清晰，对市场趋势的把握精准得令人惊讶。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在我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苏沫吗
你的分析很有见地。我合上文件夹，周氏愿意投资这个项目，但我有个条件。
她警惕地看着我：什么条件
这个项目由你亲自负责，每周至少来周氏汇报一次进度。
她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这不符合常规流程。通常项目对接是由林氏的市场总监...
这是我的条件。我打断她，否则周氏不会投资。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点头：我需要向林董汇报。
当然。我微笑，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她离开后，陈明立刻走进会议室：周总，查过了。苏小姐确实是半年前从赵氏跳槽到林氏的，之前负责过几个中型项目，表现不错。但这个智能家居系统是她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查一下她的团队，还有，她这三年的住址变动。
陈明犹豫了一下：周总，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毕竟离婚这么久了，她现在又作为合作方出现...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只需要执行我的指令。
是。他低下头，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补充，只是...苏小姐现在出现得这么巧，又恰好负责您最感兴趣的项目...
我没有回应，但他的疑虑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苏沫接近我，真的只是巧合吗
04
接下来的两周，苏沫如约每周来周氏汇报。每次她都准备充分，专业得无可挑剔，也疏远得无可挑剔。我尝试过约她共进工作午餐，她总是以已有安排推辞；我偶遇她下班，她礼貌地点头然后迅速离开。
周五下午，我提前结束会议，亲自去林氏接她——借口是有重要补充条款需要在她公司现场讨论。前台通报后，我等在休息区，无意中听到两个女员工的对话。
苏经理最近和周氏走得很近啊。
你不知道吗那是她前夫。
什么就是那个周氏集团的...天啊！那她还敢接这个项目
听说周总指定要她负责...
啧啧，豪门恩怨啊...
我握紧了拳头，这时一个短发女子大步走到我面前：周沉
我抬头，认出是苏沫的好友林悦，我们结婚时她来过几次。
真的是你。她冷笑，我就说苏沫怎么突然开始加班到深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与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她毫不退缩，苏沫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你别又来搅和。
新生活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什么新生活
林悦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没告诉你也对，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沫有男朋友了，交往半年多了，感情很好。所以请你高抬贵手，别再用工作当借口纠缠她了。
我感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男朋友苏沫和别的男人...
周总苏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转身，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有紧急条款需要讨论。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林悦，似乎明白了什么：悦悦，你先回去工作吧。
林悦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临走前低声对苏沫说：别忘了今晚的约会。
我看到苏沫耳根微微发红，点了点头。那一刻，我真想掐死那个素未谋面的男朋友。
苏沫带我去了一个小会议室。我机械地讨论着合同条款，眼睛却无法从她左手无名指上移开——那里依然空空如也，但也许很快就会被另一个男人戴上戒指。
这部分条款我们还需要法务过目。她合上文件，如果没有其他问题...
今晚公司有聚餐。我突然说，作为项目负责人，你应该参加。
她皱眉：但今晚我...
有约会是吗我忍不住讥讽道，带上他一起来好了。七点，翡翠轩。
没等她回应，我大步离开。
05
七点整，我坐在翡翠轩最大的包厢里，不断看表。周氏的高管们已经到齐，林氏的团队也陆续来了，唯独不见苏沫。
苏经理临时有事，晚些到。林氏的市场总监解释道。
我灌下一杯白酒，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八点半，当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派人去请她时，苏沫终于出现了——独自一人。
抱歉迟到了。她对众人道歉，刻意避开我的目光。
你男朋友呢我故意大声问道，满意地看到她的手抖了一下。
他有工作。她平静地回答，然后迅速走到长桌的另一端坐下。
那晚我喝了很多，多得反常。陈明几次想送我回家，我都拒绝了。让苏经理送我吧，我醉醺醺地说，她...她顺路。
高管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反对。苏沫在众目睽睽下无法拒绝，只得扶着东倒西歪的我上了出租车。
地址她冷冰冰地问。
我报了我们曾经的婚房地址——现在依然是我的住处。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司机说：去枫林公寓。
车开动后，我假装醉得更厉害，整个人靠在她肩上。她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混合着一丝我认不出的香水味——是为那个男人喷的吗
为什么带男朋友来我含糊不清地问。
我没有...
林悦说他很好...有多好比我好吗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酸味。
她试图推开我：周沉，你喝多了。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那道几乎消失的戒痕：他向你求婚了吗你会答应吗
她猛地抽回手：这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危险，你是我的妻子。
前妻。她纠正道，声音微微发抖，三年前就不是了。
06
司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苏沫转向窗外，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我执意要送她上楼。她拒绝，但我坚持，最后她只好妥协。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
就到这里吧。她在她家门口停下，谢谢送我回来。
我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太晚了，不方便。
因为男朋友在家我讥讽道。
她终于忍无可忍：周沉！你到底想怎样三年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出现，用工作当借口接近我，在同事面前让我难堪...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我们离婚了！我提高声音，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想弥补一些错误。
有些错误无法弥补。她轻声说，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门口，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一本书。
沫沫，你回来了...哦，有客人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真的存在。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样的混蛋，真的存在。
这位是周总，项目合作方。苏沫介绍道，声音出奇地平静，周总，这是我朋友，徐朗。
朋友不是男朋友我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用词差异。
久仰周总大名。徐朗伸出手，要进来坐坐吗
我几乎想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凭什么用主人的口吻邀请我这曾经是我的位置，我的家，我的...
不用了。我生硬地说，告辞。
转身走向电梯时，我听见苏沫低声对徐朗说：我送他下去。
在电梯里，我终于忍不住了：只是朋友林悦可不是这么说的。
悦悦喜欢夸张。她平静地说，但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与你无关。
电梯到达一楼，她准备回去，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苏沫，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吗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因为我后悔了。我的声音嘶哑，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后悔。
她缓缓转身，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又迅速熄灭：太迟了，周沉。
不，还不迟。我上前一步，你和那个徐朗，不管是什么关系，结束它。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凭什么——
就凭你还戴着我们的婚戒。我打断她，指着她左手无名指，虽然摘下来了，但痕迹还在。你的心也是，沫沫。
她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你喝醉了。，周总。
看着她走进电梯，我突然喊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电梯门关上前，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这让我既满足又痛苦。
07
回到家，我径直走向酒柜。三年前我们离婚的那晚，我也是这样灌醉自己。但这一次，我不打算放弃。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明的号码：我要林氏集团那个智能家居项目的全部控制权。不管花多少钱，下周之前搞定。
挂断电话，我望着墙上我们的结婚照——离婚后我竟然一直没取下来——喃喃自语：你是我的，苏沫。永远都是。
周总，您确定要亲自去深圳考察工厂陈明站在我办公桌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种小事让项目部去就行了。
我头也不抬地翻看文件：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
但下周还有董事局会议...
推迟。我合上文件夹，通知林氏那边，明天我和苏经理一起去深圳，考察智能家居生产线。
陈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太了解我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手机震动，是林悦发来的短信：离苏沫远点。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我冷笑，没有回复。三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没人能阻止我。尤其是想到那个叫徐朗的男人可能正搂着我的妻子——不，前妻——我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内脏。
第二天机场，苏沫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浅灰色西装裤，拖着一个登机箱，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葬礼而非商务考察。
早。她冷淡地打招呼，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没睡好。
没带男朋友来送机我故意问道，接过她的箱子交给地勤。
她抿紧嘴唇：徐朗不是我男朋友。
这个回答让我心情莫名好了起来：那林悦为什么——
悦悦喜欢幻想。她打断我，就像你喜欢操控别人一样。
我挑眉，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离婚前的苏沫从不敢这样跟我说话。这种变化既让我恼火，又奇异地吸引着我。
08
飞机起飞后，我们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苏沫专注地翻阅项目资料，我则假装处理邮件，实则余光一直在观察她。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什么时候把头发剪短了我记得她以前长发及腰，因为我曾经说过喜欢她长发的样子。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突然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我。
被当场抓包，我竟有些窘迫：你剪头发了。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注意这个：嗯，离婚后剪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回答像一把小刀扎进我心里。以前的苏沫做什么都会考虑我的喜好，而现在，她只为自己而活。
空姐送来饮料，暂时打破了尴尬。我要了威士忌，苏沫则点了橙汁。
你以前不喝酒。我评论道。
人会变。她啜了一口橙汁，就像你以前从不喝威士忌加冰。
我怔住了。她竟然还记得这种小细节。我突然好奇她还记得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飞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机长广播说有气流。一阵特别强烈的震动让苏沫的橙汁洒在了衬衫上，她轻呼一声，同时机舱里响起几声惊叫。
我几乎是本能地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护住她，一手撑在她头侧的舱壁，一手抓住她的座椅扶手。我们脸对着脸，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带着橙汁的甜香。
没事的，只是气流。我低声说，声音比预想的要沙哑。
她的瞳孔放大，胸口快速起伏。三年前，每当我们在床上亲密时，她也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个联想让我的血液不听话地往下腹涌去。
09
颠簸很快平息，我慢慢坐回座位，喉咙发干。苏沫低头看着自己被橙汁染黄的衬衫，耳尖通红。
谢谢。她小声说，然后迅速起身去了洗手间。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试图平复自己异常的心跳。刚才那一瞬间，我竟然想吻她。在摇晃的飞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想吻我的前妻。
深圳的考察进行得很顺利，也许太顺利了。工厂负责人全程陪同，详细介绍生产线和质检流程。苏沫专业地提出各种技术性问题，而我则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飞机上她在我怀里的样子。
周总对这个改进方案有什么意见吗工厂经理问道，把我拉回现实。
我随便应付了几句，然后宣布考察结束。回酒店的路上，苏沫明显松了口气，仿佛刚完成一项艰巨任务。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说，庆祝考察顺利。
她犹豫了一下：我想在酒店休息...
这是工作。我打断她，七点，酒店餐厅。
她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七点整，苏沫换了一件淡蓝色连衣裙出现在餐厅，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我喉咙一紧，这条裙子是我送给她的三十岁生日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
你穿蓝色很好看。我说。
她低头看了看裙子，似乎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只是随手拿的。
餐厅领班带我们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刚坐下，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突然走过来。
苏沫真的是你！女人惊喜地叫道。
苏沫抬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小雨天啊，多久没见了！
大学毕业就没见过了吧！被叫做小雨的女人热情地拥抱了苏沫，然后好奇地看向我，这位是...你丈夫
空气瞬间凝固。苏沫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我们是...同事。
哦！小雨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我们离婚了。我平静地说，故意忽略苏沫警告的眼神。
小雨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苏沫勉强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她们寒暄了几句，小雨匆匆告别。晚餐在沉默中开始，我注意到苏沫切牛排的力道大得惊人。
10
你没必要那样否认我们的关系。我终于打破沉默。
她放下刀叉：什么关系前夫前妻的关系
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苏沫。
然后就有了更糟糕的时光。她反击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记得吗你连续三个月不回家吃饭，我生日那天你在哪里和李媛在一起！
我皱眉：那是工作，李媛只是——
你的红颜知己，我知道。她冷笑，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我无话可说。她是对的，我确实用李媛刺激过她，那时我觉得她太温顺，想看看她吃醋的样子。但苏沫从不吵闹，只是默默忍受，这反而让我更加恼火。
我道歉。我最终说道，关于李媛，关于很多事。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道歉，愣了一下：都过去了。
这句话本该让我松一口气，却莫名让我更加烦躁。如果一切都过去了，为什么她还穿着我送的裙子为什么飞机颠簸时她没有推开我
回到酒店，我们在电梯前道别。她的房间在12楼，我的在顶楼套房。
明天九点大堂见。我说。
她点点头，走进电梯。就在门要关上的瞬间，我突然伸手挡住：苏沫。
她警惕地看着我：还有事
徐朗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她叹了口气，他只是...合租室友。房租太贵了。
这个答案让我心情大好：，沫沫。
我故意用了以前的昵称，满意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11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半小时到大堂等她。前台告诉我苏沫已经去餐厅吃早餐了。我在餐厅角落找到她，她正低头看文件，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和半个牛角包。
早。我在她对面坐下，睡得好吗
她点点头，把一份文件推给我：工厂发来的最新质检报告，你看一下。
我随手翻看报告，注意力却在她身上。晨光中的苏沫看起来柔软了许多，没有职场上的锋芒，更像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你咖啡加奶不加糖。我突然说。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记得。我耸耸肩，就像你记得我喝威士忌加冰一样。
她的表情复杂起来，低头继续看文件。我们安静地吃完早餐，返回大堂办理退房。
苏经理，您忘在房间的笔记本。前台小姐叫住我们，递来一个黑色小本子。
苏沫道谢接过，本子却不小心掉在地上，散开几页。我弯腰去捡，无意中看到里面夹着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那是我们的婚戒。
我僵住了，认出了那个简单的铂金圈——内侧刻着我们的结婚日期。苏沫迅速抢过本子塞进包里，但我已经看到了。
你还留着它。我轻声说。
她避开我的目光：只是忘了处理。
三年都没想起来处理
周沉。她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别过度解读。
回程的飞机上，我一直在想那枚戒指。她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为什么不放在家里或者...她其实一直戴着，只是见我的时候才摘下来
这个可能性让我心跳加速。
关于昨天的事...苏沫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事
小雨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她斟酌着词句，我觉得很尴尬。
为什么我们曾经是夫妻，这是事实。
她转头看向舷窗外：因为那段婚姻对我来说是个错误。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真的吗全部都是错误
12
云层在我们脚下飘过，阳光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许久，她轻声说：不，不是全部。但结局太痛苦了，周沉。痛苦到让我忘记了曾经有过的美好。
我想握住她的手，想告诉她我们可以重新创造美好。但最终我只是说：我明白。
飞机开始下降，耳膜因气压变化而胀痛。苏沫做了个吞咽动作，皱了皱眉。以前她总是抱怨降落时耳朵疼，我会让她嚼口香糖...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递给她。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还随身带这个
习惯。我撒谎道。事实上，自从离婚后，我口袋里永远备着口香糖，就像某种可悲的仪式。
她接过口香糖，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电流般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我的手臂。
谢谢。她小声说，剥开口香糖放进嘴里。
那一刻，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在逐渐降低的高度里，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我还爱她。不是出于占有欲，不是出于不甘心，而是因为我从未停止过爱她。
这个认知让我既恐惧又兴奋。
走出机场时，我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悦悦来接我。她指了指不远处等候的林悦。
林悦看到我，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冲过来：考察结束了
很顺利。我微笑道，谢谢关心。
她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转向苏沫：走吧，车在那边。
苏沫对我点点头，跟着林悦离开。走出几步，她突然回头：周沉。
嗯
谢谢这次考察。还有...飞机上的口香糖。
她转身离去，留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这可能是三年来她第一次主动向我表达感谢。
也许，只是也许，一切还不算太晚。
13
周总，苏小姐今天没来上班。陈明站在办公室门口汇报，林氏那边说她请了急假。
我从文件中抬起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原因
不清楚。不过...陈明犹豫了一下，我打电话去林氏时，无意中听到她助理说好像是家人住院了。
我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沫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我又打了两次，依然如此。
查一下哪家医院。我站起身，抓起西装外套。
陈明面露难色：周总，下午还有——
推迟。我打断他，全部推迟。
一小时后，我站在仁和医院前台的电脑前，院长的亲自陪同让护士长迅速调出了我要的信息：苏美玲，心血管内科，602病房。她女儿苏沫刚才签了字。
什么病情
初步诊断是冠心病，需要进一步检查。张主任负责这个病例。
张明远。我大学同学，现在已经是仁和的心血管科主任。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稀客啊。张明远在电话里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你手上有位病人，苏美玲。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沉...这不符合规定。
她是我前岳母。我简短地说，我想确保她得到最好的治疗。
又是一阵沉默。情况不算太糟，但需要尽快做冠脉造影检查。不过...他压低声音，普通病房排队要等到下周，家属好像很着急。
安排VIP病房，用最好的团队，所有费用记在我账上。我毫不犹豫地说，就说是医院特别安排的。
周沉...
拜托了，明远。这对我很重要。
14
挂断电话，我走向电梯。六楼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602是普通三人间，门半开着，我站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苏沫的背影。她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苏母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正闭目休息。
妈，别担心，医生说会尽快安排检查。苏沫的声音轻柔却带着疲惫，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这得花多少钱啊...苏母虚弱地说，小沫，妈妈没事的，咱们回家吧。
钱的事你别操心。苏沫抚平母亲的被角，我刚升职，奖金很丰厚。
她在撒谎。我了解林氏的薪资结构，市场部经理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突发的大额医疗费用。我后退几步，躲在走廊拐角，看着苏沫走出病房，径直走向护士站。
请问我母亲的检查能提前吗她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焦虑，医生说情况不稳定...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前面排队的病人也都很紧急。护士为难地回答，我们会尽量安排。
苏沫的肩膀垮了下来，她道谢后转身，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护士长。
苏小姐正好找您。护士长笑容满面，刚接到通知，我们有一间VIP病房空出来了，可以马上转过去。张主任也调整了日程，明天上午就能为您母亲做冠脉造影。
苏沫愣住了：VIP病房但是...
费用您不用担心，医院正好有慈善项目覆盖。
我在暗处微笑，这个护士长演技不错。
这...太突然了。苏沫警惕地问，为什么是我们
您母亲的情况符合项目标准。护士长对答如流，如果您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转病房。
苏沫犹豫了一下：我需要先看看相关文件...
当然，稍后我会让助理送来。现在我们先安排转病房好吗您母亲需要立即得到更好的监护。
15
看着苏沫被说服，跟着护士长去办手续，我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果然是你。林悦冷着脸站在我面前，手里提着两袋水果，我就知道突然有这种好事不正常。
我皱眉：苏沫需要帮助。
她不需要你的施舍。林悦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离婚后她经历了什么吗她妈妈生病时她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哭到凌晨，那时候你在哪她现在学会靠自己了，你又来搅和什么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确实不知道离婚后苏沫的生活，我甚至没想过要了解。
我只是想帮忙。我生硬地说。
用钱解决一切是你的老毛病了，周沉。林悦讥讽道，可惜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比如尊严。
她绕过我走向病房，留下我站在原地，胸口发闷。
我走向电梯，决定离开。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张明远。
安排好了，VIP
8号病房，明天上午第一台手术。他说，不过周沉，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什么
刚才护士告诉我，你前妻在填表时婚姻状况写的是已婚，不是离异。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你确定
护士特意确认过，她说确实是勾的已婚。
挂断电话，我站在电梯前，大脑飞速运转。为什么是笔误还是...
周沉。
我转身，苏沫站在几步之外，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
果然是你。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护士长说漏了嘴，提到是周先生安排的。
我没有否认：你母亲需要最好的治疗。
所以你就擅自干涉她上前一步，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是想帮忙——
用钱砸是你的专长，不是吗她冷笑，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从来不懂尊重别人的意愿。
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但我们谁都没动。
我母亲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苏沫一字一句地说，请你撤销所有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明远是最好的心内科医生。
我说了不需要！她突然提高声音，走廊上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
我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旁边的消防通道。这里没人，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发出幽幽的绿光。
16
放开我！她挣扎着。
听我说完。我握紧她的手腕，你可以恨我，可以拒绝我的所有帮助，但别拿你母亲的健康赌气。明远是这方面的权威，VIP病房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为什么非要拒绝
因为代价太大了！她脱口而出，然后猛地咬住嘴唇。
什么代价我逼近一步，我没要求任何回报。
你从来都是这样！她眼中泛起泪光，先用温柔和体贴让人依赖你，然后再慢慢控制对方的一切。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学会独立，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松开她的手腕，像被烫到一样：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她揉着手腕，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是什么不过是一场权力游戏，你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玩偶。
那不是真的。
那为什么你从不回家为什么每次我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你都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她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为什么和李媛在一起的时间比陪我还多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确实那样做过。我享受她的依赖，又厌恶她的软弱；我希望她独立，却又打压她的自信。我甚至故意用李媛来刺激她，想看她为我吃醋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我艰难地承认，我当时太年轻，太愚蠢。
不，你只是不爱我。她擦掉眼角的泪水，你爱的是被崇拜的感觉。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脏。我想反驳，却想起无数个我忽视她的夜晚，想起我嘲笑她做的企划书幼稚，想起我在朋友面前调侃她除了做饭一无是处...
不是这样的。我的声音嘶哑，苏沫，我确实是个混蛋，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爱你。一直都是。
她愣住了，眼中的泪水在绿色应急灯下闪烁。
你说什么
我爱你。这次我说得更坚定，离婚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留着我们的婚房原封不动，我保存着你所有的东西，我甚至...我停住了，差点说出我每晚都睡在你曾经的更衣室里这样变态的告白。
她震惊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你...喝醉了吗
我很清醒。我上前一步，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原谅。但有一点你必须相信——我从没停止爱你。
消防通道安静得可怕，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交错。苏沫的表情从震惊逐渐恢复平静，最后变成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
17
周沉。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也太迟了。
不，还不迟。我急切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会改——
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苏沫了。她打断我，那个爱你胜过爱自己的苏沫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学会了更爱自己。
这句话比任何拒绝都更让我心痛。因为她说的没错，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孩，被我亲手杀死了。
我明白了。我艰难地说，关于你母亲的治疗，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心意，别拒绝。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她看了我很久，最后轻轻点头：谢谢。费用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
必须还。她坚定地说，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说完，她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我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那天晚上，我回到空荡荡的婚房，第一次真正审视我们的过去。客厅里还摆着我们的结婚照，苏沫笑得那么甜，而我...我的表情更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衣帽间里她的衣服整齐挂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书房角落那个她最喜欢蜷缩着看书的单人沙发，现在落满了灰尘。
我坐在那个沙发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曾多少次坐在这里，期待我能多看她一眼而我却总是埋头工作，或者和朋友出去喝酒，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手机震动，是张明远发来的消息：手术安排好了，明天8点。你前妻签了字，看起来很疲惫。有个细节...她确实勾了已婚，但当护士确认时，她改口说是笔误。
我看着这条信息，胸口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写了已婚，说明在她心里，我们的婚姻从未真正结束。但理智又让她否认这一点。
这一晚，我彻夜未眠。凌晨时分，我鬼使神差地走进苏沫曾经的更衣室，蜷缩在那张小沙发上。这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她的气息。三年来，每当我特别想她的时候，就会睡在这里，像个可悲的瘾君子。
18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去了医院。透过VIP病房门上的小窗，我看到苏沫趴在母亲床边睡着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看起来那么疲惫，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坚强。
我没有进去，只是找到张明远，叮嘱他全力治疗，然后离开了医院。
公司里，陈明递给我一杯咖啡：周总，您脸色很差。
没事。我接过咖啡，帮我查一下苏沫这三年的财务状况。
陈明面露难色：这...是不是越界了
我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他说得对。这确实越界了。苏沫说得没错，我总是用金钱和权力干涉别人的生活，却从未真正尊重过他们的意愿。
你说得对，不用查了。我放下咖啡，帮我订一束花送到仁和医院VIP8号病房，署名就写...一个老朋友。
什么花
我思考了一下：白色风信子。
陈明挑眉，但没多问。他不知道，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安静的爱和不敢表露的感情。
这是十八岁的我送给苏沫的第一束花。那时我们还在上大学，我暗恋她却不敢表白，只能用花语传达心意。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她告诉我她查了花语，被我的浪漫打动。
多么讽刺，二十年后，我再次用同样的花表达感情，却是因为她不再愿意听我说话。
办公室外，阳光灿烂。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蚂蚁般的行人和车辆，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有些错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有些伤害，会永远改变一个人。
而我，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19
团建我从文件中抬起头，皱眉看着陈明，我什么时候同意过这种事
陈明轻咳一声：上周的董事会上，您亲口说的要加强员工凝聚力。人力资源部已经筹备两周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睡眠严重不足，自从在医院向苏沫表白被拒后，我几乎每晚都梦见她。有时候是她穿着婚纱离开我的场景，有时候是我们刚结婚时她为我做饭的背影，更多时候是她现在冷漠疏离的眼神。
什么形式在哪里
密室逃脱，然后聚餐，明天下午开始。陈明翻看平板，林氏团队也会参加，毕竟是合作项目组。
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苏沫会来。自从深圳出差回来后，我们只在视频会议中见过几次，每次她都表现得像个专业的合作伙伴——礼貌、疏离、无可挑剔。
把名单给我看看。我伸出手。
陈明递过平板，我快速扫视名单，果然在市场部那栏看到了苏沫的名字。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成形。
调整一下分组。我指着屏幕，我和苏经理一组。
陈明挑眉：周总，分组是随机——
调整一下。我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叹了口气，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好了。您、苏经理、林氏的小王和我们IT部的张工程师一组。
把林悦调走。我突然说，把她换到其他组。
陈明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您确定要这么做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低头操作，只是...苏经理可能会不高兴。
她什么时候高兴过我苦笑。
20
陈明离开后，我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和当初我向苏沫求婚时一模一样的戒指。原版在离婚时被她退回来了，这是我后来特意定制的复制品。
我摩挲着戒指内圈的刻字：To沫沫，我的永远。多讽刺，我承诺了永远，却在短短五年后就毁了一切。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达团建地点——市中心一家高档密室逃脱俱乐部。工作人员带我参观了场地，我特意询问了我们组要玩的古堡探秘主题的细节。
这个环节有个狭小的暗道，需要两人一组通过。年轻的女经理热情解释，很能培养团队默契。
我嘴角不自觉上扬。狭小空间，黑暗环境——完美的条件让苏沫不得不靠近我。我知道她一直怕黑，婚后每次停电她都会蜷缩在我怀里。
周总来得真早。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苏沫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像个大学生。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刚到不久。我撒谎道，走近几步，你母亲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谢谢关心。她公式化地回答，眼睛看向我身后，其他人呢
应该快到了。
我们陷入尴尬的沉默。苏沫低头玩手机，我则假装对墙上的海报感兴趣。十分钟后，其他组员陆续到达——除了林悦，被替换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林氏年轻员工。
悦悦怎么没来苏沫皱眉问新来的女孩。
林总监临时有事，让我替她。女孩腼腆地回答。
苏沫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怀疑，但没说什么。
21
工作人员带我们进入密室。主题是寻找被诅咒的古堡宝藏，需要解开一系列谜题。苏沫出乎意料地擅长这个，连续解开了两个复杂的机关锁。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想起她曾经也喜欢在家玩这种解谜游戏，而我总是嘲笑她幼稚。
这个符号应该旋转180度。她指着墙上的一个图案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臂，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第三个房间就是那个有暗道的设计。工作人员通过对讲机解释：现在需要两人一组通过暗道到达下一个房间。暗道里有线索，需要记录下来。
我和小王一组吧。林氏的女孩立刻说。
IT部的张工程师点点头：那我跟周总...
我和苏经理一组。我打断他，需要平衡一下解谜能力。
苏沫瞪大眼睛：我觉得随机分组更——
时间有限。我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走吧。
暗道比想象中还要窄，必须侧身才能通过。苏沫贴着墙，尽量与我保持距离。黑暗中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怕黑的老毛病还没好我轻声问。
好多了。她嘴硬道，但当一个突然的音效响起时，她还是吓得一抖，差点撞到我怀里。
我本能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只是音效。
她僵住了，我的手心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暗道里空气不流通，弥漫着她洗发水的茉莉花香和我自己的古龙水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亲密感。
继续走吧。她小声说，轻轻挣开我的手。
我们缓慢前进，突然整个暗道完全黑了——显然是设计好的惊吓环节。苏沫倒吸一口气，手指下意识抓住我的衣袖。
别怕。我顺势握住她的手，我在。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们刚结婚时，有一次小区停电，她吓得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那时我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说别怕，我在，然后把她搂在怀里直到电力恢复。
黑暗中，我感觉她的手指在我掌心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灯光重新亮起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抽出手快步走向暗道出口。
接下来的谜题我们都心不在焉，草草完成后就到达了终点。工作人员恭喜我们打破了该主题的最快通关记录，但苏沫只是勉强笑了笑。
22
晚餐订在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我特意让陈明安排了圆桌，这样没有明显的上下位之分。苏沫原本想坐得离我远些，但同事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留给她的位置正好在我旁边。
酒过三巡，气氛活跃起来。林氏的一个年轻员工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几个年轻人立刻响应。我本想拒绝，却看到苏沫微微点头，只好同意。
前几轮还算轻松，有人被要求模仿上司，有人坦白办公室恋情。然后轮到了我。
周总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IT部的小张问，明显已经喝得有点多。
大冒险。我不假思索地说。这种场合，真心话太危险。
那...周总给我们唱首歌吧！他提议，其他人立刻起哄附和。
我皱眉，但看到苏沫也好奇地看着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服务员很快拿来点歌本。我翻了几页，突然看到一首熟悉的歌名——《Nothings
Gonna
ge
My
Love
for
You》。这是我们恋爱时我常对她唱的歌，也是我求婚时唱的。
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般指向那首歌。音乐响起时，我看到苏沫的手指猛地捏紧了酒杯。
我站起来，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这首歌我唱过无数遍，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张。第一句歌词出口，她的睫毛就轻轻颤了一下。
...如果我不得不再活一次，我每次都会选择你...
唱到这句时，苏沫突然站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的。我强撑着唱完，然后立刻借口抽烟跟了出去。
餐厅后门有个小花园，我一眼就看到苏沫蹲在角落，肩膀微微抖动。走近后，我听到她压抑的啜泣声。
23
沫沫...我轻声唤她。
她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斑驳：别那么叫我！
我蹲下身，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入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总是这样！她在我怀里哽咽，总是随心所欲地来去，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知道，我知道...我抚摸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是个混蛋，我活该失去你。但老天啊，沫沫，我多想回到过去纠正一切...
她渐渐平静下来，推开我的怀抱：周沉，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就像你唱的那首歌——承诺很美，但破碎后会更痛。
我伸手想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她却避开了。
我们回去吧，不然同事该怀疑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周沉，求你一件事。
什么
别再这样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别再给我希望。我...承受不起第二次。
她转身走回餐厅，留我一人站在月光下。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插在我心上——别再给我希望。也就是说，她对我还有感觉，只是不敢再相信。
这比彻底拒绝更让我心痛。
团建结束后，我让司机送其他人回家，坚持亲自送苏沫。车内沉默得可怕，直到她家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公式化地说，伸手去开门。
苏沫。我喊住她，今天的歌...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她打断我，，周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楼里，我让司机开到了江边。夜晚的江风很冷，但比不上我内心的寒意。我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珍藏的照片——我们蜜月时在希腊拍的。苏沫穿着白色连衣裙，在海风中笑得灿烂。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却不知道珍惜。
回到家，我径直走向书房角落的保险箱，输入密码，取出一叠信封。每一封都写着给沫沫，却从未寄出。这是离婚后我养成的可悲习惯——每次想她到无法忍受时，就写一封信，然后锁起来。
24
我打开最早的一封，日期是离婚后一周：
沫沫，
今天路过花店看到白色风信子，想起你。家里空荡荡的，我才发现你的东西那么多，无处不在。我扔掉了所有咖啡豆，因为你走后没人会煮那种甜得发腻的卡布奇诺给我喝了...
又一封，离婚后三个月：
沫沫，
李媛今天来公司，问我为什么不约她出去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不喜欢她，只是享受你吃醋的样子。多么幼稚啊，我竟然用这种方式确认你的爱...
最近的一封，上个月写的：
沫沫，
今天在电梯里闻到茉莉花香，想起你。你换了洗发水，不再用以前我喜欢的玫瑰味。这个发现让我莫名难过——你已经抹去了所有我留下的痕迹，而我却还活在过去...
我拿起最后一页信纸，开始写今天的信：
沫沫，
今天我又伤害了你。我唱那首歌时看到你眼里的痛，却自私地继续唱完。你说得对，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也许...我该学会放手了。
写完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锁进保险箱，而是拿着它走到阳台上。夜风吹动信纸，像在催促我做出决定。
也许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如果我的存在只会给苏沫带来痛苦，那么也许...我应该退出她的生活。
这个念头让我心如刀绞，但看着她今晚的眼泪，我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爱她，是否意味着该让她自由
江面上，一轮孤月倒映在水中，被波浪打碎成千万片银光。就像我的心，明明只有一个月亮的空间，却承载了太多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25
周氏集团的年会向来是城中盛事。今年更是包下了国际酒店最大的宴会厅，水晶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在入口处熠熠生辉。我站在台上致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沫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在满室珠光宝气中显得格外清新。自从团建那晚后，我们已经两周没见面了——她以母亲需要照顾为由，推掉了所有的线下会议。
...过去一年，我们与林氏集团的合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刻意看向她的方向，特别是智能家居项目，为公司带来了全新的增长点。
她微微点头，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眼神却飘向别处。我继续念完演讲稿，然后宣布晚宴开始。
走下台后，我被一波又一波的高管和合作伙伴围住。每个人都想和周氏的总裁喝一杯，套个近乎。我机械地应付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酒精在胃里烧出一片暖意。
周总今天兴致很高啊。市场部的张总监笑着说，又给我斟满一杯。
我仰头喝干，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穿过人群，我看到苏沫正和林氏的同事交谈，嘴角挂着真心的笑容——那种她从未给过我的笑容。
26
周总，少喝点。陈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低声提醒，董事会那边...
让他们等着。我甩开他的手，又拿起一杯酒。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苏沫的座位空了。环顾四周，看到她正朝洗手间方向走去。我放下酒杯，跟了上去，酒精让我的脚步有些虚浮。
女洗手间的标识在我眼前晃动。我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苏沫在洗手台前补妆。听到声音，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我，惊讶地转身。
这是女洗手间！她压低声音，看了眼隔间，确认没有其他人。
我知道。我靠在门上，阻止她离开，我们需要谈谈。
你喝多了。她皱眉，这里是公司年会，外面全是同事。
正因如此。我向前一步，酒精冲淡了理智，你躲了我两周。
我没有躲，只是工作安排...
谎言。我打断她，你在害怕，害怕再次对我动心。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像受惊的小鹿：周沉，求你...别在这里...
那在哪里我又逼近一步，她被迫后退抵在洗手台上，家里咖啡厅还是你根本不想给我任何机会
我们离婚了。她一字一句地说，手指紧紧抓住大理石台面，结束了三年了。
对我而言从未结束。我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被她躲开，沫沫，我...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氏的两个女员工说笑着走进来，看到我们后戛然而止。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27
抱歉，走错了。我迅速收回手，强装镇定地离开，背后传来压抑的议论声。
回到宴会厅，议论声像瘟疫般蔓延。我走过的地方，交谈声都会突然降低，然后又在我走远后升高。陈明匆匆赶来，脸色难看。
周总，有人在传您刚才在女洗手间...他欲言又止。
安排车，我要发言。我打断他，酒精和冲动让我的大脑异常兴奋。
五分钟后，我站在舞台上，敲了敲麦克风。全场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其中包括苏沫震惊的目光。
各位同事，合作伙伴。我的声音在音响中回荡，今晚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想有必要澄清一下。
宴会厅鸦雀无声，连服务生都停下了动作。
是的，我刚才确实误入了女洗手间。我直视苏沫的方向，因为我想对一位特别的女士说几句话，当着所有人的面。
苏沫的脸色刷地变白，手指紧紧攥住餐巾。
在座有些人知道，三年前我离婚了。我继续说，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这三年，我试过各种方法忘记她——工作、酒精、旅行，甚至愚蠢地试图用别人代替她。但都失败了。
人群中开始有窃窃私语。苏沫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苏沫。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知道我伤害了你，知道我的自大和冷漠毁了我们的婚姻。这三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全场哗然。我看到林悦猛地站起来，被旁边的同事拉住了。
我不奢求你立刻原谅我。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混蛋。我要重新追求你，堂堂正正地，让所有人都知道。
说完，我放下麦克风，径直走向苏沫。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她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震惊、愤怒、羞耻，还有...一丝我无法辨认的东西。
你疯了。我走到她面前时，她低声说，声音颤抖。
为你疯狂。我轻声回应，然后转向她的同事们，抱歉打扰了大家的晚会。请继续享受今晚。
我离开宴会厅，身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议论声。陈明追上来，脸色铁青：周总！您知道明天这会上多少财经版和八卦杂志吗董事会会...
让他们来找我。我甩开他的手，钻进等候的轿车。
28
回到家，我倒在沙发上，酒精和肾上腺素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安。我拿出手机，看到已经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董事、朋友、甚至几家媒体。但没有苏沫的。
我拨通她的电话，被直接转入语音信箱。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如此。正当我准备发信息时，手机响了——是林悦。
你满意了她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骂道，你知道沫沫现在什么样吗她哭得几乎窒息！
我握紧手机：让我跟她说话。
做梦！林悦冷笑，你当众羞辱她还不够周沉，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离她远点！
我爱她。我简单地说。
爱她的声音充满讥讽，你的爱就是不顾她的感受，让她成为全公司的笑柄知道吗，她已经决定辞职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什么
明天你就会收到辞职信。林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呆坐在黑暗中，手机从指间滑落。这不是我预想的结果。我以为公开表白会感动她，至少让她看到我的决心。但我又一次搞砸了，用我典型的自以为是的方式。
29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宿醉的头痛早早到公司。果然，九点整，前台通知我收到了苏沫的快递——里面是一封正式辞职信，措辞礼貌而疏离，称因个人原因决定离职。
我立刻拨通林氏集团董事长的电话。
老林，苏沫的辞职我不批准。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沉啊...这事恐怕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苏经理态度很坚决，今早直接来找我，说如果不批准她就单方面解除合同。
给她放假。我迅速说，带薪假期，一个月，让她冷静考虑。如果一个月后她仍决定离职，我绝不阻拦。
这...林城犹豫道，为什么这么坚持
这个项目离不开她。我撒谎道，而且...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最终林城勉强同意了我的提议。挂断电话，我按下内线：陈明，进来一下。
陈明很快出现在办公室，眼下挂着黑眼圈，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两件事。我直接说，第一，查一下苏沫今天在哪；第二，我要那个徐朗的全部资料。
陈明皱眉：周总，第一件事没问题，但第二件...这涉及隐私，可能越界了。
越界我冷笑，他已经越界住进我前妻家了。去查！
陈明叹了口气离开。一小时后，他回报苏沫今天没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医院陪母亲复诊。至于徐朗...
初步调查显示，徐朗，32岁，自由摄影师，确实与苏小姐合租公寓已有八个月。陈明念着平板上的资料，无不良记录，社交账号显示他经常出差，与苏小姐的互动看起来...很清白。
清白我讥讽地重复，住在一起八个月还清白
根据邻居反映，他们更像是朋友关系。陈明谨慎地说，而且...徐朗似乎有长期交往的男友，在国外工作。
我猛地抬头：什么
是的，他的INS上有不少与同一位男性的亲密合照，最新一张发布于两周前，配文是异地恋第三年。
我靠回椅背，突然想大笑。所以苏沫和徐朗真的只是室友林悦说的男朋友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的谎言
继续深入调查，确认这一点。我命令道，另外，安排人每天送一束白色风信子到苏沫家，不要署名。
陈明点头离开。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突然，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总好手段，当众表白很浪漫。不知道如果苏沫知道你上周还和李媛共进晚餐会怎么想:
）
30
我皱眉。上周我确实和李媛见过面，但那是在谈她公司的并购案，而且是在我的办公室，有律师和助理在场。谁会知道这件事并故意扭曲
我回复：你是谁事实并非如此。
对方很快回复：照片胜过千言万语哦~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我和李媛在餐厅角落，她正倾身向前，看起来亲密异常。我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三个月前的一次商务午餐，当时我们在谈一个合作项目。
旧照片。你想干什么我质问。
只是觉得苏沫应该知道真相~你说呢
我立刻拨通这个号码，却被转入语音信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有人想破坏我和苏沫之间本就脆弱的可能性。
陈明！我再次叫来助理，查这个号码，立刻！
与此同时，我拨通了李媛的电话。
周沉她听起来很惊喜，真难得你主动联系我。
有人拿我们的照片威胁我。我直接说，我需要你证明我们之间纯属业务往来。
什么谁这么无聊她惊讶道，不过...我们确实不只是业务关系吧离婚后你约过我几次...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咬牙，听着，如果有人联系你，特别是关于苏沫的，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我感到一阵疲惫。正当我思考对策时，前台通知我苏沫来了，要求见我。
让她进来。我迅速整理了一下领带，心跳加速。
苏沫推门而入，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脸上没有妆容，眼睛微微红肿。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表情冷若冰霜。
为什么拒绝我的辞职她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拒绝。我站起身，只是给你一个月假期考虑。
不需要。她把文件夹放在我桌上，这是违约金支票。根据合同第12条，我可以单方面解除雇佣关系，只需支付三个月薪水作为补偿。
我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胸口发紧：沫沫，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真心她冷笑，你的真心就是让我成为全公司的谈资让我不得不放弃辛苦建立的事业
我没有让你放弃任何事。我绕过桌子走近她，留下来，我保证不会再越界。
太迟了。她后退一步，我已经联系了猎头，有家德国公司对我很感兴趣。
这个消息像一拳打在我胃上：你要出国
正在考虑。她直视我的眼睛，周沉，我们需要彻底了断。三年了，你该向前看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会直接离开。她转身走向门口，法律上我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我说：徐朗不是你男朋友，对吗
她僵住了，缓缓转身：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走近她，你骗我说有了新生活，新恋情，其实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死心！她突然提高声音，因为我知道你会这样——纠缠、调查、用金钱和权力解决一切！
我变了，沫沫。我轻声说，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怎么证明她讥讽地问，再当众羞辱我一次还是继续干涉我的工作生活
我无言以对。她眼中的伤痛和愤怒如此真实，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自私、强势、不考虑她的感受。
如果...如果这是你真正想要的。我艰难地说，我会放手。但请至少完成这个项目，你知道它对两家公司有多重要。
她审视着我的脸，似乎在判断我的诚意：只完成这个项目
我保证。我点头，纯工作关系。
好。她最终同意，项目结束后我离开。期间请你遵守承诺。
31
她转身离去，留我一人站在办公室中央，品尝着这苦涩的胜利。我赢得了与她共事的机会，却可能永远失去了她的心。
手机再次震动，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消息：
游戏才刚开始哦，周总~
我握紧手机，意识到在挽回苏沫之前，我必须先解决这个神秘的威胁者。而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很可能就藏在我的过去中。
苏沫请假三天我放下手中的季度报表，皱眉看向陈明，原因
说是去散心。陈明翻阅着平板电脑，她母亲告诉林氏的人，苏沫去了南麂岛。
南麂岛。这个地名像一把小锤敲在我心上。那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计划去的地方，因为工作忙最终取消了。苏沫当时失望的表情我还记得，她小声说：没关系，我们明年再去。但第二年我们的婚姻已经出现了裂痕，那个约定被永远搁置。
安排飞机和酒店。我站起身，我要去南麂岛。
但周总，明天有董事会议...
推迟。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就说我食物中毒。
陈明嘴角抽了抽：没人会相信...
那就想个他们会相信的理由。我拿起外套，两小时内我要出发。
三小时后，我坐在飞往温州的私人飞机上，翻看着南麂岛的旅游资料。碧海蓝天，古朴渔村，被誉为东方夏威夷。苏沫会选择这里，是否意味着她也记得那个未完成的约定
飞机落地后，又转乘快艇，抵达南麂岛时已是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远处的渔船像剪影般静止在画布上。我入住了岛上最好的酒店，然后立刻开始打听苏沫的下落。
有没有一位苏小姐入住大约26岁，黑色长发...我向前台描述着。
前台小姐摇头：抱歉，没有符合的客人。
我皱眉，拿出手机翻出苏沫的照片——这是去年公司年会时偷拍的，她穿着蓝色礼服，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柔美。
啊！前台突然认出来，这位女士住在听海小筑，一家民宿，在东海岸那边。
我道谢后立刻叫了辆岛上的观光车前往。路上，司机热情地介绍：听海是我们岛上最有特色的民宿，老板娘以前是设计师，把老房子改得特别有情调。不过位置偏，一般游客不知道。
车子沿着环岛路行驶，穿过一片松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几栋错落有致的石头房子坐落在悬崖边，面朝大海，蔚蓝的海水在夕阳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就是这儿。司机停下车，需要我等您吗
不用。我付了车费，走向民宿主楼。
主楼是个改建的老渔家院落，门口挂着贝壳风铃，在海风中叮当作响。推门进去，一个扎着马尾、穿着亚麻长裙的女人正在吧台后插花。
您好，住宿吗她抬头微笑。
我来找人。我直接出示手机上的照片，这位女士住在这里吧
老板娘的笑容收敛了些：您是...
她丈夫。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在法律上我们确实已经不是夫妻，但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苏小姐出去散步了，说是去灯塔看日落。
哪个方向
她指向屋后的一条小路：沿着那条路走二十分钟就到。不过...她打量着我，苏小姐登记时写的是未婚。
我面不改色：我们吵架了。
32
老板娘露出恍然的表情，没再多问。我道谢后沿着她指的方向走去。小路蜿蜒穿过松林和礁石，海风夹杂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一座白色灯塔矗立在悬崖尽头，夕阳为它镀上一层金边。
走近灯塔，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沫独自坐在悬崖边的长椅上，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摆，背影看起来那么孤独又那么宁静。我停下脚步，突然不确定是否该打扰这一刻。
就在这时，她转过头来，我们的视线隔空相遇。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站起来，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破碎。
我走近，捡起那本书——《海边的卡夫卡》。
巧合。我撒谎道，将书还给她。
她接过书，明显不信：周沉，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我叹了口气，陈明说你请假散心，来了南麂岛。我记得...这是我们曾经计划来的地方。
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我只是随便选的地方。
是吗我指向远处的海平面，那你为什么选择坐在这把长椅上从这里看出去的角度，和你三年前保存在手机里的风景照一模一样。那张照片是你朋友来这里玩时拍的，你当时说一定要和周沉一起来看这个景色。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记得
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我轻声说，你喜欢的书，你害怕的雷声，你喝咖啡要加两块糖但奶茶只要三分甜...
够了。她打断我，声音微微发抖，记得这些有什么用它们改变不了过去。
我们沉默地站着，耳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远处的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绚丽的紫红色。
你为什么来这里，周沉她最终开口，声音疲惫。
我想见你。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我所有的思念。
她摇摇头，转身走向灯塔另一侧的小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跟上去：我订了听海的房间。
她猛地停步：什么那里只有五间房，老板娘说已经...
全被我包了。我平静地说，但我可以只住一间，其他四间空着。
你真是...她气结，不可理喻。
我知道。我苦笑，但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没有其他住客打扰我们。
没有我们！她强调，我是来独处的。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提议，我保证不打扰你。
她瞪着我，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叹了口气：随便你。但只有三天，假期结束我就回去。
33
回民宿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像两个陌生人。老板娘看到我们一起回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更加确信她以为我们是吵架的夫妻。
您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老板娘递给我钥匙，苏小姐的在隔壁。
我挑眉看向苏沫，她装作没看见，径直上楼去了。放好行李后，我下楼想找点吃的，却听到老板娘在厨房打电话：
...对啊，就是她丈夫找来了...看起来挺有钱的，包了所有房间...年轻夫妻嘛，吵架很正常...
我轻咳一声，她慌忙挂断电话。
有什么吃的吗我假装没听见。
有有，海鲜面可以吗新鲜打捞的。
我点头，又问：苏小姐...这几天在这里怎么样
老板娘一边下面一边说：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散步。昨晚还在露台坐到很晚，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写东西我若有所思。晚餐后，我回到房间，隔着薄薄的墙壁能听到隔壁苏沫走动的声音。我躺在床上，听着海浪声和她隐约的动静，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半夜，我被雷声惊醒。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海岛的气候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我起身关窗，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犹豫了一下，我轻轻敲门：苏沫没事吧
没有回应。我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试着拧门把手——没锁。
推开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苏沫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全是汗。地上掉落的是一本笔记本，页面摊开，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沫沫我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周...沉
你发烧了。我四处张望，药在哪里
她摇摇头，又闭上眼睛。我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准备放回床头柜时，无意中瞥见上面的内容：
离婚第37天。又梦到他了。梦里他抱着我说一切都是误会，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我真没用...
我僵住了。这是苏沫的日记我迅速翻到前一页：
离婚第15天。今天在超市看到一对夫妻为买什么咖啡吵架，突然就崩溃了。他也只喝黑咖啡，说我喜欢的卡布奇诺太甜...
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翻动：
离婚一周年。林悦说我该走出来了。可我连他常坐的那家咖啡店都不敢路过...
每一页都记录着她的痛苦、挣扎和无法割舍的思念。最后一篇是昨天的日期：
又来到了这个我们约定要一起来的地方。三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站在灯塔下，我竟然幻想着他突然出现，像以前那样从背后抱住我...我恨这样的自己。
笔记本从我手中滑落。我一直以为离婚后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却不知道苏沫也...
34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苏沫惊叫一声，蜷缩得更紧。她一直怕雷声，以前这种时候都会躲进我怀里。
我迅速坐到床边，将她连人带被搂进怀里：嘘...没事的，我在这里。
她在我怀中发抖，额头烫得吓人。我摸出手机想叫医生，却发现没有信号——暴风雨把通讯切断了。
老板娘！我大喊，需要帮忙！
几分钟后，老板娘匆匆赶来，看到我们这样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发烧了岛上医疗条件有限，我这有退烧药和冰袋。
在她的帮助下，我给苏沫服下退烧药，用冰袋敷额头，又用湿毛巾擦拭她的手臂和颈部降温。老板娘拿来一些草药茶，说对退烧有帮助。
暴风雨太大，医生过不来。她歉意地说，只能先这样物理降温。如果明早还不退烧，就得想办法送医院了。
我点头致谢，然后整晚守在苏沫床边。她时而昏睡，时而半醒，每次睁眼看到我，都会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又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雨势稍缓，但苏沫的烧还没退。我换了一块冰袋，突然听到她喃喃自语：
周沉...别走...
我的心猛地一跳，凑近她：我在这里，沫沫。
对不起...我不够好...她在梦呓中继续说，别离开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原来她一直以为是我抛弃了她，因为她不够好明明是我的错，是我的冷漠和自私逼走了她...
你很好，沫沫。我轻抚她滚烫的脸颊，声音哽咽，是我配不上你。
她似乎听到了，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渐渐平稳。天蒙蒙亮时，她的烧终于退了。我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却不敢睡，生怕她病情反复。
35
清晨，阳光透过雨后的云层照进房间。苏沫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时明显怔了一下。
你...一直在这里她的声音虚弱但清醒。
我点头，伸手摸她的额头：烧退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试图坐起来，我赶紧扶她，昨晚...我好像做了很多梦。
你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她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笔记本，脸色变了：你看了
我无法撒谎：对不起，它掉在地上，我...
出去。她声音冰冷。
沫沫...
请你出去！她提高声音，眼中泛起泪光。
我只好起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我洗了个冷水脸，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那本日记里的内容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这三年她和我一样痛苦，甚至更甚。
一小时后，我轻轻敲她的门：沫沫我给你拿了早餐。
没有回应。我又敲了敲：至少吃点东西，你需要恢复体力。
门开了，苏沫已经穿戴整齐，脸色苍白但神情平静。她接过托盘，却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谢谢。她淡淡地说，昨晚...也谢谢你。
我们可以谈谈吗我恳求道，关于日记里的内容...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脆弱的时候总会写下一些蠢话。
不是蠢话。我抵住门不让她关上，沫沫，我从来不知道你...离婚后那么痛苦。
现在你知道了。她苦笑，满意了
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知道。我声音嘶哑，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后悔...
她看着我，眼中的防备似乎松动了一些：你也...后悔
每一天。我简单地说，我留着我们所有的东西，甚至...有时会睡在你的更衣室里，因为那里还有你的味道。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手中的托盘微微颤抖。
我们能不能...我艰难地组织语言，重新开始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创造新的未来。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周沉，有些事一旦发生就...
可以弥补。我急切地打断她，我会用余生弥补你。
她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老板娘突然在楼下喊道：苏小姐，电话！您母亲找您！
苏沫放下托盘下楼接电话。我站在楼梯口，听到她说：妈，我没事...只是小感冒...对，明天就回去...
她挂断电话后，老板娘说：通讯恢复了，刚接到通知，今天下午有船离岛，明天可能又要起风停航。你们要是想回去，得抓紧了。
苏沫看了我一眼：我会坐下午的船回去。
我也是。我立刻说。
她没说什么，转身上楼。中午，我们在民宿的小餐厅碰面，沉默地吃了午饭。老板娘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36
饭后，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我帮苏沫提箱子下楼时，她突然说：日记的事...请你忘记吧。
我忘不掉。我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它让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她别过脸去：那不代表什么。
对我来说，它代表一切。
回程的船上，我们坐在甲板上，海风拂过面庞。苏沫望着远方的海平线，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来南麂岛吗
我摇头。
因为我想彻底放下你。她轻声说，我想在这个我们曾经约定一起来的地方，亲手埋葬那些回忆。可是...她苦笑，你偏偏出现了。
命运。我说。
或是诅咒。她叹息。
船靠岸后，我们各自叫车。分别前，她犹豫了一下：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随时愿意效劳。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她微微一笑，那是我这三天来看到的第一个真心笑容。上车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再见，周沉。
明天公司见。我故意说，提醒她我们的约定——完成项目后再谈离职。
她点点头，关上车门。看着她的车远去，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昨晚趁她昏睡时，我拍下了日记的最后一页。那上面写着：
如果有一天他真回来了，我是否有勇气再爱一次
照片有些模糊，但字迹清晰可辨。这行字给了我希望——她心里还有我，只是害怕再次受伤。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值得她冒险。
36
从南麂岛回来后的周一早晨，我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在苏沫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杯三分糖的奶茶和一块蓝莓芝士蛋糕——她最喜欢的搭配。附上的卡片只简单写着：希望你喜欢。周。
没有肉麻的情话，没有过分的热情，就像对待一个新认识的心仪对象那样，我决定从头开始追求苏沫。毕竟，我们的第一次婚姻建立在我单方面的主导和她盲目的崇拜上，而这一次，我想要平等的关系。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我看到苏沫走进来，发现了桌上的东西。她拿起卡片看了看，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我办公室时，我迅速低头假装看文件。等我再抬头时，她正小口啜饮着奶茶，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这个小小的胜利让我一整天都心情愉悦。
接下来的两周，我保持着这种克制的追求——偶尔共进工作午餐，下班时偶遇送她回家，周末发条短信问候但不强求见面。苏沫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警惕逐渐软化，有时甚至会主动分享一些工作外的琐事。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周五的午餐时，我注意到她眉梢的轻松。
她微微点头：妈妈复查结果很好，医生说比预期恢复得快。
我很高兴。我真诚地说，明远确实是最好的心内科医生。
她放下叉子，直视我的眼睛：为什么帮我妈妈安排那些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欠你人情吗
不。我摇头，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而你爱她。
这个回答似乎触动了她。她低头继续吃饭，但耳尖微微泛红。
饭后回公司的路上，经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我随口说：听说这家的提拉米苏很不错。
苏沫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要...进去尝尝吗
我掩饰住惊讶，点点头。这是我们第一次非工作相关的共同活动，微小但意义重大。
37
甜品店里，她小口品尝提拉米苏的样子让我想起初遇时的场景。大学社团招新，她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蛋糕，嘴角沾了一点奶油，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递上纸巾...那一刻的心动，二十年后的今天依然清晰。
笑什么她注意到我的表情。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轻声说，你也是这样，吃甜点时特别专注。
她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我会记得：那时你穿着红色篮球服，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引来所有女生的目光。
但你除外。我笑道，你只顾着面前的巧克力蛋糕。
因为我那时就知道你是花花公子。她半开玩笑地说，但眼神柔和。
这种轻松的对话在我们婚姻后期几乎绝迹。现在重新找回，竟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走出甜品店，阳光正好。苏沫眯起眼睛，我下意识侧身替她挡住刺眼的光线。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回到公司大楼，前台叫住我：周总，有您的包裹。
我接过那个精致的礼盒，心中疑惑——我不记得订购过什么。苏沫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识趣地说：我先上去了。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深蓝色领带，和我常戴的风格很像。没有卡片，只有一张小纸条：希望你喜欢。明晚七点，老地方见。——L
L李媛我皱眉。自从上次神秘短信事件后，我已经两周没和她联系了。这个礼物来得蹊跷。
38
电梯里，我思考着如何处理这条领带。直接退回去显得小题大做，但留着又可能引起误会。正犹豫时，电梯停在市场部楼层，门一开，苏沫正和几个同事站在外面。
周总。她们礼貌地打招呼。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苏沫身上，她则盯着我手中的领带盒子，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新领带市场部的小张八卦地问。
别人送的。我含糊其辞，注意到苏沫移开了视线。
下午的会议上，苏沫明显比平时沉默，回答问题时也简短了许多。会议结束后，我拦住她：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她犹豫了一下：今晚有事。
明天呢
明天也有安排。她避开我的目光，下周再说吧。
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远：是因为那条领带
什么她装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媛送的。我直接挑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已经几个月没私下见面了。
苏沫的表情松动了一些：这不关我的事，周沉。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
但我在意的只有你。我轻声说。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回应，转身离开了。
下班时，我特意在市场部楼层停下，想约苏沫再谈谈，却听到里面传来议论声。
...看到周总今天拿的领带了吗肯定是李媛送的。
他们复合了那苏经理怎么办
嘘，小声点...
我皱眉，大步走进去，议论声戛然而止。苏沫不在工位上，电脑却还开着。
苏经理呢我问。
去...去洗手间了。一个女员工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点头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苏沫电脑上未关闭的浏览器页面。最上面是一条搜索记录：如何修复破裂的婚姻。
心跳瞬间加速，我强作镇定地离开。她搜索这个，意味着什么是考虑给我们一次机会还是只是学术性研究
39
第二天是周六，我原本计划去公司加班，却接到陈明的电话：周总，您最好看看今天的财经八卦版。
我打开他发来的链接，一张我和李媛在餐厅角落亲密交谈的照片赫然在目，配文标题是周氏总裁与前女友旧情复燃，合作项目女经理恐成过去式。
我立刻拨通李媛的电话：你干的
周沉她假装惊讶，什么我干的
那张照片和新闻。我咬牙，那是三个月前的商务午餐，你知道我们当时在谈什么！
照片是真的就行。她轻笑，至于解读嘛...读者自有判断。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她直言不讳，我一直不明白苏沫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现在好了，全城都会知道我们复合的消息，你觉得她还会相信你吗
我挂断电话，立刻打给苏沫，却被转入语音信箱。连打三次都是如此。我转而打给林悦。
她不想见你。林悦一接通就冷冰冰地说，今早看到新闻后就关机了。
那是假的！李媛故意——
省省吧。她打断我，苏沫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她差点又相信你了。结果呢老样子。
让我解释...
不必了。林悦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苏沫已经接受了德国公司的offer，下个月就走。长痛不如短痛。
德国公司下个月我如遭雷击。南麂岛回来后，我以为我们正在慢慢重建信任，却不知她早已计划离开。
40
地址给我。我声音嘶哑，我要当面和她谈。
不可能。
林悦。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苏沫真的决定去德国，我不会阻拦。但至少让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求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她报出一个地址：下午三点，只给你半小时。
那是城市另一端的一个小公园，我和苏沫恋爱时常去的地方。我提前一小时到达，坐在我们曾经最爱的长椅上等待。
三点整，苏沫出现了，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眼睛微微红肿，显然哭过。她站在几步之外，不肯靠近。
那张照片是三个月前的商务午餐。我直接说，李媛公司想参与我们的智能家居项目，我们在谈合作细节。当时还有陈明和她的助理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苏沫抿着嘴唇：为什么突然放出这张照片
因为她想破坏我们。我苦笑，自从我在年会上公开表白后，她就一直发匿名短信威胁我。
什么短信
我掏出手机，翻出那些未署名的威胁信息给她看。苏沫一条条读完，表情复杂。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摇头，而且我以为是小事，能自己解决。
她终于走近几步：周沉，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总想自己解决一切，从不让我参与决策。
我知道。我承认，我正在学习改正。
太迟了。她轻声说，我已经接受了德国的工作。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会考虑留下来吗我艰难地问。
她望向远处的湖面：我不知道。这几天我确实在思考...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但每次这么想，恐惧就会淹没我。我害怕再次经历那种痛苦。
我站起身，想靠近又不敢：我理解。如果...如果你决定去德国，我不会阻拦。我只想你知道，我会一直等你，无论多久。
她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为什么当初不好好珍惜我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插进我心里。是啊，为什么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为什么我明明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却视而不见
因为我愚蠢、自负、盲目。我声音哽咽，但沫沫，请相信，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余生证明自己值得。
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我需要时间...和空间。
我明白。我点头，但在你走之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明天公司有个重要客户活动，李媛可能也会来。我需要你在场，亲眼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
41
第二天上午，公司大堂人头攒动。智能家居项目的签约仪式吸引了不少媒体，李媛果然也来了，穿着一身醒目的大红色连衣裙，看到我时立刻贴上来。
周沉！她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昨天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冷冷地抽出手臂：李小姐，请自重。
她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呢。配合一下，对你公司形象有好处。
我扫视人群，看到苏沫站在角落，表情平静但手指紧紧攥着文件夹。媒体记者的镜头在我们之间来回切换，显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签约仪式开始前，我走上台，敲了敲麦克风。
各位来宾，在正式签约前，我有件事需要澄清。我直视李媛，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近日有媒体报道我和李媛小姐复合的消息，纯属捏造。那张照片是三个月前的商务会面，有在场人员可以作证。
全场哗然。李媛脸色煞白，几个记者立刻把镜头对准她。
借此机会，我想公开声明。我继续道，目光转向苏沫，我心中只有一个人，从二十年前在大学第一次见到她起，从未改变。苏沫，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会永远爱你。
苏沫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全场寂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掌声和议论声。李媛愤怒地离场，记者们疯狂拍照，而我只是走下台，来到苏沫面前。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轻声说，但我必须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她嘴唇微微发抖，却说不出话来。最终，她弯腰捡起文件夹，匆匆离开了会场。
签约仪式继续进行，但我心不在焉。活动结束后，陈明告诉我苏沫请假提前回家了。
还有件事。他犹豫了一下，德国公司那边发来邮件，希望下周与苏经理视频面试最终细节。
我点点头，胸口闷痛：帮她安排好时间。
周总...您不挽留她了
我尊重她的选择。我勉强笑了笑，如果离开是她需要的，我不会阻拦。
42
那天晚上，我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婚房，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我却只感到无边的孤独。
手机震动，是张明远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今天公开表白了勇气可嘉。不过苏沫怎么想
我回复：她接受了德国的工作。
他很快回道：可惜。
放下手机，我走到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那叠从未寄出的信。最上面是最近写的一封，日期是去南麂岛之前：
沫沫，
明天我要去南麂岛找你。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反应，但无论如何，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不是因为习惯，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如果没有你，所有的成功都毫无意义...
我拿起笔，在末尾加了一段：
现在，我明白了爱的真谛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如果德国是你需要的远方，我会微笑着送你离开，然后在这里，在我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永远等你回来。
写完，我将信放进信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锁起来。明天，我会把它和其他信一起交给苏沫，让她知道这三年来我的每一分思念和悔恨。
无论她选择留下还是离开，至少她会知道，她曾被如此深爱过。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我想起南麂岛那晚，苏沫在发烧梦呓中叫我的名字。那一刻的温暖与痛楚，将成为我余生最珍贵的记忆。
43
苏沫离开的那天，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垮整座城市。
我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雨滴顺着玻璃滑落，手中的机票被捏得起了皱。一张飞往法兰克福的单程票，起飞时间今晚八点三十分。
周总，您真的不去送机吗陈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
我摇摇头：她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但您准备了那么多...
是啊，准备了那么多。那本相册花了我整整两周时间，从上千张照片中精选出最能代表我们故事的瞬间；那叠从未寄出的信，每一封都承载着我最真实的悔恨与思念；还有那条她一直想要的限量版项链，三年前我因为工作忙错过了发售...
把东西放我车上吧。我对陈明说，我...再考虑考虑。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窗外雨势渐大，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最近拍的一张照片——前天公司为苏沫举办的欢送会上，她站在蛋糕前强颜欢笑的样子。那天我借口有会议没有出席，只敢躲在办公室看陈明发来的照片。
欢送会结束后，她来我办公室道别，我们客套得像陌生人。只有她转身时泛红的眼角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明远的消息：苏沫母亲今天出院，你不去接她
我皱眉回复：苏沫没告诉我。
她可能不知道我知道。我刚查房看到她在办手续，随口问了一句，她说苏沫今天飞德国。
我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二十。如果现在去医院，还能赶在苏沫登机前到机场。但这样做对吗她明确表示需要空间...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苏母的电话。
阿姨，我是周沉。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听说您今天出院
周沉啊，苏母的声音透着疲惫，是啊，刚办完手续。
苏沫...没来接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说公司有急事，派了车送我。这孩子最近怪怪的，眼睛总是红红的...
我握紧手机：阿姨，您现在在医院门口吗我马上过来。
44
二十分钟后，我在医院门口接到了苏母。她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白发也多了，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麻烦你了。她坐进车里，轻声说。
应该的。我递给她一瓶水，阿姨，苏沫真的去机场了吗
她点点头，然后突然抓住我的手：周沉，你们到底怎么了沫沫这一个月回家就魂不守舍的，收拾行李时我看到她对着你们的结婚照发呆...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带了我们的结婚照
就那张小的，放在她钱包里那张。苏母叹气，那孩子倔，什么都不肯说。但我是她妈妈，我看得出来——她还爱你。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我混沌的思绪。我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阿姨，您介意我先送您回家，然后...去趟机场吗
苏母了然地拍拍我的手：去吧。不过开慢点，安全第一。
送苏母回家后，我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机场离市区有一个小时车程，如果堵车...
我猛踩油门，同时拨通陈明的电话：把后备箱那个礼盒送到机场！越快越好！国际出发大厅，苏沫的航班八点半飞法兰克福！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雨水冲刷的速度。车流像蜗牛般缓慢移动，每一次红灯都让我手指焦躁地敲击方向盘。
六点五十，我终于看到机场指示牌。手机响起，是陈明：周总，我到机场了，但找不到苏小姐。
她可能还没到，你就在安检口附近等着！
七点十分，我冲进国际出发大厅，四处张望寻找陈明或苏沫的身影。人群熙攘，各种语言的广播声交织，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值机柜台间穿行。
周总！陈明在不远处挥手，手里捧着那个蓝色礼盒，刚看到苏小姐往安检方向去了！
我接过礼盒，拔腿就跑。安检口排着长队，我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目光，大声呼喊着苏沫的名字。
没有回应。
我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听到熟悉的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她就站在安检队伍中，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背对着我。
苏沫！我冲过去，呼吸急促。
她缓缓转身，眼睛瞪大：周沉你怎么...
我双手递上礼盒，气喘吁吁地说：求你...别走之前...看看这个。
周围排队的人好奇地打量我们，有人举起手机拍摄。苏沫脸颊泛红，拉着我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我不需要礼物。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不是礼物。我摇头，是我们...全部的过去。和我全部的悔恨。
45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礼盒，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本皮质相册和厚厚一叠信封。相册第一页是我们大学时的合照，我穿着可笑的篮球服，她捧着半块巧克力蛋糕，两人都笑得灿烂。
照片旁边是我手写的一段话：1999年9月12日，社团招新。你吃蛋糕的样子让我一见钟情，却花了二十年才明白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
苏沫的手指微微发抖，翻到下一页。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照片，在游乐园的摩天轮前，她害羞地靠在我肩上。
2000年5月20日，第一次约会。我吹嘘自己不怕高，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吓得不敢动。你没有嘲笑我，只是握住我的手说有我在。多希望后来我也能这样对你。
她一页页翻着，每一张照片旁都记录着我的回忆和反思。求婚时的场景，婚礼上的誓言，蜜月旅行的点滴...然后逐渐转向日常生活——她在厨房做饭的背影，蜷缩在沙发上看书的侧脸，睡梦中无意识抓住我衣角的手...
2015年10月8日，你熬夜为我准备生日惊喜，我却因为加班整夜未归。第二天看到桌上的蛋糕和沙发上睡着的你，我竟然只是抱怨蛋糕太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你的爱。
翻到相册后半部分，照片变成了离婚后的场景——空荡荡的衣柜里她留下的衣架，她最喜欢的咖啡杯上的唇印，更衣室小沙发上我蜷缩着睡着的自拍...
2018年12月24日，离婚后第一个圣诞节。我去了我们每年都会光顾的那家餐厅，点了一份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吃第一口就哭了，原来幸福的味道这么苦。
苏沫的眼泪滴在相册上，她迅速用手擦去，却越擦越多。翻到最后几页，是最近的照片——南麂岛上她站在灯塔前的背影，公司餐厅里她低头喝咖啡的侧脸，欢送会上她强颜欢笑的样子...
如果你决定离开，我会微笑着送你走。但请记住，无论你飞得多远，这里永远有人等你回家。
合上相册，苏沫已经泪流满面。她打开最上面的一封信，是我昨晚刚写的：
亲爱的沫沫，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可能已经在飞往德国的飞机上。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道别...
46
她抬头看我，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你...你真的准备放我走
我单膝跪地，不是求婚的姿势，而是恳求的姿态：我学会了爱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如果你在德国会更快乐，我会每天祈祷你幸福。但如果你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的声音哽咽了，我发誓用余生弥补所有过错。
周围响起一片哇的惊叹声，有人开始鼓掌。苏沫看了看四周，又看看我，突然破涕为笑：周沉，你总是这样...在公共场合让我难堪。
对不起，我——
但这次我不介意。她轻声打断我，伸手抚摸我的脸，因为我也爱你，一直都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德国的工作
我拒绝了。她擦掉眼泪，前天就回复他们了。
什么那这些行李...我指着她的登机箱。
去巴厘岛的。我想一个人静静，思考我们的未来...她咬住嘴唇，没想到你会来。
我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捏皱的机票：巧了，我也买了去巴厘岛的票。不过航班比你晚两小时。
她瞪大眼睛：你...
我想去我们蜜月的地方，回忆所有我本该珍惜的时光。我苦笑，没想到这么巧。
骗子。她轻捶我的胸口，却带着笑，你明明知道我的航班号。
我发誓我不知道！我举起双手，这是天意，沫沫。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非要我们在一起。
她摇摇头，却主动靠进我怀里：三年了，你还是这么自大。
但比以前好一点了，对吗我紧紧抱住她，嗅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
一点点吧。她在胸前闷声说，然后抬头，不过周沉，有些事必须说清楚。
嗯
如果重新开始，我要有自己的事业，不是依附于你的附属品。
当然。
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决定，不能擅自替我安排一切。
我保证。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我们需要婚姻咨询。有些伤痕不是单靠爱就能愈合的。
我亲吻她的额头：都听你的。
机场广播响起，提醒乘客登机。苏沫看了看时间：我的航班...
我改签，和你一起走。我立刻说。
她笑了：那这些呢指着相册和信件。
带上。我认真地说，我想每晚读一封信给你听，然后讨论我当时做错了什么，该如何改正。
听起来像惩罚。
不，我摇头，是救赎。
47
一年后，在我们第二次婚礼上，苏沫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走向我——不是传统的白色拖尾，而是简约的淡蓝色及膝裙，像极了我们初遇时她穿的那条。
怎么不是白色我小声问她。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女孩了。她微笑着回答，蓝色更适合现在的我——依然相信爱情，但更加清醒。
当司仪宣布可以亲吻新娘时，我没有像第一次婚礼那样强势地揽她入怀，而是轻轻捧起她的脸，用眼神询问。
她主动踮起脚尖，吻上我的唇。
掌声中，我听到林悦对陈明说：不敢相信，周沉居然真的变了。
陈明笑着回应：爱情的力量
不，苏沫松开我，转头对他们说，是成长的力量。
是的，成长。这一年我们一起做了婚姻咨询，学习如何健康地沟通；我学会了倾听而不是命令，她学会了表达而不是隐忍；我们争吵，但很快和好；我们保留各自的事业和空间，却比任何时候都亲密。
婚礼后的派对上，我偶然看到苏沫的钱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照片滑了出来——不是我们的结婚照，而是南麂岛上的一张自拍，背景是灯塔，我们头靠着头，笑得像个孩子。
照片背面是她娟秀的字迹：新的开始，2019年5月20日。
我小心地把照片放回去，抬头看到她在舞池中央向我招手。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宛如二十年前那个吃蛋糕的女孩穿越时光走来。
这一次，我知道该如何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