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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

    厉云帆不一样。

    他在床上只说实话。

    比如,我为了救他,毁容那天。

    他在床上说:

    夏清和,等我上岸了,一定娶你。

    再比如,他终于上岸的那天。

    他在床上说:

    夏清和,我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她叫林纾,二十二岁,跟你完全不一样。

    你可以无名无份的跟在我身边九年,她不行,她受不了委屈。

    那天的港城没有下雨。

    我的世界却被阴云笼罩。

    第二天阳光升起,我拨通了追求者的电话。

    你不是劝我从良吗我答应了。

    1

    今天是厉云帆宣布正式上岸的庆功宴。

    我穿着白色礼服,自信满满地等着他向我求婚,兑现娶我的诺言。

    可当音乐响起,大门推开。

    陪着他走进人群中央的,不是我,是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姑娘。

    林纾,我的未婚妻。你们未来的大嫂。

    厉云帆和她对视一眼,笑意温柔。

    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光都投到了穿着白色晚礼服的我身上。

    绸缎鱼尾,法国空运,是我为今天特意准备的。

    七年前,厉云帆被手下背叛,九死一生。

    危急关头,是我用脸替他挡了致命刀。

    醒来后,厉云帆顶着一双全是血丝的眼,笑着说:

    夏清和,等我上岸了,娶你啊。

    今天他上岸了,但新娘,不是我。

    刘海散下遮住了眼睛,我很想扯出一抹笑容,落落大方。

    但嘴角扬了好几次,每次刚要扬起眼泪就要掉下。

    最后还是兄弟们看不下去,替我开口:

    厉哥,清和姐跟了你这么多年,陪你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整个云天帮都欠她的。

    而你那个林纾呢,除了年纪小,能力、情义哪里比得上清和姐,你怎么能……

    香槟塔猛地被人掀翻。

    厉云帆脸色阴沉,手里的酒杯毫不留情地摔在说话人的脸上。

    碎片撒了一地。

    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夏清和的狗呢这么护着她

    厉云帆似笑非笑,上位多年养成的威势毫不留情地扑向众人。

    你们给我记住了,我的未婚妻是林纾,夏清和,什么都不是。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学会改口。

    威慑完其他人,厉云帆又拉着我走到后花园,点了一根烟。

    薄薄的烟雾笼罩了男人的眼眸,说出的话却让我忍不住浑身发凉。

    清和,阿纾跟你不一样。

    你忠心、重情义,可以无名无份的跟着我十年。她不行。

    她还小,圈子干净,受不了委屈。

    婚礼在下周,港城最好的酒店,你记得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快进大厅的那刻,又突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发卡。

    细心地将我散下的刘海整理好。

    脸上的疤记得遮好了,阿纾胆子小,会害怕。

    七年前的事情发生后,这道疤就成了整个港城不能说的秘密。

    别说提起,就是不小心多看了两眼,厉云帆也会勃然大怒,将所有嘲笑我的人扔去喂狗。

    可现在,他也不在乎了。

    砰。是心脏碎掉的声音。

    我愣愣地看了厉云帆很久。

    越看,眼前越模糊。

    直到男人已经不耐地蹙起了眉毛,我才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

    好。我记住了。

    记住了,以后不再打扰你。

    2

    遇到厉云帆那年,我十八岁。

    因为父母双亡,被迫辍学,只能在黑心餐馆打工。

    厉云帆那时候也还只是个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小混混。

    每次鼻青脸肿地路过餐馆,都会忍不住停留很久。

    我看不下去,把自己的饭偷偷分给他一半。

    他愣住了,不争气的眼泪掉进了饭里,发誓以后一定会罩我。

    后来,餐馆老板在深夜摸上了我的床。

    二十岁的厉云帆听到声音,拿着临时摸到的水果刀,带我逃离了地狱。

    那晚,他对我说:

    清和,你等我,等我变厉害了,一定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再后来,我替他挡了刀。

    二十二岁的厉云帆又对我说:

    清和,你再等等我,等我足够强大了,一定娶你。

    从十八岁到二十七岁,九年时间,我陪他握过枪、挨过刀。

    等到了厉云帆对我说:

    夏清和,阿纾和你不一样,她干净,受不了委屈,我必须娶她。

    十六岁的夏清和,天不怕地不怕,会倔强质问他:

    厉云帆,那我呢

    我怎么办

    可二十七岁的夏清和,为了厉云帆,见惯生死别离,手上沾满鲜血。

    她没办法问出那句:

    厉云帆,那我呢我怎么办

    思量很久,我拨通了手机里一个没有署名的电话。

    谢忱,你不是总劝我从良吗我答应你。七天后,你娶我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夏清和,你认真的

    之前你为了厉云帆拒绝了我那么多次,现在终于想通了你不爱他了

    我昂起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真的,爱不动了,打算从良。

    电话那边的呼吸一瞬间加重,接着就是男人掩盖不住的笑意:

    行,那我就信你一把。七天后,我亲自来接你。

    3

    挂断电话,我没再回宴会厅,独自离开。

    路上,收到了厉云帆询问的消息:

    【怎么走了今天是庆功宴,乖,别闹脾气。】

    要是换作以前,有了厉云帆这句话,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为了顾全大局,将眼泪咽下。

    但今天,我没那个心情。

    动了动手指,我回复道:

    【腰伤犯了,站不久。】

    半个月前,厉云帆说看上了一条价值1.5亿的珠宝,说要拿来做订婚礼物。

    走私货,在对家的仓库里。

    多年没亲自动手的我,又一次出山。

    然后腰椎骨折,差点瘫痪。

    然后搏命抢来的宝物,成了他娶别人的订婚礼物。

    对面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发来一句:

    【哦,记得上药。】

    【嗯。】

    聊天框沉寂了很久,又发来一条消息:

    【发卡不用还我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没急着回复,而是下意识看向手腕上有些陈旧的红绳。

    八年前,我被厉云帆的仇家绑架。

    他们折磨了我三天三夜,又带到厉云帆面前,威胁他一命换一命。

    我怕他犯傻,干脆直接撞上了绑匪刀口,鲜血流了一地。

    厉云帆吓坏了,救下我后将我死死搂进怀里,颤抖着骂我:

    夏清和,你疯了是不是!

    我警告你,就算我死了你都不许死,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听懂了没有!

    我嗯嗯地点头,明明流了好多血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出院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厉云帆突然剃了个寸头,然后冷着脸将一条做工粗糙的红绳系到我手上。

    打了好几个死结。

    他说:

    夏清和,生日快乐。

    那年,他已经在港城崭露头角,大金链子说戴就戴,钱包鼓得不行。

    我笑他小气,拿条红绳当礼物。

    后来才知道,那条红绳是厉云帆剪了自己的头发,亲手编的。

    因为他听说,用头发编的红绳可以保佑爱人平安。

    可现在,他都忘了,我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四,已经过去了七天。

    吸了吸鼻子,我扯下红绳扔进垃圾桶。

    可下一秒,又疯了似地掀开盖子,徒手翻找。

    找到的那刻,我不争气地哭出了声。

    原来我也不是那么洒脱。

    那天之后,我们心照不宣地没再聊天。

    故事似乎也就这样走到了结局。

    直到三天后,我在梦中被人从床上拖下来。

    清和,阿纾受伤了,医药箱被你放哪儿了赶紧帮我找出来!

    厉云帆焦急地拉着我下楼,又将我推进别墅的杂物间。

    等我拿着医药箱出来,才看到男人半蹲在林纾面前,握着女孩的脚腕不住心疼。

    边上,还有一双歪七扭八的高跟鞋。

    你看你,走路老是不小心,扭伤了吧

    他生气地皱眉,声音却温柔地不能再温柔。

    林纾柔柔的笑着,眼神明亮,像朵温室里的娇花。

    没事啦,只是轻轻扭了一下。云帆,你别太紧张。

    厉云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双和我一样握过枪,沾过血的手。

    此时此刻,只是温柔地替女孩贴上一块印着爱心的创口贴。

    而那所谓喊疼的伤口,连皮都没破。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像是看到了从前。

    从前我受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我的。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可是后来,我们经历的风雨越来越多,受伤成了家常便饭。

    他的眼里也渐渐没了心疼。

    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觉得最扎心的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可现在经历了才知道,原来被取代,比不被爱,更难受。

    4

    不想再看,我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被女孩叫住。

    清和姐!

    林纾朝我挥了挥手,递给我一个手机,笑容天真烂漫:

    清和姐,云帆今天陪我去挑钻戒了。

    你快帮我看看这几张照片,哪枚戒指更配我这条项链。

    边说,她边抓起了胸前耀眼夺目的钻石项链,恨不得凑到我的脸上。

    我认得它。

    英国皇室的珍藏——【永恒之心】。

    半个月前,我就是为了它才差点瘫痪。

    发现我的眼神,林纾脸上的笑意更深。

    半个月前我在电视身上看到了这条项链,觉得好看,就随口说了句想要。

    没想到云帆立刻就让你去帮我找,还说什么……

    她娇羞地嗔了男人一眼,声音像是带了钩子。

    这条项链的寓意好,戴上了可以祝福我和云帆的爱情至死不渝。

    后来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没事了吧

    我看了出了林纾的装模作样,并不打算搭理。

    心里默默盘算着真从良了,手下的那些弟兄们该怎么处理。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林纾暗暗咬牙,转头又拉着厉云帆撒娇:

    云帆,婚礼上还少个伴娘,我想让清和姐来当好不好

    好。

    不行。

    话落,我和厉云帆同时愣住了。

    厉云帆愕然地看着我,不敢相信。

    你要在我的婚礼上当伴娘

    我点头,神色平静。

    嗯。

    我知道林纾这么做是想膈应我,但我不怕膈应。

    厉云帆看了我很久,久到林纾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男人才回过神。

    然后抱着林纾落荒而逃。

    说实话,挺狼狈的。

    婚礼倒计时第三天。

    一大早我就收拾好了行李,分批寄到谢忱的庄园。

    填单子的时候,厉云帆回来了。

    看着忙碌的搬家工人,他眼神微愣,立刻拽住了我的手。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连着三个问题,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没抬头,简单解释了一句。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我住这里,不合适。

    厉云帆表情回暖,接着自然地替我挽起鬓边的碎发:

    怎么,吃醋了

    他笑了笑,好像一切又尽在他的掌握中。

    之前你说当伴娘的事情,我会帮你回绝阿纾。

    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不愿人前低头,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无情到逼着前床伴给未来妻子当伴娘。

    清和,我们还是朋友。

    九年的出生入死,换来一句轻描淡写。

    是前床伴。

    还是朋友。

    心痛到快要窒息,但我还是扬起了一个微笑。

    不用,我是真心的。

    厉云帆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婚礼倒计时一天。

    因为林纾的撒娇,婚礼临时改在了游轮上。

    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

    化妆室里,林纾穿着一身粉白色绸缎长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化完妆的样子,竟然有些熟悉。

    像十八岁的我。

    心脏堵得厉害,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呼吸空气,转身就撞上了林纾。

    清和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冲我歪了歪头,笑容明媚。

    你知道吗云帆跟我说他不想让你当伴娘,因为你又老又丑,克死父母,他嫌晦气。

    握着栏杆的手瞬间收紧。

    你说什么

    我说……。

    林纾靠近我,眼里带着浓郁的恶意。

    你又老又丑,克死父母,活该被人白睡九年……

    啊!

    尖叫声响起,是林纾。

    她装作被人推倒的样子摔在地上,眼神恐惧:

    清和姐,我真的没有和你抢云帆,你别打我。从船舱匆匆赶来的厉云帆看到这一幕,眼神立刻变得像把刀子。

    抬手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我的脸上。

    啪!

    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我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眼眶通红。

    她说什么你都信

    厉云帆一愣,气笑了:

    不然呢信你一个没爹妈教养的下三滥

    5

    话落,我和他都愣住了。

    厉云帆眼底闪过懊恼,伸手想拉住我解释。

    碰到手腕上的红绳时,我猛地回神,后退几步。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证据,现在竟然滚烫得我想哭。

    林纾见好就收,娇弱地站起身:

    算了云帆,我不生气了。走吧,排练要开始了。

    厉云帆不敢看我,嗯嗯了两句,带人离开。

    晚上,厉云帆找到我。

    白天的事……对不起。

    我以为他是来道歉的,可下一秒,他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里面,是一顶做工精致的面纱帽。

    厉云帆不敢看我,眼底的情绪几度翻涌,最后还是说坚持说出了口。

    纾纾说不想婚礼有遗憾,明天婚礼,你把这个戴上吧。

    到时候拍照也好看。

    可能是我真的看清了,这一次,我居然不用花力气伪装平静。

    知道了。

    厉云帆怔。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顿了顿,想到什么。

    有。

    新婚快乐。

    婚礼当天,我到底还是没做成伴娘。

    因为林纾觉得我戴上面纱会抢了她风头,把我打发到大厅里当服务员。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我正站在台下鼓掌。

    厉云帆却不知道发什么疯,走红毯的时候一直不停瞟向我空荡的手腕。

    那条证明我们爱过的红绳,昨天就被我丢进了大海。

    婚礼进行到丢捧花的环节。

    林纾在全场瞩目下将捧花扔到了我怀里。

    清和姐,和你认识的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

    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有青春可以浪费,我祝你早日找到幸福,别再像以前一样……

    被人白睡。

    最后几个字,林纾没说出口。

    但我读懂了她的唇语。

    我正要反击,厉云帆却突然皱眉,面露不悦:

    阿纾,你别乱说,清和的幸福我……

    我能给她!

    大厅门被人推开。

    谢忱单手插兜,一向混不吝的脸上比之前多了些郑重。

    他朝我眨了眨眼,不容置疑地伸手与我十指相扣。

    老婆,我来接你了。

    全场哗然。

    无人注意的角落,站在台上的新郎,差点捏碎了手上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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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温度,心跳不由加快了频率。

    抬头,正撞进谢忱那双摄心心魄的黑眸里。

    以前我总嫌这双眼睛太冷,此刻才惊觉藏在眼底翻涌的,是他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我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却被脚下的红毯绊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伸手一带,顺势将我搂紧怀里贴紧。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不过还好,以后你只会倒在我怀里。

    清润的嗓音随着呼吸在脖颈处带起一阵痒意,一抹羞红爬上脸颊。

    三年前,我和厉云帆去南城谈一笔声音,对家喜欢黑吃黑,谈不上什么信誉。

    我带着兄弟们去南港的码头抢货时,顺手救了谢忱。

    从此,身边多了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他给我送花,送钱,送礼物,只为求我从良嫁给他。

    我真是厌极了他,所以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半月前,他突然半夜给我打来电话:

    你们明天要去的地方对家早就派人守在那里了,很危险,别去行吗

    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我也犹豫了一下。

    可那珠宝,是我们的订婚礼物。

    我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那一晚,刀光血雨。

    我被对家逼到楼顶,带着项链从楼顶摔了下去。

    中间隔板没要我的命,却让我丧失了行动能力。

    躺在地上等死时,谢忱来了。

    将我抱进了迈巴赫,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

    医院手术室,得知消息的厉云帆匆匆赶到医院,心疼地关心了几句就带着项链匆匆离开

    我没介意。

    毕竟什么伤我都受过,甚至还能笑着安慰他我已经免疫了。

    可当晚手术麻药失效后,我疼的抠烂了身下的床单。

    只有谢忱眼眶通红地守在我身边,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最后却只是将手递给我,任由我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

    他说:

    夏清和,算我求求你,从良吧,别再折腾自己。

    我要是你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厉云帆他根本就……也许是想到了厉云帆是我的雷区,他默了默,小声嘟囔了一句,配不上你。

    那晚,窗外的月光洒在房间,映着他的脸一片惨白。

    可如今,站在聚光等下的厉云帆比那晚的谢忱脸色还白。

    他瞳孔骤然一缩,冲到我面前,伸手想将我从谢忱怀里拽出来。

    下一秒,却被谢忱不客气挡开。

    厉先生,你的新娘在那边。

    聚光灯下,林纾站在原地泫然欲泣。

    厉云帆只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望着我:

    清和,不要走,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甩开他的手:

    厉云帆,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今天是你的婚礼,也是我的婚礼,现在我要去结婚了。

    我们,彼此祝福吧。

    上车时,我们在后视镜中四目相对,男人站在雨中沉默地看着车子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和厉云帆的十年,彻底翻篇。

    7

    车上,谢忱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愿松开。

    你这样开车很危险!

    挣脱无果,我忍不住出声提醒。

    作为一个谢氏集团掌权人,明明举手投足之间都在散发凌厉气势,

    现在却想一个无赖一样抓着女孩的手不放,实在不应该。

    谢忱转头看了我一眼,却在看到我发红的耳尖时,忍不住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可你要是不抓着我的手,一会你会更危险。

    我掐着指尖,局促躲开男人那张充满侵略性的脸。

    如果说厉云帆想野心勃勃的狼,那谢忱更像是伺机待发的鹰,随时观察,一击毙命。

    就像,他带我离开会场时,面对厉云帆和众人拿刀阻拦。

    一个手势就让警察真枪核弹出现。

    厉云帆只能眼睁睁目送我们离开。

    在想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倏然将我的思绪打断。

    车里,淡淡的雪松香沁入鼻间,心里紧绷的弦渐渐松开。

    那些警察……

    男人轻笑一声,语气淡淡:

    我说过,我会带你离开,自然会准备万全。

    我可不是你那只会打打杀杀的前任,对付他们,根本不用多少手段。

    窝在副驾的真皮沙发里,腰后被细心垫了厚厚的绒毯。

    一点讨好的小细节,却让我不争气地红了眼。

    谢忱见状紧急将车停在一边,手忙脚乱地那纸巾帮我擦眼泪:

    怎么哭了是腰在疼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住院的那些难熬的夜晚,他也是这样,一只手借给我分担痛苦,另一只手还不忘帮我擦去眼泪。

    见我没回话,他焦急地启动车子,刚准备打方向,就被我关了引擎。

    他疑惑看着我,没了下一步动作。

    安静闭塞的车内空间,仅剩彼此呼吸声,以及,谢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我扯过谢忱的领带,将他拉低缓缓贴近我。

    男人身子紧绷了一下,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开口:

    清和,我说过,你这样看着我……很危险的。

    我红着眼,在他俯身平行的时候,用力吻了上去。

    谢忱的瞳孔倏然放大,伸出手臂轻轻钳住我的腰,压榨尽我们之间最后一丝距离。

    我发狠地咬着他的唇,企图经他发泄自己这些年压抑的情绪。

    唇齿间涌出腥甜,我倏然回神,抱歉地脱离这个吻。

    下一秒却被谢忱扣住后脑,主动掠夺起来。

    身体越来越热,似乎一触即燃。

    中控台的手机突然响起,想挂断却不小心按成了接听:

    清和,你在哪里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脖颈,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电话那头,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已经林纾的惊呼:

    云帆,你的手流血了!

    厉云帆暴怒开口:

    你别管!林清和,你现在在哪说话!

    我被吻到意乱情迷,声音开始有些沙哑。

    正要开口,谢忱轻笑一声,替我开口:

    我们正在初试,她怕是没时间接你的电话。

    我羞恼地再次咬上他的唇,男人轻喘的声音传进话筒,厉云帆更加愤怒:

    你敢碰她一下,我TM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忱低低地笑着:

    哦是吗静候佳音。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盯着我有些失神,低声开口:

    先洞房还是先婚礼

    我将头埋在他怀里,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

    都随你。

    他坏笑开口:

    先领证吧,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跑了。

    8

    当天,我们飞去爱尔兰,而后又飞去了保加利亚。

    落日余晖下,我们在玫瑰花海举办了世纪婚礼。

    婚房里,谢忱穿着一身真丝睡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发丝,语气诱惑:

    清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今天没做完的事情了……

    纵然已经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在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个彻底。

    床头的手机响起,是厉云帆的第一百三十八条短信。

    【清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别幼稚闹这种小孩子脾气】

    我看着短信愣了两秒,耳边传来谢忱委屈的语气:

    老婆,有没有人告诉你,新婚夜想前男友很可能让老公不举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透红的薄唇,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是吗那还没使用现在退货是不是还来得及

    谢忱的脸色瞬间变了,羞恼地将我压在身下吻了下去: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行不行了。

    我们闹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手机屏幕一遍遍亮起,熄灭,直到自动关机。

    第二天,刚回到谢家庄园,两个不速之客就按响了门铃。

    厉云帆带着林纾站在门口,两人脸色晦暗不明。

    我冷着脸站在谢忱身边,在见到厉云帆手里的东西时彻底黑脸。

    他将行李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情趣内衣。

    我想这些东西以后你还能用得上,就给你送来了。

    看着厉云帆得不到就毁掉的嘴脸,我蓦然感到一阵恶心。

    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好看的谢忱,我冷着脸开口:

    厉云帆,你来这就是为了给我送这堆东西

    厉云帆扫了一眼谢忱阴沉的脸,轻笑出声:

    不然呢

    他的眸光在我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嘲讽开口:

    像你这种清汤寡水的女人,不用点其他办法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谢忱拳头已经捏到发白,在他即将暴走的前一秒,我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轻笑出声:

    哎,谁说不是呢,以前眼光差,什么都吃得下。

    男人,还是不能找虚的,不让买再多衣服都白搭了。

    我勾着手指,轻轻划在谢忱青筋毕露的手臂上,超林纾浅笑:

    你说是吧

    厉云帆脸色铁青,我却继续开口:

    劝你还是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早干预早治疗,毕竟关系着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厉云帆拳头捏的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谢忱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隔开他的视线。

    厉先生,东西送完了,你可以走了。

    厉云帆像是听不懂谢忱的逐客令,将身旁的林纾拉进怀里,皮笑肉不笑开口:

    怎么说我和清和也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现在天也晚了,不如借住一晚,明天带我们在京市转一转

    谢忱平静开口:

    随便,不过明天就要看厉先生还有没有这份闲心了。

    见谢忱同意,我也没再开口。

    反正,他在谢忱眼皮底下,翻不了浪去。

    9

    厉云帆刻意将房间选在了我们隔壁。

    纵使谢家隔音做的还行,也没挡住隔壁喧闹的声音。

    云帆,那些衣服为什么不直接扔掉,不觉得恶心吗

    厉云帆将林纾抵在墙上,动作更加用力,语气冷的结冰:

    我就是故意提醒他们,夏清和被我睡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干净了!

    再说,谢忱那个小白脸,一看就不行。

    我被气到失笑。

    最熟悉的人,总知道怎样最伤人。

    正准备转身,却撞紧一个滚烫的胸膛。

    对视良久,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但我看得出,他生气了。

    从进屋时他打出的那通电话,到现在他看着我粗重的呼吸洒在我的头顶。

    我都知道。

    你都听到了

    我软着嗓子,手指在男人腹肌上打着圈。

    谢忱眸色幽暗,点点头。

    我忽然生出一些逗弄他的心思,浅笑着在他耳边吹气:

    他说你不行呢要不要给他证明一下

    话音方落,卫生间的门被谢忱反手拧上。

    感受到他膝盖顶在我腿间。

    一股莫名的热潮就蹿上来。

    看来昨天还是我不够努力,才会被你质疑了。

    谢忱的气息步步逼近,额头碎发微湿。

    衬得那张冷白的脸,更有种冷冽的美感。

    想起昨晚,我瞬间红了耳朵,支支吾吾想要求饶: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他们……

    话说一半,我就被他堵住了嘴。

    五小时后,谢忱扶着我发软的腰,终于停歇。

    隔壁早已没了声音。

    隔天,厉云帆顶着黑眼圈,拧着眉拦在我面前。

    夏清和,你来真的

    忍不住嗤笑一声,我不屑地挑了挑眉:

    都是合法夫妻,不来真的来假的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吗

    说完,我绕开他,准备下楼。

    他却再次缠了上来:

    清和,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你还在和我赌气对不对

    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用力甩手却没甩开。

    房门打开,林纾出现也没能打断他的自恋:

    你心里明明有我,你在拿他气我对吧

    就因为我选了林纾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冷声开口:

    厉先生,请你注意身份,你的老婆正在那里看着呢!

    林纾脸色惨白,眼泪要落不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明明是新婚第二天,厉云帆却已经像是厌倦了许多年。

    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林纾,不在乎道:

    年龄小就是麻烦,晾一会就好了,不用管她。

    我脸上噙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明明当初喜欢的要死要活,现在到手了又不好好珍惜。

    真,渣男石锤。

    厉云帆见我脸上有了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继续开口:

    清和……要不……和他离了吧我担心你识人不清……

    他拿出一只崭新的红绳,想要套进我的手腕。

    我冷笑打掉:

    厉云帆,别犯贱了行不行

    当初是你主动提的分手,现在又回来纠缠恶不恶心

    别再做那种让人反感的事情,否则我不确定你能完整走出谢家。

    厉云帆还准备纠缠,他的电话响了,是好兄弟打来的。

    厉哥,警察今天突然来我们帮里扫黑,兄弟们没来得及准备,全被查了。

    厉云帆震惊地手机掉在地上,目光直直射向二楼。

    谢忱目光冰冷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戾气。

    林纾手机响了,是她爸妈打来的。

    电话里,二老得知了厉云帆的真实身份,将她骂了一通,即刻就要把人接回去。

    临别时,两人爆发了激烈争吵,悻悻离去。

    10

    日子难得清净了三个月,厉云帆又来了。

    这次,是一个人。

    扫黑行动持续了三个月,厉云帆手底下的人抓的抓散的散。

    我手底下的兄弟集体入职了一家安保公司。

    脱离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日子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从医院刚下车,就看到了厉云帆沧桑的脸。

    这些年,他在灰色地带混的如鱼得水。

    如今没了这些势力和依仗,东躲西藏过的很不自在。

    脸色灰扑扑的,和背后光秃秃的树一样,毫无生机。

    清和。

    从我出现,厉云帆黏腻的视线就始终没散。

    听说你最近总是去医院是不是谢忱照顾你照顾的不好

    当初你和我在一起时,身体可没这么差。

    回港城吧,我其实没和林纾办婚礼。

    不知道是生理抗拒还是心理抗拒,在见到厉云帆的瞬间,我的胸口感到一阵烦闷。

    再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废话后,恶心的感觉更重了。

    我强忍不适打断了他:

    别废话了,我们早就结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更不会跟你走的!

    厉云帆顿了一下,在身上胡乱地摸索着什么,将那条价值1.5亿的项链塞进我手里:

    我想明白了,肯定是上次的红绳太便宜了,表达不了我的心意。

    这是我全部身家了,都给你。

    以后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

    我将项链丢在地上,厌恶地后退两步:

    厉云帆,我没有捡垃圾的习惯。

    还有,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马上要做妈妈了。

    厉云帆呆愣地盯着我的小腹半晌,又哭又笑,悻悻离开。

    那天以后,生活恢复平静。

    谢忱每天晚出早归,一有空就趴在我的肚子上面给宝宝做早教。

    我有些哭笑不得:

    宝宝还小,听不到呢。

    谢忱并不在意。

    到了孕晚期,谢忱蹙眉的次数多了起来。

    许是宝宝在肚子里闹了太大动静,每次看到鼓起的肚皮他都说想按下去。

    生产那天,他将刚出生的孩子丢到护士怀里,抱着我哭的一塌糊涂。

    他说:

    清和,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我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

    其实我更谢谢他,当我在十年感情里无助挣扎时,是他将我拉出泥潭。

    现在连我以前不敢奢求的孩子,都有了。

    孩子满月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来自港城的快递,一套纯金打造的宝宝金饰。

    落款是曾经手底下的兄弟:

    【感谢谢总当初提前帮我们安排出路,盼望有机会来港城相聚,当面感谢再造恩情】

    我狐疑地看向谢忱:

    那安保公司也是你家开的吗

    谢忱笑而不语。

    后来我才知道,谢家的保安,是国安的安。

    当初我对他随意的一次救命之恩,反而救了我和兄弟无数次命。

    一年后,我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张全家福。

    三口之家,和谐温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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