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唐小糖,糖门第十八代掌门,为了二十两银子女扮男装闯青楼,结果在花魁房里捡到男扮女装的绝色武林盟主。姑娘,你口水滴我脸上了。
放,放屁!那是你老眼昏花!
(1)
我蹲在春满楼后巷的狗洞前,嘴里叼着半截糖人,心里把红衣女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说什么头牌花魁如鸢姑娘最后出现在春满楼,老娘把茅坑都翻遍了,连根姑娘毛都没找着!
糖人快化了,我赶紧嘬了一口。
这可是我身上最后的值钱货,要不是为了那二十两银子,谁愿意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
甜食保佑!
我缩骨钻狗洞的功夫是祖传的,可惜传到我这代,传得不太全——屁股卡住了。
淦!
我使劲一扭,只听刺啦一声,新买的男装开了裆。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不对,是掉下个血葫芦似的白衣美人,不偏不倚砸在我身上。
哎哟我的糖...
我手忙脚乱去接空中飞散的糖渣,却摸到一手湿漉漉的东西。
月光下,红衣女子描述的月白色锦袍此刻跟番茄酱似的,那张号称江湖第一绝色的脸正贴在我颈窝里。
武,武林盟主季临渊!
白衣美人睫毛颤了颤,突然掐住我脖子:追兵
追你大爷!我被掐得直翻白眼,从怀里掏出融化的糖稀糊他一脸,姑奶奶我是来救...咳咳...你的!
黏糊糊的糖浆顺着季临渊高挺的鼻梁滑下来,那双寒星般的眼睛微微睁大。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趁机一个驴打滚,却见这厮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要死别死我身上啊!
我手比脑子快,一把接住栽倒的美人。
好家伙,跟抱了块烙铁似的,烫得我直哆嗦。
这时才看清他后背插着三枚泛蓝光的暗器,跟糖葫芦似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咬牙,扯开自己外袍往季临渊身上一裹,顺手把最后一根完好的糖凤凰塞进他衣襟。
甜食保佑×2!
我扛起昏迷的美人就往狗洞钻。这厮看着瘦,沉得跟死猪似的。
我边爬边骂:这波要是活下来,得加钱!
破庙里。
我举着半融的糖兔子,看着草堆上昏迷不醒的美人,第108次叹气。
三天了,再醒不过来,老娘只能把你卖给黑市了。我戳了戳他的脸,听说有人出千金买如鸢姑娘一笑呢。别说,这小脸儿长得,是真俊——
指尖突然一痛。
千金不够。床上人睁开眼,舌尖舔过我指尖的糖渍,至少万金。
我触电般缩回手,却见季临渊撑着草堆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我赶紧去扶,反被拽倒在草堆上。
为什么救我他气息喷在我耳畔,冰凉的手掐住我后颈,你可知这三更阎王散的毒,会过给接触之人
我浑身僵住,突然想起刚才被舔的指尖。缓缓举起右手,借着月光看见一道淡蓝色血线正顺着手腕往上爬。
季临渊我日你仙人板板!!
(2)
所以你现在也中毒了,季临渊斜倚在草堆上,苍白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恭喜加入三更阎王豪华套餐。
我盯着手腕上那道蓝线,气得浑身发抖:姓季的,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就扑上去掐他脖子。
结果这厮一个翻身,反倒把我压在下面。他衣襟散开,我那根糖凤凰啪嗒掉在我脸上。
姑娘,他凑近我耳边,呼吸热得吓人,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口水滴在我脸上了,暗恋我
放,放屁!我气得把糖凤凰糊他脸上,你那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季临渊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推了推他,没反应。
喂!别装死啊!我手忙脚乱爬起来,发现他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渗黑血。
完了完了,这要是死了,我的二十两银子就泡汤了!
我赶紧翻出祖传的《糖门秘笈》——其实是我师父的食谱手抄本,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解毒良方:蜂蜜二两,白糖三钱,红糖五钱,熬制成膏。
这特么是做拔丝地瓜的方子吧!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糖罐,用破庙里的瓦片当锅,生火熬糖。
熬着熬着,我突然想起件事:季临渊,你一个武林盟主,跑青楼扮什么花魁还如鸢姑娘
季临渊虚弱地睁开眼:查案。
查案需要穿女装还涂胭脂
......
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季临渊突然暴起,一把扣住我手腕:唐小糖,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吓得一哆嗦,瓦片里的糖浆噗地沸腾起来,溅了他一手。
嗷!武林盟主大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我看着他被烫红的手,突然福至心灵:对了!糖浆能拔毒!
说干就干,我把熬好的糖浆往他伤口上一倒——
唐!小!糖!季临渊的怒吼,震得破庙屋顶的灰簌簌往下掉,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谁跟你是亲夫!那门亲事我同意了吗我手忙脚乱地往他伤口上吹气,忍忍,马上就好!
神奇的是,那些黑血真的被糖浆带出来了。我赶紧如法炮制,给自己也来了个糖疗。
就是撕衣服的时候有点尴尬。
看什么看!我捂住胸口,转过去!
季临渊慢悠悠转身:放心,我对荷包蛋没兴趣。
......
我气得把剩下的糖浆全糊他脸上。
经过这番折腾,我们俩都跟从糖罐里捞出来似的。季临渊的白衣变成了糖衣,我的头发结成了糖块。
现在怎么办我舔了舔嘴角的糖渍。
季临渊突然凑近:我有个办法能快速解毒。
什么办法
双修。
......
我一脚把他踹出了破庙。
(3)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香味勾醒。睁眼看见季临渊正在烤野鸡,那手法娴熟得不像话。
醒了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我,吃吧,荷包蛋。
我抢过鸡腿恶狠狠咬了一口:再叫荷包蛋我就毒死你!
季临渊突然正色道: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接这单生意
我啃着鸡腿含混不清地说:为了重振糖门啊。我们门派现在就剩我和这块掌门令牌了。说着掏出腰间木牌,看到没,纯金的!
......这是刷了金漆的木头吧
要你管!
季临渊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傻丫头。
我正要发火,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拿着,去城南当铺,能换五百两。
我眼睛顿时亮了:真的
嗯。他点头,就当是谢礼。
我美滋滋地接过玉佩,突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给我这么多钱,该不会是要去赴死吧
季临渊笑了:武林盟主哪有那么容易死
那你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他凑近我,近得能数清睫毛:这么担心我唐小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呸!我一把推开他,我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
季临渊点点头:原来你喜欢猪。
......
我气得把鸡骨头砸他脸上。
当天下午,我们终于回到城里。刚走到当铺门口,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人,刀光剑影直取季临渊。
小心!我下意识掏出糖罐撒过去。
没想到那些糖粉遇风即燃,轰地炸出一片火海。黑衣人被烧得嗷嗷直叫,季临渊趁机拉着我跑进小巷。
你糖里掺了什么他喘着气问。
我一脸懵逼:就...普通白糖啊...
季临渊突然大笑:唐小糖,你师父没告诉你吗糖门秘技天女散花,白糖里是加了硝石的。
我呆住了: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随身携带炸药
嗯。季临渊捏了捏我的脸,还是最危险的那种。
正说着,巷子两头又出现追兵。季临渊把我往身后一拽:待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往左边跑。
那你呢
我断后。
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不行!要死一起死!
季临渊转头看我,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唐小糖,你果然喜欢我。
放屁!我这是...这是...
三!
他突然把我往左边一推,自己冲向右边。我踉跄几步,回头看见他被十几个黑衣人围住,白衣染血。
那一刻,我脑袋一热,掏出所有糖粉撒向空中——
甜食保佑×3!
(4)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整条巷子弥漫着焦糖的香甜。
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季临渊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墙头。
喂!还活着吗我捡起一根树枝捅了捅他的屁股。
季临渊啪嗒掉下来,正好压在我身上。他咬牙切齿地说:唐小糖,你真想谋杀亲夫
都说了不是亲夫!亲事我不答应!我使劲推他,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你受伤了
没事,他撑起身子,就是衣服破了。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他那件价值不菲的白衣现在变成了露背装,后背上三道伤口狰狞可怖。
活该!我嘴上骂着,手却诚实地撕下自己的衣角给他包扎,谁让你逞英雄的
季临渊突然抓住我的手:唐小糖,你脸红了。
放屁!那是被火烤的!
包扎完,我们俩像逃难的乞丐一样蹲在墙角。季临渊突然说:我饿了。
饿死算了!我没好气地回他,却还是摸出了最后一块糖,喏,就剩这个了。
他接过糖,没吃,反而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塞回我嘴里:甜吗
糖块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我点点头,突然鼻子一酸:季临渊,我们会不会死啊我还要振兴糖门,还要——
不会。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武林盟主夫人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谁是你夫人!我气得跳起来,却被他拽回怀里。
嘘——他捂住我的嘴,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紧张得浑身发抖。季临渊突然凑到我耳边:待会儿我数到三...
又来我瞪他。
一、二...
等等!上次你就是...
三!
这次我没被他推开,反而被他抱着滚进了旁边的臭水沟。
我们俩像落汤鸡一样泡在污水里,眼睁睁看着追兵从头顶跑过。
季临渊!我咬牙切齿,这可是我用全部家当买的一件男装!
他居然还有脸笑:反正已经开裆了。
......
等追兵走远,我们爬出水沟。我浑身湿透,头发上挂着烂菜叶。
季临渊也好不到哪去,那张俊脸现在跟花猫似的。
现在怎么办我拧着衣角的臭水。
季临渊突然眼睛一亮:跟我来。
他带着我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家成衣铺后门。我正要敲门,却见他直接翻墙进去了。
喂!这是偷东西!我小声抗议。
他已经从里面打开了门:武林盟主光顾,能叫偷吗
一刻钟后,我们换上了干净衣服。我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季临渊还是一身白衣——这人是有多执着
好看。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我翻了个白眼:废话,姑奶奶我天生丽质。
正说着,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季临渊笑了:走,带你去吃好的。
他说的好的居然是春满楼!我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你疯了那些人肯定还在找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往里走,再说,我现在又没扮花魁。
结果刚进门,老鸨就迎了上来:哎哟如鸢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昨儿王员外还问起您呢!
我:......
季临渊:......
(5)
我们被安排在雅间,一桌子山珍海味。我边啃鸡腿边问:所以你到底在查什么案子
季临渊给我夹了块鱼肉:有人在江湖上贩卖三更阎王散,已经毒死了七个门派掌门。
所以你就扮花魁钓鱼执法
嗯。他点头,这毒必须用唐门血脉做药引,我怀疑……
等等!我筷子掉在地上,你说唐门我们糖门跟唐门有什么关系
季临渊一脸诧异:你师父没告诉你糖门就是唐门分支啊,百年前因为拒绝制毒被逐出家门……
我如遭雷击,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小糖啊,咱们糖门的糖,甜中带苦,就像人生……
当时我还以为老头子在说鸡汤,敢情是在暗示我身世!
所以...我声音发抖,我中的毒...
只有唐门嫡系能解。季临渊握住我的手,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唐门取解药了。
我眼泪唰地下来了:那你之前还骗我说要双修!
季临渊眨眨眼:那个法子确实也能解毒...
季临渊!
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盘子碗叮叮咣咣跳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踹开,十几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找到他们了!
季临渊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唐小糖,这次我数到三...
闭嘴!我抓起桌上的糖罐就撒,甜食保佑×10086!
轰隆——
这次爆炸的威力比前几次加起来都猛,醉仙居的房顶直接被掀飞了半边。
我灰头土脸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发现季临渊正以一个极其风骚的姿势挂在房梁上。
喂!死没死我抄起一根筷子朝他掷去。
筷子精准命中季临渊的屁股,他嗷的一声掉下来,正好砸在一个昏迷的黑衣人身上。
唐小糖!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你是不是对我屁股有什么执念
少自作多情了!我拍拍身上的灰,那些人都解决了
季临渊踢了踢脚边的黑衣人:晕了八个,跑了五个。他突然皱眉,不对,少了一个...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直刺他后心!
小心!
我脑子一热,直接扑过去把他撞开。那柄剑嗤地刺入我肩膀,疼得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唐小糖!季临渊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样。
我只看到季临渊袖中闪过一道银光,那个偷袭的黑衣人就像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砰地嵌进了墙里。
你...我目瞪口呆,刚才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用这招留着生孩子啊!
季临渊手忙脚乱地给我包扎伤口:这招太费内力,一天只能用一次。本来是留着救你的...
包扎完,我们俩坐在废墟里大眼瞪小眼。季临渊突然说: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谁替你挡剑了!我嘴硬道,我是脚滑!
他忽然凑近,近得我能数清他的睫毛:唐小糖,你果然喜欢我。
(6)
放屁!我这是...这是...我急中生智,这是职业道德!收了钱的!
季临渊突然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我手里:那这些够买你一辈子吗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足足五千两!
季临渊,我严肃地说,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说完迅速把银票塞进怀里: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
话没说完,他突然吻住了我。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糖的甜味,我整个人都懵了。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上了他的脖子。
咳咳!旁边传来咳嗽声。
我们触电般分开,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废墟里,正是当初给我钱,让我找如鸢姑娘的人!
师妹...季临渊居然红了脸。
等等师妹!
介绍一下,季临渊挠挠头,这是我师妹,慕容嫣。
慕容嫣冲我福了福身:嫂子好。
我:......
季临渊你大爷的!
原来从头到尾都在耍我!
所以你们师兄妹这是合起伙来耍我!我气得一把揪住季临渊的衣领,什么如鸢姑娘,什么二十两银子,都是骗局!
季临渊被我勒得直咳嗽: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我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赔银子!姑奶奶我的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还有……
慕容嫣突然插话:还有糖人钱。
我:......
赔,我都赔你。季临渊趁机挣脱我的魔爪,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糖渍的荷包:知道我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托人找到你们糖门,给你师父送上婚书吗
我愣在原地。
记忆里闪过零星片段——火光、惨叫,还有那个被我塞了糖人的白衣少年。
季临渊把荷包递到我面前,十五年前,季家被灭门那晚,是你用糖人救了我。
所以...我看看慕容焉,又看看季临渊,你们师兄妹骗我,是因为...
引你出来。季临渊苦笑,有人在江湖上散播三更阎王散,就是为了逼唐门血脉现身。我怕你傻乎乎地直接撞进敌人陷阱里,才想让你来我身边保护你。
我气得又踹了他一脚:那你直接来找我不就行了绕这么大圈子!
季临渊无奈,糖门隐居多年,行踪不定,三年前我带着聘礼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慕容嫣在一旁补刀:师兄为了找你,把武林盟主的位置都让出来了,就为了专心查这件事。
我手一抖,茶壶啪地掉在地上。
当时我看见那莫名其妙的婚书,可不是得拉着师父连夜跑路么。
只是没想到,这个傻子找了我这么久。
(7)
季临渊走过来,轻轻抱住我:糖糖,跟我回家吧。
回哪个家我闷闷地问。
你在哪,家就在哪。
我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眼角有细纹了。明明才二十五岁,却为我操碎了心。
季临渊,我吸了吸鼻子,我要吃糖凤凰。
他笑了,从袖子里变出一根糖凤凰,亦如十五年前那根:早就准备好了。
我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睛。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有人在找唐门血脉...那他们...
季临渊的笑容僵住了。
慕容嫣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糖糖...季临渊声音发紧,当年灭我季家满门的凶手,就是现在散播三更阎王散的人。
我浑身一颤:是谁
唐门现任门主,按辈分来说,也是你的...大伯。
我如遭雷击。
他需要唐门嫡系的血做药引,才能制出完美的三更阎王散。季临渊握紧我的手,所以我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你。
窗外突然传来打更声——三更到了。
季临渊猛地站起身:不好!
下一秒,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的正是我应该称之为大伯的人。
小糖,他笑眯眯地抬手比划,好久不见啊!当年你还是个这么大的娃娃,我还抱过你呢!这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我浑身发抖。
季临渊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唐门主,你终于现身了。
大伯哈哈大笑:季临渊,你以为设这个局就能抓到我他拍了拍手,可惜啊,我早就知道你在查我。
话音未落,季临渊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我惊恐地发现,他手腕上的蓝线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心口!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我颤抖着扶住他。
大伯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香炉:从你们进这个房间开始。
我猛地看向桌上的熏香,那淡淡的甜味...是糖的味道!
解药!我朝大伯扑去,把解药给我!
大伯轻松躲开:小糖,你跟我回唐门,我就给他解药。怎么样,公平吗
别...答应他...季临渊艰难地抓住我的手,他的解药...是假的...
大伯脸色一变:你闭嘴!
季临渊嘴角溢出黑血,却还在笑:我的毒,无药可解!
我浑身发冷,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扯开季临渊的衣领——他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
唐门...追魂针...季临渊气息越来越弱,他刚才...趁乱...
我疯了一样去拔那根针,却被大伯一把拽开:没用的,针上淬了剧毒,他活不过三更。
季临渊突然暴起,一剑刺穿大伯的肩膀!
趁着众人慌乱之际,他拉着我破窗而出。
我们在屋顶上狂奔,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季临渊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瓦片上。
糖糖...他颤抖着掏出一块玉佩,拿着这个...去找我师父...
我拼命摇头:不行!你答应过要带我回家的!
季临渊笑了笑,突然凑近我耳边:其实...双修...真的能解毒...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我的眼泪:别哭...糖糖...笑一个...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季临渊满意地点点头,突然一把推开我: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最后的内力送出了数丈远!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迎向追兵,白衣染血...
季临渊!!
我的哭喊声中,三更的钟声敲响了。
(8)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季临渊的身影在屋顶上摇摇欲坠,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
季临渊!我撕心裂肺地喊着,转身就要往回冲。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拽住了我。
嫂子!别去!慕容嫣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死死拉住我的衣袖,师兄用命换你活着,你不能辜负他!
放开我!我疯了一样挣扎,我要去救他!
慕容嫣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清醒点!她红着眼睛吼道,师兄中的是唐门追魂针,见血封喉!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远处传来打斗声,还有季临渊的怒吼。
走!慕容嫣拽起我,师兄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木然地被她拖着跑,脑海里全是季临渊最后那个笑容。
那个说要带我回家的傻子,现在正一个人面对几十个杀手...
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见醉仙居的屋顶轰然坍塌,火光冲天而起。
不——!
我挣脱慕容嫣的手,发疯似的往回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旁边的巷子。
嘘!慕容嫣捂住我的嘴,有人追来了!
我们屏住呼吸,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口跑过。
等声音远去,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他是不是...我说不出口那个字。
慕容嫣别过脸,肩膀微微发抖:师兄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他让我在...之后交给你。
我颤抖着接过,信封上还沾着血迹。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糖糖: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食言了。
别哭,我这条命本就是十五年前你救的。
现在,该轮到我救你了。
去找我师父,他会告诉你真相。
还有...
城南王记糖铺最好吃。
——临渊
信纸被我的泪水打湿,字迹晕染开来。
我死死攥着信纸,胸口疼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嫂子...慕容嫣轻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根没吃完的糖凤凰。糖已经化了,黏糊糊地沾在纸上。
我要去唐门。我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慕容嫣大惊:你疯了!
我没疯。我擦干眼泪,把信和糖一起收好,季临渊用命换来的真相,我必须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带我去见你师父。
慕容嫣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师兄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倔丫头。
我们趁着夜色出了城。
一路上,慕容嫣告诉我,季临渊的师父是上一任武林盟主,隐居在城外的青峰山上。
师父他...脾气有点怪。慕容嫣欲言又止,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天亮时分,我们来到一座简陋的茅屋前。院子里种满了草药,一个白发老头正蹲在地上捣药。
师父!慕容嫣喊道,我们来了!
老头头也不抬:来了就来了,嚷嚷什么
我上前一步,正要行礼,老头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就是那个让临渊那小子连命都不要的丫头
我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老头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药杵:进来吧。
屋里简陋得惊人,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老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吹了吹上面的灰。
临渊那小子,十五年前被我捡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老头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本册子,他全家都被唐门所害,就为了那该死的三更阎王散。
我颤抖着接过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唐门这些年的罪行。
原来季临渊一直在暗中调查,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那他现在...我哽咽着问。
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唐门追魂针,无药可解。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但是!老头突然提高音量,那小子临走前,从我这儿顺走了一颗九转还魂丹。
我猛地抬头:什么!
别高兴太早。老头摆摆手,那丹药只能吊住一口气,十二个时辰内若找不到解药,照样得死。
慕容嫣惊呼:所以师兄可能还活着!
可能。老头眯起眼睛,但唐门现在肯定戒备森严...
我唰地站起来:我去救他!
就凭你老头嗤笑,连轻功都不会的丫头片子
我咬咬牙,从腰间解下那块糖门第十八代掌门的木牌:师父说过,糖门绝学都在这里面。
老头接过木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用力一掰——
咔嚓!
木牌裂成两半,里面竟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箔!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金箔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糖门秘技,甜蜜蜜十八式。老头啧啧称奇,想不到真让你师父藏在这破木牌里了。
我颤抖着接过金箔,上面的字迹我无比熟悉——是师父的笔迹!
学成这个,就能去救季临渊了吗我急切地问。
老头捋了捋胡子:理论上是这样...
那还等什么!我一把抓住老头的袖子,请您教我!
老头和慕容嫣对视一眼,突然笑了:临渊那小子果然没看错人。
(9)
老头从箱底又摸出个布包,抖开来竟是一排明晃晃的金针。
糖门武功讲究以糖化劲,以甜为毒。他捏起一根针在我眼前晃,你师父当年能用糖丝穿石,糖浆锁喉...
我盯着那根针,突然想起小时候师父总让我背的古怪口诀:糖丝绕指柔,蜜意锁咽喉...
想起来了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现在,把这张金箔吃下去。
啊我和慕容嫣同时惊呼。
啊什么啊!老头不耐烦地拍桌子,糖门秘技要配着蜂蜜吞服才能见效,临渊那小子没跟你说吗
我捏着金箔的手直发抖:这...这能吃吗
慕容嫣凑过来小声说:嫂子,我师父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医术是真的...
老头一个暴栗敲在她头上:说谁不靠谱呢!
我深吸一口气,把金箔塞进嘴里。
出乎意料,这东西入口即化,甜得我舌根发麻。紧接着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丹田,烫得我差点跳起来。
盘腿!运气!老头一声暴喝。
我赶紧照做,感觉那股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老头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金针唰唰几下扎进我后背。
记住这种感觉!他在我耳边吼,糖门内力走的是手太阴肺经,要像熬糖一样慢慢来!
我疼得直冒冷汗,眼前开始发黑。恍惚间好像看见季临渊站在不远处,白衣飘飘冲我笑。
糖糖,他说,我等你来救我。
季临渊!我猛地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我躺在茅屋的床上,浑身酸痛得像被马车碾过。慕容嫣趴在床边打盹,听见动静立刻跳起来。
嫂子你醒啦!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你都昏睡三天了!
我猛地坐起来:三天!季临渊他...
别急别急!慕容嫣按住我,师父算过了,师兄的药效还能撑两天。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惊觉掌心隐隐泛着金光。试着运劲一挥,桌上的茶杯啪地碎成齑粉。
我...我这是...
成了!老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糖门第十八代掌门,总算有点样子了。
我接过碗一饮而尽,苦得直吐舌头:现在我能去救季临渊了吗
老头和慕容嫣交换了个眼神。
还差最后一步。老头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糖心丹,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你的血就是救临渊的解药。
我二话不说抢过来就要吞,却被老头拦住。
想清楚,他难得严肃,这药会抽干你八成内力,而且...
而且什么
服下后运功若超过二成,必遭反噬。慕容嫣红着眼睛补充,轻则武功尽废,重则...
我笑了笑,仰头把药丸吞了下去:重则陪他一起死,挺好。
老头长叹一声,从床底下拖出个落满灰的箱子:既然如此,这些东西你拿去吧。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十二个糖人,正是甜蜜蜜十八式的招式图解。每个糖人肚子里都藏着暗器,有糖针、糖丸、糖镖...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我小心翼翼捧起一个糖人。
不,老头眼神飘忽,是我按照临渊的描述做的。
我心头一颤,突然明白季临渊这些年为了找我,究竟费了多少心思。
走吧。我擦掉眼泪,把糖人一个个装进怀里,去唐门。
(10)
唐门总舵建在悬崖边上,三面绝壁,易守难攻。
我和慕容嫣趴在对面山头的树丛里,观察着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守卫。
硬闯肯定不行。慕容嫣咬着草根说,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我摸了摸怀里的糖人,突然有了主意:有了,跟我来。
一刻钟后,我们蹲在唐门后门的巷子里,看着几个粗使丫鬟提着篮子出来采买。
看我的。我掏出个糖人,轻轻一吹。
糖人立刻化作一团甜雾飘过去,那几个丫鬟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始打喷嚏。
阿嚏!阿嚏!
趁着她们手忙脚乱擦鼻涕的功夫,我和慕容嫣溜过去,一人一记手刀放倒两个,迅速换上她们的衣服。
记住,我压低声音对慕容嫣说,进去后分头行动,你去地牢找季临渊,我去找唐门主。
慕容嫣担忧地看着我:嫂子,你的内力...
够用。我拍拍她的手,走吧。
混进唐门比想象中容易。
我低着头,跟着其他丫鬟穿过重重院落,很快摸清了布局。
正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两个管事模样的在交谈:
听说地牢里那个还没断气
可不是,门主亲自审着呢,说要拿他试新研制的断肠散...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差点冲出去。幸好理智及时拉住了我——现在暴露就前功尽弃了。
按照计划,我该先去解决唐门主。可一想到季临渊正在地牢受苦,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反方向拐。
地牢入口有两个守卫。
我躲在拐角处,掏出个糖人捏碎。甜雾飘过去,守卫很快开始打哈欠,不一会儿就靠着墙睡着了。
溜进地牢,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借着火把的光,我看见最里面的刑架上挂着个人。
白衣染血,长发散乱,不是季临渊是谁!
季临渊!我冲过去,手忙脚乱地解绳子。
他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糖...糖...
是我!我来救你了!我声音发抖,绳子却怎么都解不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感人,真感人。
我猛地回头,看见唐门主带着十几个弟子站在牢门口,笑的阴险。
小糖啊,他慢悠悠地说,大伯等你好久了。
(11)
我挡在季临渊面前,手悄悄摸向怀里的糖人,劳你久等了。
唐门主笑眯眯地走近,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季临渊,为了个男人闯唐门,值得吗
我咬紧牙关:他为我拼命,我为他闯个唐门算什么
有骨气。唐门主鼓掌,可惜啊...
他突然变脸,来人!把他们都拿下!
十几个唐门弟子一拥而上。
我猛地掏出糖人往地上一摔——
砰!
糖雾炸开,整个地牢瞬间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弟子突然手脚发软,扑通扑通栽倒在地。
糖里有毒!有人惊呼。
我趁机拔出季临渊腰间的软剑——幸好这帮蠢货没搜走——剑锋直指唐门主:新仇旧账,是时候一并算了!
唐门主嗤笑:就凭你
我知道他在激我,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运起糖门轻功,剑尖直取他咽喉。
唐门主显然没料到我武功精进如此之快,仓促间竟被我逼退数步。但他很快稳住身形,袖中飞出数枚毒针!
小心!季临渊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个鹞子翻身避开毒针,同时甩出三颗糖丸。糖丸在空中爆开,化作细如牛毛的糖针,将唐门主的退路全部封死。
小看你了。唐门主脸色阴沉,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蓝光的短刀,那就别怪大伯心狠了!
我们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间,我渐渐落了下风。毕竟内力只剩两成,又不敢全力施为,生怕反噬。
糖糖...季临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走...别管我...
闭嘴!我躲过唐门主一刀,说好带你回家的!
唐门主狞笑:回阴曹地府吧!
短刀直刺我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
噗嗤!
短刀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我浑身发冷。
但不是刺中我,而是季临渊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用身体挡在了我面前!
季临渊!!!
我疯了一样抱住他倒下的身体。唐门主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季临渊还能动。
就是现在!
我掏出最后一个糖人,用尽全力拍在地上。这次不是甜雾,而是一团刺目的金光——
轰!
整个地牢都在震动,墙壁出现裂痕。
唐门主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上。
我趁机抱起季临渊往外冲。他胸口插着那把短刀,血不断往外涌。
坚持住...马上就到...我声音发抖。
糖糖...他虚弱地抓住我的手,别白费力气了...
闭嘴!我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脸上,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冲出地牢,慕容嫣和老头及时赶到。老
头一看季临渊的伤势,脸色大变:快!回山上!
(12)
青峰山上,茅屋内。
老头忙活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把那把淬了剧毒的短刀取了出来。
怎么样我紧张地问。
老头擦了擦汗:刀是取出来了,但毒已经侵入心脉...
用我的血!我撸起袖子,糖心丹药效还在,我的血能解毒!
老头和慕容嫣对视一眼,点点头。
取血的过程很疼,但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流入季临渊口中,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够了吗我脸色苍白地问。
老头按住我还要放血的手:够了够了,再放你就先死了!
三天后,季临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糖...糖...他虚弱地唤道。
我扑到床边,又哭又笑:你个傻子!谁让你挡刀的!
他艰难地抬手擦掉我的眼泪:因为...我答应过...要带你回家...
回哪个家我哽咽着问。
我们的家。他微微一笑,我在城南买了座宅子,院子里种满了糖果树...
我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他:那你得快点好起来,给我做糖吃。
好。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顶,做一辈子。
屋外,慕容嫣和老头蹲在墙角偷听。
师父,慕容嫣小声说,师兄这情话说得,我牙都要酸掉了。
老头捋着胡子笑:年轻真好啊...
不过,慕容嫣突然想起什么,嫂子武功是不是废了
老头神秘一笑:糖门武功讲究破而后立。等她养好身子,重新修炼,说不定比现在还厉害。
【尾声】
一年后,江湖上多了对神仙眷侣。
男的俊女的俏,在城南开了家糖铺,生意红火得很。
偶尔有人认出,那分明是前武林盟主季临渊和糖门掌门唐小糖。但没人敢去打扰,因为谁都知道——
打扰盟主夫妇的代价,可能是被糖浆粘住嘴,或者被盟主扔出三条街。
某日,季临渊在院子里熬糖稀,唐小糖突然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问。
没什么,她蹭了蹭他的后背,就是突然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在青楼扮花魁。她笑嘻嘻地说,不然我哪捡得到这么好看的相公
季临渊:......
当晚,盟主大人用实际行动让夫人明白了,有些黑历史是不能随便提的。
【全文完】