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离婚那天,霍临枭甩给我一张假珠宝鉴定书。>沈念慈,偷薇薇的传家宝,你也配当霍太太
>五年后国际珠宝展上,我的设计压轴出场。
>他红着眼把我抵在洗手间:那条项链…是当年我买给你的
>我笑着推开他:霍总认错了,这是用你离婚给的赡养费买的。
>角落里突然钻出个小男孩抱住他大腿:叔叔,你长得好像我爸爸!
>霍临枭盯着孩子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手中亲子鉴定飘落在地。
>此时真千金尖叫着冲来:这孩子是假的!我当年亲眼看见她流产——
正文---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机场巨大的玻璃幕墙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外面都市的霓虹灯火。停机坪上,一架架钢铁巨鸟在灰暗的天幕下模糊了轮廓,引擎的轰鸣声隔着厚重的玻璃,闷闷地传进来,像遥远而不真切的呜咽。
沈念慈推着半旧的行李箱,微凉的手指被一只更小、更柔软的手紧紧攥着。她低头,对上儿子霍明澈仰起的脸。小家伙刚满四岁,眼睛大而清亮,此刻被机场过分明亮的灯光映照,像两汪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纯净得能映出人心。他另一只小手拖着一个小小的、印着卡通火箭的登机箱,努力跟着妈妈的步伐,小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些许疲惫,却不见半点哭闹。
妈妈,我们到家了吗澈澈的声音软糯,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家沈念慈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涟漪。五年前那个所谓的家,早已在漫天的指责和冰冷的离婚协议里碎成了齑粉。她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指腹轻轻蹭掉儿子鼻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点灰尘:嗯,快到了。澈澈累不累
不累!小家伙立刻挺起小胸膛,努力表现得精神百倍,只是那偷偷打了个小哈欠的动作出卖了他。
沈念慈笑了笑,目光随意地掠过前方拥挤的接机人群。就在视线即将收回的刹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脏,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撞,沉闷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隔着攒动的人头、隔着喧嚣的声浪、隔着五年漫长而沉重的时光洪流……她看到了他。
霍临枭。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裹着挺拔的身躯,面容依旧英俊得极具侵略性,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曾让她沉溺其中、以为寻到了毕生归宿的深邃眼眸,此刻正穿透层层叠叠的阻碍,死死地钉在她身上。或者说,是钉在她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目光太沉,太锐利,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审视和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沈念慈下意识地将澈澈往自己身后拢了拢,指尖的冰凉瞬间沁入骨髓。重逢来得猝不及防,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早已结痂的旧伤口上。
妈妈澈澈敏感地察觉到母亲细微的变化,小手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指,疑惑地仰头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懵懂地望向那个气势迫人的陌生男人。
就在澈澈抬起小脸,那双酷似霍临枭的眉眼完全暴露在明亮灯光下的瞬间,霍临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他脸上那层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呼之欲出的狂乱猜测,瞬间席卷了他深潭般的眼底。
他死死盯着那个孩子,那眉毛的形状、那鼻梁的弧度、那抿着嘴唇时倔强的神态……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尘封的记忆,直抵灵魂深处某个早已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机场的喧嚣——广播的催促、行李箱轮子的滚动、人群的交谈——都化作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霍临枭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小小男孩的脸,和他记忆中某些模糊却顽固的影像疯狂重叠。
沈念慈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掀起的风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和恨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冷静。她挺直脊背,脸上覆上一层拒人千里的冰霜,再没有看霍临枭一眼,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澈澈的手,加快了脚步,推着行李,汇入涌动的人潮,像两尾决绝的鱼,朝着与霍临枭相反的方向游去。
她只想逃离,立刻,马上。
然而,那道冰冷、复杂、带着强烈探究的目光,却如同实质的针芒,牢牢钉在她的背上,一路跟随,如影随形,灼烧着她的神经末梢,无声地宣告着:这场重逢,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引擎的咆哮声在宽敞的地下停车场里被放大、回荡,带着一种无处宣泄的戾气。限量版的黑色跑车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甩尾,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精准地插进一个狭窄的车位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
霍临枭重重地靠在驾驶座的真皮椅背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被他烦躁地扯开扔在副驾,领带也歪斜地挂在颈间。他闭着眼,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脑海里翻腾的全是机场里那个小男孩的脸。
太像了。
那眉眼,那轮廓,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态……简直就是他幼年照片的翻版!一个荒谬又极具冲击力的念头疯狂地撞击着他的理智——那是他的孩子沈念慈当年离开时,竟然怀着他的孩子!
不可能……他低吼出声,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嘶哑,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五年前那一幕,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记忆。
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霍家别墅客厅。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溅满了深色的酒渍,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硝烟味。他刚从一场至关重要的跨国谈判中抽身,满身疲惫,迎接他的却是白薇薇惨白的脸和断断续续的哭泣。
枭哥哥……那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是祖母绿的胸针……白薇薇依偎在他母亲霍夫人怀里,肩膀耸动,哭得梨花带雨,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霍夫人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霍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罩着寒霜,目光如刀,直刺站在客厅中央、孤零零的沈念慈。临枭,你回来得正好!看看你这个好妻子做出来的事!连薇薇亡母的遗物都敢偷!
沈念慈穿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旧棉布裙,脊背挺得笔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却倔强地紧抿着。她迎视着霍临枭的目光,那双曾经盛满温柔和爱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破碎和一丝微弱的、几乎熄灭的期望。我没有偷东西,霍临枭。你信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白薇薇的抽泣声。
信你霍临枭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冻了千年的寒铁。他刚从一场耗尽心力的谈判中抽身,神经本就绷到了极限。白薇薇的哭诉,母亲严厉的指责,还有沈念慈身上那件与这富丽堂皇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旧裙子……一切都像扭曲的催化剂,点燃了他心中积压已久的不耐和某种被挑战权威的暴怒。他需要绝对的掌控,不容置疑的服从,而不是眼前这种混乱的、需要耗费心神去分辨的麻烦。
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没有去探究她眼底那份摇摇欲坠的期望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粗暴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份文件,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狠狠摔在沈念慈脚边。
纸张散开,发出哗啦的轻响,如同心碎的声音。
那是一份珠宝鉴定报告的复印件。醒目的结论栏里,印着冰冷的铅字:经鉴定,此枚祖母绿胸针为人工合成材质,价值极低。
沈念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清晰地砸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偷薇薇的传家宝还伪造这么一份可笑的鉴定书来欲盖弥彰用这种下作手段争宠,你也配当霍太太
最后几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沈念慈最后的防线。她眼底那丝微弱的火苗,在霍临枭冰冷嫌恶的目光和那份刺眼的假鉴定书面前,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她低头看着脚边散落的纸张,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不甘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空洞得令人心悸。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起伏,却比最尖锐的控诉更让人窒息。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她曾经深爱、此刻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只是默默地弯腰,一张一张,捡起地上那些羞辱的证据。
然后,她挺直背脊,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安静地走出了这间吞噬了她所有幻想和尊严的华丽牢笼。
那决绝的背影,成了霍临枭记忆中关于她的最后一个画面。
滴——
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打断了霍临枭混乱的思绪。一辆试图倒车入位的小车被他蛮横停下的跑车挡住了去路。司机愤怒地按着喇叭,尖锐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格外刺耳。
霍临枭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昂贵的真皮凹陷下去一个深坑。喇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在车厢内回荡。
沈念慈回来了。带着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
还有那份该死的、被他亲手甩出去的假鉴定书!
一个更深的疑窦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他的,如果沈念慈当年是被冤枉的……那白薇薇呢那份假鉴定书呢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阴鸷的侧脸。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负责他私人事务、最为得力的特助,陈默。
电话几乎在拨出的瞬间就被接通了。
霍总陈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干练。
陈默,霍临枭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查清楚五年前白薇薇那枚‘丢失’的祖母绿胸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它最后的下落,经手过的每一个人,还有……当年那份鉴定报告,是谁经手的,原件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指向性极强的命令让陈默也感到了不同寻常。但他立刻应道:是,霍总。我立刻去办。
霍临枭没有挂断电话,他侧过头,看向车窗外冰冷的水泥墙壁,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阻隔,看到某个隐匿在暗处的人影。他补充道,声音更冷了几分:另外,盯紧白薇薇。她最近所有行程、接触的人、尤其是……任何试图靠近沈念慈,或者靠近那个叫霍明澈的小男孩的举动,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明白。陈默的回答干脆利落。
霍临枭直接掐断了通话。他将手机丢在副驾座位上,身体重重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上眼。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死寂的灰暗,只有他心中掀起的风暴,正酝酿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沈念慈,那个孩子……还有白薇薇。所有被时光掩埋的真相,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疑点,都像沉船般,即将被这股风暴强行打捞出水。无论那真相是何等的丑陋不堪,他都必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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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丝绒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璀璨得近乎炫目的灯光倾泻而下,聚焦在展台中央。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潮水般的惊叹声和密集的快门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
天啊……太美了!
这就是‘涅槃’系列的主石这切割,这火彩……
不愧是压轴之作!Phoenix
Shen!这位设计师太神秘了!
万众瞩目之下,那条名为浴火的项链静静躺在黑色丝绒衬垫上。项链的主体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奢华大颗主石,而是由数百颗大小不一、却都纯净度极高的碎钻,以精妙绝伦的密镶工艺,簇拥着中央一颗仅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却仿佛蕴藏着整片星河的深红色宝石。那宝石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火焰燃烧般的内部纹理,在顶级切割工艺下折射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红得纯粹、热烈、又带着一种历经劫难后重生的力量感。碎钻流泻而下,如同凤凰涅槃时抖落的、沾着火星的华丽尾羽,每一处细节都诉说着浴火重生的磅礴与华美。
沈念慈站在后台的阴影里,隔着幕布的缝隙,平静地注视着展台上那件引发轰动的作品,也注视着台下前排贵宾席上那个无法忽视的身影。
霍临枭。
他坐在视野最佳的位置,一身熨帖的黑色高定西装,姿态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仿佛周围所有的惊叹和赞美都与他无关。只有沈念慈看得清楚,他看似平静的目光深处,死死锁在浴火项链上的那份专注和……惊疑不定。
那目光太过灼热,带着穿透一切的审视,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肤。沈念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唇边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很好,他认出来了。认出那些碎钻,认出那颗主石……认出它们与五年前那个被彻底摧毁的夜晚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Phoenix老师,主办方请您过去,有几家顶级藏家想当面和您谈谈意向。助理小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沈念慈收回目光,脸上瞬间切换成得体的、带着疏离感的微笑:好,我这就过去。她理了理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线条简洁却气场十足的月白色礼服裙,款步走出后台的阴影,步入璀璨的光华之中。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和镜头。镁光灯疯狂闪烁,她从容应对,言谈举止优雅自信,与五年前那个在霍家客厅里苍白无助、被肆意践踏的女人判若云泥。她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一直紧紧追随着她。
终于,当她在主办方负责人陪同下,与几位欧洲皇室珠宝顾问短暂交谈后,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开核心区域,走向相对僻静的贵宾休息室方向。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就在她即将转过一个回廊的拐角时,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猛地袭来!
手腕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狠狠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拽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冰冷的、带着淡淡清洁剂味道的瓷砖墙面瞬间贴上她的后背,激得她皮肤一阵战栗。灼热的男性气息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将她牢牢禁锢在墙面与他宽阔的胸膛之间。
霍临枭!
他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濒临失控的焦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翻涌着赤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欲,死死地攫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
那条项链……他的声音极度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度,‘浴火’……那颗主石,那颗深红色的石头……是当年我买给你的那颗原石对不对沈念慈,你回答我!
他的目光如烙铁,烫在她的脸上,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挖掘出被掩埋的真相。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传递着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激烈情绪。
沈念慈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微微蹙眉。然而,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她甚至没有试图挣扎,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他眼中那片混乱的风暴,唇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清晰可辨的嘲讽。
霍总,她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如同冰珠落玉盘,在这狭窄的洗手间通道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霍临枭紧绷的神经上,五年不见,您的想象力还是这么……贫瘠得可怜。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虫。
那颗石头她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哦,你说那颗深红色的啊没错,看着是有点眼熟。不过……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霍临枭眼中那因急切求证而愈发猩红的光芒,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将淬毒的冰刃精准地捅进他心窝:
那是用您当初离婚时,大发慈悲‘施舍’给我的赡养费买的。每一分钱,都来自霍总您的慷慨解囊。怎么样看到它如今这么光彩夺目,您是不是也感到与有荣焉
赡养费三个字,被她刻意咬得又重又清晰,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霍临枭脸上。五年前那个冰冷的客厅,那份羞辱的假鉴定书,他甩出的那份写着冰冷数字的离婚协议……所有被他刻意遗忘或轻描淡写的画面,瞬间被这三个字血淋淋地撕开,摊在眼前。
霍临枭高大的身躯猛地僵住,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瞬。他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那翻涌的赤红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灰败所取代。他死死盯着沈念慈那张近在咫尺、写满讥诮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压抑的抽气声,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沈念慈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和动摇。她眼底的冰寒更甚,手腕猛地用力一挣!这一次,轻易地挣脱了他已然松懈的钳制。
借过。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淬着拒人千里的寒冰,不再看他一眼,挺直脊背,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袖,踩着高跟鞋,决绝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姿态,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斩断所有过往的纠缠。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像踩在霍临枭的心尖上。
他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方才禁锢她的那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沈念慈那番冰冷讥诮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用您离婚时施舍的赡养费买的……
与有荣焉……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自以为是的认知上。五年前那个苍白无助、被他亲手钉上耻辱柱的女人,如今竟用他给的钱,将他曾赠与的、象征着某种期许的原石,化作了刺向他心口的利刃这巨大的反差和赤裸裸的讽刺,让他胸腔里翻涌起一股混杂着愤怒、难堪和某种更深切恐慌的腥甜。
霍总一个带着试探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通道入口处响起。是陈默。
霍临枭像是被惊醒的猛兽,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混乱尚未完全褪去,却已被一种更沉、更冷戾的寒光所取代。他看向陈默,那眼神让见惯风浪的特助心头也是一凛。
说。霍临枭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戾气。
陈默不敢耽搁,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霍总,您让我查的那枚胸针……有线索了。当年负责鉴定的机构,其中一个关键的技术员,在您和沈小姐离婚后不到三个月,就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我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他移民的资金来源很可疑,数额巨大,且与……白小姐名下的一间空壳公司有过短暂的资金往来记录,时间点就在胸针‘失窃’事件发生后不久。
空壳公司霍临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是的。表面上是做贸易,但实际没有任何业务流水。陈默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更关键的是,我们通过特殊渠道,在海外追查到了当年那份鉴定报告的原始数据备份。数据显示……他深吸一口气,那枚胸针被送检时,主石就已经被替换了!送检的根本不是白小姐声称的那枚祖母绿真品,而是……一颗人工合成的绿色玻璃!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霍临枭的脑海中炸开!陈默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摇摇欲坠的认知高塔上。替换人工玻璃白薇薇名下的空壳公司技术员移民所有的线索碎片,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他之前从未深想、或者说刻意回避的可能——一个让他骨缝里都渗出寒意的可能!
五年前那个夜晚,白薇薇惨白的脸、断断续续的哭泣、母亲严厉的指责……沈念慈苍白破碎却倔强的眼神……还有他亲手甩出去的那份假鉴定书……所有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回、扭曲、变形!
原来,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瞎子!原来,那份被他用来当作铁证、狠狠羞辱沈念慈的鉴定书,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而他,他霍临枭,就是那把被白薇薇握在手里、捅向沈念慈心口的、最锋利的刀!
一股灭顶的愤怒和强烈的自我厌弃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指骨与坚硬的瓷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雪白的墙壁蜿蜒流下,刺目惊心。
白、薇、薇!霍临枭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和杀意。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陈默看着老板手上淋漓的鲜血和那骇人的眼神,心头巨震,却不敢上前劝阻。
就在这时——
叔叔!
一个清脆、带着点奶声奶气的童音,毫无预兆地、欢快地响起,打破了通道里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
霍临枭和陈默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通道入口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地迈过对他来说有点高的门槛。是霍明澈!小家伙今天穿了身小小的黑色燕尾服,像个小绅士,但领结有点歪了。他显然是在会场里待得无聊,偷偷溜出来找妈妈的。他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金灿灿的橘子,那是沈念慈怕他饿着,塞给他的。
澈澈一眼就看到了霍临枭,那双酷似霍临枭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充满了纯粹的欢喜。他完全没感觉到通道里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气氛,也忽略了霍临枭手上刺目的鲜血和脸上那骇人的戾气,只是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朝着霍临枭跑了过来。
叔叔!你在这里呀!澈澈跑到霍临枭跟前,小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笑容。他仰着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临枭,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和好奇,还有一丝天然的亲近感。他伸出小胳膊,努力地把怀里那个大橘子举高,想要递给他:叔叔,给你吃橘子!好甜的!
霍临枭浑身的暴戾气息,在澈澈那声清脆的叔叔和那双纯净眼眸的注视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一滞。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看着他举起的、代表善意的橘子,心底那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竟被一种更为汹涌、更为酸涩、更为尖锐的剧痛所取代。
这是他的儿子。他霍临枭的亲生骨肉。而他,在过去的四年里,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一无所知!他甚至……差点让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一起,被彻底毁掉!
巨大的愧疚和迟来的、汹涌如潮的父爱,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了高大的身躯,让自己的视线与澈澈齐平。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只没有染血的手,想去碰触孩子柔软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微微发抖,仿佛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易碎的幻影。
你……霍临枭的声音哽住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小心翼翼,他努力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你叫……澈澈,对吗
嗯!澈澈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开心,似乎很高兴这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叔叔记得他的名字。他依旧举着那个大橘子,固执地往霍临枭面前送:叔叔,吃橘子!妈妈买的,可甜了!
看着儿子纯真无邪、充满期待的眼神,霍临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得血肉模糊。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勉强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和热意。他抬起那只沾着血和墙灰的、狼狈不堪的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接过了澈澈递过来的橘子。
那橘子沉甸甸的,带着孩子温热的体温。
谢谢澈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笨拙和珍视。
澈澈咧开小嘴笑了,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米牙,显然对叔叔接受了他的礼物感到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
哎呀!
小家伙怀里的橘子毕竟太大,霍临枭接过去时,澈澈一个没抱稳,金灿灿的橘子脱手而出,骨碌碌地朝着通道另一侧滚了过去,一直滚到几米外一个光线相对昏暗的角落,在一盆高大的绿植盆栽后面停了下来。
我的橘子!澈澈小嘴一扁,立刻就要追过去捡。
澈澈,小心点,别跑。霍临枭下意识地叮嘱,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朝着角落跑去。那角落靠近消防通道的门,光线有些暗。
澈澈跑到盆栽后面,弯下小身子,小手努力地够向滚到墙根下的橘子。
就在此时,消防通道那扇沉重的防火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是白薇薇!
她显然已经在门后站了有一会儿,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此刻的扭曲和怨毒。她死死盯着弯腰捡橘子的澈澈,眼神阴冷得像毒蛇的信子。沈念慈那个贱人的儿子!这张和霍临枭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刚才在通道入口处,她亲眼看到霍临枭对着这个小野种流露出的那种……从未对她有过的、近乎卑微的温柔!
嫉妒和恐慌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绝不能让这个野种存在!绝不能让霍临枭知道真相!
眼看着澈澈捡起橘子,开心地直起身,就要往回跑。白薇薇眼中凶光一闪!她像一只扑食的秃鹫,猛地一步跨出阴影,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夸张的、虚假的关切笑容。
哎呀小朋友!橘子滚到这么脏的地方了,让阿姨帮你看看好不好
她嘴里说着,动作却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狠劲,目标明确地朝着澈澈小小的身体撞去!她的计划很简单:制造一个意外,把这小野种撞倒,最好能撞到消防通道那坚硬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摔重了,出点意外……谁又能说得清
她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恶意,眼看就要碰到澈澈的后背!
白薇薇!你敢——!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撕裂了通道的空气!
霍临枭!
就在白薇薇从阴影里闪出的瞬间,霍临枭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她!当看到她脸上那虚假笑容下掩藏不住的恶毒,看到她动作间那股毫不掩饰的狠戾冲撞时,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随之而来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扑了过去!
白薇薇的手指离澈澈的后背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小小的、脆弱的身体带来的扭曲快感。
然而,下一秒!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侧腰上!
啊——!
白薇薇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狠狠掼去!
砰!!!
一声沉重得令人牙酸的巨响!白薇薇的后脑勺和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消防通道那冰冷坚硬的金属门框棱角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瞬间一黑,剧痛如同爆炸般在头颅和肩胛炸开!她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门框滑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昂贵的礼服被刮破,额角和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骇人的青紫包块,狼狈不堪地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一时竟爬不起来。
而澈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小脸煞白,抱着橘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完全呆立在原地。
霍临枭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稳稳地挡在澈澈身前,将他完全护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微微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爆发的力量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缓缓转过身,低头看向被牢牢护在身后的儿子。
澈澈似乎吓坏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身子微微发抖,却努力忍着没有哭出来。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金橘子,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霍临枭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戾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脸上的线条尽可能柔和下来。他慢慢地、无比小心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再次与儿子齐平,那只没有染血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轻柔地落在澈澈小小的肩膀上。
澈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安抚力量,像最坚实的港湾,别怕,没事了。爸爸在这里。
爸爸澈澈懵懂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含着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奇异的依赖。他仰着小脸,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关切和疼惜、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庞,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新奇,又隐隐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霍临枭的心因这声带着哭腔的爸爸而狠狠一颤,酸涩与怜惜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用力地点点头,大手更加轻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嗯,爸爸在。不怕。
就在这时,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白薇薇,挣扎着抬起那张因疼痛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她看到了霍临枭脸上那种她从未得到过的、对那个小野种的极致温柔!那温柔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最脆弱的神经!巨大的恐慌和破罐子破摔的疯狂瞬间攫住了她。
假的!霍临枭!你醒醒!白薇薇不顾一切地嘶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剧痛和歇斯底里而变得异常尖利刺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如同夜枭的哀嚎,这孩子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你的种!你别被沈念慈那个贱人骗了!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指着澈澈,眼神怨毒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我当年亲眼看见她流产的!就在你们离婚后没多久!她亲口跟我说的,孩子没了!是她亲口说的!这个野种……这个野种不知道是她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她就是想用这个野种来骗你!来报复你!你别傻了!霍临枭!
流产两个字,如同两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中了霍临枭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看向白薇薇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凝结成了实质的、足以将人冻毙的万载寒冰!那冰层之下,是汹涌的、即将爆发的毁灭岩浆。
白薇薇被他那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但疯狂的嫉妒支撑着她,她更加尖利地嘶喊:不信不信你自己去查!去问那个贱人!她当年流掉的就是你的孩子!这个……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闭嘴!霍临枭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地狱传来的审判,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缓缓站起身,将澈澈更紧地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彻底将白薇薇笼罩。
然而,白薇薇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通道入口处聚集的人群。沈念慈在听到澈澈那声惊呼时就已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焦急的助理和闻声赶来的保安、主办方人员,以及一些被尖叫吸引的宾客。
沈念慈一眼就看到了被霍临枭护在身后的澈澈,小家伙虽然脸色发白,但看起来没有受伤。她的心稍稍放下,随即目光扫过蜷缩在地上、狼狈尖叫的白薇薇,最后定格在霍临枭那杀气四溢的背影上。
澈澈!沈念慈冲上前,一把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戒备而冰冷的目光扫过霍临枭和白薇薇。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白薇薇那番恶毒的指控,她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中。
妈妈……澈澈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小脑袋埋在沈念慈怀里。
没事了,宝贝,妈妈在。沈念慈心疼地拍着儿子的背,抬起头,看向霍临枭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质问和毫不掩饰的恨意:霍临枭,你们又在搞什么鬼离我儿子远点!
霍临枭没有立刻回答沈念慈的质问。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白薇薇那句亲眼看见她流产死死攫住。那五个字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噬着他的神经。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沈念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求证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
她说的……霍临枭的声音极度沙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划痕,流产……是真的吗沈念慈,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死死盯着沈念慈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或否认。
沈念慈抱着澈澈的手臂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五年前独自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绝望、身体被撕裂的剧痛、以及那份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她迎视着霍临枭痛苦求证的目光,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了回去。
霍临枭,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白薇薇的呻吟和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你现在才来问这个在你亲手把我送进地狱之后在你为了白薇薇那个贱人,把我踩进泥里,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的时候
她抱着澈澈,往前逼近一步,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霍临枭的心上:没错!我是流产了!怀着你霍临枭的孩子,在你签下离婚协议、把我和我肚子里的骨肉像垃圾一样丢掉之后!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医院里!听着医生告诉我,孩子保不住了!就因为你们霍家!就因为白薇薇那个贱人!就因为那份该死的假鉴定书和你那瞎了的眼睛带给我的打击和刺激!
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在霍临枭的心口!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双曾睥睨一切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灭顶的痛苦和自我厌弃的深渊。
流产……他的孩子……是他亲手……扼杀的……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是的……霍临枭痛苦地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起,我不知道……念慈……我不知道你当时……
你不知道沈念慈厉声打断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一句不知道,就能抹掉你做过的一切就能让我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活过来霍临枭,收起你那廉价的悔恨!我看着恶心!
她的话,像最后的审判,将霍临枭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他颓然地靠在墙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得如此佝偻和脆弱。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窒息。
蜷缩在地上的白薇薇,看着霍临枭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看着他眼中对沈念慈毫不掩饰的悔恨和痛苦,一丝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涌了上来,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她挣扎着,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和恶毒的笑容,声音嘶哑地喊道:霍临枭!你听到了吧!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流产了!她亲口说的!她流掉的就是你的孩子!现在这个……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
你给我闭嘴!霍临枭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戾,狠狠射向白薇薇!那目光中的杀意,让白薇薇剩下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吓得她浑身一颤。
然而,白薇薇的恶毒指控,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沈念慈压抑到极限的怒火和母性的本能!她可以承受霍临枭的伤害,可以忍受白薇薇的构陷,但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蔑她的澈澈!
白薇薇!沈念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她抱着澈澈,一步一步走到白薇薇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眼神冷冽如极地寒冰。
你说我的澈澈是‘野种’沈念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好!很好!既然你这么笃定,这么想当众证明你的‘清白’……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霍临枭惨白绝望的脸,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众人,最后落回白薇薇那张写满怨毒的脸上。
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
那就验!
验DNA!验亲子鉴定!现在!立刻!当场验!
霍临枭,你敢验吗沈念慈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刺霍临枭的心脏,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科学、最无可辩驳的方式,验一验澈澈到底是不是你霍临枭的亲生儿子!
她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也验一验,当年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和澈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