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血蛊绕腕

    咸和七年惊蛰,镇北王府的梅花开得格外妖冶。

    沈昭昭趴在棺木里,听着棺外萧承砚的声音穿透七层桐油,把王妃的心头血,输给挽月。

    她想笑,三天前他亲手给她喂下安神汤时,说的是

    昭昭乖,睡一觉就不痛了。

    刀刃剖开胸腔的刹那,她攥紧了颈间的南疆玉佩。那是十五岁生辰时,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此刻正发烫如烙铁。剧痛中她听见蛊虫振翅,原来母亲早就给她种下了...

    血蛊。

    三载后,西域商队的马车碾过京都青石板。

    阿梨姑娘,前面就是镇北王府了。

    车夫掀开帘子,讨好地递来药箱,您治好王妃的咳疾,赏钱定少不了。

    车辕上的铜铃轻晃,掩盖了袖中蛊虫的嗡鸣

    ——

    那是闻到萧承砚气息的反应。

    沈昭昭低头,指尖抚过腕间红绳。那里藏着三寸长的疤痕,每当靠近萧承砚,就会泛起细密的血珠。

    王府二门处,管家正训斥小丫鬟:王妃咳血时,你们都死了

    话音未落,一袭月白襦裙的身影翩然而至,药箱打开的瞬间,几缕青烟钻入廊下鹦鹉的喙。

    见过管家,西域医女阿梨,应邀为王妃诊病。

    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暗涌

    ——

    廊柱后,玄色锦袍的男人负手而立,腰间玉佩正是当年她送他的定情之物。

    阿梨

    萧承砚突然出声,惊飞了檐角积雪。他盯着她腕间红绳,瞳孔剧烈收缩,本王...

    是不是见过你

    沈昭昭抬眼,恰好对上他眉间的朱砂痣。当年她总说这痣像雪里红梅,他便笑着含住她指尖:昭昭喜欢,便永远不点掉。

    此刻那抹红刺得她眼眶发痛,却温顺福身:王爷说笑了。

    绕过游廊时,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撞向她:姐姐救我!姐姐流血了!

    廊下婆子慌忙按住鹦鹉,赔笑道:这畜生总说胡话...

    话未说完,鹦鹉突然七窍流血,爪间掉下半块染血的帕子。

    沈昭昭瞳孔骤缩。那帕子上的并蒂莲绣纹,是当年她教苏挽月的第一针。

    夜入三更,沈昭昭翻窗潜入西跨院。暗格里的青瓷瓶落着薄灰,她拔开塞子的瞬间,数百只蛊虫破土而出

    ——

    正是三年前,她被剜心时,母亲埋下的引魂蛊。

    原来...

    我才是祭品。

    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瓶底刻字:咸和四年,镇北王求换命术,以嫡女心头血,换庶女苏挽月生机。

    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萧承砚握着剑抵住她后颈,声音沙哑:你究竟是谁

    剑尖挑起她的红绳,疤痕在月光下狰狞如蜈蚣。

    沈昭昭转身,任由剑锋划破颈侧。血珠滴在青瓷瓶上,蛊虫突然齐鸣,化作血色雾气冲向萧承砚。他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

    ——

    血雨中的相府,哭着求他的少女,还有那柄染血的匕首。

    昭昭...

    他捂住心口,吐出大口黑血,原来...

    是我错了...

    沈昭昭看着他倒地的身影,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三年前被剜心时,她用血喂饱了蛊虫,如今它们啃食着他的记忆。当他彻底清醒时,便是她复仇开始的时刻。

    窗外惊雷乍响,她将青瓷瓶收入袖中。廊下传来苏挽月的咳嗽声,伴随着丫鬟的低语:王妃,太医说您这病...

    怕是当年换心留下的后遗症...

    雨幕中,沈昭昭勾起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二章

    鹦血迷局

    惊雷劈开雨幕时,沈昭昭的指尖正按在萧承砚腕脉上。他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疤痕,三年前的血痂突然裂开,一滴血珠滚落他眉间朱砂痣

    ——

    像极了当年她替他点痣时,落的那滴胭脂。

    王爷中的是...

    蚀骨蛊。

    她垂眸敛去眼底翻涌,袖中蛊虫却在啃食他残留的记忆碎片。药箱里的银针刺入他膻中穴,混着她的血,化作细小的红线钻进皮肤。

    萧承砚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你绣鞋上的并蒂莲...

    和昭昭的一模一样。

    他眼底映着她惊惶的瞳孔,仿佛透过雨帘看见十五岁的沈昭昭

    ——

    她蹲在御花园角落,笨拙地绣着帕子,指尖全是血珠:阿砚喜欢并蒂莲,我就学...

    沈昭昭浑身发抖。他竟还记得这个当年苏挽月故意撞翻绣绷,哭着说嫡姐逼她绣帕子讨好王爷,他罚她跪了整夜祠堂。此刻他滚烫的泪砸在她手背,混着她的血,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花。

    王爷!

    西跨院突然传来苏挽月的惊呼。她披着鹤氅冲进来,发间东珠簌簌发抖,您怎么和来历不明的女子独处

    指尖掠过萧承砚胸前,突然顿在他攥着的红绳上。

    沈昭昭清楚看见她眼底的惊恐。三年前剜心时,苏挽月也这样盯着她的疤痕,笑着说:姐姐的血,终于能救砚哥哥了。

    挽月别怕。

    萧承砚突然推开沈昭昭,踉跄着扶住苏挽月,阿梨姑娘在为我治...

    旧疾。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沈昭昭的血温,却不得不搂住怀中颤抖的人

    ——

    这是三年来他最熟悉的温度。

    苏挽月突然盯着沈昭昭的绣鞋,惊呼:这鞋...

    是姐姐的!

    廊下婆子们齐刷刷跪下,管家颤声道:王妃明鉴,这是老奴按西域样式做的,绝无...

    住口!

    苏挽月扬手甩了婆子耳光,三年前姐姐下葬时,我亲手烧了她所有绣鞋!

    她踉跄着逼近沈昭昭,指尖几乎要戳到她

    face,你究竟是谁!

    沈昭昭后退半步,踩碎了廊下鹦鹉的尸骸。蛊虫顺着鞋底爬进苏挽月裙摆,她突然尖叫着跌倒

    ——

    七日前她给萧承砚炖的参汤里,掺的正是这种西域尸香魔芋粉。

    妹妹莫怕。

    沈昭昭蹲下身,指尖拂过她鬓间碎发,阿梨只是个医女,怎会知道相府旧事

    袖中滑出半块染血的帕子,正是鹦鹉临死前掉落的,倒是妹妹,这帕子上的针脚...

    怎么和姐姐的一模一样

    苏挽月瞳孔骤缩。那是沈昭昭嫡母的陪嫁绣样,当年她偷学了三个月,才勉强绣出半朵莲花。

    砚哥哥你看!

    她突然扑进萧承砚怀里,她故意拿出姐姐的帕子,她一定是姐姐的...

    鬼魂!

    肩头的鹤氅滑落,露出锁骨处的月牙形疤痕

    ——

    正是三年前沈昭昭挣扎时,用玉佩划的。

    萧承砚的目光凝在那道疤上。恍惚间他又看见血雨中的沈昭昭,她攥着玉佩刺向他,却在最后关头偏了半寸:阿砚,我疼...

    王爷该喝药了。

    沈昭昭适时递上药碗,碗底沉着三尾蛊虫。苏挽月的尖叫突然卡住,她看见萧承砚的瞳孔变成诡异的金色

    ——

    那是南疆血蛊认主的征兆。

    子时三刻,沈昭昭蹲在王府后巷的槐树下。匕首划开掌心,血珠渗入三年前埋下的青铜盒。盒中蛊虫嗅到主人气息,嗡鸣着爬上她的疤痕,织成血色蛛网。

    小姐,三年了,您终于回来了。

    暗处转出个灰衣少女,正是当年相府被卖的丫鬟绿萝。她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朱砂痣:夫人临终前说,圣女血脉传女不传男,苏挽月的痣...

    是假的。

    沈昭昭指尖顿在绿萝的痣上。这是南疆圣女的印记,只有以心头血喂养蛊虫的人才能拥有。当年苏挽月的痣,原来只是用凤仙花汁染的!

    去查咸和四年的换命术。

    她将半块玉佩塞进绿萝掌心,尤其注意太后的生辰...

    听说她当年也是靠换命术活到现在。

    巷尾突然传来马蹄声,她闪身躲进阴影,却看见萧承砚的马车停在槐树下。

    昭昭...

    是你吗

    他踉跄着下车,怀中抱着当年她绣的并蒂莲香囊。香囊角落的血迹,正是她剜心时溅上的。沈昭昭捂住嘴,看着他跪坐在泥水里,一遍遍地呢喃:我梦见你在棺材里哭,说冷...

    雨越下越大。沈昭昭摸出袖中银簪,那是苏挽月今日簪在发间的,簪头嵌着的东珠,分明是她生母的陪嫁。蛊虫顺着银簪爬进她袖管,她突然轻笑

    ——

    明日苏挽月的妆匣里,该出现会咬人的胭脂了。

    回客栈的路上,她经过镇北王府的祠堂。牌位上

    亡妻沈氏昭昭

    的金字被雨水冲刷,露出背面的刻痕:咸和七年惊蛰,以嫡女血祭神树,保大盛国运。

    沈昭昭指尖抚过刻痕,终于明白母亲为何种下血蛊。原来从她出生起,就被注定是祭祀的容器,而苏挽月...

    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替代品。

    五更天,王府突然传来尖叫。沈昭昭推开窗,看见苏挽月的院落火光冲天。丫鬟跌跌撞撞跑来:医女姑娘快救救王妃!她的胭脂...

    长出了虫子!

    沈昭昭慢条斯理地系上红绳。蛊虫在她腕间排成

    祭

    字,那是南疆圣女复仇的印记。

    第三章

    凤仪蛊影

    卯时的梆子声里,沈昭昭被王府侍卫押进凤仪宫。锁链缠着她的红绳,每走一步都蹭得疤痕渗血。轿帘外,苏挽月的软轿并行,面纱下的冷笑刺破晨雾:姐姐可知,太后最恨巫蛊

    凤仪宫的汉白玉阶上,太后的翡翠镯突然裂开。沈昭昭垂眸,看见镯子里爬出的金线蛊

    ——

    正是她昨夜放进苏挽月胭脂盒的虫母。

    西域医女阿梨,参见太后。

    她屈膝时,袖中青铜铃轻响。殿内三十六盏宫灯突然熄灭,唯有太后案头的南疆琉璃灯骤亮,映出墙面密密麻麻的血咒

    ——

    那是母亲当年被囚禁的痕迹。

    抬起头。

    太后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沈昭昭对上她眼底的骇然,那分明是看见故人的惊恐。案头的《大盛舆图》突然卷起,露出背面的朱砂批注:咸和四年,取相府嫡女心头血,换太后十年阳寿。

    蛊虫在沈昭昭腕间躁动。她突然想起绿萝的话:夫人临终前说,太后的命,是用圣女的血续的。

    听说你治好了王爷的咳疾

    太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翡翠镯的裂痕正对着她的疤痕,哀家这镯子...

    总梦见血手抓挠。

    话音未落,镯中金线蛊突然钻进沈昭昭的伤口,在太后掌心织出

    还命

    二字。

    data-faype=pay_tag>

    苏挽月的尖叫刺破殿宇:太后娘娘小心!她、她会妖术!

    殿外突然涌进羽林卫,萧承砚的玄色披风卷着晨霜而来,却在看见沈昭昭腕间的蛊字时,瞳孔骤缩如针。

    砚哥哥救我!

    苏挽月扑进他怀里,她用妖法害太后娘娘!

    肩头的鹤氅滑落,露出新烫的月牙形疤痕

    ——

    比昨夜更深三分。沈昭昭突然轻笑,这蠢丫头竟不知,南疆蛊虫会顺着伤口啃食记忆。

    萧承砚的指尖抚过苏挽月的疤痕,突然呕出黑血。碎片记忆如刀割:咸和四年冬,他抱着濒死的苏挽月冲进相府,看见沈昭昭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血糊糊的药包:阿砚,挽月需要千年雪参,我去求了太医院...

    把她的手,钉在宫门外。

    太后的声音惊碎回忆。羽林卫的铁钉穿透沈昭昭掌心时,她腕间红绳断裂,露出狰狞的疤痕

    ——

    与太后镯上的裂痕,分毫不差。

    萧承砚突然按住卫统领的手。他盯着沈昭昭掌心的血,想起昨夜在祠堂发现的刻字:昭昭之血,可续大盛国运。

    殿角的琉璃灯突然炸开,无数萤火虫般的蛊虫飞出,拼出

    母蛊

    二字。

    太后娘娘,这是...

    南疆引魂灯。

    沈昭昭任由鲜血滴在母亲的法器上,当年您换命成功,可知道祭品的母亲,被剜了双眼困在此处

    虫群扑向太后的翡翠镯,镯中突然掉出半块玉佩

    ——

    正是她颈间的另一半。

    殿内死寂。苏挽月的面纱被蛊虫掀开,露出左脸的溃烂

    ——

    那是胭脂虫啃食换命术的反噬。太后踉跄后退,撞倒了身后的紫檀柜,滚落满地的青瓷瓶,每只都刻着

    沈昭昭

    咸和

    X

    年。

    原来...

    我才是药人。

    沈昭昭笑着拾起瓶子,瓶底的朱砂痣与绿萝心口的一模一样,太后每活一年,我就要被抽一盅血,对吗

    她望向萧承砚,看见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清明

    ——

    蛊虫正在啃食苏挽月植入他脑海的虚假记忆。

    昭昭...

    萧承砚的声音沙哑如裂帛,伸手想碰她的疤痕,却被苏挽月抓住衣角:砚哥哥,她说的都是妖言!

    她突然掏出匕首刺向沈昭昭,却在中途被萧承砚握住手腕。

    三年前,你根本没有受伤。

    他盯着苏挽月锁骨的

    月牙疤,突然扯开她的衣领

    ——

    光滑的肌肤上,哪里有半道伤痕!苏挽月惊恐尖叫,殿外突然传来绿萝的哭喊:小姐!夫人的牌位...

    在太后的佛堂!

    沈昭昭冲进东偏殿,看见母亲的牌位供在观音像前,底座刻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

    ——

    正是历代换命术祭品的记录。最新的一条写着:咸和七年惊蛰,镇北王妃沈昭昭,心头血祭神树,换苏挽月生机。

    原来...

    连神树都是幌子。

    她转身时,萧承砚正站在门口,胸前的玉佩碎成两半

    ——

    正是她当年塞进棺材的定情物。他的泪砸在碎玉上,混着她掌心的血,拼出完整的并蒂莲。

    阿砚,你闻过血腥味吗

    沈昭昭突然贴近他,任由他的颤抖浸透自己的衣袖,三年前你剜我心时,我说

    阿砚,我疼

    ,你记得吗

    蛊虫从她疤痕涌出,钻进他的七窍,那些被苏挽月篡改的记忆,正在反噬。

    萧承砚突然呕出黑血,跪倒在她脚边。他看见相府的大火中,沈昭昭背着昏迷的苏挽月冲出来,自己却被梁柱砸断了腿;他看见她跪在太医院门口,额头的血染红了求药的状纸;他看见她被按在棺材里,笑着对他说

    阿砚别哭,昭昭不疼...

    昭昭!

    他嘶吼着抱住她,却被她腕间的蛊虫蜇得鲜血淋漓,对不起...

    对不起...

    沈昭昭推开他,拾起母亲的引魂灯。蛊虫化作血色凤凰,扑向太后的翡翠镯。镯碎的刹那,太后尖叫着倒地,满头青丝瞬间雪白

    ——

    她的命,本就是沈昭昭母亲的。

    砚哥哥杀了她!

    苏挽月突然从背后刺来匕首。沈昭昭闭眼的瞬间,却听见利刃入肉的闷响。萧承砚的血溅在她脸上,温热如当年的喜酒。

    昭昭...

    别怕。

    他捂住心口的伤,笑着吻去她的泪,这次换我,护着你。

    殿外惊雷炸响。沈昭昭看着昏迷的萧承砚,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掌心。蛊虫顺着他的血脉游走,织成

    祭

    字

    ——

    那是神树觉醒的信号。她知道,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神树泣血

    南疆的雾裹着腐叶气息,沈昭昭背着萧承砚穿过毒藤林。他胸前的刀伤渗着黑血

    ——

    那是苏挽月匕首上的南疆鹤顶红,唯有神树汁液可解。

    放我下来...

    萧承砚的唇蹭过她颈间玉佩,滚烫的泪浸湿她衣领,我听见你心跳...

    比三年前弱。

    沈昭昭不语,腕间疤痕贴着他的伤口,蛊虫正偷偷替他吸毒。

    血色神树突然在雾中显现。树干上嵌满青铜镜,每面都映着沈昭昭的脸

    ——

    襁褓中的、学步的、及笄的,最后定格在三年前剜心的瞬间。

    圣女归位

    ——

    树洞突然传来机械女声,数百面铜镜翻转,露出背面的生辰八字。沈昭昭瞳孔骤缩:所有祭品的生辰,都与她的重合!

    昭昭...

    快看。

    萧承砚指着树底的骸骨。七具女尸围成圆圈,心口都嵌着南疆玉佩,与她颈间的一模一样。最中央的骸骨抱着婴儿,腕间红绳缠着半块带血的并蒂莲玉佩。

    那是...

    我娘。

    沈昭昭颤抖着跪下。母亲的骸骨掌心刻着字:双生祭,命换命,神树活,国运亡。

    蛊虫突然从她疤痕涌出,钻进骸骨的玉佩,树身浮现血色年轮

    ——

    每圈都对应一次换命术。

    原来...

    我才是容器。

    身后传来苏挽月的冷笑。她踩着腐叶走来,左脸溃烂处爬满金线蛊,太后要的是圣女血脉,而你娘...

    生了双生女。

    她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与沈昭昭相同的血蛊图腾。

    惊雷劈开云层。沈昭昭终于明白祠堂刻字:双生圣女,一为容器,一为祭品。

    苏挽月是被母亲调换的容器,而她...

    从出生起就是神树的养料。

    当年你娘用我换了你。

    苏挽月抓起骸骨的手刺向沈昭昭,可神树认血不认人!

    蛊虫顺着骨刀钻进沈昭昭伤口,神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裂开猩红的眼。

    萧承砚扑过来的瞬间,沈昭昭看见他胸前的玉佩碎成齑粉。那是她十五岁时,用百日咳的血绣的并蒂莲,如今化作血雾融入神树。

    以帝王心头血为引

    ——

    树洞的机械声突然变调,神树的眼盯上萧承砚,镇北王,你的真心,可换圣女生机

    沈昭昭终于想起母亲的遗言:神树要的不是圣女血,是帝王真心。

    她想阻止,却被苏挽月的蛊虫缠住手脚。眼睁睁看着萧承砚掏出匕首,对准自己心口。

    阿砚不要!

    她的泪砸在他手背,换命术根本不存在,神树只是吸人血的怪物!

    可他笑着吻去她的泪,就像当年在梅林,昭昭别怕,这次换我疼。

    匕首刺入的刹那,神树的眼流下血泪。萧承砚的血溅在沈昭昭疤痕上,蛊虫突然齐鸣,织成

    祭

    字

    ——

    那是母亲当年未完成的诅咒。

    原来...

    真心是诅咒。

    苏挽月尖叫着扑向神树,却被血雾吞噬。沈昭昭看见她的记忆碎片:襁褓中被调换时,母亲的泪滴在她眉心,对不起,我的月月。

    神树轰然倒塌。沈昭昭抱着萧承砚滚下山坡,怀中的骸骨突然化作齑粉,露出母亲藏在骨缝里的信:昭昭,神树的根在太子宫,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太子的仪仗碾碎毒藤,为首的太监尖笑:镇北王果然情深,老奴恭候圣女献祭

    ——

    沈昭昭抱着萧承砚躲进树洞,看见太子揭开神树根的青铜盖。下面密密麻麻的陶罐,每个都刻着

    咸和

    X

    年

    太子宫。她终于明白,换命术的真相,是太子用圣女血养神树,以保自己登基!

    昭昭...

    萧承砚的气息越来越弱,指尖抚过她的疤痕,还记得我们的洞房花烛吗你说要绣百幅并蒂莲...

    他的手突然垂落,蛊虫却从他心口涌出,拼出

    活下去

    三个字。

    沈昭昭仰头望天。暴雨冲刷着她的泪,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她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滴在萧承砚眉心

    ——

    那里的朱砂痣,正是母亲当年为他点的引血咒。

    阿砚,这次换我疼。

    她笑着吻上他冰凉的唇,蛊虫顺着唇舌钻进他心脉。神树的残枝突然开花,每朵都是并蒂莲的血色模样。

    第五章

    朱砂烬血

    太子宫的梧桐叶沾着血露,沈昭昭躺在棺木里,听着送葬的哀乐穿过三重铜门。腕间红绳缠着萧承砚的半块玉佩,那是她用蛊虫吊住他最后一口气时,从他心口剜下的

    ——

    此刻正贴着她的疤痕,烫出细密的血珠。

    启禀太子,镇北王妃的尸身...

    该入冰窖了。

    太监的尖笑混着冰碴声。沈昭昭屏住呼吸,任由寒铁锁链扣住脚踝

    ——

    这是她第三次

    死

    在萧承砚面前,前两次是剜心,这次...

    是剜骨。

    冰窖的腐臭味突然被龙涎香冲散。熟悉的檀香钻进鼻腔,沈昭昭浑身僵住

    ——

    那是父亲沈相最爱的鹅梨帐中香。

    把她的心头血,输给龙儿。

    父亲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昭昭乖,你流的每滴血,都是在护你弟弟。

    锁链突然收紧,沈昭昭被迫仰头,看见冰墙上嵌着三十六口血瓮,每口都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蛊虫在她疤痕下暴动。她终于明白神树壁画的预言:双生祭,龙种活。

    父亲竟用她的血,替庶出的弟弟沈承龙养龙气!

    相爷,这是最后一味药。

    太子掀开冰棺,匕首抵住她心口,镇北王的心头血。

    沈昭昭瞳孔骤缩,看见太子手中的玉瓶

    ——

    正是萧承砚剜心时,她偷偷藏起的血。

    冰窖突然炸开血雾。沈昭昭的蛊虫冲破皮肤,化作血色凤凰扑向血瓮。父亲惊恐的尖叫中,她看见冰墙后密密麻麻的骸骨,每具都戴着与她相同的红绳。

    昭昭...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头顶传来。沈昭昭仰头,看见房梁上倒挂的黑衣暗卫,面具下的朱砂痣在滴血

    ——

    正是萧承砚!

    阿砚...

    她的泪砸在冰面上,冻成血珠。他的指尖抚过她的疤痕,蛊虫突然啃食他的面具

    ——

    露出左脸的烫痕,正是前日她用滚烫的药碗烙的

    祭

    字。

    太子有令,杀了她。

    萧承砚的剑抵住她咽喉,可握剑的手在抖,沈昭昭,你死了,沈承龙才能活。

    他的瞳孔是诡异的金色,那是被下了

    弑心蛊

    的征兆

    ——

    父亲竟用她的血,控制了他!

    沈昭昭突然笑了。她反手握住剑锋,血顺着剑刃流进他的朱砂痣,阿砚,你还记得梅林的雪吗

    蛊虫顺着血液钻进他心脉,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突然炸开:

    咸和三年冬,他第一次带她逛灯会。她被糖葫芦摊主夸

    姑娘的朱砂痣真好看,回家后非要在他眉间点个一模一样的:这样阿砚就是我的人了,永远永远...

    昭昭...

    萧承砚的剑当啷落地,血泪砸在她唇上,我杀过你两次...

    这次换你杀我...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旧伤

    ——

    正是三年前剜她心时,自己撞在棺钉上留下的。

    冰窖的机关突然启动。三十六口血瓮同时炸开,沈承龙的哭喊声从密室传来:父亲!我的龙气...

    在流失!

    父亲的身影从阴影里冲出,匕首直奔沈昭昭后心。

    小心!

    萧承砚扑过来的瞬间,沈昭昭的蛊虫钻进他的朱砂痣。弑心蛊的黑血顺着他的七窍流出,却在触及她的疤痕时,化作血色并蒂莲。

    原来...

    真心是解药。

    沈昭昭吻去他的血泪,将半块玉佩按进他心口,阿砚,我们回家。

    蛊虫突然撕碎冰窖的龙纹,露出密室里泡在血池中的婴儿

    ——

    正是她从未谋面的

    弟弟。

    父亲瘫倒在血池边,颤抖着掏出玉佩:昭昭,你娘说...

    龙种需要圣女血养...

    我只是想保沈家...

    话未说完,血池突然沸腾,婴儿化作血水,露出池底的青铜鼎

    ——

    正是当年母亲祭祀用的法器。

    沈昭昭的血滴在鼎上,浮现母亲的血字:相爷,你要的龙种,不过是神树的养料。

    蛊虫钻进父亲的七窍,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化作白骨,原来...

    我们都是棋子...

    萧承砚抱着昏迷的沈昭昭冲出冰窖时,晨雾正漫过太子宫的飞檐。他的朱砂痣与她的疤痕贴合,蛊虫在两人心口织成完整的并蒂莲

    ——

    那是南疆圣女与帝王真心的契约。

    阿砚,你闻...

    沈昭昭在他怀中呢喃,梅花开了。

    镇北王府的梅林里,三年前的雪突然落下。萧承砚跪在她坟前,挖出当年她偷偷埋下的匣子。里面是百幅未绣完的并蒂莲帕子,每幅都染着血珠,最后一幅写着:阿砚,昭昭不疼,等你回家。

    第六章

    盖头凝血

    咸和七年霜降,太极殿的红绸缠着白菊。沈昭昭的盖头下,腕间疤痕正渗出血珠

    ——

    这是萧承砚第三次靠近她,带着太子赐的孔雀胆匕首。

    一拜天地

    ——

    司仪的唱喏刺破死寂。沈昭昭屈膝时,听见萧承砚的锁链响。他现在是太子的

    血卫,颈间铁环刻着她的生辰八字,每走一步都在割肉。

    二拜高堂

    ——

    她盯着父亲的空位,想起昨夜他化作白骨前的呢喃:圣上...

    要你的血...

    盖头突然被剑气挑开,萧承砚的面具映着她震惊的脸

    ——

    左脸的

    祭

    字烫痕,正是她亲手烙的。

    夫妻对拜

    ——

    太子的笑声从帷幔后传来。沈昭昭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正是母亲青铜鼎上的纹路。蛊虫在她疤痕下暴动,突然啃食她的视觉

    ——

    刹那间,太子的脸变成了...

    当今圣上!

    阿梨姑娘,该喝合卺酒了。

    萧承砚的匕首抵住她后腰,酒盏里的孔雀胆泛着幽光。他的指尖在抖,因为她的疤痕正贴着他的伤口,血珠混着蛊毒,在喜服上开出并蒂莲。

    沈昭昭突然仰头饮尽毒酒,唇齿间溢出轻笑:阿砚,你手抖得像三年前剜我心时。

    蛊虫顺着毒酒钻进她心脉,疤痕突然裂开三寸

    ——

    这是情蛊的反噬,她每说一句爱他,就多一道伤。

    萧承砚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她的血滴在喜帕上,晕染成梅林的雪

    ——

    三年前她被罚跪祠堂,他偷偷给她暖手,她的冻疮血珠也是这样,染红了他的袖口。

    杀了她。

    太子的传音入密刺进耳膜。萧承砚的匕首突然转向,却在触及她咽喉时,被她腕间的血蛊咬住。那些他以为忘记的记忆,突然排山倒海:

    咸和五年春,她染了风寒仍坚持绣帕子。他半夜翻进相府,看见她趴在案上睡着,指尖缠着绷带,帕子上绣着

    阿砚平安。他偷偷用朱砂点在她眉间,她惊醒时的笑眼弯成月牙:阿砚的痣,比我的好看。

    昭昭...

    萧承砚的血泪砸在她疤痕上,匕首当啷落地,我宁可你恨我...

    话音未落,太子的袖箭穿透他的琵琶骨。沈昭昭的蛊虫突然暴走,撕碎喜服露出满身旧伤

    ——

    每道都是他曾经的

    赏赐。

    好一对苦命鸳鸯。

    太子掀开帷幔,手中握着太后的翡翠镯残片,知道朕为什么娶你吗神树需要...

    圣女的心头血,和帝王的真心。

    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与萧承砚相同的朱砂痣。

    沈昭昭终于明白母亲的预言。当今圣上才是初代容器,太子、萧承砚,都是他的

    药人。而她...

    是集齐所有血脉的终极祭品。

    蛊虫突然啃食太子的朱砂痣。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化作白骨,朕才是天命!是你娘说...

    双生祭能保大盛...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禁军统领的高呼:陛下驾崩!传位...

    传位镇北王!

    萧承砚的锁链突然断裂。他接住瘫倒的沈昭昭,看见她心口的情蛊图腾正在消散

    ——

    原来圣上一死,所有蛊术都失效了。

    阿砚,你看...

    沈昭昭指着窗外的梅林,下雪了。

    她的疤痕不再渗血,因为他终于听懂了她未说完的话:三年前的雪夜,她跪了整夜,不是为苏挽月求药,是为他求平安。

    子时三刻,镇北王府的祠堂。萧承砚抱着她的牌位,挖出暗格里的百幅帕子。最后一幅绣着完整的并蒂莲,血珠凝成的

    阿砚,我等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昭昭,我们回家。

    他吻去她眼尾的泪,却发现她的疤痕正在消失。蛊虫从她体内飞出,化作血色凤凰冲向神树遗址

    ——

    那里,当今圣上的尸身正在被神树吞噬。

    沈昭昭突然呕出黑血。她看见母亲的魂魄站在神树残骸中,昭昭,情蛊的解药...

    是真心。

    蛊虫钻进萧承砚的朱砂痣,他的血泪滴在她心口,织成永不褪色的并蒂莲。

    第七章

    雪落梅林

    咸和七年冬至,梅林的雪裹着曼珠沙华的腥甜。沈昭昭跪在神树残骸前,任由萧承砚的帝王血顺着她的疤痕注入树根

    ——

    这是母亲预言的

    双生祭最后一步。

    昭昭,疼就咬我。

    萧承砚握着她的手刺进自己心口,朱砂痣与她的疤痕贴合,滚烫的血在雪地上绽开并蒂莲。他的泪砸在她眼睫,混着神树渗出的黑水,洗去她三年的血痂。

    记忆突然撕裂时空。十五岁的沈昭昭抱着暖炉等在梅林,看见少年将军满身风雪归来:阿砚,我绣了新的并蒂莲...

    话未说完就被他裹进披风,昭昭的手这么凉,该罚。

    阿砚,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进神树,听见树根里传来无数女声的呢喃,我们不做圣女,不做帝王,只做梅林里的...

    傻丫头和笨将军...

    神树突然剧烈震颤。萧承砚看见树干上浮现历代圣女的残影,最后定格在母亲的脸:用真心喂蛊,用神树养爱。

    黑水突然化作血色凤凰,扑向他心口的玉佩

    ——

    正是沈昭昭当年塞进棺材的定情物。

    原来...

    神树要的是这个。

    沈昭昭笑着吻去他的血泪,将玉佩按进神树核心。刹那间,黑雪变白,曼珠沙华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并蒂莲。

    萧承砚的锁链突然断开。他抱着逐渐透明的沈昭昭跌坐在雪地,看见她腕间的疤痕化作花瓣,昭昭别怕,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神树轰然倒塌,露出树芯里的青铜镜

    ——

    映着他们来世的模样:

    江南水乡的绣楼里,穿鹅黄襦裙的姑娘在绣并蒂莲,窗边的少年将军红着脸递朱砂:昭昭的痣,还是我来点...

    阿砚,你看...

    沈昭昭的指尖穿过他的掌心,指向天际的血色流星,神树在说谢谢。

    她的身体彻底消散前,将最后一滴心头血滴在他的朱砂痣上,来世...

    换你来找我。

    雪停时,镇北王府的祠堂。萧承砚抱着她的衣冠冢,挖出那个藏了十年的檀木匣。百幅并蒂莲帕子中央,躺着半块带血的玉佩,正是神树崩塌时掉落的

    ——

    背面刻着极小的字:咸和七年冬至,昭昭归心。

    三日后,新帝登基大典。萧承砚的龙袍下,贴着沈昭昭的旧帕子。当他将传国玉玺按在玉案上时,玉玺突然裂开,露出母亲当年的血书:吾女昭昭,以心换心,神树已死,大盛永昌。

    江南的春雨里,绿萝在绣庄发现个奇怪的姑娘。她总在绣并蒂莲,腕间有淡粉色的胎记,像朵未开的花。姑娘可是在等人

    绿萝试探着问。

    姑娘抬头,眉间的朱砂痣晃花人眼:等个...

    会点痣的笨将军。

    话音未落,窗外马蹄声骤响,穿青衫的公子跌撞着冲进来,掌心的朱砂盒滚落满地:昭昭,我找了你...

    三生三世。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