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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清凉殿外,卿尘和明折已然杀了数十个来回。

    卿尘不得不承认,数十年过去,明折的武功越发高强,他还是低估了此人。

    随着又一击落空,卿尘几乎开始有些咬牙切齿。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绝不能只是把金鳞楼拔了!只可惜,明折从未相信过他,不曾沾染半分所谓的秘术,他就是想用对付金鳞卫的法子来对付他都不行。

    卿尘恨恨地看着一直挡在赵邝身前的明折,骂道:“你就这么愿意当他的狗!”时间越久,卿尘心中便越发焦急,他原本以为杀了赵邝是很容易的事,于是令宫中教徒都去围剿金鳞楼,西郊北郊的教徒则继续留在那里牵制,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似乎做的过早。

    过去这么久,竟还没有教徒从金鳞楼赶来宫中支援,卿尘心底一沉,猜测多半是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卿尘索性收了手,迅速后退几步停住,眼睛落在赵邝身上,不动声色地开始思考后路。

    见他半天不动,明折以为有诈,一时没有上前。

    没想到,卿尘竟直接就地坐了下来,脸色平和,语带笑意地说出最残忍的话:“明折,你好像还不知道吧,毕明和苏敛都死了。

    ”明折脊背一僵。

    “哦对了对了,还有,你的徒弟,你的那些好徒弟,也全死了。

    ”卿尘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金鳞楼地上铺满了尸体,血流了一地,吓人极了!”看着明折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卿尘越发兴奋,直接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有呢还有呢!毕明和苏敛的孩子,也死了,刚出生就活生生被烧死了,烧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折再也忍受不住,拔剑便狠狠朝他劈去。

    卿尘心里一喜,知道这话起了作用,微微一个侧身便躲开了他的攻击,撤到安全位置,游刃有余地以话语刺激着他:“你有什么好恨的,明折?你最该恨的不应该是你自己么!当年苏敛和毕明为了你和赵邝,不惜和和沧源山断了关系,可你呢?你一心只有赵邝,这么多年来,你瞒了他们多少,骗了他们多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们为金鳞楼呕心沥血二十余年,三百金鳞卫为了你和赵邝不知做了多少脏事,最后时刻却被抛弃,当成可以随时丢弃的牺牲品。

    明折啊明折,我自诩狠毒,但现在看来,简直连你半分都比不上!”见明折被他干扰得气息急促,赵邝面色铁青,恨不能将卿尘一张嘴撕烂:“死到临头还妄想颠倒黑白!若非你用邪教术法残害他二人,他们又怎么会死!”“赵邝,你以为我不提你,是因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卿尘猛地转头看向赵邝,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恨意,“我不提你,是怕脏了我的嘴!说到底,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明折眉心一拧,又要提剑上前,却被赵邝拦住。

    “朕该死?”赵邝眼神森冷,慢慢走向前,“到底是朕该死,还是你该死!这么多年,朕顾念青里的情分,即使知道你在郎秦动作不断,终究没有下狠手。

    你打着为青里报仇的名头残害南越百姓,若青里泉下有知,合该后悔有你这么个弟弟!”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卿尘的脸色立即变得可怖起来,似乎被人戳到了最痛处:“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明君?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敢动我,说到底,你不过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想出更多修炼法术的法子!”赵邝如被戳到了心事,脸色一变。

    明折握剑的手紧了紧,眼中划过一丝痛色,他知道,金鳞卫的死一定和当年赵邝让他们修炼的秘术脱不了关系,他早该阻止,早该反对,但如今,想这些也都没用了。

    “陛下,不必听他废话,”明折的剑闪着锋利寒光,直指卿尘,语气冰冷,“始作俑者,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方才卿尘还有些顾忌,因为在金鳞楼消耗过多,又和明折难分上下地打了许久,他只能靠着激怒两人的时候趁机努力调息。

    但现在,他已是全然的肆无忌惮了。

    栖和的法术中,最耗费法力的当属瞬移术,方才他在金鳞楼时已经用了一次,现在恢复好了,正可再用一次。

    只是,他可不打算什么都没做成就离开,思及此,他愉悦地笑了笑,眼角刀刻版的纹路皱成一团:“大放厥词?那我可不能辜负这个名头。

    ”卿尘举起双手,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眼睛却看向赵邝,故作神秘地一个字一个字轻声问:“赵邝,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梦偿?”赵邝挥挥手,示意明折收起剑,明折只能拧眉退下。

    “你该不会以为,栖和那群长老们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吧,”卿尘长叹一口气,“那群老顽固,有贼心没贼胆,想弄清真相还只敢偷偷摸摸地派人调查,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愚蠢。

    要我说,就该把你直接绑去栖和认罪,不是么?”卿尘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了起来。

    中毒一事总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眼下真相大白,虽早有预料,赵邝仍控制不住地脸色铁青:“果然是你!”他懒懒举着双手,邪笑道:“是我,怎么样呢?哦?你脸上还有疑惑,我来猜猜,你在疑惑什么?”卿尘的脸孔仍如二十年前一般清俊,眼神却恶毒异常:“你是在疑惑,我怎么把手伸到宫里的吧?”明折脸色一沉,梦偿此事如一无头案,当初查到那厨子便断了线索,直到后来明桃在比武时也中了梦偿,他便以为是卿尘联合岭南那边动的手脚,现在看来,竟不是这样吗?卿尘举着双手,微笑着凑到赵邝耳边,轻声一字一句道:“是我的好外甥,你的好儿子——赵瑾啊。

    ”赵邝立时觉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他勃然大怒,一把夺过明折手中的剑架在卿尘脖子上:“你好大的胆子!”卿尘笑得停也停不下来,几乎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邝,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当真是老天开眼啊!”明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卿尘说了什么激怒了赵邝。

    他从没见过赵邝如此愤怒的模样。

    “怎么,你要杀了我啊?”卿尘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慢慢道,“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呢。

    ”“我的好外甥一直替临淮王那个蠢货铺路,给了那么多消息和资源,没曾想,那蠢货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最后,还是让你的金鳞卫毁了这么一出篡位的大戏。

    要不是赵睿那个怂货临阵倒戈,你死得更快。

    ”他眼中是缠绵的恨意,语气却是异常温柔,“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们本就是拿来探路的石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们的相见铺路。

    只是啊,石子碎了就碎了,的确没什么可惜的,但京城还有不少死在我手里的达官贵人呢。

    这可怎么办呀,赵邝?你该怎么和他们交代呀?”卿尘看着赵邝越发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喷笑:“哎呀呀,精彩,实在精彩!”“你终于也体会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了吧?”卿尘恶毒地打量着赵邝,如一条吐着芯子的蛇,话语中带着满满恶意。

    赵邝简直不敢置信,赵瑾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他将对青里的愧疚和思念都化□□意,倾注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他究竟还有哪里不满!“你这是想逼着我杀了赵瑾。

    ”赵邝咬牙切齿道。

    “怎么会呢?”卿尘露出无辜的神情,“当年,你在阿姐床畔起的誓,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赵邝双眼烧得通红,他怎会不记得?当时,青里诞下孩子,已然奄奄一息。

    她已经很久不愿意看自己,但那一日,她竟愿意再像从前一样拉起他的手,用久违的温柔语气对他道:“赵邝,我的孩子,就给他起名为瑾。

    ”他激动万分,立即点头答应,几乎以为青里已经想通。

    但说完这句后,青里便别过了头,久久未言。

    良久后,她才泪眼潸然地回头,语气微弱道:“我要走了,赵邝,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青里,你是太虚弱了,在说胡话,你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呢?”他死死抓着她的手,却察觉到她的抵触。

    青里缓缓地抽回手,对他说:“赵邝,你知道,栖和有一个传言么?”“如果一个人亏欠另一人太多,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再见,生生世世纠缠,到最后,变成一团乱麻,理不清爱恨,道不明对错。

    ”青里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可我,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想再和你相见。

    ”“所以,你这辈子欠我的,便还给赵瑾,照顾好他,给我们一个体面的收场。

    ”那让他痛不欲生的画面几乎历历在目,赵邝嘶吼一声,恨不能亲手掐死眼前之人。

    明折再也忍耐不住,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把剑,就要朝卿尘劈去——“师父小心!”明桃和赵瑾闯进来时,正看到明折举剑欲砍,而卿尘周身忽地白光大作,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她以为卿尘是要使什么法术,不曾想,白光消失的一瞬间,卿尘竟整个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空中唯余缕缕白烟,证明卿尘确实来过。

    “父皇!”赵瑾看到颓然倒地的赵邝,焦急地奔了上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父皇,您怎么样?”赵邝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竟没了往日的慈爱,而是寒光森森。

    赵瑾心里一沉,面上仍装作不知:“父皇,明桃杀进了西郊和北郊大营,将儿臣解救了出来,现在各大营皆兵马齐备,候在兴安门外。

    洛南洛北指挥使也已抵达,只等父皇下令。

    ”不曾想,赵邝却猛地甩开了赵瑾的手,眼带威压地扫了眼他,语气冰冷至极:“给我滚进来!”明折眼神沉沉,目送着赵邝和赵瑾一起进了清凉殿,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桃有些怔住了,她没想到进了宫会是这样的情形,赵邝看起来根本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关心赵瑾,明折看起来也不关心金鳞楼,只关心着赵邝。

    难道全场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那个邪教教主跑了?清凉殿前静极了,满地都是宫女侍卫与教徒的尸体,明折身上衣衫破了好几处,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明桃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不该开口叫他,只看着他站在满地尸体中的背影,那背影萧索而落寞,似乎带了无尽的惆怅。

    她一直知道,明折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赵邝,金鳞楼的设立初衷也是维护皇权,但看到师父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金鳞楼,她仍控制不住心中泛苦。

    “师父……”明桃终究哽咽着开口叫了他,她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向明折,颤抖道,“金鳞楼没了,二师父和三师父,也没了。

    ”明折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事到如今,她满身是血,脸上遍布黑灰,眼神中是全然的痛楚,但竟眼含希冀地看着他,似乎想要求一个答案。

    他摆明了牺牲了所有人,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她竟还想要听他的解释么。

    “明桃,”明折沉默了良久,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顶,“你走吧。

    ”明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好不容易才杀进北郊大营,救出赵瑾,又一路杀进宫来,现在他竟让她走?她不相信他没有一点悲痛,没有一点触动,可现在她抱着二师父和三师父的遗孤站在他眼前,他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秘术是怎么回事?那个莫名其妙的教主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鳞楼那么多人都死了,因为他的放任而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愿意给她?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悲愤地朝他大吼:“难道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的命真的是如此轻贱?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宁愿牺牲所有金鳞卫,撇下二师父和三师父的性命?”明桃喉咙哽咽,心里堵得越发难受,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你知不知道,江遥,郁儒,小诗,他们一个个死得有多惨?难道在你眼里,金鳞卫就活该替他去死,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刻犹豫?好,就算我们的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那二师父和三师父呢?你难道也一点都在乎?”她泣不成声,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件她不敢去回想的事。

    当年,她被派清剿叛逃金鳞卫张遣,和过往无数次一样,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只能踏上这条亲手斩杀师弟的路。

    只是,和预想中不同,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

    以张遣的能力,他本可以让她再多费许多劲,但见到她后,他既不逃,也不反抗,而是微笑着将脖颈送到了她刀下。

    他温柔地叫她的名字,和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当了这么久的金鳞卫,我常常想,师父教养我们,如同再生父母,所以即使为了师父去死,我们也理应毫无怨言,更何况只是去执行任务。

    只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杀了一个人,还有下一个人,训练了一日,还有一日,永远没有尽头,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器具,一个会磨损的器具。

    器具,是不会喊疼的,不仅如此,就连是否破碎,何时破碎,怎么破碎,都只能由他人决定。

    ”张遣轻轻笑了笑:“所以月月,有一天,我突然在想,若是这器具自己碎了,会不会让他的主人感到惊讶?又或者,会不会令他的主人感到悲伤?”“现在看来,我有答案了。

    ”“我很高兴,是你来杀我。

    至少这样,你能借我的死好好休息几日。

    ”这件事是明桃内心最深的痛楚,那时的她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杀了师弟,更想不通他为什么宁愿一死也不愿回金鳞楼。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他的一意孤行,明白了他为何一心求死。

    她们可以为了师父去死,可以为了金鳞楼去死,甚至可以为了维护皇权而死,可她们死了,她们为之而死的那些人可会在意,会心痛?明折长叹一口气,眼中微微泛起泪光,看着这个明明早已学会不再反抗的徒弟悲愤地朝自己大吼。

    他根本没想到明桃会出现在这里,他以为明桃还远在岭南,他原本的计划中,她不会知道京城发生的任何事情,更不会回来。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天色昏沉,明折一身衣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看着眼前少女,他眼中划过一丝悲切。

    “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明桃,”他既做不到给一个解释,也做不到扭转已发生的定局,更没有立场说痛心,因此只能颓然,“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接受。

    ”“你走吧,我会告诉陛下,我亲手了结了你。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金鳞卫,你自由了,再也不用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久久的震惊后,明桃心里忽地生出一股悲凉。

    她说了那么多,他竟还是这句相同的话?一个个都让她走,可偌大的南越,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这么多年来,她不曾有过任何选择的权利,无论是成为金鳞卫,杀什么人,怎么sharen,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由不得自己。

    金鳞卫必须绝对忠诚,所以即使楚贵妃毫无缘由地让她剜肉补疮,她也得照做。

    金鳞卫必须绝对服从,所以即使她不想陪伴被宠坏的青璟,也必须顺从公主的所有要求。

    金鳞卫不能有自己的信念,所以即使她认为何玉姬无辜,也必须依皇权的意志将她绞杀。

    金鳞卫不配有自己的感情,所以即使她不想杀张遣,不想成为所谓高高在上的师姐,也会被逼着成为这样的人。

    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别人,伤害自己。

    无可奈何,无计奈何,这就是她的二十年。

    可当她唯一赖以生存的东西也被摧毁的时候,明折却突然告诉她,她自由了。

    心中的悲凉蓦地点燃了积压多年的委屈与不甘,她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悲愤地大吼:“我是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就算我们在你眼中无足轻重,不过是你和赵邝的棋子,可二师父和三师父呢?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死的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什么离开,什么新生活,金鳞楼二十余年,彼此相处的二十余年,难道都是假的,难道都是说忘就能忘的吗?”“你逼着我不怕黑,却又给我在院后点灯,逼着我学sharen,又让二师父教我救人,逼着我学得冷心冷肺,又看着三师父和二师父对我们关怀入微,你教会我这世间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现在却告诉我我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你凭什么!”“我偏不会如你的意。

    ”明桃泣不可仰,狠狠抹了把脸,“我不会走,也不会忘,我会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你不告诉我,我便自己查。

    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亲手诛了那教主,诛了所有践踏过金鳞楼的人。

    谁若挡我,我便杀谁!”明折看着眼前倔强至极的少女,鼻子蓦地一酸。

    他何尝不知她的意志,她的痛苦?可这么多年,她明明没有怨言地服从了所有,为何偏偏要现在违抗最后这道命令?她必须走,必须离开,这些淤泥一般的深重纠葛已将他困了一辈子。

    明桃还年轻,他如何能让她的一辈子也像自己一样,纠缠其中,脱困不得?“你不走,休怪我不客气!”明折咬牙,拔出剑来,试图用师父最后的威严逼她离开。

    可他终究失败了,明桃站在他的剑前,半步都没有退让,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身形笔直,如一棵不倒的雪松。

    她终究是脱了胎,换了骨,即便过程惨烈。

    只是这次,不为皇权,也不为他,只为她自己。

    明折颓然地放下剑,眼中是难掩的疲惫。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明明四处都是动荡离乱,她却兀自笑着,鲜妍明亮,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诗。

    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

    他于那样好的时节捡到她,以此为名,又为她冠上自己的姓,应当是真的期盼过美好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将那样的心情忘却太久,她也再没有那样笑过。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行师父之权,却从未尽到做师父的责任。

    终于,他颓然地扔下了手中之剑,颤抖道:“好,好。

    ”明折双眼清亮,似有泪水。

    他将腰间的将军令牌解下,递给明桃:“若这是你为自己选的人生,那便去吧。

    ”“你要找的真相不在宫内,在栖和。

    拿着令牌,离开京城,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

    ”明折再三嘱咐,最后深深看了眼她,便坚定地走进了清凉殿,像他叮嘱明桃的那样,他也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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