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弟说蛇胆明目，托关系弄回一条蛇，打算取蛇胆让侄子生吃。我看着碗里散发腥气的蛇胆，连忙制止，又查了很多资料，说生肉里面有寄生虫，对孩子身体不好，他才罢休。
可侄子长大后，由于经常熬夜玩手机，近视直逼八百度，小小年纪就戴上了眼镜。
飞行员体检不合格后，他借口身体不舒服骗我回家，恶狠狠地将花盆砸在我的头上。
我爸说如果不是你拦着我吃蛇胆，我早就当上飞行员了！
我被砸得头破血流，再睁眼时，我回到了弟弟取蛇胆的那天。
这一次，我什么都没说，笑着看弟弟将还在滴血的蛇胆塞进了侄子嘴里。
1
小宝快张嘴，这可是好东西，爸爸好不容易弄来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被花盆砸破头的痛感似乎还在，我抬起手，揉了揉前额。
前世，弟弟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说弄到了好东西，要我来帮忙。
我没有多想，下班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刚打开门，一条蛇就窜了过来。
啊！我举起公文包正要砸下去时，张军略带埋怨的声音传来。
姐，你可别把它打死了，我还要活取蛇胆的。
说罢，他扁了扁嘴，满脸不情愿。
也不知道妈干嘛非得叫你回来，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到时候还得分你一口蛇汤喝。
活取蛇胆
是啊。张军抓住了蛇的七寸，提到厨房准备下刀：都说蛇胆对眼睛好，我寻思给小宝弄点。
眼见张军要把血淋淋的蛇胆往侄子嘴里塞，我赶紧抱走侄子，对张军说：这里面有寄生虫，怎么能给孩子吃
张军翻了个白眼，把蛇胆往菜板上一扔。
差不多得了，张雯，别以为读过几天书就了不起。
小宝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
倒是你这个做姑姑的，小宝眼睛不好，你也不说带他去看看，有你这么当姑姑的吗
我不想和他辩论什么，第二天就带侄子去挂了眼科。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说是长期在黑暗中玩手机导致了近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白内障的风险。
听说张军要把生蛇胆喂给侄子，医生严厉批评他，让他别信这些土方法。
听到医生的话后，张军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医生小题大做。
看着刚上小学的侄子，我心中不忍，自己出钱给他买了许多维生素，严格纠正他的用眼习惯，又控制他玩手机的时间，才没有让近视恶化下去。
可我不在家的时候，张军就会偷偷把手机递给他，还美其名曰：咱们家奉行的是快乐教育，小宝想玩手机就给他玩。
就这样，到了高三，张小宝的近视直逼八百度，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
在飞行员体检不合格后，愤怒的张小宝冲进我家，举起阳台的花盆砸在我的头上。
我爸说如果不是你拦着我吃蛇胆，我早就当上飞行员了！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待我死后，灵魂出体。我看到张军和张小宝把我伪造成跳楼自杀的模样，又卷走了我的所有存款，换了个
180
平的大房子。
我看到张军借我的葬礼收了大笔礼金，却把我的骨灰冲进马桶里。
我好恨。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我的心声，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次，我绝不介入别人的因果。
2
蛇胆可是好东西呀，弟，还是你有门路。
我吹捧着张军，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那是，弄来这条蛇，托了我不少关系呢。
不是我吹，姐，你就瞧好吧，隔壁老刘家儿子吃了半年蛇胆，近视从一千度降到两百度，咱家的蛇比他家好得多，药力肯定也翻一番。
张军剖开蛇腹，朝我身后张望道：姐，你回来一趟，没给你大侄子买点东西
最近公司效益不太好。我不动声色地躲开要来挽我胳膊的张小宝：等我发工资，肯定给小宝买礼物。
呵，还想要礼物，去垃圾车里找吧。
就这还是当姑姑的呢。张军撇撇嘴：人家都说姑姑最疼侄子，怎么到我家就变了。
他嘀咕了半天，我全当耳旁风。
过了一会儿，张军取出蛇胆，献宝似的捧到张小宝面前：来，小宝，一口闷。
黏稠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淌到地板上，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
张小宝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姑姑……我不想吃。
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张军斥责道：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呢，抓紧吃了。
不要！姑姑救我！张小宝一溜烟跑到我身后，抱着我的腿不撒手。
见此情形，我妈犹豫道：要不咱不吃了，雯雯啊，你明天带小宝去儿科，看看怎么矫正用眼习惯，预防近视。
上一世，张军每次打她，她都向我打电话求救，让我带她走。可当我赶过去时，她却反咬一口，说我多管闲事，挑拨他们母子感情。
叫我回家吃饭，也只是想从我身上榨点油水补贴她儿子。
我死后，她明知其中有问题，却装作不知情，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就拿着我的钱带张小宝去旅游了。
从前我一叶障目，被所谓的亲情裹挟，傻乎乎地给她当血包，为她儿子输血。
重活一世，我不会再心软了。
妈，你别添乱了，我弟有他的考量。我弯下腰把张小宝拽到张军面前：小宝听话，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眼见我妈还想再说什么，我赶紧开口：妈，我查过资料了，蛇胆确实对眼睛有好处，小军是小宝的亲爹，还能害了小宝您就别添乱了。
再说了，咱农村孩子，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娇贵。
张军见我也向着他，腰杆更硬了，不顾张小宝的哭泣，径直把蛇胆喂进了张小宝的嘴里。
张小宝差点吐出来，张军眼疾手快地堵住他的嘴，见他彻底咽下去才松开。
张小宝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好样的！张军拍着儿子的背，满脸自豪，吃够半年，保证你的视力比飞行员还好！
安慰完张小宝后，张军又转向我：对了姐，天色不早了，你家也挺远的，弟弟就不留你了哈。
我在心中冷笑。
哪里是怕我回家不方便，分明是我留下吃饭会分走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蛇肉吧。
弟弟说得对，妈，我先走了。我配合他的表演：我来一趟就是想看看小宝，小宝好了我心里就踏实了。
待大门关上后，我听见张军带着怒气的声音。
妈，你说我姐，什么都不带，空着俩爪子来家里蹭吃蹭喝，有她这么当姐姐的吗
我看下次你也别叫她回来了，看见她那张脸我就心烦。
我倚在墙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好弟弟，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放心，姐姐一定会看着你自寻死路，自作自受的。
03
此后，张军偶尔会给我打电话，我直接挂断，再回一个短信：开会中。
渐渐的，张军发现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就不再打了。
我妈倒是经常发消息来，即使我不回，她也不厌其烦地发，无外乎是小宝说很想姑姑，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他。或妈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打点钱。
我权当做没看见，只是每个月给她打最低标准的生活费。
这天我刚下班，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正想挂断，手指却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视频那边弹出一张小孩子的脸，赫然是张小宝。
只是张小宝的模样属实让我有点吃惊。
才几个月不见，他脸色苍白，瘦了一大圈，眼睛红红的，手臂上也长了好多疹子。我妈在心疼地说：小宝这几天总说眼睛里有东西在爬，要不要……
妈！张军挤开她，惯子如杀子，你总是惯着他什么都顺着他，将来他怎么成才何况我辛辛苦苦地给他补好身体，结果你们一个个都跟我唱反调！
我慢条斯理地附和：弟弟说得对。小宝，坚持住，适应了就好了。
张小宝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明白平时最疼他的姑姑为什么突然变了。我报以温柔慈爱的微笑，心里却在想以他这么高频率的吃蛇胆，得感染了多少寄生虫。
张军骄傲地说：姐，你看，小宝眼睛多亮啊，水汪汪的，这蛇胆还得照吃。
我差点笑出声。
哪里是亮啊，分明是眼睛不舒服，一个劲地揉眼睛淌眼泪，才显得眼睛水汪汪的。
此后，张军变本加厉，从一周给张小宝吃一次蛇胆变成一周三次，离得近了，我甚至觉得张小宝的身上都带着腥气。
张军还给我发消息，说蛇胆是大补之物，让我也搞点回家吃吃，他愿意充当中间商帮我抓蛇，一斤只收五千块。
我查过他买蛇的渠道，发现那蛇是不良商家淘汰的病蛇，所以才愿意低价卖给他。
不过我也没戳穿他的把戏，只是敷衍着回他，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丝毫不提什么代购买蛇的事情。
先让他活在自己的美梦里吧。
反正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04
六月初，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声音惊慌，雯雯！小宝发高烧到
40
度，浑身起疹子，你弟还不让送医院！你快回来劝劝！
我勾起嘴角，声音里却充满焦急：怎么会这样妈，你别急，我马上回去！
实际上，我磨蹭到傍晚才到家。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张小宝躺在床上，脸颊凹陷，嘴唇干裂，手臂全是抓痕。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发黄，瞳孔浑浊，原本清亮的瞳孔此刻却像蒙了一层纱。
小宝的眼睛是怎么成这样了我故作惊讶：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军烦躁地在屋里踱步，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学校食堂不干净，以次充好，我已经投诉了！
我伏身查看张小宝的状况，他浑身滚烫，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呢喃着：眼睛...好痒...
我妈哭着拉住我：雯雯，快带小宝去医院吧，这样下去小宝受不住的。
张军突冲过来：去什么医院我买了进口退烧药，吃了肯定能好。他晃了晃手里一板没有标签的药片。
我起身，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对张军和向兰说：这药是大人吃的，小宝不一定能吃。这样吧，我带小宝去社区诊所看看，要是小问题就不去医院了，省得麻烦。
张军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行吧，但也别听医生瞎忽悠，现在的医生就喜欢吓唬人，实际上都是为了卖药！
我抱起轻得离谱的张小宝，心中冷笑。
亲爱的弟弟，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有些小病不好好治疗，是会要命的。
诊所的医生一看到张小宝就变了脸色：不能拖了，这孩子必须马上去医院！
我假装为难：可是……我弟弟说不能去医院……
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医生厉声怒道，这孩子眼睛里有寄生虫，再拖下去会失明的！
我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张军，按照医生的话复述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张军的大吼：放屁，肯定是想骗钱，你把小宝带回来，我有认识的大师能治！
我向医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您也听到了，我弟弟他不同意啊……我也没办法了。
医生气得直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让我把张小宝抱了回去。
第二天，张军请来了所谓的大师——一个满口黄牙、身上散发着劣质白酒味的老头。他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翻了翻书，然后掏出一包黑乎乎的草药。
蛇毒侵体，要以毒攻毒，还好你们找我找得早。老头摇头晃脑，把这药煎了连喝一周，保证能解毒。
张军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塞给老头三百块钱。我冷眼旁观，看着张小宝喝下那碗散发着臭气的药汤。
他毕竟是我真心实意疼过的孩子，见他这样，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上辈子花盆砸破脑袋的痛苦我还记得，张小宝怨恨的眼神至今令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只是等他喝完后接过碗，对他说：小宝要按时喝药，才能快点好。
05
那天以后，张军把张小宝送去了体能训练营，说是张小宝体质太差，才会适得其反，感染寄生虫，要张小宝练好身体。
但没过多久，他就把垂头丧气的张小宝接回来了。
张军骂骂咧咧：什么破老师，简直瞎了眼，说我儿子应该先治病再训练，我儿子的病早就好了，现在看着多精神啊！
一定是因为我没给他们送礼，所以才区别对待，呸！
话虽如此，可他的表情显然是强装镇定。
我妈见张小宝一个劲咳嗽，身体没好反而越来越差，急得跺脚：雯雯，喝完中药以后，小宝还是没好利索，你快拿个主意啊。
我拿主意电话里，我疑惑道：小宝是小军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怎么拿主意
闻言，我妈气得大叫：难道你不姓张，不是小宝的亲姑姑我告诉你张雯，你死了以后，小宝可是要给你送殡摔盆的！
妈，别操那些心了。我淡淡地说：有和我斗嘴的功夫，不如好好照顾小宝。
那头气急败坏地骂着我，我按下静音键，笑出声，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我脸上滑落。
前世我被张小宝砸死后，额头破了一个大洞，汩汩往外淌血。
她捂着鼻子走进我家，完全不理会我的惨状，径直钻入卧室，翻出我多年的积蓄塞到包里。
要不是小军不爱学习，上学的机会怎么可能轮得到你供你读书这么多年，结果死了就留下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啊。
她迈过我的尸体，把包递给张军。
张军喜笑颜开地翻看我的存折：行了妈，这也不少了，再添点钱能换个大房子了。
我妈听了张军的话，脸色才有所好转，催促着张军和张小宝赶紧离开，免得沾上死人的晦气。
临走前，我妈略一思索，向张军招手道：小军啊，你叫辆车，把你姐的尸体拉回去。
张军不解：妈，你刚才不是还说晦气吗拉这玩意干什么
我妈放低了音量：这几年你随了那么多礼，现在趁你姐死了，咱办个葬礼，随便摆几桌席，把礼金往回收收不好吗
还是妈想得周到。张军赶忙掏手机：我这就给殡仪馆打电话。
最后，我被陈放在灵堂上，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
向兰趴在我的棺椁上痛哭流涕，说她最疼爱我这个女儿，结果一把年纪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亲友们见她哭得伤心，除了原本应随的礼金之外，又额外给她买了东西。
待葬礼结束后，她便一抹眼泪，坐在床上数钱。
妈，尸体咋整
向兰忙着数钱，眼皮都不抬一下：送去烧了吧，你姐死得晦气，就别埋进祖坟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张军到火葬场取走我的骨灰，见墓园最便宜的墓地也要一年五万块后，直接走到公共厕所，把我的骨灰冲进马桶里。
拿着我的存款和收来的礼金，他们欢欢喜喜地搬进新家，对我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当世界上从没有过我这个人。
我知道我妈偏心张军，却不想她偏心至此。
她榨干我的血肉去为张军铺路，殊不知，我早已不是当初的张雯了。
好了妈，等我忙完，再带小宝去大城市的医院。
大城市的医院都是三甲医院，咱们挂个专家号，给小宝好好检查一下。
放心放心，肯定是我掏钱啊，能让小军花钱吗
咱们也正好去旅旅游，散散心，带小宝见见世面。
我妈心满意足地挂断了，我也心满意足地睡了个觉。
反正什么时候忙完，决定权在我。
画大饼又不需要钱。
06
等我终于回家时，张军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哟，大忙人终于舍得回家了。
我妈拍了他一下，朝我笑着说：雯雯，你回来是不是想带小宝去大城市看病的啊
不好意思啊妈，公司效益不好，我也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我妈的脸突然就拉下来了：那你回家干什么，借钱我可没钱借你。
每次回家都这么寒酸，明知道小宝身体不好，也不带点营养品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从门口拿出燕窝礼盒，满脸歉意地递过去：妈，瞧您这话说的，我不疼小宝还能疼谁去这不，专门买了好东西送给小宝。
张军一把抢过去，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又拧开一瓶给张小宝。
喝吧，反正是直播间
9.9
抢的，可惜喝不死人。
看在燕窝的份上，张军终于纡尊降贵，让张小宝和我问了声好。
姑姑好。
张小宝的个头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不少，身体羸弱，行动也很迟缓，因为跟不上学校的进度，休学在家养病。
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张小宝的身体不见好，反而每况愈下，张军给老中医打电话质问，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意识到被骗的张军依然不打算带张小宝去医院，反而从网上学了一些偏方，自己买药煮给张小宝喝。
他弄不懂剂量，按照成人的配比熬药，是药三分毒，张小宝又只是个小孩子，哪里能经得住很快就病倒了。
当我再次见到张小宝时，他已经住院一周了。
医生说，张小宝喝那些中药不仅没有用，反而刺激了他体内的寄生虫，以至于虫子乱窜，钻进了他的脑子，对大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我妈蹲在病房里哭天抹泪，埋怨张军给小宝乱吃药，又骂我不早点带孩子去治病。
张军好面子，哪里能听得这些话，一时之间他们两个拌起嘴来，张军狠狠把玻璃杯砸在床边，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小宝闹虫子，没准是因为你做饭不干净呢，你还有脸怪别人。
玻璃碎片溅进张小宝的眼睛里，他大叫着捂住右眼，一行血迹从指缝溢出来。
爸，奶奶，我的眼睛！
大夫，大夫！张军慌不择路，连忙跑出去找人，我妈紧随其后。
看着张小宝血流如注的眼睛，我只觉得大仇得报，痛快极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打开外卖平台，我大发慈悲地为他点了一份午饭。
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听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姑姑给你买了几串烤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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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离开医院后，我立即申请了离职，换了手机号，搬到另一座城市。
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我住的地方闹，结果发现早就换了住户，被人家赶了出来。
我再得知他们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张小宝瞎了一只眼睛，大脑也受到损伤，读了一年初中就因身体原因退学了。
听楼下阿姨和我唠嗑，我才得知，给张小宝治病花了张军不少钱，张军心疼钱，给张小宝办了出院手续，让他回家治。
他勒令张小宝每天跑步二十公里，或者爬楼梯五个小时，说只要身体素质上去了，病自然就好了。
张小宝的脑袋本就有损伤，时常精神恍惚，视线模糊，又要被张军逼着运动，简直生不如死。
一天张小宝过马路时，没注意到红绿灯的变化，结果被车撞飞，直接瘫痪在床了。
张军想去讹人家，结果交警调查监控，判定车辆正常行驶，是张小宝自己横穿马路，才导致了悲剧。
啧啧啧。大娘嗑着瓜子：非得逼孩子锻炼，现在好了，彻底不用锻炼了。
他们家那个老太太，每天受儿子的气不说，还要给孙子端屎端尿，有不周到的地方就要挨骂。
前两天老太太端饭，结果手一抖，滚烫的汤直接泼在了腿上，她儿子跟没事人一样，还埋怨她不仔细，耽误自己吃饭，惨得嘞。
按照大娘的描述，回家后，我就搜到了张军的直播账号。
视频里，他换了一副嘴脸，说自己离婚后独自拉扯儿子，生活困苦，结果儿子又出了意外，自己要一天打好几份工为儿子治病，但只要儿子能好，他多辛苦也无所谓。
张小宝穿着破旧的衣服，眼神呆滞，听着张军诉说对他的所谓父爱。
可我分明瞧见，张小宝的胳膊下有几道新鲜的伤痕，一看就是最近被打的。
点进张军的橱窗，他已经带上了货，并且销量还不错。
既然你喜欢直播，当姐姐的怎么能不帮你呢
09
我托朋友找了一些做采访的账号，劝说他们去对张军进行采访。
现在互联网都喜欢看打假，我敢打包票，如果你们去采访，一定能挖到不少东西，那视频的播放量不就上去了吗
几个人一合计，接受了我的提议。
当张军坐在镜头前，讲述他与张小宝如何父子情深，又是如何辛苦打工，为张小宝赚医药费的。
在我的提醒下，其中一位博主无意中掀开张小宝的衣袖，另一位博主又恰好将镜头对准了张小宝的胳膊。
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好多次。
又有一位博主拍到了向兰手臂上的淤青，尖叫道：老太太，您身上怎么都是伤啊，难道也是被张先生打的吗
张军眼见事情败露，立即要求结束采访，并且威胁博主不许将视频传到网上。
博主强忍笑意：很抱歉张先生，不行，因为我们这是直播。
一位嘴快的博主补充：还是多平台直播。
我坐在微型摄像头的另一头，静静地看着张军崩溃发疯。
弟弟，喜欢姐姐送你的礼物吗
10
这场直播在互联网上掀起千层浪，曾经同情过张军的人深感受骗，纷纷在他的视频下辱骂他。
热度飙升到网站的榜首，多家媒体出来发声，谴责张军的行为。
张军在互联网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私密了账号，没过多久，账号就被官方封禁了。
失去了直播的收入后，他整天酗酒，迷上了网赌，把家里不多的积蓄输了个精光。
没钱赌怎么办呢
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妈。
他为我妈购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将受益人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指使她去擦窗户，趁她擦窗外时将她推落，想借此骗保。
没想到我妈在关键时刻迸发出了求生的本能，死死抓住了窗框。
楼下的人立马报警，经调查，张军杀人未遂，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警方通知我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经此一事，向兰患上了被害妄想症，成天担心有人要杀她。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声泪俱下：雯雯，你把妈接走吧，妈快活不下去了！你救救妈，妈知道错了。
我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没人给你养老。
她被我送到了条件最差的养老院，和她同住的都是一些蛮横不讲理的老人。我离开时，她拍打着窗户，哭喊着让我别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我又去看望了张小宝。
他靠在床头，身上弥漫着腐朽的气味。
见了我后，他默默良久，说了一句：姑姑，对不起。
上辈子您对我那么好，我却听了我爸的挑拨，杀了您。
我知道错了。
语毕，他眼中亮起希冀的光，似乎在赌我会心软。
原来他也重生了。
哦，我不接受。
上辈子我对你那么好你都能杀了我，这辈子我都没管过你，你不得把我五马分尸啊。
张小宝，别再演戏了，你的本性我早就看穿了。
前世，我将他培养成学霸，纵使没当上飞行员，也有大好前景。
现在，他瞎了一只眼，瘫痪在床，彻底沦为肮脏角落里的臭虫，只能一辈子苟活。
没有尊严地活着，才是对他的凌辱。
11
我升职加薪的那天，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养老院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歉意，说前天晚上向兰想翻墙离开养老院，结果失足踩空，等保安发现时，人都凉了。
另一个电话是监狱打来的，狱警说张军入狱前，张小宝见了他一面，说想好好抱抱自己的父亲，结果张军刚靠近他，张小宝就抓起桌上的签字笔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张军当场毙命，张小宝则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监狱里条件困苦，我有预感，张小宝活不过冬天。
领回他们的尸体后，火葬场问我想怎样处理向兰和张军的骨灰。
你们随便，扔了也行，倒进下水道也行，掺在一起做成化肥让两人散发最后的余热也行，我都无所谓的。
回公司后，旁边的同事用肩膀撞了撞我：张姐，什么事笑那么开心啊。
没什么。
最近心情好，走，姐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