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我记得那天是父亲的忌日。我站在墓前,雨丝冰凉地钻进衣领。周沉撑着伞站在我身边,他的手臂温暖地环着我的肩膀。
别太难过了。他轻声说,声音低沉温柔,像过去一年里每次安慰我时一样。
然后我的记忆突然回来了。
所有碎片像爆炸的玻璃一样刺进大脑——那个雨夜,父亲倒下的身影,站在阴影里的男人,还有我自己,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躲在墙角发抖。最清晰的画面是周沉的脸,年轻十岁的脸,手里拿着那把沾血的刀。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周沉立刻扶住我:简安你没事吧
头晕...可能是站太久了。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感觉脸上的肌肉像冻僵了一样。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充满关切。这双眼睛曾经冷冰冰地看着我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我假装靠着车窗睡觉,实际上在疯狂思考。记忆告诉我,我曾经穿越回到过去,亲眼目睹周沉杀害我父亲。而现在不知怎么的,我又回到了现在,但那个穿越回去的我仍然存在。两个我同时存在于这个时空。
周沉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所里有事,我得过去一趟。他在红灯时转头看我,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当然。我点点头,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这是个机会。
等他的车消失在转角,我立刻拦了辆出租车。去老城区。我对司机说。那里有父亲生前常去的一家旧书店,穿越前的我曾经在那里藏了一本日记。
书店的铃铛响起时,老板头也不抬:二楼左转,第三个书架。
我僵在原地: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
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上周来过。他终于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她说会有人来找一本红色封面的笔记本。
我的手指发抖。另一个我真的存在,而且预见到了这一切。
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后面,我找到了那本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我的笔迹: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开始了。周沉杀了爸爸,他现在是刑警队副队长。别相信他。按照后面的指示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坐在书店角落,一页页读完了自己的计划。另一个我在过去两年里一直在收集证据,跟踪周沉,甚至——我喉咙发紧——已经准备好了绑架他的工具和地点。
最后一页写着:明天晚上他会收到一个匿名线索,关于十年前那起悬案。他会去城东废弃工厂。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喝下这包药。一个白色小纸袋粘在纸上,然后去找现在的你。她知道该怎么做。
纸袋里是几粒无色药片。我认识这个,警队审讯时有时会用的吐真剂。
那天晚上周沉回来得很晚。我假装睡着,听着他在浴室洗漱的声音。水流停止后,他轻轻上床,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我强迫自己不要僵硬。
今天有个奇怪的线索。他在黑暗中突然说,关于你父亲那起案子。
我屏住呼吸:什么线索
匿名电话,说是有新证据。他的手抚过我的头发,明天我得去查查。
我的心脏跳得厉害。另一个我真的安排好了这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比平时更早起床,给他煮了咖啡。今天要出外勤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
嗯,可能要晚点回来。他接过杯子,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我曾经多喜欢他的触碰,现在只觉得皮肤下有虫子爬过。
我给你准备了维生素。我拿出药片,最近你太累了。
他看都没看就和水吞下,然后吻了我的额头。晚上见。
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地上。计划开始了。
按照日记指示,我开车前往城南的一家咖啡馆。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她坐在角落——另一个我,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头发比我短些。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微微点头。
我推门进去,直接坐在她对面。他出发了。我低声说。
药效会在半小时后发作。她的声音比我记忆中的自己更沙哑,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杀了爸爸。我听见自己说。
她推过来一张纸条:这是工厂地址。六点整进去,别早也别晚。她的眼神里有种我不认识的东西,像是经历了太多我看不见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你会知道真相。她站起身,我得走了。记住,六点整。
我看着她离开,背影挺拔而决绝。那真的是我吗
下午五点四十,我把车停在废弃工厂五百米外。雨又开始下,和那天晚上一样。我数着秒针走向六点,然后推开了生锈的铁门。
昏暗的厂房中央,周沉被绑在椅子上,头低垂着。另一个我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你来了。她说。
周沉猛地抬头,看到我的瞬间,他的表情从迷茫变成震惊,然后是恐惧。简安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他你是谁。另一个我对我说。
我是简安。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简教授的女儿。
周沉的脸变得惨白。药效显然发作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不可能...那天晚上只有一个...
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阴影中的我命令道。
我看到你杀了我父亲。我说,每个字都像刀一样割着我的喉咙,十年前,在实验室。你拿走了他的研究资料。
周沉开始挣扎,但绳索很结实。你们不明白...那项研究太危险了...
为了这个就当杀人犯另一个我突然冲上前,举起手中的U盘,你拿走的资料备份在这里。爸爸早就防着你。
周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即使药物作用下也掩不住的凶狠。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项技术会改变一切,包括时间本身!
我和另一个我同时一震。这就是原因因为父亲的研究涉及时间旅行
所以你杀了他。我说。
我别无选择!周沉突然大吼,他已经发现了时间的秘密!你知道如果这种技术公开会怎样吗
阴影中的我冷笑一声:所以你当了十年警察,就为了监视时间穿越的迹象包括监视我
周沉没有否认。他的目光在我和另一个我之间移动,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是同一个人的两个时间线。天啊,简教授真的成功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我们同时转头——
又一个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脸色苍白。周沉我收到求救信号...她的目光扫过房间,看到被绑的周沉,然后是阴影中的她,最后落在我身上。
三个简安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沉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厂房里回荡:看看你们做了什么!时间线正在崩溃!
第二章
三个我站在工厂的三个角落,像镜子的碎片。刚进来的那个——穿着浅蓝色外套,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现在的我,还没恢复记忆的我。她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周沉发来的求救信号。
这不可能...蓝色外套的我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铁门上发出巨响。
被绑在椅子上的周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绳索在金属椅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时间不能这样重叠!
头顶的灯管开始闪烁,发出电流的嗡嗡声。我的皮肤表面泛起一阵刺痛,像是空气中充满了静电。另一个我——黑色高领毛衣的那个——猛地转向门口:他发了求救信号给谁
蓝色外套的我摇头,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只...只有我。他说有紧急情况...
我冲过去捡起手机。最新通话记录确实是周沉的号码,但时间显示是明天下午。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时间开始混乱了。
他在撒谎。黑色毛衣的我厉声说道,警察不会单独发求救信号给女朋友。他在通知同伙。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警笛声,微弱但确实在靠近。周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即使在药物作用下,他的眼神依然清醒得可怕:你们逃不掉的。时间管理局已经在路上了。
时间管理局我和黑色毛衣的我交换了一个眼神。父亲的研究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
蓝色外套的我突然尖叫一声。我们转头看去,她的手臂正在变得半透明,像老式电视信号不良时的图像。发生了什么我...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
黑色毛衣的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集中精神!想着你现在就在这里!她转向我,快做决定,时间线不稳定了!
什么决定我口干舌燥。
杀不杀他!她吼道,指向周沉,每次到这个节点,我们都会分裂!你必须选一边!
警笛声更近了。周沉趁机挣松了一只手腕,他的表情狰狞起来:你们这些愚蠢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蓝色外套的我跪倒在地,整个身体开始闪烁。我扑过去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触感像抓住一团静电。坚持住!我喊道,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听我说,黑色毛衣的我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三个选择:杀了他,放了他,或者——
工厂大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手电光照射进来,一个冰冷的女声通过扩音器响起:所有人不许动!时间管理局!
周沉大笑起来,他终于挣脱了绳索:太晚了!
黑色毛衣的我突然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是周沉的配枪。我甚至没看清她什么时候拿走的。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响。
周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低头看着胸口迅速扩大的红色污渍,然后缓缓跪倒在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
蓝色外套的我突然停止了闪烁,实体重新变得坚实。闯入的探员们僵在原地,他们的制服上有一个奇怪的标志——像是无限符号与钟表的结合。
第一次选择。黑色毛衣的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总是最难的。
周沉倒在地上抽搐,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把耳朵凑近他的嘴。
找...找零号档案...他气若游丝,你父亲...不是第一个...
他的身体猛地一抽,然后不动了。
退后!时间管理局的人冲上来粗暴地拉开我。一个短发女人——制服上的名牌写着陈队长——检查了周沉的脉搏,然后阴沉地看向我们三个。
又一次循环。她对身后的队员说,记录时间锚点,准备记忆清除。
不!黑色毛衣的我突然举起枪,这次不一样!我们有备份!她晃了晃那个U盘。
陈队长的表情变了:你们拿到了原始数据
远处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厂房剧烈摇晃起来。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落下。队长!时间裂隙扩大了!一个队员惊恐地喊道。
蓝色外套的我抓住我的手臂:简安...我好害怕...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突然明白了黑色毛衣的我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每一次循环,我们都会分裂成不同选择的分支。而这次,我们三个罕见地同时存在于一个节点。
跟我来!黑色毛衣的我拽着我们冲向厂房后方的紧急出口。时间管理局的人被突然扩大的时间裂隙拖住了脚步——我看到几个探员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部分肢体诡异地消失又出现。
我们撞开后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脸颊。黑色毛衣的我熟门熟路地带我们穿过迷宫般的废弃管道区,最后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前。
上车。她拉开车门,里面竟然布置成了一个小型工作站,几台笔记本电脑闪烁着代码。
蓝色外套的我犹豫了:你们到底是谁周沉真的杀了爸爸
黑色毛衣的我把U盘插入电脑,屏幕立刻亮起一串复杂的图表。看看这个。她调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父亲在实验室里对着摄像头说话: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担心成真了。周沉偷走了初步成果,但他不知道真正的突破在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时间是一种意识结构,不是物理现象...
视频突然中断,跳转到另一个画面:周沉站在父亲背后,手里拿着注射器。
蓝色外套的我发出一声呜咽,捂住嘴巴。
现在你相信了黑色毛衣的我说,她的眼神疲惫而沧桑,我花了六年时间才找到这段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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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车顶上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这次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之前的循环发生了什么
黑色毛衣的我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文件列表。每个文件名都包含一个日期和地点。三百二十七次尝试。她轻声说,有时我们杀了他,有时放了他,有时...她指向最后几个文件,我们加入了时间管理局。
蓝色外套的我颤抖着问:然后呢
然后世界毁灭了。黑色毛衣的我说得轻描淡写,各种方式。时间风暴,平行现实碰撞,因果链断裂...最糟的一次,整个太阳系从时间线上被抹去了。
我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简单的复仇故事。周沉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所以这次...我试探着问。
黑色毛衣的我在电脑上调出一张照片——父亲年轻时站在一个陌生实验室里,身边围着几个穿军装的人。这次我们找到源头。爸爸的研究不是原创,他在延续一个军方项目。零号档案就是关键。
周沉临死前说的那个我回忆道。
她点点头:时间管理局的最高机密。据说记载着第一个成功穿越时间的人的全部数据。
蓝色外套的我突然插话:等等,如果时间旅行这么危险,我们为什么不停止就让一切保持原样
黑色毛衣的我和我对视一眼,同时苦笑。
因为,我轻声说,爸爸还活着。
什么
在某些时间线上。黑色毛衣的我说,我们见过他。在时间裂隙里,在循环的间隙...他一直在尝试修复这一切。
雨声中,远处又传来爆炸声。时间管理局的人似乎遇到了麻烦。黑色毛衣的我看了一眼监控屏幕:我们得走了。裂隙正在逼近。
去哪蓝色外套的我问。
去找零号档案。我说,突然明白了下一步,它在——
在周沉的公寓。黑色毛衣的我说完,发动了车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把它藏在了我们的结婚照后面。
我和蓝色外套的我同时瞪大眼睛:结婚照
黑色毛衣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在第七十二次循环里,我嫁给了他。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面包车冲进了雨夜。后视镜里,废弃工厂上空浮现出一片诡异的蓝光,像是一个正在扩大的眼睛。
第三章
雨水拍打着车窗,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暴雨的速度。黑色毛衣的我——我现在决定叫她黑简——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面包车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驰,每次转弯都让我担心会滑出路面。
你什么时候和他结的婚蓝色外套的我——蓝简在后座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我无法辨认的情绪。
黑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第三次循环。我以为接近他能找到真相。她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我的相遇,结果是场灾难。
我想象那个场景:黑简穿着婚纱,周沉温柔地为她戴上戒指。而她知道,这个笑容满面的男人曾经冷眼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的胃部绞痛起来。
到了。黑简突然刹车,面包车停在一栋熟悉的公寓楼前。这是我和周沉同居半年的地方,窗帘还是我选的淡蓝色。
雨势稍缓,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金属味。我们溜进消防通道,避开大厅监控。爬楼梯时,蓝简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如果...如果这是错的呢如果周沉其实——
他亲口承认了。我打断她,声音比预想的尖锐,在吐真剂作用下。
蓝简的眼睛在昏暗楼道里闪着水光:但他说爸爸的研究很危险...万一他是对的呢
黑简在上一层台阶停下脚步,转身时脸色阴沉:你知道我见过多少种对的方式吗她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四十二次循环里,我们相信了他。结果呢时间管理局把所有人变成了行尸走肉。
我们停在周沉——现在是我的——公寓门前。我习惯性摸向口袋,才想起钥匙留在家里。黑简却从牛仔裤后袋掏出一把钥匙,轻松插进锁孔。
你一直带着这个我惊讶地问。
每次循环我都会保留一些东西。她推开门,记忆,技能...还有这把钥匙。
公寓里静得出奇,弥漫着咖啡和皮革的味道。我曾经觉得这个气息令人安心,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黑简径直走向卧室,我和蓝简紧随其后。
结婚照蓝简疑惑地看着墙上普通的风景画。
黑简冷笑一声,掀开画框露出后面的保险箱。她快速输入密码——是我的生日加父亲忌日——门开了。里面除了一把手枪,只有一个老式U盘,上面贴着小标签:零号。
就这么简单我难以置信地问。
黑简摇头:这只是索引。她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一个密码输入框,我们需要密钥。
蓝简突然走向衣柜:等等...这里感觉不对。她推开挂着的衣服,敲击背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后面有空间!
我们一起拆开薄薄的夹板,露出一个隐藏的密室——不到两平方米的空间,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照片上全是我。不同年龄,不同着装,在不同地点。有些旁边标注着日期,最近的竟然是明天。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照片里的我明显知道被拍摄,正对着镜头怒目而视。
他在监视所有时间线的我...我喃喃道。
黑简快速翻阅桌上的文件:不止是监视。看这个——时间线修正记录。她抽出一页纸,他在有系统地清除某些时间线上的我们。
蓝简捂住嘴后退一步,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投影仪突然启动,墙上显示出全息画面:周沉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面前是六个漂浮在透明舱体里的人影。
我认出了其中一个。
爸爸!我们三人同时惊呼。
画面中的周沉对着镜头说:第七次净化即将开始。目标:清除所有携带时间基因的个体。他转向舱体,特别是简教授和他的后代。
视频突然中断,但最后的画面已经烙在我的视网膜上——父亲痛苦扭曲的脸。
天啊...蓝简瘫坐在地上,他一直在...猎杀我们
黑简疯狂搜索着其他文件:这里提到一个主控室,在城郊废弃军事基地。所有时间线都在那里被监控和调整。她抽出一张蓝图,就是这里!
我正要接过图纸,公寓大门突然传来电子锁启动的滴滴声。
时间管理局!黑简迅速关闭投影仪,从窗户走!
我们冲向卧室窗户,但已经晚了。陈队长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简安,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把零号档案交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黑简把U盘塞给我,掏出枪:带蓝简走。去基地找爸爸。
那你呢我抓住她的手臂。
她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三百二十八次循环了,总得有人打破这个循环。
蓝简突然说:不!我们一起走!她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坚定。
卧室门被猛地踢开。陈队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手枪和雷达探测器的结合体。别动。她命令道,时间锚已经启动,任何穿越行为都会导致你们的时间线崩溃。
我注意到她的制服袖口有血迹,脸色也比在工厂时苍白许多。
黑简突然笑了:你们也感觉到了,是不是时间正在撕裂。她举起枪,没有周沉维持系统,你们的控制力正在减弱。
陈队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证实了黑简的猜测。就在这时,蓝简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她抓起台灯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巨响中,时间管理局的特工们本能地转头。
黑简开火了。
枪声震耳欲聋。陈队长胸口中弹,但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散发出诡异的蓝光。她的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一样闪烁。
快走!黑简推着我和蓝简向窗户冲去。
我们爬上窗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陈队长已经恢复,正举起那个奇怪装置对准黑简。一道蓝光射出——
黑简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我能透过她看到墙上的照片。
记住!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基地地下三层!密码是——
又一道蓝光。黑简消失了。
简安!蓝简拽着我的手臂,跳!
我们从二楼窗口跃下,落在柔软的灌木丛中。远处传来警笛声,但分不清是普通警察还是时间管理局。我紧握着零号U盘,蓝简抓着那张蓝图,我们在雨中狂奔。
转过几个街角后,我们躲进一家24小时洗衣店。空无一人,只有洗衣机隆隆运转的声音掩盖我们的喘息。
她...消失了蓝简颤抖着问。
我点点头,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黑简知道会发生这个。这就是她说的打破循环。
蓝简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我们必须分开。
什么
想想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时间管理局在追踪同一个人的多重时间线。如果我们分开行动,他们就得分散资源。
我摇头:太危险了!你甚至不知道——
我知道得比你想象的多。她打断我,你以为我是最天真的那个她苦笑一声,我恢复记忆了,就在黑简消失的那一刻。
洗衣机的轰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盯着蓝简的眼睛,看到里面闪烁着的某种东西——不是恐惧,而是决心。
你打算做什么
当诱饵。她平静地说,你去基地找爸爸和主控室。我引开他们。
我想反对,但某种直觉告诉我这是正确的选择。黑简牺牲了自己,现在轮到我们了。
蓝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面包车在三个街区外的加油站。这里...她在洗衣店的便签本上快速画了个简图,是军事基地的位置。周沉的文件上说有地下通道从这里进入。她指着一个标记点。
你怎么会——
黑简的记忆。她摸摸太阳穴,她消失时,我...接收了一部分。足够帮你找到爸爸。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洗衣机结束了工作,突然的寂静中,远处警笛声更清晰了。
小心。我最终说道。
蓝简给了我一个拥抱,力道大得让我肋骨发痛。记住,她在我耳边低语,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时间管理局说的任何话。特别是关于爸爸的。
她转身冲进雨幕,没有回头。我数到十,然后朝相反方向跑去。
加油站的面包车就在她说的地方。我发动引擎时,仪表盘上的时钟疯狂跳动,从8:15跳到3:47又跳到12:30。时间确实正在崩溃。
我掏出零号U盘,在车载电脑上打开。密码输入框闪烁着。我尝试了父亲和周沉的生日、纪念日,都不对。
雨刷器的节奏让我想起黑简最后的话:密码是——
她没说完,但蓝简说接收了一部分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输入:328循环。
屏幕闪了一下,然后展开了。
数百个文件、视频和图表呈现在我面前。最上方是一个标记为首要目标:简教授的文件夹。我点开它,第一个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中,父亲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但比我见过的任何实验室都要先进。他对着镜头说:如果这个记录被激活,说明时间循环已经超过安全阈值。周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记住我们的约定:找到最初的那个我。
视频突然切换,显示一个年轻版的周沉——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站在父亲旁边。他们面前是一个透明舱体,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影。
当镜头拉近时,我的呼吸停滞了。
舱体里的人是我。
第四章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无法相信眼前的画面。舱体里那个闭着眼睛、连接着无数管线的人确实是我——更年轻一些,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但绝对是我。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跳出一条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清除协议。
车载电脑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闪烁红光。我迅速拔出U盘,电脑立刻黑屏,但引擎仍在运转。后视镜里,两辆黑色SUV正从雨幕中驶来,车顶闪着不祥的蓝光。
时间管理局。
我猛踩油门,面包车蹿出加油站。雨水在挡风玻璃上形成瀑布,几乎看不清路面。仪表盘上的时钟又开始疯狂跳动,这次数字间还夹杂着我无法辨认的符号。
按照蓝简的地图,军事基地位于城市北部的山区。我拐上高速公路,SUV在后面紧追不舍。其中一辆突然加速与我并行,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探出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摄像机与枪的混合体。
一道蓝光射来,我本能地低头。面包车后窗玻璃瞬间变成乳白色,然后像沙子一样坍塌。冷雨灌进车内,打湿了我的后背。
检测到时间线扰动。一个机械女声从SUV传来,立即停车接受记忆重置。
我咬紧牙关,猛打方向盘撞向SUV。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尖叫,那辆车失控滑向路边,撞上护栏翻滚起来。但另一辆立刻补上位置,这次后窗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路面突然扭曲起来。是的,扭曲——就像有人抓住现实的两端用力拧转。SUV的影像分裂成三个,然后又合并成一个完全不同的车型。
时间裂隙。
我抓住这个机会,急转驶入一个出口。后视镜里,SUV似乎被困在扭曲的空间中,像琥珀里的昆虫一样缓慢移动。
下高速后,我驶入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雨势渐小,但雾气开始升腾,给树林蒙上诡异的白光。地图显示基地就在前方五公里处,但路面越来越难辨认。
终于,一个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栏出现在雾中。我停下车,抓起背包和U盘,徒步向围栏走去。围栏上挂着军事禁区
禁止入内的牌子,但铁丝早已被人剪开一个大口子。
穿过围栏,雾气突然变浓了。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却只能照出不到一米的距离。地面开始出现奇怪的痕迹——不是脚印,而是一种螺旋状烧灼痕迹,像是某种能量留下的。
基地主建筑隐约出现在雾中:一栋低矮的混凝土方块,大部分窗户都用钢板封死。正门挂着沉重的锁链,但侧面有个小门虚掩着。
推开门的那一刻,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里面的空间出奇地大,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走廊向四面八方延伸,墙上满是奇怪的符号和方程式——有些我认得是父亲的笔迹。
蓝简说地下三层...我喃喃自语,寻找楼梯间。
走廊尽头有一部电梯,但电源显然早已切断。旁边的安全门半开着,露出向下的楼梯。我小心地走下去,墙壁上的应急灯时亮时灭,投下跳动的阴影。
下到第二层时,我听到了声音——不是人声,而是一种低频的嗡嗡声,让我的牙齿发酸。空气中有种金属烧灼的味道,还夹杂着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息。
地下三层的门被某种电子锁封住。我掏出零号U盘,犹豫了一下,再次输入328循环。
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是一个类似我在视频中看到的透明舱体,但更大更复杂。周围环绕着十几台计算机工作站,屏幕上滚动着我看不懂的数据。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墙上那些屏幕——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的时间点,有些是过去的历史场景,有些则明显是未来。
终于来了。
我猛地转身。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年轻版的周沉,和视频里一模一样。他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眼神疲惫但温和。
你...你不是他。我后退一步,背抵在控制台上。
我是周沉,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他苦笑道,我是原始时间线的周沉,被困在这个节点已经...我也不确定多久了。时间在这里流动不同。
他走近几步,我看到他的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阴影,实验服袖口磨损得厉害。简安,你父亲一直在等你。
爸爸在这里我的心跳加速。
年轻周沉指向中央舱体:在某种程度上。他被困在时间裂隙里了。我们只能通过量子纠缠与他保持有限联系。他示意我跟他走,看这个。
我们来到一个较小的屏幕前。画面显示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某种蓝色雾气中移动,时不时看向镜头方向。虽然影像扭曲严重,但那姿态和身形无疑是父亲。
爸爸!我扑向屏幕,手指触碰冰冷的表面。
人影突然停住,转向我的方向。即使通过扭曲的影像,我也能看到他瞪大了眼睛。他张嘴说了什么,但没有声音传出来。
他听不见你。年轻周沉说,但每次有新的简安到来,他都能感知到。你是第三百二十八个。
我转向他:三百二十八次循环黑简——另一个我提到过这个数字。
不,不是循环次数。年轻周沉调出一组数据,是三百二十八个不同的你。每个时间线都会产生一个独特的简安变体。时间管理局一直在试图消除你们。
屏幕上的父亲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某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年轻周沉立刻转向主控台:他在警告我们。时间管理局找到这里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整个房间突然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灰尘。警报声刺破空气,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
没时间解释了。年轻周沉抓住我的手臂,你必须进入主舱体。那是唯一能与你父亲真正接触的地方。
那是什么为什么里面有另一个我我指着中央的巨大舱体。
那不是另一个你。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那是原始的你。第一个成功穿越时间的简安。所有其他变体都源自她。
震动越来越强烈。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
听着,年轻周沉快速说道,十年前,你父亲发现时间旅行本质上是意识投射。身体无法穿越,但意识可以。军方想用它做武器,而你父亲想销毁研究。周沉——另一个时间的我——背叛了他,把你作为实验体强行送入时间流。
他指向舱体:你的身体一直在这里,而意识分散在无数时间线中。这也是为什么时间管理局无法完全清除你——除非摧毁原始载体。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痛欲裂。这就是为什么黑简说我们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我们都是同一个意识的碎片。
爸爸呢他在哪里
他追着你进入了时间流,试图把你带回来。年轻周沉的声音柔和下来,但他迷失了,被困在裂隙之间。现在时间管理局要关闭所有异常时间线,包括你和他的存在。
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了。浓烟中,我看到陈队长带着几名特工冲进来,他们手中的武器闪着蓝光。
进舱体!年轻周沉推了我一把,只有在那里你才能与父亲真正连接!
我冲向中央舱体,它的表面在我接近时自动滑开。里面的空间比看起来大得多,充满淡蓝色液体般的光。我踏入其中,舱门立刻关闭。
世界安静了。
舱内出奇地温暖,像是被拥抱。我面前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中都闪现着记忆片段——我童年的生日派对,大学实验室的深夜,父亲的葬礼,周沉第一次吻我的雨夜...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然后,他出现了。
父亲站在光点构成的漩涡中央,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白发丛生,但眼神依然温柔如初。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类似玻璃的透明屏障,上面布满裂痕。
安安...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回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爸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按在透明屏障上,我下意识地做了同样的动作。虽然无法真正触碰,但我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我犯了个错误。父亲的声音充满痛苦,我以为时间旅行能拯救生命。但我错了,它只会制造更多痛苦。周沉背叛了我们,把研究交给了军方。
屏障另一侧的场景变换,显示出年轻时的父亲和周沉在实验室争论的画面。
他想用这项技术改变过去,修正所有错误。父亲继续说,但他不明白,每个改变都会创造新的时间线,新的痛苦。当我发现他把你作为实验体时,已经太晚了...
舱体里的那个我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的原始身体。父亲的眼神充满怜惜,你的意识被强行分裂投射到不同时间线。我跟着你进入时间流,试图收集所有碎片带你回家...但我迷失了。
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父亲的身影开始闪烁。
时间不多了。他急切地说,管理局要重置所有异常时间线。你必须做出选择,安安。
什么选择
留在舱体里,你的意识可以回归原始状态,但会失去所有时间线上的记忆。父亲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或者...或者你可以尝试修复时间流,但这很危险。你可能会永远迷失。
舱体突然剧烈震动。透过半透明墙壁,我看到陈队长和特工们包围了控制台,年轻周沉高举双手。时间管理局的武器对准了舱体。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无论你选什么,我都爱你,安安。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用力拍打屏障:爸爸!别走!
但光点开始消散,他的影像如烟般飘散。绝望中,我注意到控制台上一个闪烁的红色按钮,标签上写着紧急融合协议。
黑简的声音突然在我记忆中回响:三百二十八次循环...总得有人打破这个循环...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下按钮。
世界爆炸成白光。
第五章
白光吞噬了一切。
三百二十八段人生同时在我脑海中炸开。我看到自己十八岁躺在实验舱里,针头刺入手臂;看到二十五岁在雨夜目睹父亲被杀;看到三十岁嫁给周沉,在他枕边偷取机密;看到自己在不同时间线里死去——枪击、爆炸、时间裂隙吞噬...
啊——!
我蜷缩在舱体底部,双手抱头,仿佛这样能阻止记忆洪流。它们不是按顺序出现,而是同时存在,就像三百二十八台电视机同时播放不同节目。我既是十八岁的大学生,又是经历过数百次循环的战士;既是爱着周沉的妻子,又是誓要杀死他的复仇者。
父亲的声音穿透记忆的喧嚣:安安,找到锚点!
锚点在这样混沌中我强迫自己睁开眼,舱内已变成星光漩涡,无数光带环绕着我。每条光带都是一段人生,一个时间线。它们交织、分离、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集中在一个记忆上!父亲的声音更微弱了,一个最真实的记忆!
最真实的记忆哪段才是真实的是周沉为我庆生的笑脸,还是他刺向父亲的刀是我在实验室熬夜的背影,还是军事基地里那个连接着管线的躯体
突然,一个微小而清晰的画面浮现在混沌中央:六岁的我坐在父亲肩头,他正指着夜空讲解星座。那是天鹰座,安安。传说它的翅膀能跨越时空。
这个记忆散发着柔和金光,不像其他记忆那样尖锐刺目。我本能地抓住它,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金光扩散,其他记忆开始围绕它旋转、排序。我明白了——这不是选择最快乐的记忆,而是选择最纯粹真实的那个。那个在一切时间分裂之前的我。
舱体外部传来剧烈爆炸声,但内部空间开始稳定。光带们不再胡乱飞舞,而是形成有序的螺旋结构。我站在这螺旋中心,感受着记忆逐渐融合。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降临。我突然看懂了墙上那些方程式的含义,理解了时间管理局的真正本质——他们不是维护时间秩序的警察,而是军方控制时间技术的傀儡。周沉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他被原始时间线的自己操纵,就像木偶操纵木偶。
最惊人的是,我看到了父亲这十年来的真实行动——他从未放弃救我。每次时间重置,他都尝试不同方法,留下线索,引导不同版本的我在不同时间线行动。黑简、蓝简,她们都是父亲计划的一部分。
舱门突然打开。不是被外力破坏,而是从内部溶解。我走出来,脚步轻盈得不似人类。整个房间静止了——陈队长和她的特工像琥珀中的昆虫,年轻周沉半举着手,爆炸的碎片悬浮在空中。
只有父亲的身影依然在中央屏幕闪烁,他惊讶地看着我:安安...你做到了
我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发光。不是反射光线,而是从体内散发出柔和的金光。我看到了全部,爸爸。所有时间线。
父亲的眼睛湿润了:那么你知道必须做什么了。
是的,我知道。要修复时间线,必须撤销原始分裂点——那个军方强迫我进入时间流的实验。但这也意味着我将不复存在,至少不会以任何可识别的方式存在。
我会失去你...又一次。父亲的声音破碎了。
我触碰屏幕,这次手指真的穿过了屏障,接触到他的影像。某种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交流在我们之间流动。不,爸爸。这次是我找到你。
静止的时间突然恢复流动。陈队长和特工们倒飞出去,像是撞上无形屏障。年轻周沉跌坐在控制台前,震惊地看着我:你已经融合了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我接受了所有可能性。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多人合唱,包括不再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
房间开始分解,不是物理上的崩塌,而是某种更根本的解构。墙壁变成流动的方程式,设备化为光点,连时间管理局的人也在逐渐透明化。
年轻周沉扑向控制台:我可以逆转这个过程!给我一次机会弥补——
周沉。我呼唤他的名字,他僵住了,这不是关于弥补。这是关于放手。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似乎正在脱离屏幕的限制。安安,还有最后一步。他指向主控台的一个透明柱体,那里存放着原始时间流样本。你必须将它释放。
我走向柱体,里面悬浮着一滴银色液体——那是时间本身的最纯粹形态。保护它的层层密码现在对我来说一目了然,就像母语。
手指触碰柱体的瞬间,整个基地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震动,而是现实本身的颤抖。银色液体流入我的指尖,带来刺骨的寒冷和灼热同时存在的矛盾感觉。
现在想象时间应该有的样子。父亲指导道,不是直线,不是分叉的树,而是...
是海洋。我接话,眼前浮现出浩瀚的时间海洋,每个波浪都是一个可能性,彼此交融又独立,没有分裂,只有流动。
银色光芒从我体内爆发,如超新星般扩散。所到之处,时间线开始重新编织。我看到黑简在工厂里放下枪,选择相信周沉;看到蓝简在洗衣店撕掉地图,直接去找父亲;看到无数版本的我在无数时间点做出不同选择...
最奇妙的是看到周沉——原始时间线的周沉站在实验室里,面对军方的压力,最终选择销毁研究而不是继续。这个决定如涟漪般扩散,修正了所有衍生时间线。
光芒越来越强,我开始分散。不是死亡,而是变成更基础的存在形式。父亲终于完全脱离屏幕束缚,站在我面前。真实的、温暖的存在。
我为你骄傲,安安。他拥抱我,这是我们十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拥抱,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因为我站在你的肩膀上。我的声音开始融入周围的能量场,爸爸,我会去哪
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他轻抚我的脸,手指穿过逐渐透明的皮肤,你会成为时间本身的一部分。也许某天,某个特别的人会在一阵风、一道光中感受到你。
最后一刻,我看到所有重要的人出现在房间里:不同年龄的周沉们,黑简和蓝简,甚至还有时间管理局的特工们。他们不记得我是谁,但都仰望着光芒,表情平和。
然后,我消失了。
番外
实验室的灯光明亮柔和。简教授检查完最后一个数据,满意地关闭设备。
确定要终止项目年轻的助手周沉问道,手里拿着研究日志。
已经证明了理论就够了。简教授脱下白大褂,时间旅行太危险,不该作为武器开发。
他们一起走出实验室。校园里阳光明媚,简教授的女儿简安正在长椅上读书,看到他们便挥手跑来。
爸爸!周沉!猜猜怎么了我被研究生院录取了!
简教授拥抱女儿,周沉腼腆地祝贺她。三人走向夕阳下的停车场,影子拖得很长。
一阵微风吹过,简安突然停下,疑惑地回头。
怎么了父亲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微笑着继续走,只是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风再次拂过树梢,带着某种像是轻笑的沙沙声。远处,一片金色的树叶在夕阳中缓缓飘落,划过完美的螺旋轨迹,最终轻轻落在三人身后的地面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