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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潮湿的月光

    炎国,三月中旬,高三放晚自习……

    林夕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雨丝像银针般刺进脖颈。

    身后积水被踩踏的声音越来越近,在空荡的巷子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她不敢回头,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混着雨水往胃里坠。

    小夕这么晚回家,舅舅送你啊。

    黏腻的声音贴着后颈爬上来,带着烟草味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林夕猛地转身,雨伞撞在水泥墙上发出脆响。

    王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幽光,湿透的白背心透出胸口的蛇形纹身。

    三年前父亲失踪那天,她见过同样的纹身。

    那晚父亲拿着牛皮纸袋冲出门时说要去派出所,纸袋边缘露出半张照片——蛇头正吐出猩红的信子。

    舅舅刚喝了点酒。

    王建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指擦过她锁骨时留下暗红指印,你妈说你这几天总锁门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往墙上按,啤酒瓶砸碎的声响中,林夕闻到他指缝里海鲜市场的腥臭。

    放开她!

    清冽的男声穿透雨幕。

    黑色雨伞下露出少年锋利的下颌线,陆沉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握着伞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另一只手举着手机,闪光灯在雨夜里炸开刺目的白光。

    王建国啐了口唾沫退后两步,林夕顺着潮湿的墙面滑坐在地。

    积水漫过裙摆时,她看见陆沉蹲下身,袖口散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能站起来吗他睫毛上的雨珠在颤抖,我报警。

    不要!

    林夕抓住他手腕,指甲陷进皮肤,我妈会杀了我。

    她想起上周餐桌上的场景,林母把糖醋排骨全夹进王建国碗里:你舅舅做生意辛苦,你要多体谅他。

    陆沉的瞳孔缩了缩,脱下校服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远处传来警笛声,王建国早已消失在巷尾。

    警局里,林夕看着做笔录的女警胸前的银色徽章,想起父亲警服上的编号0827。

    做海鲜批发的舅舅,怎么可能有派出所出具的正当防卫证明

    伤口需要处理。陆沉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碘伏棉球擦过膝盖时,他忽然轻声说:你总在图书馆看《飞鸟集》。

    林夕猛地抬头,撞进少年盛着星光的眼眸。

    林母冲进警局时的尖叫撕裂雨幕:王建国是你亲舅舅!

    她染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向陆沉,这小流氓是不是想拐骗你

    林夕看着陆沉被推搡着后退,警局蓝白色灯光在母亲扭曲的脸上跳动。

    那夜,林夕蜷缩在反锁的浴室,花洒开到最大。水流声中,她听见母亲在给舅舅打电话:小姑娘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了......

    瓷砖上凝结的水珠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三年前父亲看向衣柜时那个绝望的眼神——原来他早就把证据藏在了泰戈尔诗集里。

    2

    公园的晨露

    清晨六点半的公园,阳光斜斜地穿过树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夕坐在公园椅子的角落,膝盖上摊开一本《飞鸟集》,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的折痕——那是父亲生前留下的最后痕迹。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她轻声念出这句诗,指尖停在泛黄的纸页上。

    三年前父亲失踪后,这本诗集就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忽然,一道阴影落在书页上,林夕警觉地合上书,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抱歉,吓到你了。

    男生后退半步,举起手中的书——是《新月集》。他穿着崭新的校服,领口别着转学生的绿色胸牌,名字栏写着陆沉。

    林夕下意识把诗集往怀里藏了藏。

    这个转学生上周在数学课上一题多解的惊艳表现已经传遍年级,此刻他站在晨光里的样子,像幅被上帝精心构图的水彩画。

    你也喜欢泰戈尔

    陆沉指了指她怀里的书,声音轻得像怕惊走停驻在窗台上的白蝴蝶。

    林夕点点头,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昨天雨夜里他抓住王建国时被碎玻璃划伤的伤口,此刻渗出淡淡的血色。

    你的手...林夕将书放在一旁关心道。

    没事。

    陆沉迅速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却在动作间碰倒了椅子上的保温杯。

    温水洒在书上,两人同时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瞬间,林夕像触电般缩回手。

    对不起!

    陆沉慌乱地用袖子去擦水渍,忽然僵住——被水浸湿的书页边缘,浮现出几行褪色的蓝色笔迹。

    那是摩斯密码的标记,夹杂着日期和码头B区13号的字样。

    林夕的心脏猛地收紧。这是父亲的笔迹,她曾在父亲的工作笔记上见过这种特殊的点划组合。

    她迅速合上书,却听见陆沉低声说:我爸爸是刑警,教过我密码学。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林夕耳边响起血液奔流的声音。

    三年前父亲失踪前夜,确实说过要去码头见线人。

    她抬头看向陆沉,发现少年眼中闪烁着与她同样的震惊与犹疑。

    你们在干什么

    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建国拎着两杯豆浆站在后面不远处,工作服上沾着鱼鳞。

    他的目光在两人紧挨的肩膀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那本湿漉漉的诗集上。

    舅舅

    林夕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每周三这个时间,王建国应该去海鲜市场进货才对。

    王建国大步走来,油腻的手掌重重拍在陆沉肩上:小同学,我家林夕要考重点大学的,你别耽误她学习。

    他手指暗暗发力,陆沉脸色瞬间发白——那只手正压在他昨天的伤口上。

    我们只是在讨论文学社的事。

    陆沉不动声色地侧身,将林夕挡在身后。

    不料这个动作激怒了王建国,他猛地扯过林夕的书包:回家!你妈说你最近成绩下滑,让我看着你学习。

    林夕被拽得踉跄,那本《飞鸟集》掉在地上。

    王建国弯腰去捡时,陆沉抢先一步拾起书,却在递出的瞬间用拇指按住了某一页。

    林夕接过时,感觉到书页间夹着什么硬物。

    滚开!

    王建国一把推开陆沉,拽着林夕往外走。

    转身的刹那,林夕看见陆沉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放学后。

    直到被塞进那辆散发着鱼腥味的面包车,林夕才敢悄悄翻开诗集。

    夹层里是一枚生锈的钥匙,贴着褪色的标签——市图书馆寄存柜217。

    通往学校的路上,车窗外的梧桐树飞速后退,王建国哼着下流小调,不时通过后视镜打量她。

    林夕攥紧钥匙,父亲失踪后她去过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唯独没想过图书馆的寄存柜。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三年来第一个真实的微笑。

    下午最后一节课,林夕借口生理痛提前离校。

    当她用颤抖的手打开217号寄存柜时,一个牛皮纸袋啪地掉在地上。

    散落的照片上,王建国正把染血的铁锹扔进河道,时间显示是父亲失踪当晚。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夕慌忙把照片塞回纸袋,转身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沉扶住她摇晃的身体,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时骤然凝固。

    我爸爸当年负责这个案子。他拾起一张码头监控的截图,指着角落模糊的人影,这是你父亲在跟踪你舅舅。

    少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结案报告说是普通溺水,但...

    这时图书馆的顶灯突然熄灭,保安开始清场。黑暗中,陆沉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明天开始,放学我送你回家。

    夜风穿过走廊,吹动林夕额前的碎发。

    三年来第一次,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盖过了恐惧的回响。

    此刻她注意到的是,陆沉卫衣口袋里露出的《新月集》,和她那本有着相同的折痕……

    3

    暗室里的蝴蝶

    林夕将牛皮纸袋藏进书包最里层,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刚踏进家门,就听见林母尖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又去哪儿野了你舅舅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就为了给你过生日!

    林夕的手指掐进掌心。生日她的生日在冬天,而现在是盛夏。

    林母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裙,领口低得几乎能看见腰线。

    换上,今晚你舅舅请了重要客人。

    林母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他说要给你介绍个好大学的关系。

    林夕盯着那条裙子,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她太清楚舅舅所谓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那些盯着她看的油腻目光,那些假装不经意碰她肩膀的手。

    我不穿这个。

    她往后退了一步。

    林母的笑容瞬间消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夕,你别不识好歹!你舅舅为了你的事操了多少心指甲深深陷进她的皮肉,要不是他,你爸死后我们早喝西北风去了!

    林夕猛地甩开她的手:爸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母亲的脸色刷地变白,嘴唇颤抖着,却最终只是狠狠把裙子砸在她脸上:六点前给我换好!

    ---

    林夕反锁房门,颤抖着从书包里抽出牛皮纸袋。

    照片上的王建国站在码头,脚下是暗红色的麻袋,而日期正是父亲失踪的当晚。

    她翻到背面,发现父亲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证据在B区13号集装箱,钥匙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里

    她拼命回想父亲生前藏东西的习惯——书架后的暗格衣柜底层的夹层还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照片塞回床垫下。

    林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快点!客人要到了。

    林夕咬着牙换上那条裙子,镜中的自己像只被强行塞进华丽笼子的鸟。

    她抓起一件旧校服外套裹住肩膀,刚推开门,就撞上了王建国醉醺醺的笑脸。

    哎哟,我们家小夕真漂亮。

    他喷着酒气,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她裸露的肩膀,待会儿李总来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林夕僵硬地躲开,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躲什么舅舅疼你还有错了

    建国!林母在客厅喊,客人到了!

    王建国这才悻悻地松开手,却在她耳边低声说:晚上我去你房间,有生日礼物给你。

    ---

    客厅里烟雾缭绕,几个中年男人正叼着烟打牌。

    李总(一个秃顶凸肚的男人)见到林夕就眯起眼睛:老王,你外甥女比照片上还水灵啊。

    林夕死死攥着外套领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林母在一旁赔笑:小夕,给李总倒酒。

    她机械地接过酒瓶,却在倒酒时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红酒泼在李总裤子上。

    贱丫头!林母一巴掌扇过来,林夕偏头躲开,酒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我回房间。

    林夕转身就往楼上跑,身后传来王建国的骂声和林母讨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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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晨一点,林夕仍睁着眼躺在床上。

    楼下的酒局终于散了,整栋房子陷入寂静。她悄悄摸出床垫下的照片,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去码头找那个集装箱。

    突然,门把手轻轻转动。

    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王建国推开门,满身酒气,手里晃着一串钥匙:小夕,舅舅来给你送礼物了。

    林夕跳下床想逃,却被他一把按在墙上。

    他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带着腐烂的鱼腥味:穿这么少,不就是等着舅舅疼你吗

    滚开!

    她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脸上抓出血痕。

    王建国暴怒地扯住她头发,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衣领——

    砰!

    窗户突然被砸开,碎玻璃溅了一地。

    陆沉从窗外翻进来,一拳砸在王建国脸上。

    ---

    接下来的混乱像场噩梦。

    王建国咆哮着扑向陆沉,两人撞翻书桌,台灯砸在地上爆出火花。

    林母闻声冲进来,第一反应却是去扶王建国:小畜生!你敢打我弟弟

    陆沉嘴角渗血,却死死护在林夕面前:阿姨,您女儿刚才差点被——

    放屁!林母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弟是正经人!肯定是你这个混混想欺负我女儿!她抓起手机,我这就报警!

    林夕浑身发抖,却在这时看见王建国口袋里掉出的东西——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标签上写着B区13。

    她趁乱捡起钥匙,在母亲拨通110前拽住陆沉的手:走!

    两人翻出窗户,跳进后院。

    夜风中,林夕听见王建国在身后咆哮:小贱人!你跟你爸一样找死!

    ---

    他们狂奔过三条街才停下。

    陆沉喘着气擦掉嘴角的血:你没事吧

    林夕摇头,摊开掌心——那把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明天码头见。她声音颤抖,我知道我爸留下的证据在哪了。

    远处警笛声响起,但这次,她不会再回头了……

    4

    血色码头

    凌晨四点,码头笼罩在浓雾里。

    林夕蹲在生锈的集装箱后面,手指死死攥着那把钥匙。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灌进领口,她打了个寒颤。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直到看清陆沉的脸才松了口气。

    你受伤了。

    她伸手碰了碰他眉骨的淤青,那是昨晚王建国用烟灰缸砸的。

    陆沉摇头,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和一把多功能军刀——是他当刑警的父亲留下的。

    B区在那边。

    他压低声音,但码头晚上有保安巡逻。

    林夕点点头,两人贴着集装箱的阴影前进。

    远处传来醉汉的哼唱声和野狗的吠叫,每一次声响都让她的心跳更快一分。

    转过一个堆满渔网的拐角,他们终于看见了那个标着B-13的蓝色集装箱。

    锁孔已经锈蚀,钥匙插进去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打不开。

    林夕用力拧了几下,锁纹丝不动。

    陆沉接过钥匙,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机油:我爸教的。

    几滴机油渗入锁芯,钥匙终于转动。

    随着咔嗒一声,集装箱的门缓缓打开,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的瞬间,林夕的血液凝固了。

    ---

    集装箱里堆满渔具和发臭的鱼箱,但最里侧的防水布下,露出一角熟悉的棕色皮包——是父亲出差常背的那只。

    林夕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掀开防水布。

    皮包下面压着一个密封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染血的衬衫、一部老式手机,以及一叠照片。

    照片上,王建国正把一具裹着麻袋的尸体推进海里。

    虽然面部被阴影遮挡,但那具尸体手腕上的表,正是父亲四十岁生日时她送的卡西欧。

    这是……

    林夕喉咙发紧,抖着手去翻文件袋里的其他东西。

    一张折痕严重的化验单飘出来——**血液样本检测:砷化物含量超标致死**。

    陆沉捡起那部手机,长按开机键。

    令人惊讶的是,电池居然还有余电。屏幕亮起后,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

    老王,那批海鲜的检测报告我帮你改了……

    一个陌生男声说,但你姐夫最近在查这个事,他好像发现我们在码头处理的那几个吃坏肚子的消费者……

    怕什么

    王建国的声音带着冷笑,他要是敢举报,我就让他跟那些死鱼一起沉海。

    录音结束于一声闷响和杂音,像是手机被匆忙塞进口袋时录到的撞击声。

    林夕的视线模糊了。

    她终于明白——父亲不是意外溺水,而是发现了王建国用大量工业砷防腐导致消费者死亡的事,才被灭口。

    ---

    小心!

    陆沉突然扑倒她。下一秒,一根钢管狠狠砸在刚才她站的位置。

    三个纹身男不知何时堵住了集装箱门口,为首的正是在王建国海鲜市场见过的马仔。

    老板说得没错,小丫头果然会来这儿。

    马仔吐掉烟头,钢管在掌心敲得啪啪响。

    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你们条命。

    陆沉把林夕护在身后,军刀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跑!往C区跑!

    钢管呼啸着砸来时,林夕抓起地上一把生锈的鱼叉,狠狠刺向最前面那人的大腿。

    惨叫声中,她拽起陆沉冲向集装箱后方的小门。

    身后传来怒吼和脚步声,林夕的脚踝在湿滑的地面崴了一下。

    陆沉一把捞住她的腰,拖着她钻进错综复杂的集装箱迷宫。

    分头走!

    他在一个岔路口把她推向左边,去3号门找我爸的同事!

    那你——

    我有办法!陆沉把文件袋塞进她怀里,转身朝反方向跑去,故意踢翻一堆空罐头瓶。

    追兵的脚步声立刻转向他那边。

    ---

    林夕咬着牙往前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一堵肉墙。

    王建国带着腥臭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小贱种,跟你爸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他一把掐住她脖子,另一只手去抢文件袋。

    林夕拼命挣扎间,文件袋被撕破,照片和化验单散落一地。

    你以为这些能当证据

    王建国狞笑着踩住化验单,哪里我都有关系!

    缺氧让视线开始发黑,林夕的指尖摸到腰间别的鱼叉——

    砰!

    一声巨响震彻码头。

    王建国突然松手,踉跄着后退——他的右肩爆开一朵血花。

    十米开外,陆沉举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这是从其中一个被他阴倒的马仔身上搜出来的。

    他声音嘶哑,一步步逼近,三年前我爸爸因为这个案子被停职,今天该清算了。

    王建国捂着肩膀,突然狂笑起来:小兔崽子,你知道你爸怎么残废的吗

    他吐着血沫,就是那晚在码头,他想救姓林的,被我的人打断了腿根……

    陆沉的眼睛瞬间血红。

    ---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夕正死死按住王建国。

    她看着陆沉弯腰捡起散落的证据,又从他父亲手机里导出一段新录音——正是刚才王建国亲口承认的杀人供词。

    为什么……她声音破碎,为什么我妈宁愿包庇一个杀人犯

    陆沉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有些人的爱,本身就是牢笼。

    晨光穿透海雾时,他们看见警车顶灯闪烁的蓝光。走在最前面的,是坐在轮椅上的陆沉父亲。

    5

    母亲的牢笼

    警局询问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夕盯着自己映在单向玻璃上的影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染血衬衫。

    你母亲到了。女警轻声说。

    门被推开时,林夕几乎认不出那个憔悴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昂贵的真丝衬衫皱得像抹布,眼睛红肿得像是哭了三天三夜。

    小夕......林母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舅舅他......

    他不是我舅舅。

    林夕把化验单推过桌面,他是杀人犯。

    林母的手指触到那些泛黄的纸张时剧烈颤抖起来。

    她突然抓起照片撕得粉碎:假的!都是你伪造的!

    DNA检测结果明天就出来。

    陆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着轮椅上的父亲,林叔衬衫上的血迹,和王建国的DNA比对......

    王建国有不良记录。陆父点着手上写的复印件,王建国从小就参与打架斗殴,多次威胁抢劫同学,十七岁就因猥亵表妹被送进少管所。

    林母突然抓起档案撕咬,纸屑混着口红粘在牙齿上:闭嘴!建国只是年轻不懂事!

    她疯狂的样子让林夕想起去年某个深夜——舅舅醉醺醺闯进卧室时,母亲也是这般癫狂地把她锁进衣柜:他是你舅舅!摸两下怎么了

    所以爸爸发现真相而被害那天,你就帮他处理尸体林夕把带血的衬衫拍在桌上。暗褐色的血迹在物证袋里蜷缩成地图模样,像极了她破碎的人生版图。

    林母涂着丹蔻的指甲突然刺向自己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你以为我愿意那天晚上建国慌慌张张回来,说失手把你爸推下码头,才......

    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说如果报警,他会被判死刑,他不想死,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不能死......

    林夕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就因为他不想认罪,就要用我爸的命来还

    林母突然暴起抓住她衣领:你以为我想吗!

    她的唾沫星子混着泪砸在林夕脸上,那年你发高烧,医院要三千押金!我们掏不出,是你舅舅给的钱!

    她指甲掐进林夕肩膀,而且这几年,你的学费、补习班、这身骨头血肉......哪样不是靠他!

    林夕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母亲这些年对王建病的言听计从,不仅是出于溺爱,更是一笔血淋淋的报恩。

    那爸爸呢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他的命就活该被抵掉吗

    林母瘫坐在地上,口红晕染到下巴像道伤口:那天晚上......王建国说只是吓唬他......

    ---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呛得人眼睛发酸。

    林夕隔着ICU玻璃看王建国——他右肩缠满绷带,左腕被铐在床栏上,却还在对护士淫笑。

    他活不过今晚。

    阴冷的声音吓得林夕转身。

    穿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正在翻查病历,胸卡上写着李医生——正是录音里帮王建国篡改海鲜检测报告的人。

    陆沉立刻上前一步挡住林夕:你想干什么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需要特殊治疗。

    他手中的针管闪过寒光,大剂量镇静剂对枪伤患者很危险呢......

    林夕突然明白——这是灭口。

    王建国的同伙要在他醒来说出更多秘密前,让他永远闭嘴。

    拦住他!她冲向护士站,却听见身后传来滴滴滴的警报声。

    王建国的病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副被撬开的手铐在摇晃。

    ---

    暴雨再次降临城市时,林夕在陆沉家的客房辗转难眠。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从初中开始记录的所有恐惧与屈辱。

    翻到最新一页,她写下:如果妈妈选择的是牢笼,那么我选择......

    房门突然被敲响。陆沉端着热牛奶站在门外,目光扫过她慌忙合上的日记本。

    找到王建国了。他把手机递给她看——新闻画面里,王建国的路虎车翻倒在跨海大桥下,燃烧的火光映红夜空。

    法医后来在驾驶座找到半具焦尸,DNA却显示不是王建国。

    而那天之后,李医生也从医院神秘失踪。

    林夕望着窗外暴雨,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黑暗不会消失,但光总能找到裂缝。

    她没注意到,自己日记本的锁扣在刚才慌乱间松开了。

    6

    蝴蝶标本

    心理咨询室的挂钟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林夕盯着秒针走过第十二个格子,依然无法开口。

    我们可以从梦境开始。

    医生推来一杯温水,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蛇形纹身,比如你反复梦见的那个上锁的房间。

    林夕猛地攥紧扶手。

    这个细节她从没告诉任何人——在梦里,父亲总站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钥匙却插不进锁孔。

    李医生临时调班,我是代班的陈医师。

    男人微笑着翻开病历本,档案里说你长期失眠他的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痕。

    我最近......她刚开口,诊室门突然被推开。

    陆沉拎着两杯奶茶站在门口,目光在医生胸牌上停留片刻:抱歉,我来接人。

    ---

    校图书馆的角落,陆沉把热可可塞进林夕冰凉的手心:那人有问题。

    他调出手机照片——今早校门口监控显示,在陈医生的不经意间打开的轿车后备箱里,露出一角熟悉的棕色皮包。

    是爸爸的包!林夕的指甲掐进纸杯,那些证据明明在警局......

    有人调包了。

    陆沉压低声音,我查了值班记录,李医生昨晚去过证物室。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色块,林夕忽然想起什么:王建国的纹身......

    蛇衔尾。

    陆沉点头,黑市走私集团的标记,首尾相连代表闭环。

    陆沉划开平板,显示出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王建国搂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就有那位陈医生。

    林夕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父亲当年追查的不只是食品安全命案,而是整张由走私集团、黑医和腐败警察织成的网。

    ---

    深夜陆沉家的客厅,林夕在台灯下翻检父亲留下的资料。

    陆沉在浴室洗澡,水声掩盖了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一张老照片从文件夹滑落:1999年码头竣工仪式上,父亲作为片区警长站在角落,而剪彩的开发商身边,赫然是年轻时的王建国和李医生。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B区13号特殊货物,砷化物

    浴室门突然打开,林夕慌忙把照片塞回文件堆。

    陆沉擦着头发走来,水滴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那是她记录王建国每次想侵害她的隐秘日记。

    这是......

    林夕扑过去合拢本子,却被他按住手腕。

    水珠在纸页上晕开,露出上次写下的字迹:他今天又来了,谁可以来救我走……

    空气凝固了。

    陆沉的手指抚过那些颤抖的字迹,突然把她拥进怀里。

    林夕僵硬地挣扎,却听见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我应该早点发现......

    ---

    凌晨三点,林夕从噩梦中惊醒,发现陆沉坐在她床边地板上,膝头摊着那本日记。

    月光描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泪痕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第七页。

    他突然开口,你说想成为法医。

    林夕怔住。

    那是初中写的愿望,后来被王建国嘲笑女孩就该学文秘后,她再没提过。

    陆沉轻轻翻到折角的那页,指着她抄写的《飞鸟集》诗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后面还有半句。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下的青黑:泰戈尔写的是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我回报以歌时,痛苦便化作光。

    窗外,今年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林夕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闻到了和自己洗发水相同的茉莉香——不知何时起,这个少年已经入侵她生活的每个缝隙。

    ---

    次日清晨,林夕在餐桌上发现一张便签:我去警局查李医生资料,早餐在微波炉。——陆

    便签背面画着笨拙的蝴蝶,翅膀由两个字母组成:L和S。

    她正想拍照,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彩信:陆沉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背景是熟悉的蓝色集装箱。

    文字只有一行:B区13号,一个人来。你爸没看完的戏,该落幕了。

    7

    锈色告白

    B区13号集装箱的铁门虚掩着,海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夕攥着防狼喷雾的手心全是汗,后背贴着集装箱外壁缓缓移动。

    父亲的老式手机在口袋里发烫——她刚用这部手机给陆沉父亲发了定位,电量只剩7%。

    来得真慢。

    李医生的声音从集装箱深处传来。

    林夕眯起眼睛适应黑暗,看见陆沉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渗血,右眼肿得睁不开。

    他脚下散落着被拆解的证物袋,父亲那件染血衬衫被撕成了布条。

    东西呢

    李医生把手术刀抵在陆沉颈动脉上,王建国的账本,交出来。

    林夕愣在原地。什么账本

    陆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李医生狞笑着扯起他头发:小兔崽子没告诉你你爸死前把走私集团的账本拍下来了——

    一根钢管突然从背后砸中李医生后脑!

    林夕惊愕地看着本该在医院躺着的王建国摇摇晃晃站起来,肩部绷带渗着血,手里钢管滴落暗红液体:臭娘们......害老子装死......

    集装箱门在这时轰然关闭。

    ---

    黑暗如潮水涌来。

    林夕被王建国掐着脖子按在铁皮墙上,防狼喷雾滚落在地。

    她拼命踢蹬时,王建国却突然惨叫——陆沉不知何时挣脱绳索,将军刀扎进他右肩旧伤!两人扭打在一起……

    林夕摔倒时撞翻一堆渔具,腥臭的鱼箱砸下来,露出下面藏着的防水包——

    那是个贴着林卫国名字的证物袋。

    ---

    手电筒滚动的光圈里,林夕抖着手拉开防水包。

    里面是父亲的工作日记,最后一页粘着张记忆卡,日期显示是他失踪当天。

    插......手机......陆沉的声音混着血沫。

    父亲的老式手机亮起的瞬间,监控视频开始播放:王建国和李医生正在往冷冻海鲜注射无色液体,背景赫然是海鲜市场冷库。

    视频突然晃动,传来父亲的怒吼:住手!,接着是枪声、奔跑声,最后定格在一张惊恐的脸上——

    是林夕的母亲。

    她站在冷库角落,手里攥着几沓钞票。

    ---

    惊喜吗王建国拖着伤腿爬过来,你妈早知道我们在海鲜里加砷......他吐着血大笑,那天晚上,是她发消息告诉我你爸去码头的......

    林夕的视线模糊了。

    记忆闪回十四岁——生日时母亲送她的粉色日记本,扉页写着要永远听舅舅的话;父亲葬礼上,母亲口袋里掉出的崭新银行卡;还有每次王建国夜访,母亲都能在她拼命大叫时及时出来做和事佬让她不要声张;以及床头一直备着的计生用品、事后药......

    砰!

    集装箱门被警用破门锤撞开。强光中,林夕看见陆沉扑向正要举枪的王建国,两人滚倒在地。

    ---

    后来警方记录显示:王建国被当场抓获,李医生因内讧被击中头部当场死亡。

    而那个关键的账本记忆卡,记录着十年间137起砷中毒事件和受贿官员名单。

    但林夕永远记得的是那一刻——她高举军刀冲向王建国时,陆沉突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而那颗子弹穿入他的胸口……

    而陆沉顶着受伤,

    激发自身肾上腺素,硬生生将王建国锤晕后才倒下。

    他在血泊中捧住她的脸,说了三个字。

    海风灌进来,吹散了这句话。

    但林夕读懂了唇形——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

    病床上,林夕看着熟睡的陆沉,轻轻展开那张从他口袋里找到的纸条。

    那是父亲工作日记的最后一页:

    **小夕,若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我已经不能亲口告诉你——你右肩的蝴蝶胎记很美,像你妈妈结婚那天戴的发饰。永远不要为它感到羞耻。**

    8

    毒蝶凋零

    法院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冰冷灯光,林夕攥着陆沉的手走过被告席时,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建国是被冤枉的!那些事都是我逼他做的,钱都是我逼他拿的!

    法警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画面里林母正把林父的手表递给王建国,那是林父溺水当天戴着的。

    检查报告显示,手表内部藏着微型录音器,记录着王建国将林父按入海水时的狞笑:让你查老子的海鲜!

    姐!救我!王建国突然扑向隔离玻璃,手铐撞出刺耳声响,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吗

    法庭上,检察官播放了银行保险箱里的录音带。沙沙的电流声中,林母的声音清晰可辨:建国,这是卫国的工资和奖金,你拿去做生意......但千万别再往海鲜里加那个药了。

    怕什么王建国的笑声像毒蛇吐信,姐夫不就是因为发现这个才要处理掉吗

    林夕看着母亲在被告席上发抖,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半夜,她撞见母亲跪在地上擦洗客厅地板——现在想来,那摊暗红色污渍的位置,正是父亲一开始倒下的地方。

    被告人王淑芬,你明知王建国杀害林卫国,仍协助伪造溺水证明,是否认罪

    林母突然站起来,染黑的发根露出大片灰白:都是我干的!建国只是帮我处理尸体!她枯瘦的手指向林夕,这丫头从小就会勾引人!肯定是她和那小畜生串通......

    法槌重重落下。

    ---

    三个月后,林夕站在墓园里,看着眼前的墓碑。父亲碑前摆着法院判决书复印件。

    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痊愈表现。陆沉将热奶茶贴在她脸颊,你三天没做噩梦了。

    林夕望向远处草坪上放风筝的孩子们。肩上的蝴蝶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淡粉——她终于接受了激光祛疤治疗,但保留了翅膀轮廓。

    昨天我去监狱,她说后悔没让我替王建国顶罪……

    陆沉突然转身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揉进骨血。

    他们身后,早樱被春风吹落枝头,掠过身前的墓碑,飞向远方……

    ---

    高考后,林夕的名字出现在炎国顶尖学府法医系录取榜首位。

    当记者采访谈及家庭因素时,她举起父亲留下的《飞鸟集》,翻到夹着干茉莉的那页:我想告诉所有被困在原生家庭的人,血缘不是作恶的通行证。

    随着时间前进,王建国海鲜公司被拍卖的消息从现在新闻里,所得金额会跟赔偿金一起分配给237个砷中毒受害者家庭。

    镜头扫过仓库时,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墙上潦草的字迹——那是林夕最后一次见母亲后,用口红写下的泰戈尔诗句:

    **我们把世界看错,反说它欺骗了我们。**

    陆沉关掉电视,轻轻揭开林夕后颈的纱布。激光修复后的皮肤上,他纹了一只衔着橄榄枝的白鸽,羽翼覆盖住曾经的蝴蝶伤痕。

    他在那道新生的印记上落下一吻。

    窗外月色澄明,像极了那个雨夜他捡起她的模样。

    但这次,他们终于走进了同一片月光里……

    9

    白鸽掠过茉莉海

    法医鉴定中心的无影灯下,林夕放下显微玻片,解剖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同事举着婚礼请柬探头进来:林主任,陆队又在楼下转第八圈了!

    楼前树下,陆沉第三次整理西装袖扣。八年光阴把他淬炼成市局最年轻的刑侦队长,此刻却紧张得像个偷翻墙头的少年——就像十八岁那年,他翻进林夕家后院,看见她缩在墙角数茉莉花瓣。

    陆队长又在预演婚礼流程林夕的声音带着笑意。

    她白大褂里露出婚纱的蕾丝边,发间别着父亲警徽熔铸的蝴蝶发卡。

    陆沉转身时撞翻茉莉花篮,纯白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头纱上。他忽然想起结案那天,她在暴雨中烧掉母亲所有照片时说的:以后我们的家,只种茉莉。

    ---

    **婚礼现场**

    宾客席第三排坐着砷中毒案幸存者陈阿姨,她牵着考上医学院的女儿;第二排是陆沉的刑警队员,正起哄让新郎表演擒拿术;第一排轮椅上的陆父膝头摊着一本相册,扉页夹着林父年轻时的警服照。

    司仪是当年做笔录的女警,如今已是法制科科长。她展开新郎新娘亲手写的誓词,突然红了眼眶——

    林夕的誓词写道:

    我见过最黑暗的人性,于是更懂你的光。从今往后,白首不分离。

    陆沉的誓词是:

    八年前集装箱里没说完的那句话是:我陪你解剖所有黑夜,直到世界只剩下晨曦。

    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恍若当年图书馆里翻动的书页。只是这次,他们的故事不用再藏在黑暗里。

    ---

    **半年后·国际法医研讨会**

    林夕站在纽约的演讲台上,大屏幕显示着《基于创口微生物溯源的投毒检测新法》。镜头扫过观众席,最后一排的陆沉正用德语回答国际刑警的咨询——他追踪的跨国贩毒案刚通过微生物溯源技术取得突破。

    散场时陆沉在走廊堵住她,警徽与白大褂在监控死角相撞:陆太太,家里茉莉花开了。

    二十小时后,当他们并肩走出国际机场,接机大厅爆发欢呼——刑侦队和法医中心拉出横幅:欢迎神雕侠侣载誉归来!

    林夕在笑闹声中握紧陆沉的手。掌纹交错处,十八岁雨夜留下的疤贴着枪茧,终于长成彼此最坚韧的铠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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