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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正文:

    你每天给我送玫瑰的时候,知道我在提取你血液里的抗体吗苏夏的枪管抵住我的太阳穴,保温杯滚落在地,那颗冻了三年的智齿叮当一声滑出来。

    我腐烂的嘴角扯了扯——她终于发现了,杯底刻着医学院2009届,而我们毕业那年,分明是2013年。

    1

    狩猎

    我的指甲缝里卡着半片带血的鳞甲,在月光下泛着蓝莹莹的光。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只变异穿山甲了——那群蠢货总爱把窝搭在废弃地铁通风管里。

    左边第三根肋骨最嫩...我掰开还在抽搐的兽尸,腐灰色的指尖小心避开毒腺。

    远处幸存者营地的探照灯扫过来,我下意识缩进阴影里,金属义肢撞到钢管发出叮的一声响。

    操。

    探照灯立刻锁死这个方向。我听见人类拉枪栓的动静,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喊:七点钟方向!是不是上周偷药品的那只

    是苏夏。我的脊椎像过电般僵直,腐烂的声带挤出嗬嗬的响动。

    她今天换了个薄荷味的洗发水,逆风都能闻见。

    先别开枪!老K那孙子突然插话,万一是来送肉的...

    我趁机把穿山甲最肥美的里脊肉甩过去,肉块精准落在他们画的警戒线外沿。

    这是规矩——我送肉,他们假装没看见我。虽然上周他们刚用燃烧瓶烧焦了我半边脸。

    见鬼!这怪物真的在帮我们打猎新来的守卫在嘟囔。

    我蹲在广告牌后面数苏夏的脚步声,她今天走路有点瘸,右靴跟应该开裂了。

    苏夏突然举起弩箭对准我藏身处:出来!否则我射穿你剩下的那只眼睛!

    她总是这么敏锐。我慢慢举起双手站直身子,特意让月光照在左眼的灰白色角膜上——据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无害。

    金属义肢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这是去年为救她妹妹被液压机碾碎的代价。

    老天...新守卫倒吸冷气,它居然穿着衣服

    老K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知道他在憋笑,毕竟这身西装是用二十盒青霉素跟他换的。

    苏夏的弩箭稍稍下垂了五度,她在看我别在领口的玫瑰——今早刚从核爆植物园偷的,刺上还沾着我的血。

    滚远点!她最终没扣扳机,再敢靠近就把你做成标本!

    我后退着融入黑暗时,听见新守卫在问:那玫瑰怎么回事苏夏的回答被夜风吹碎了,但我的丧尸耳朵捕捉到关键句:...第三次了,花刺上的DNA检测显示...

    拐过三个街区后我才敢跑起来。

    左腿腐肉掉了几块也顾不上捡,得赶在日出前把另一块肉送到南墙缺口——那里住着苏夏偷偷喂养的流浪猫群。

    上次看见她撸猫时笑出小虎牙,我腐烂的心脏居然抽痛了一下。

    藏在废弃邮局里的空间裂缝正在缩小。

    我挤进去前,最后望了眼营地哨塔上晃动的探照灯。

    苏夏大概永远不知道,她每晚枕着的战术背包夹层里,有我塞的止痛药和...一张字迹晕开的电影票根。

    那是大灾变前,我们唯一约过的《泰坦尼克号》。

    2

    特殊交易

    我蹲在废弃邮局的角落里,用生锈的美工刀一点点刮掉指甲缝里的腐肉。

    空间裂缝里的时间是凝固的,但我的身体还在缓慢腐烂——左手的无名指已经露出白骨,中指也快保不住了。

    妈的,再掉两根手指,连弩都拉不开了。我嘟囔着,从空间里翻出最后一支抗生素。

    今天是苏夏的生日。

    我得去黑市找老K。

    老K的店铺开在下水道里,门口挂着块锈蚀的地铁站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非人类友好贸易点。

    我掀开铁栅栏钻进去时,他正叼着半截烟屁股数子弹。

    哟,丧尸王大人又来扶贫了他头都没抬,烟灰掉在摊开的账本上,先说好,今天不收变异兽肉,上回那批吃得拉肚子。

    我把抗生素拍在油腻的玻璃柜台上。

    老K的眉毛跳了一下。

    卧槽,未开封的青霉素他一把抓过去,对着昏黄的灯泡照了照,你从哪个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换东西。我喉咙里咕哝着,腐烂的声带让每个字都像漏气的风箱。

    老K眯起眼:又要玫瑰最近巡逻队查得严,植物园那边……

    保温杯。我打断他,金属的,带盖子,能保热4时以上。

    老K的表情变得古怪:你要那玩意儿干嘛泡枸杞延年益寿

    我没吭声,只是盯着他。

    行行行……他嘟囔着钻进里屋,翻箱倒柜半天,拎出个掉漆的银色保温杯,就这个了,战前军工级,泡茶泡血都行。

    我接过来,拧开盖子闻了闻——没异味,内胆也没锈。

    杯底刻着一行小字:第七区医疗队-苏夏。

    我的手抖了一下。

    老K假装没看见,低头数着抗生素的剂量:话说,你知道今天营地戒严吧陈烈那疯子搞了个‘净化仪式’,说是要烧死所有感染体……

    我猛地抬头。

    老K咧嘴笑了,黄牙缝里卡着烟丝:放心,你家小医生没事。她今早还来问我有没有止痛药,说是给猫治腿。

    我攥紧保温杯,金属义肢的齿轮咔咔响。

    老K突然压低声音:灰瞳,你他妈到底图什么送肉送药送花……你真以为她能认出你

    我没回答,转身往出口走。

    他在我背后喊:喂!杯子里记得放点糖!她以前喝咖啡要加两包!

    我在空间里忙活了三个小时。

    先是从废墟里翻出半罐没过期的炼乳,又撬开自动贩卖机掏了包速溶咖啡——虽然结块了,但闻着还没霉。

    最后,我在保温杯内胆刻了行字,用腐蚀性液体蚀进去的,很深,深到就算她拿钢丝球刷也刷不掉。

    生日快乐,苏医生。

    落款是一颗歪歪扭扭的牙齿图案。

    她的智齿。

    大灾变前,她在牙科诊所拔完牙,疼得直哭。我偷偷把牙齿藏起来,说等老了做成项链送她。

    她当时笑着捶我:谁要戴这种恶心东西啊!

    现在,她的笑声早被核爆吹散了,可那颗牙还在我空间里,泡在福尔马林里,像颗小小的、不会腐烂的钻石。

    我把保温杯放在她巡逻路线的第七个转角处,那里有块松动的地砖,底下是空的。

    刚准备离开,背后突然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不准动。

    是苏夏。

    我僵在原地,闻到她袖口沾着的双氧水味——她今天又去医疗站值班了。

    转身。她命令道,声音冷得像冰,慢点。

    我缓缓转过来,月光照在我腐烂的半边脸上。

    她盯着我领口的玫瑰,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保温杯,眼神从警惕变成困惑,最后停在某种奇怪的、近乎悲伤的情绪上。

    你……她嗓子发紧,你到底是谁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营地的警报凄厉地响起来。

    陈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震荡着夜空:发现高阶感染体!全体进入战斗位置!

    苏夏的枪口晃了一下。

    我趁机把保温杯塞进她怀里,转身冲进黑暗。

    咖啡应该还是热的。

    希望她喝的时候,能想起点什么。

    3

    致命习惯

    保温杯里的咖啡早就凉了,但苏夏还是紧紧攥着它。

    我趴在废弃水塔的铁架上,透过锈蚀的孔洞偷看她。

    她今天没穿防护服,只套了件洗得发白的医用外套,袖口沾着血迹——不是她的,颜色太暗了。

    第七支了......她蹲在墙角,用镊子夹起我今早放的玫瑰,动作小心得像在拆炸弹。

    花刺上的蓝血在月光下泛着荧光。

    苏医生又收集那怪物的东西新调来的守卫凑过来,枪管故意蹭过她肩膀,陈队说了,这可能是丧尸的新型标记方式......

    苏夏没搭理他,只是把玫瑰放进密封袋,标签写上日期:大灾变第1095天,样本7号。

    我喉咙里发出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咕噜。她果然在检测我的血。

    守卫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昨晚又有两个巡逻队员失踪了,伤口像是......他做了个撕咬的动作,你说会不会是那只送花的干的

    闭嘴。苏夏猛地站起来,密封袋啪地掉在地上,它要是想吃人,你早变成粪了。

    守卫脸色变得难看。我腐烂的嘴角扯了扯——她骂人还是这么带劲。

    凌晨三点,我溜进营地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金属义肢卡在生锈的接缝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下面传来苏夏的脚步声,还有老K的烟嗓:检测结果出来了

    你自己看。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七份样本的DNA完全一致,但血红蛋白结构......

    像被编辑过

    像是被人为改造过。苏夏的声音突然变轻,而且......这些血液里有抗体。

    通风管突然变得窒息。我拼命压制腐烂肺叶的抽动,腐液还是滴了下去,正落在实验台的培养皿里。

    蓝色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老K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通风口。我缩进阴影里,听见他若无其事地说:今晚月亮真圆啊。

    苏夏没接话。她拿起保温杯,指腹摩挲着杯底那个牙齿图案,眼神飘向窗外——那里正对着大灾变前的医学院旧址。

    天亮前我回到巢穴,从空间里倒出今天的战利品:半包医用棉签、写着苏夏名字的化验单、还有她扔进垃圾桶的咖啡杯。

    杯沿留着淡淡的唇印。

    我伸出腐烂的舌尖,小心舔了舔。

    甜的。

    她加了两包糖。

    第五天夜里,苏夏改变了巡逻路线。

    我攥着新鲜玫瑰蹲在老地方,却听见她的脚步声往反方向去了。腐坏的耳蜗捕捉到金属碰撞声——她在布置陷阱。

    抓到你了。我无声地咧嘴,蓝血顺着牙龈往下淌。

    她当然会发现规律。医学院满分毕业的天才,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每周三凌晨,第七转角必定会出现带刺的玫瑰

    我故意踩断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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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弩箭擦着我耳朵飞过,钉进背后的混凝土墙,箭尾绑着条医用胶带,上面用马克笔写着:谈谈

    苏夏从阴影里走出来,左手举着弩,右手拿着保温杯。

    月光照在她无名指的戒痕上——那是我用易拉罐拉环给她做的,大灾变第一个月就丢了。

    我知道你能听懂。她声音发颤,这些血样里的抗体......

    远处突然爆出刺眼的照明弹。陈烈带着全副武装的小队包抄过来,扬声器炸响:苏医生退后!那是第七区的实验体!

    苏夏没动。她突然拧开保温杯,把里面的液体泼向我。

    温热的咖啡淋在我腐烂的脸上,顺着锁骨流进衬衫——那件用二十盒青霉素换来的西装。

    想起来了吗她嘴唇在抖,医学院输血科,2012年冬天......

    陈烈的狙击步枪上膛声清脆得像咬碎苹果。

    我转身扑向苏夏,金属义肢弹出最后一块完好的皮肤——那是当年抽血时,她给我贴的卡通创可贴。

    子弹贯穿胸腔的瞬间,我闻到她发丝里的咖啡香。

    真好啊,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雪夜,车祸大出血的她输了我的血。

    3400cc,几乎把我抽空。

    4

    身份危机

    陈烈的子弹卡在我第三根肋骨里,弹头涂了神经毒素,烧得我半边身子直抽抽。

    我蜷在废弃地铁站的男厕所隔间里,用生锈的刮胡刀片往外剜弹头,腐肉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老K的消息是凌晨传来的——他往通风管里扔了包止血粉,附带张皱巴巴的纸条:

    陈烈明早开大会,放你义肢的监控录像。苏夏被软禁在医疗站。你他妈疯了3400cc她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

    我盯着最后那个感叹号看了很久,直到腐烂的眼球渗出蓝血。

    是啊,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所以她才没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

    营地的晨会我听了三年,蹲在围墙外的信号塔上,风声会把陈烈的屁话一字不落送进我耳朵里。

    第七区最新情报!陈烈敲着铁皮讲台,唾沫星子溅到前排守卫脸上,确认出现具有人类智商的高阶感染体!

    人群骚动起来。

    我调整了下义肢的焦距,看见投影布上晃动的监控画面——上周我偷药品时,金属右手在红外镜头下闪着冷光。

    注意这个机械构造!陈烈用教鞭戳着暂停画面,这不是普通义肢,是第七区实验室的产物!

    我差点笑出声。这傻逼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我用报废汽车的液压泵自己攒的。

    更可怕的是...陈烈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内部可能有人类叛徒。

    画面切换到苏夏的实验室,放大她桌上的玫瑰特写。老K在角落里翻了个白眼,被陈烈瞪了回去。

    经检测,花刺上的血液含有特殊抗体。陈烈猛地指向医疗站方向,而我们的苏医生,这三个月来一直在私藏样本!

    人群炸开了锅。有个戴防毒面具的瘦子尖叫:她是不是被感染了!

    我的心跳停了半拍——如果他们要给苏夏做血检...

    肃静!陈烈一拳砸烂投影仪,明天日出前,我要看到这个金属手的丧尸挂在广场旗杆上!至于苏夏...他舔了舔嘴唇,隔离观察。

    我溜进医疗站时,苏夏正在给自己注射镇静剂。针管当啷掉在地上,她抬头看我,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你果然来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陈烈在走廊装了压力感应地雷...

    我指了指通风口,义肢指尖还沾着拆到一半的雷管。

    苏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只还没腐烂的左手。她的指甲掐进我发灰的皮肤里:2012年12月24日,你在医学院输血科...

    献了3400cc。我喉咙里滚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你O型血,库存不够。

    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说人话。声带烂得厉害,每个字都像刀割。

    苏夏的瞳孔猛地收缩。她颤抖的手摸上我脖子——那里有道陈年伤疤,是献血时护士找不到静脉,硬划开皮肉留下的。

    真的是你...她突然揪住我衣领,那你知不知道,输血后我的骨髓开始生产你的血细胞知不知道陈烈为什么软禁我

    我摇头,腐液甩到她白大褂上。

    因为我的血...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方露出针眼密布的皮肤,能让他们制造的丧尸病毒失效。

    窗外突然亮如白昼。探照灯穿透窗帘的瞬间,我听见陈烈通过喇叭狂笑:太感人了!医学院最优秀的苏医生,抱着只丧尸叙旧!

    苏夏猛地推开我:走啊!

    来不及了。

    装甲车撞破墙壁的轰鸣中,我最后看见的是苏夏被按在地上,陈烈踩着她头发狞笑:放心,不会杀你...毕竟你可是抗体母体。

    我的金属义肢在暴怒中过载发热。

    原来他们早就在拿她做实验。

    原来这场末日,从来就不是天灾。

    5

    记忆闪回

    我拖着半废的义肢爬进废弃电影院时,天花板的裂缝正往下漏雨。

    银幕上杰克和露丝在接吻,DVD机卡碟了,他们的脸扭曲成滑稽的波浪形。

    就像我现在的记忆。

    手术刀插在放映机旁边,刀柄上刻着医学院2013届。这是我的毕业礼物,现在用来削腐烂的脚趾甲。

    银幕突然熄灭,雨声里传来老K的暗号——三长两短的敲击声。他扔进来个急救包,里面裹着半管蓝色药剂。

    苏夏的血样浓缩剂。他蹲在破沙发后面,防毒面具蒙着水汽,陈烈给她注射了记忆干扰素,她快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我盯着针管里晃动的液体,突然听见2012年冬天的雪声。

    那年平安夜,我在输血科值班。暖气坏了,橡胶管冻得发硬。

    O型血库存清零!护士冲进来时,睫毛上还挂着霜,高速路连环车祸,有个姑娘脾脏破裂!

    我正给咖啡续杯:抽我的,3400cc够吗

    你疯啦最多400!

    书上说人体能承受总血量40%。我把毛衣袖子撸起来,我体重75公斤,算算

    他们抽到2800时,我眼前开始发黑。主治医师要拔针头,我抓住他手腕:再抽600...她个子挺高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满身是血的姑娘是临床医学系的苏夏。她在复苏室喊冷,我把自己羽绒服塞给她妹妹。

    学长...小姑娘捏着我学生证,你叫周子渊名字真好听。

    银幕突然亮起来,露丝正往海里扔蓝钻石。

    我腐烂的手指摸上手术刀刻痕——那是苏夏后来补刻的,就在我们第一次约会后。

    老K突然踹了我一脚:醒醒!你他妈腐液流我鞋上了!

    我低头看,才发现右腿伤口渗出的蓝血已经积成小洼。老K从兜里掏出个智齿标本瓶,晃了晃:她让我还给你。

    她还记得

    记得个屁!老K压低声音,陈烈给她做了七次电休克治疗,现在她连自己亲妹都认不出来。

    但这玩意儿...他指着标本瓶,她死死攥着不放,说是什么...定情信物

    我接过瓶子时,金属义肢突然失灵,玻璃摔在水泥地上。

    智齿滚出来,沾着灰。

    老K突然僵住:操...这牙根上...

    我捡起来对着应急灯看——微雕着两行字:

    周子渊苏夏

    若你变成怪物,我就当怪物新娘

    雨下得更大了。老K默默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银幕上,年迈的露丝说女人的心是一片秘密的海洋。我对着空气比划当年教苏夏的手语:

    【我】

    【永远】

    【记得】

    断指的伤口滴着蓝血,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DNA双螺旋。

    天亮前,我撬开第七区实验室的通风管。

    苏夏被绑在手术台上,陈烈正往她静脉推注紫色液体:最后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能复制抗体...

    我撕开通风栅栏时,金属撕裂声惊动了守卫。

    但已经晚了。

    我的牙齿陷进陈烈脖子时,听见苏夏虚弱的声音:周...子渊

    原来她一直记得。

    记得那个输血的雪夜,记得我偷藏她的智齿,记得我们在停尸房值班室的初吻——当时她说我嘴里有铁锈味。

    现在满嘴血腥的我,终于能回答她了:

    是咖啡...我偷喝了你保温杯里的...

    守卫的子弹打穿我膝盖时,我扑向苏夏的束缚带。

    金属义肢最后一次运转,弹出那枚生锈的手术刀。

    6

    双向追踪

    手术刀割开第三根束缚带时,我闻到自己内脏腐烂的味道。

    苏夏的手腕刚获得自由就掐住我下巴,强行扳开我的嘴——这疯女人在检查我的蛀牙。

    第二磨牙,远中邻面龋。她声音抖得厉害,真是你...周子渊...

    守卫的子弹打断最后一根皮带,苏夏滚下手术台时拽倒了输液架。

    玻璃瓶砸在陈烈脸上,紫色药液滋啦一声烧穿了他的左眼。

    抗体母体要逃了!这独眼龙捂着半边脸怪叫,启动B区防御系统!

    我拖着苏夏往通风管爬,膝盖磨出两道蓝血痕。她突然掰开我右手——那堆废铁里卡着半朵压扁的玫瑰。

    每周三凌晨四点...她从我掌心拈出花刺,你他妈就不能换个时间送

    钢矛从天花板扎下来时,我本能地抱住她翻身。

    两根带着倒刺的金属杆贯穿我胸膛,距离苏夏的太阳穴只有三厘米。她白大褂上溅满我的蓝血,像打翻的钢笔墨水。

    你故意的...我咳出块肺组织,用玫瑰...引我过来...

    苏夏突然扯开我衬衫领口,盯着那个卡通创可贴纹身:2012年12月25日早上七点,你在复苏室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警报声震耳欲聋,防爆门正在降落。我努力回忆着声带完好的发音方式:...说同学...你压着我羽绒服了...

    钢矛突然开始高频震动,陈烈的狂笑从喇叭里传来:这可是专门为丧尸王设计的!

    苏夏猛地抽出手术刀砍向我胸膛——不是要杀我,是要斩断钢矛连接线。

    刀刃碰到我肋骨时,她突然哭了:你当年为什么献那么多血

    倒刺撕扯内脏的剧痛中,我摸到她后颈的注射痕迹。那些王八蛋在她脑干埋了控制器。

    因为...我掰开她握刀的手指,引导她刺向自己颈椎,你妹妹...说你会成为...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钢矛突然通电,我的视野变成雪白。

    最后的感觉是苏夏把智齿塞进我破碎的胸腔,她咬着我耳朵吼:给我活着!你的血还在我血管里流着呢!

    防爆门完全闭合前,我看见她举起沾满我蓝血的手术刀,对准自己后颈狠狠扎了下去。

    7

    血腥告白

    黑暗。

    然后是剧痛。

    我醒来时,钢矛还插在胸口,但电流已经停了。防爆门把我和苏夏隔开,整个B区只剩下应急灯在滋滋闪烁。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用。金属义肢的能源灯已经灭了,但机械结构还能勉强运作。

    我抓住贯穿胸膛的钢矛,一点一点往外拔。倒刺刮着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腐肉和蓝血滴在地上,积成一滩。

    苏夏...我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像砂纸摩擦。

    没有回应。

    我拖着身子爬到防爆门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上。外面有脚步声,很乱,还有喊叫声。他们在找她。

    我低头看自己胸口的大洞,里面能看到蓝血缓慢地蠕动,试图修复伤口。但这次伤得太重了,我的身体正在崩溃。

    得...找到她...

    我撕下衬衫一角,塞进伤口暂时止血,然后踉跄地爬起来。

    防爆门旁边有个通风管道,很小,但我现在的身体瘦得能挤进去。

    管道尽头是第七区的废弃实验室。

    我从通风口爬出来时,正摔在一堆破碎的培养皿上。玻璃碎片扎进手掌,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搏斗。地上有血迹,红色的,不是我的。

    还有保温杯。

    苏夏的保温杯,滚落在角落,盖子松开了。

    我爬过去,颤抖地捧起它。杯子里还有半凝固的咖啡,而在咖啡中间,冻着一颗牙齿。

    她的智齿。

    三年前,她在牙科诊所拔完牙,疼得直哭。

    我偷偷把牙齿藏起来,说等老了做成项链送她。她当时笑着骂我变态,却还是红着脸亲了我一下。

    而现在,这颗牙齿冻在咖啡里,像一颗小小的、不会融化的钻石。

    我盯着它,腐烂的眼眶居然有点发酸。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踹开。

    不许动。

    苏夏的声音。

    我抬头,看到她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枪。她的白大褂沾满了血,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盯着我,枪口稳稳地对准我的额头。

    周子渊。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冰,解释。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走近一步,枪口抵上我的眉心: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保温杯里的智齿。

    苏夏的目光移向杯子,突然僵住了。

    这是...

    你...拔掉的...我嘶哑地说,我...保存的...

    她的枪开始发抖。

    你他妈...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就为了这个就为了一颗破牙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点点头,蓝血从嘴角流下来。

    苏夏的枪突然垂了下去。她跪在地上,一把抓起保温杯,盯着里面冻住的牙齿。

    上面...有字...她颤抖地说。

    那颗牙齿的根部,我用显微雕刻刀刻了两行字:

    【周子渊苏夏】

    【若你变成怪物,我就当怪物新娘】

    苏夏的眼泪砸在杯子里,融化了少许咖啡。她抬头看我,突然抓起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掌。

    你当年给了我3400cc。她把流血的手掌按在我胸口的伤口上,现在该我还你了。

    血滴进我的伤口,奇迹般地,疼痛开始减轻。

    远处传来爆炸声,陈烈的咆哮通过喇叭传来:他们在B3区!全员击杀!

    苏夏抓起枪,把我护在身后。

    这次换我保护你。她说。

    8

    真相撕裂

    苏夏的血混着我的蓝血,在实验室地板上画出诡异的螺旋纹路。她架着我往紧急通道挪,枪管还发着烫。

    再撑五分钟...她喘着气,把我往肩上顶了顶,老K在排水口准备了车...

    我喉咙里咕噜一声,想问她怎么联系上老K的,但一张嘴就吐出半口腐肉。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夏立刻把我推进旁边的配电室。她反手锁门时,我听见外面陈烈在咆哮:把监控调出来!那女人比丧尸王还值钱!

    配电室狭小得转不开身。苏夏的呼吸喷在我腐烂的颈动脉上,热得像开水。

    听着,她突然掰过我脑袋,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老K说我们都被骗了。这个营地...

    外面脚步声逼近,她不得不把嘴贴在我耳廓上。我残存的皮肤还能感受到她嘴唇的颤抖:...根本不是幸存者基地,是第七区的人体实验场。

    我的金属义肢突然发出咔的轻响——这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应激反应。

    苏夏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投影仪,老K的胖脸立刻浮现在布满灰尘的配电箱上:

    长话短说,他嘴角还挂着血,陈烈是第七区的安保主任,大灾变根本不是什么病毒泄漏...画面突然跳转到一组实验记录,日期是大灾变前三个月,是他们故意释放的神经编辑剂。

    投影里出现一排休眠舱,每个舱体里都躺着熟悉的面孔——营地里的幸存者们。

    他们在测试记忆覆盖技术,老K的声音像钝刀割肉,把死刑犯的记忆植入志愿者体内...

    画面突然切换到苏夏。她躺在手术台上,陈烈正往她太阳穴贴电极片:抗体携带者,编号07,执行第三次记忆重置。

    日期是大灾变第二年春天。

    那是我变成丧尸后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

    苏夏突然关掉投影仪。她眼眶红得吓人,但一滴泪都没掉:我看了三遍才明白...为什么我总梦见自己在医学院教书,可毕业照上根本没有我...

    她颤抖的手摸上后颈的伤疤:他们删掉了我们所有人的过去。

    门外传来电子锁破解声,陈烈在笑:苏医生,你以为切了控制器就自由了

    苏夏突然把枪塞进我手里,然后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第七区所有实验品都有这个。她指着那串数字,看看你的。

    我低头看自己腐烂的胸膛——在心脏位置,隐约可见同样的条形码。

    老K说...苏夏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我们可能根本不是恋人...

    配电室的门被炸开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了自己那串被腐肉遮盖的编号:

    07-12

    而苏夏的是:

    07-07

    9

    终极反转

    配电室的门炸开的冲击波掀翻了我们。陈烈的防爆靴踩住我手腕时,我听见金属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07-12号实验体,他弯腰撕开我残余的衬衫,露出完整的条形码,还记得你是怎么求我别动07-07的吗

    苏夏被两个守卫按在地上,嘴角渗着血。她死死盯着我的编号,瞳孔剧烈收缩。

    陈烈用枪管挑起我下巴:要不要告诉你可爱的小医生,三年前她自愿接受记忆清洗时,你像条狗一样扒着手术台不放

    我的视野突然染上血色。不是比喻——腐化的眼球血管正在破裂。

    你胡说!苏夏突然挣扎起来,老K给的资料显示...

    老K陈烈大笑出声,突然掏出个东西扔在地上——是半截戴着戒指的手指,你说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戒指内侧刻着K&S。

    我的记忆突然闪回大灾变第一年:老K蹲在废墟里,给发高烧的小女孩喂罐头。她叫小满,他当时摸着女孩的头发,我闺女。

    现在那枚父女戒沾满血,孤零零地滚到苏夏脚边。

    不如看看真实录像陈烈按动腕表,全息投影在硝烟中展开。

    画面里是年轻三岁的我和苏夏,穿着第七区制服狂奔。我怀里抱着个氧气罐,她攥着支蓝色药剂。

    抗体原型剂只有一支,录像里的我满脸是血,注射给我!

    放屁!录像里的苏夏一拳揍在我脸上,你的血型特殊,能培育更多抗体!

    她突然把药剂扎进自己脖子。

    投影切换到医院场景,我跪在病床边握着昏迷苏夏的手。陈烈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要么接受改造手术成为控制体,要么看着她被分解研究。

    画面最后定格在我签字的瞬间,自愿加入丧尸化改造计划的同意书上,血迹斑斑的指纹盖在周子渊三个字旁边。

    苏夏的哭声像受伤的动物。她爬过来摸我腐烂的脸:所以那些玫瑰...那些肉...

    都是他偷溜出实验室送的,陈烈踹了我一脚,可惜啊,07-07号每次记忆重置后,都会重新爱上这个怪物。

    我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吼叫。最痛的从来不是钢矛穿胸,而是现在——苏夏的眼泪滴在我脸上,滚烫得像是要灼穿腐肉。

    不对...她突然抓住陈烈裤腿,如果我是被洗脑的,为什么记得泰坦尼克号记得他给我输血

    陈烈突然露出恶心的微笑:因为那些是我们植入的假记忆啊,为了让抗体携带者保持情感波动。

    他弯腰拍苏夏的脸,你知道为什么每次重置都留这段浪漫初遇吗

    枪声突然炸响。

    陈烈愕然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冒出蓝血浸润的弹头——我的金属义肢终于蓄够最后一点电量,扣动了苏夏塞给我的那把手枪。

    因为...我咳着蓝血笑起来,你们需要她...想起我的时候...心脏剧烈跳动...

    苏夏的瞳孔在扩散,这是记忆开始混乱的前兆。我拼命爬向她,用最后的力量比划我们自创的手语:

    【这次】

    【换我】

    【忘记】

    她的眼泪落在我掌心时,我捏碎了藏在智齿里的纳米炸弹。

    至少这次,我能真正保护她。

    10

    凋零选择

    智齿里的纳米炸弹爆炸时,声音小得像捏碎一颗花生。

    但整个第七区实验室开始崩塌。

    天花板的水泥块砸下来,陈烈被一根钢筋贯穿大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守卫们丢下我们往外逃,防爆门在警报声中一扇接一扇闭合。

    苏夏爬到我身边时,我的左腿已经断了,仅靠几根肌腱连着。

    她脱下白大褂捆住我喷蓝血的伤口,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也许在那些被删除的记忆里,她确实这么做过。

    老K的车在C区通道,她拽着我往通风管拖,他说准备了直升机...

    我摇摇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烫——那是空间内核,第七区植入我体内的能量源,现在正随着纳米炸弹的启动而过载。

    苏夏的瞳孔猛地收缩: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记...记得...我努力控制腐烂的声带,我们...发明的...手语...

    她的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得像是要灼穿腐肉。

    我当然记得。大灾变前在聋哑学校做义工时,我们偷偷发明了只有彼此懂的手势。

    【我】食指轻点胸口

    【爱】双手交叉按在心脏

    【你】指尖触碰她的眉心

    现在我的手指已经残缺不全,比划得歪歪扭扭。

    苏夏抓住我的手,突然扯开自己衣领——她锁骨下方,条形码旁边有个烧伤的疤痕,形状像朵玫瑰。

    他们每次清除我的记忆,我都会偷偷烙下这个。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比大脑记得清楚...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空间内核开始高频震动。

    我推开苏夏,从腹腔扯出一管凝固汽油弹——这是用老K最后给的抗生素换的。

    走...我咬开保险栓,找...小满...

    苏夏突然扑上来,狠狠咬住我腐烂的嘴唇。血腥味在我们口腔里蔓延,有她的红血,也有我的蓝血。

    这次轮到我来找你。她松开我时,眼睛里燃着我从未见过的火焰,不管重置多少次记忆,我都会再爱上你。

    通风管盖板被踹开,老K的女儿小满探出头:苏姐姐!这边!

    我点燃汽油弹时,最后看见的是苏夏被拽进管道的背影,和她比划到一半的手语:

    【等】

    【我】

    火焰吞没我的瞬间,空间内核终于达到临界点。

    冲击波温柔地包裹住我,像极了那年圣诞节,苏夏在复苏室给我的第一个拥抱。

    这场燃烧持续了整整三天。

    后来幸存的人类传说,第七区废墟上开满了蓝玫瑰,每朵花蕊里都藏着一颗银色智齿。

    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日复一日地给玫瑰浇水,对着空气比划奇怪的手势。

    偶尔会有小孩问她:医生姐姐在等谁呀

    她总是笑着指指心口:等一个送错外卖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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