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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3年9月19日,中秋节。

    晚上8点23分。

    耿卫国站在家门口,钥匙插在锁眼里半天没转。他盯着门上那个褪了色的囍字发呆,粉红色的气球被过堂风吹得直晃悠,塑料纸哗啦哗啦响。

    又来了...他搓了把脸,把那股子没来由的烦躁往下压了压。金店那桩案子表面看就是个普通入室抢劫,可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背影总让他觉得哪儿不对劲。

    钥匙刚转半圈,门缝里就飘出来一股辣椒炒肉的香味。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裤兜里还揣着队里发的月饼,赶紧掏出来搁在鞋柜上——包装袋上沾满了灰,盒角都压瘪了。

    玄关地上堆着超市促销装的心相印抽纸,旁边月饼礼盒上印着花好月圆的金字。老丈人最爱喝的古井贡酒挨着瓶法国红酒——上周媳妇儿闺蜜结婚送的,说是要留着等他们结婚纪念日喝。耿卫国撇撇嘴,这洋玩意儿还没二锅头得劲。

    餐桌上扣着四个菜碗,最边上那碗还冒着热气。他踮脚往厨房瞅,玻璃门上一层水雾,里头人影晃来晃去。油烟机轰隆隆响,高压锅嗤嗤喷着白气,铲子碰着铁锅叮当响。

    阿——嚏!

    这一声喷嚏打得惊天动地,厨房里咣当一声,铲子砸锅底上了。

    要死啊你!玻璃门唰地拉开,他媳妇儿举着锅铲就冲出来,进门不会吱声吓我一跳!

    耿卫国瞅着她鼻尖上沾着片葱花,围裙上溅着油点子,突然有点想笑:这不闻着你炒辣椒,鼻子痒嘛。

    德行!她转身把青椒炒蛋往桌上一撂,油珠子还在盘沿上蹦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耿大队长今天没加班

    耿卫国边脱外套边乐:小尚那小子非撵我回来,说中秋再不陪媳妇该跪搓衣板了。

    就你能贫!她抬手看表,腕子上的银镯子叮铃咣当响,菜都热第三回了...诶你洗手没

    耿卫国抄起月饼就啃,豆沙馅齁甜,渣子直往下掉。

    还没咽下去呢,手机就在兜里震得大腿发麻。耿卫国把咬了一半的月饼往桌上一撂,豆沙馅黏糊糊地粘在包装纸上。他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喂,老张

    耿队,金湖苑还原小区有人自杀,现场有点奇怪,您最好过来看看。电话那头,派出所所长老张的声音透着犹豫。

    说重点!耿卫国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月饼渣子簌簌往下掉。

    就是...看着像自杀...又像他杀的痕迹……您看...

    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咔嗒响得人心烦。耿卫国一抬眼,正对上媳妇儿默默把热好的菜又倒回锅里的动作——她背对着他,肩膀垮得厉害。

    ...地址发我。他抹了把嘴,半小时到。

    电话刚挂,外套已经甩在肩上。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是媳妇儿把锅铲扔进了水池。

    又走菜都热三遍了!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耿卫国蹬鞋的动作顿了一下,鞋柜上那瓶红酒的标签在灯光下晃眼——去年就说好要一起喝的年夜饭酒,到现在包装都没拆。

    案子急...他含混地应着,手指在门把上收紧。

    哪天不急上个月我爸生日你——

    防盗门砰地撞上了后面的尾音。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耿卫国站在电梯前,摸到裤兜里还有块月饼,包装纸已经被体温捂得发潮。

    金湖苑还原小区是城西一个中档住宅区,四栋909室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耿卫国跨过警戒线时,注意到门口的地垫上有几处不明显的水渍。

    什么情况耿卫国戴上手套,问最先到达现场的派出所民警。

    ‘楼下住户反映天花板渗水,找物业开门后发现女主人死在床上,像是自杀,但有遗书。民警递过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

    耿卫国扫了一眼遗书内容,标准的自杀遗书格式,表达了对生活的绝望和对丈夫的歉意。字迹工整得不像是一个即将结束生命的人写的。

    虞法医到了吗

    刚到,在里面。

    耿卫国走进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死者。

    苗梅,32岁,穿着淡蓝色睡衣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面容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明显的勒痕这场景几乎称得上宁静。

    虞法医,什么发现耿卫国看向正蹲在床边检查尸体的年轻女性。

    虞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12到15小时前也就是今天凌晨3点到6点之间。颈部有索沟,舌骨骨折,符合缢死特征。但...

    但什么

    有几处不太对劲。虞歌指着死者的手腕,这里有轻微擦伤,像是被捆绑过的痕迹。还有指甲缝里有微量纤维,已经取样了。最奇怪的是..她轻轻抬起死者的头部,后脑勺有一处不明显的皮下出血,可能是被击打过。

    耿卫国皱眉:你是说这可能不是自杀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虞歌站起身,环顾卧室,但自杀的人通常不会把自己绑起来,也不会被人打后脑勺。

    耿卫国哼了一声:也许她试过其他方式最后才选择上吊自杀。

    虞歌没接话,转身走向浴室。耿卫国跟了过去,看到浴室的水龙头还在滴水,洗手池边缘有一圈不明显的水渍。

    物业说他们进来时水龙头开得更大,已经关小了一些。虞歌戴上手套检查水龙头,奇怪的是,死者如果是自杀,为什么要开着水龙头

    可能忘了关。耿卫国不以为然,人在决定自杀时,注意力不会在这种小事上。

    虞歌摇摇头:恰恰相反,大多数自杀者会刻意安排好一切,包括关好水电。而且...她指向浴室地板,这里的水渍分布不均匀像是有人在这里有过剧烈动作。

    耿卫国正想反驳,他的助手尚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耿队,死者丈夫赵强回来了,在楼下接受询问。

    走,去看看。耿卫国转身往外走,又回头对虞歌说,把现场每个细节都拍下来,尤其是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楼下,一个身材微胖、面容憔悴的男人正坐在警车后座,手里攥着一包纸巾。耿卫国走过去,出示了警官证。

    赵先生,节衷。有几个问题需要问您。赵强抬起头,眼睛红肿:我老婆...她怎么会...我们昨晚还..

    您最后一次见到妻子是什么时候耿卫国直接切入主题

    昨天...不对,应该是前天晚上。我是酒厂的车间主任,这几天厂里赶订单,我住在厂里。赵强声音嘶哑,今天中秋节,我本想早点回来,但临时有事耽搁了...

    您和妻子最近有过矛盾吗

    赵强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没...没什么大矛盾。就是...就是孩子的事。我们结婚六年一直没孩子,检查说是她的问题。最近她在考虑领养,但我觉得...

    觉得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年轻,可以再试试治疗。赵强低下头,为这事吵过几次,但绝对不至于让她..他的声音哽咽了。

    耿卫国注意到赵强右手无名指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您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啊这个...赵强下意识捂住手,厂里搬箱子划的。

    耿卫国没再追问,转而问:您知道您妻子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日记不...不知道。她没提过。

    询问结束后,尚城小声对耿卫国说:耿队,我查了赵强的通话记录,昨晚11点多他接到一个本市号码的来电,通话三分钟。号码登记人是酒厂的一名女职工,叫林芳,单身母亲。

    耿卫国眯起眼睛:有意思。查查这个林芳。

    回到案发现场,虞歌正在客厅检查一个垃圾发现什么了耿卫国问,

    一张被撕碎的照片。虞歌小心地拼接着碎片,看起来是赵强和一个女人的合影,不是他妻子。

    耿卫国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赵先生不老实啊。

    耿队!尚城从门外跑进来,有群众反映:隔壁908的租客三天前和死者有过争吵。

    耿卫国和尚城转身出门走向隔壁908室,按了第三次门铃后,里面才传来舒婷刻意拉长的声音:谁~呀~

    警察,有几个问题需要补充询问。耿卫国亮出证件对着猫眼。

    啊呀,我在洗澡呢!舒婷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喘息,能不能等会儿再来

    耿卫国皱眉:就几分钟,穿好衣服开门。

    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和娇嗔的讨厌,接着是舒婷刻意压低的声音:家人们等一下下哦,有点小状况~马上回来~么么哒!

    尚城凑近耿卫国耳边:她在直播。

    耿卫国冷笑,突然提高音量:舒小姐,你9月18日凌晨的直播录像我们已经调取了发现你在2点05分到2点15分之间有十分钟黑屏。这段时间你在哪

    门内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接着是舒婷慌的声音:什么黑屏我、我一直在直播。

    那就现在开门说清楚。耿卫国重重拍门,还是你想我们以妨碍公务罪破门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条缝,舒婷裹着浴袍露出半张脸,湿发贴在脸颊上,但耿卫国敏锐的注意到她的发梢根本就是干的。

    从门缝里飘出甜腻的香水味,混着隐约的电子设备散热气味。

    警官~舒婷用身体挡着门缝,人家真的不方便...

    耿卫国一把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上——客厅架着环形补光灯和手机支架,茶几上摆着各种暴露的cospy服装,电脑屏幕上赫然是直播界面,弹幕正疯狂刷着刺激!警察py!。

    耿卫国一个眼神示意尚城去关电脑。

    舒婷刚想制止就被耿卫国的东西眼神吓的把手缩了回去。

    我和苗姐就是有点小误会。舒婷的声音刻意甜美,她嫌我晚上直播声音大,过来敲门。我承认我态度不好,但绝对没有恶意。

    耿卫国注意到舒婷手腕上有一道伤疤:您这伤是怎么来的

    舒婷迅速拉下柚子:‘老伤了,不小心划您认识赵强吗

    酒厂的赵主任当然认识,这楼里谁不认识他。舒婷的笑容有些僵硬,好人一个经常帮邻居搬东西。

    耿卫国突然问:前天晚上您在哪儿在家直播啊,我的粉丝可以作证!舒婷急切地说,从晚上8点到凌晨2点都在线。

    离开908室,尚城小声说:查过了,舒婷有前科,三年前因故意伤害罪判了三年,刚出狱三个月。

    受害人是谁

    一个叫王桂香的老太太,据说是因为外卖纠纷。

    耿卫国挑眉:外卖

    正说着,一个穿黄色外卖制服的瘦高男孩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警察明显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站住!耿卫国叫住他,你是这里的住户

    男孩转过身,脸色苍白:我...我来送外卖。

    这个点送外卖耿卫国看了眼手表,已经快11点了。

    是...是昨天的订单,客人给了差评,我来道歉..男孩结结巴巴地说。

    尚城突然凑到耿卫国耳边:耿队,这就是昨晚和赵强起冲突的外卖员,叫单飞,18岁,福利院长大的。

    耿卫国审视着单飞:你和赵强有过节

    单飞低下头:昨天他家的外卖...汤洒了他打了我一巴掌,还说要投诉我。

    所以你怀恨在心

    没有!单飞猛地抬头,我知道是我不小心..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单飞咬了咬嘴唇:苗阿姨..她是个好人她知道我是孤儿,还说想领养我认识的一个福利院小孩...她不可能自杀的。

    耿卫国和虞歌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到案发现场,虞歌正在整理证据:‘耿队,我越来越觉得这不是自杀。除了之前的疑点,死者指甲里的纤维和浴室地垫材质似,可能是挣扎时抓挠留下的。而且...她指着床头的灯罩,这里有轻微刮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碰过。

    耿卫国沉思片刻:三个嫌疑人:丈夫有婚外情和生育矛盾;邻居有前科且与死者有过节;外卖员与丈夫有冲突且行为可疑。但都有不在场证明。

    或者有人在说谎。虞歌轻声说,

    耿卫国突然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物业制服的中年男人,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你是

    哦,我是物业的老刘,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男人赔着笑脸,眼睛却不断往卧室方向瞟。

    虞歌突然问:是您最先发现尸体的吗

    是我是我。老刘点头哈腰,楼下漏水,业主找我们开门,我一进来就看见...哎哟,吓死人了。

    等老刘离开后,虞歌若有所思:物业员工有所有住户的钥匙...

    耿卫国不以为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动机呢

    不知道。虞歌摇头,但刚刚他在撤谎,他右手无名指上有抓痕,和赵强手上的很相似。

    窗外,中秋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耿卫国突然觉得,这案子就像那轮被遮蔽的月亮,表面看似清晰,实则暗影重重。

    第二天早上

    法医实验室里,虞歌将死者苗梅的指甲样本放入显微镜下。细小的纤维在镜头下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面,明显是被强力拉扯导致的。她记录下特征,又拿起另一份样本--从浴室地垫上提取的纤维。

    匹配度超过90%。虞歌轻声自语,在报告上做了标记。

    实验室门被推开,耿卫国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部手机。

    赵强的手机。他将证物袋放在桌上,技术科刚破解密码。你猜我在短信里发现了什么

    虞歌抬头,等待下文。

    耿卫国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我们的赵主任和那位林芳女士可不止是同事关系。上个月的短信,‘今晚老婆回娘家,老地方见’,还有更露骨的,需要我念出来吗

    所以婚外情坐实了。虞歌推了推眼镜,但这就能让他杀人吗

    动机足够充分。耿卫国拉开椅子坐下,妻子发现出轨,威胁离婚或者举报到单位,国企最忌讳这种作风问题,再加上他们本身就因为孩子的事有矛盾……。

    虞歌摇头:太直接了。如果赵强要杀妻子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何必伪造一个漏洞百出的自杀现场

    也许他没那么聪明。耿卫国不以为然,我已经让尚城去酒厂查他的不在场证明了。

    虞歌突然想起什么:死者的日记找到了吗

    没有,家里翻遍了。耿卫国皱眉,赵强说不知道妻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舒婷和单飞都说经常看到苗梅在小区花园里写东西。

    有意思。虞歌站起身,我要再去现场看看。

    金湖苑小区花园里,几个老人正坐在长椅上闲聊。虞歌出示警官证,询问是否有人见过苗梅写日记。

    苗梅啊,天天下午都在这儿坐会儿。一位老太太回忆道,总拿着个蓝皮本子写写画画的。

    您知道那本子现在在哪儿吗

    老太太摇头,旁边另一位老人插话:前天还见她写呢,后来...好像是物业老刘跟她说了什么,她就匆匆回家了。

    虞歌眼神一凛:老刘他们很熟吗

    老刘负责这片好几年了,跟住户都熟。不过..老人压低声音,那人对年轻媳妇儿们特别热情,有点过头。

    虞歌正要追问,手机响了。

    是尚城,声音兴奋:虞法医!酒厂那边有发现!赵强说案发当晚他在车间值班,但监控显示他晚上9点就离开了,凌晨4点才回来!而且那个林芳……电话那头传来翻纸声。

    她初说当晚和赵强在一起,后来又改口说记错了。

    耿队知道了吗

    正往酒厂赶呢。还有,我们在赵强办公室抽屉里找到一张福利院的领养申请表,已经填好了,但没提交。

    虞歌心跳加速:被领养人信息呢

    一个五岁男孩,叫林小阳。

    林小阳虞歌立刻捕捉到关键点:林芳的姓。

    没错!我们查了,就是林芳的私生子!三年前送到福利院的。

    尚城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赵强反对领养不是因为想治疗,是怕妻子发现那孩子是他情人的!

    这个发现像一块拼图,咔嚓一声嵌入了正确公室的位置。

    虞歌匆匆告别老人们,直奔物业办公室,物业办公室里老刘正在整理钥匙串,看到虞歌进来明显慌乱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往抽屉里藏了什么东西。

    刘师傅,能看看小区的监控吗特别是4栋前天晚上的。

    老刘搓着手:这个...监控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真巧。虞歌不动声色,听说前天下午您和苗梅在花园里说过话

    老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是打个招呼,她说要回家做饭..

    说了什么让她匆匆离开

    我哪记得清啊!老刘声音突然提高,警官,我这忙着呢,要是没别的事..…

    虞歌注意到老刘右手无名指上结痂的抓痕和死者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样本在脑海中重叠。

    她假装离开,实则躲在在门外。

    听到老刘急切地打电话:警察又来问了!我说监控坏了...不行……得想办法...

    与此同时,耿卫国在酒厂会议室里面对脸色铁青的赵强。

    解释一下,为什么监控显示你离开的时间和你说的不符耿卫国将监控截图甩在桌赵强双手发抖:我..我去买宵夜了。‘四个小时买宵夜

    然后...然后我去看了个朋友...

    林芳耿卫国冷笑,她最初说你们在一起,为什么后来又改口

    赵强突然崩溃,双手抱头:好吧!我是去找她了!但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是压力太大,想找人说说话..

    关于什么压力

    苗梅...她发现了我和林芳的事。赵强声音哽咽,那天下午她打电话说有话跟我谈我害怕...就躲到林芳那里去了。

    耿卫国眯起眼:苗梅怎么发现的

    她说...说在花园里写日记时,老刘告诉她看到我和林芳在厂后门..赵强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老刘物业的老刘耿卫国身体前倾,他为什么告诉你妻子这个

    赵强摇头:我不知道...那人一直有点怪总爱打听别人家的事..

    耿卫国手机震动,是虞歌发来的消息:老刘有问题。他在销毁证据,申请搜查令。

    就在这时,尚城冲进会议室,手里举着一个蓝皮笔记本:耿队!在苗梅最喜欢坐的那张长椅下面找到的!是她的日记!

    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

    19月17日,晴。老刘今天告诉我,他又看到赵强和那个女人在酒厂后门……我决定今晚当面问清楚。如果真如老刘所说……我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领养小阳的事情必须重新考虑,孩子不该卷入这种肮脏的关系里……

    另一页的日期更早:

    18月29日,阴。老刘今天又来偶遇我说帮我留意赵强的行踪。他的眼神让我不舒服,总是盯着我的脖子看...得跟物业反映换个人了。

    耿卫国合上日记,所有线索突然清晰起来,他拨通虞歌电话:别让老刘离开!我马上赶回去!他有重大嫌疑!

    警笛声划破天空,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小区楼宇间闪烁。老刘听到警笛的刹那,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突然转身冲向物业办公室后门。

    别动!警察!

    虞歌的声音从正门方向传来,但老刘已经撞开后门冲了出去。夜风扑面而来,他的工作服口袋里,一团带血的布料随着奔跑若隐若现。

    后门!他往后门跑了!对讲机里传来同事的喊声。

    耿卫国像一头猎豹般穿过物业办公室,撞开后门时正好看见老刘翻越小区围墙的身影。五十四岁的老保安动作出奇地敏捷,但耿卫国更快。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下,纵身一跃抓住了老刘的脚踝。

    放开我!老刘疯狂踢蹬,另一只脚狠狠踹在耿卫国肩膀上。

    耿卫国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不减反增。他借着体重将老刘硬生生拽了下来,两人一起重重摔在围墙外的草地上。老刘落地后立即翻滚起身,却被赶来的虞歌和两名刑警堵住了去路。

    刘建国,你涉嫌谋杀苗梅,现在正式逮捕你。虞歌亮出手铐,声音冷峻。

    老刘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右手悄悄摸向工作服内袋。耿卫国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动作,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一把锋利的裁纸刀从老刘指间掉落。

    想都别想。耿卫国将老刘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咔嚓一声铐上了手铐。

    当警察从老刘口袋里搜出那团带血的工作服时,他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在押送警车上,老刘一直低着头,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警局审讯室里,白炽灯将老刘灰败的脸色照得更加惨白。虞歌将物证袋放在桌上,里面的工作服上暗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是苗梅的血。虞歌直视老刘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刘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抬头看向单向玻璃:我...我要见耿警官。只跟他说。

    虞歌皱眉,与玻璃后的耿卫国交换了一个眼神。片刻后,耿卫国推门而入,坐在老刘对面。

    现在可以说了耿卫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老刘的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耿警官...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

    就在此时,老刘突然暴起,被铐住的双手不知怎么挣脱了一边——原来他一直在暗中扭动手腕,使关节脱臼。他从衣领内侧摸出一块隐藏的锋利刀片,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左腕划去。

    拦住他!耿卫国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老刘持刀片的手腕,但锋利的边缘已经在老刘左腕上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审讯室瞬间乱作一团。虞歌按下紧急呼叫按钮,耿卫国则死死压住老刘的伤口上方。

    为什么要这么做!耿卫国厉声喝道,同时扯下领带紧紧扎在老刘上臂止血。

    老刘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我没脸活了...我女儿...她才上大学...

    医护人员冲进来接手处理伤口时,耿卫国没有松开按住老刘肩膀的手:你女儿叫刘小雨,在师范大学读大二,对吗

    老刘猛地睁开眼,惊恐地看着耿卫国: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钱包里的照片。耿卫国声音低沉,你希望她知道自己父亲是个杀人犯,还是希望她知道父亲至少敢作敢当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老刘的心理防线。他瘫在椅子上,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我说...我都说...

    老刘终于崩溃:我没想杀她...我就是...那天下午听到她在日记里写要举报我总骚扰女业主...我晚上去求她别说出去...她反抗,我就失手把她推到了卫生间门口...当时她没死……我怕、我怕……最后逼着她写了遗书,可是她写的很平静……我不放心……最后用绳子……

    案件水落石出,但虞歌站在结案报告前仍有一丝不安。她看向耿卫国:赵强的婚外情虽然与谋杀无关,但他和林芳的关系,还有那个孩子..

    耿卫国罕见地叹了口气:生活有时候比案子更复杂。赵强要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但不是以杀人犯的罪名。

    窗外,中秋后的月亮终于从乌云中露出全貌。虞歌想起苗梅日记最后一页未写完的

    小阳应该有个完整的家,哪怕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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